第70章 史賈竭能謀事萬全
賈母半分不敢耽擱,一回家急命賈琏去史家請史鼐史鼎過過,王子騰因随駕并不在京城,倒少了一樁是非纏身。賈赦從女人身上爬起來,賈珍也不聽戲了,賈政緩過一口氣,強撐着身子到了。
薛姨媽同王夫人戰戰兢兢的站在下面,賈母現在沒心思處置他們,沉着臉,只等着史家兄弟,一并商議。
史家兄弟來得很快,賈母是他們的親姑母,姻親之家,若能幫上忙,他們也不會束手就是。
“賈王氏,從你進宮給娘娘請安開始說,不要漏一個字。”賈母冷聲道,“抄家滅族就在眼前,娘娘逾制賜婚,這是大罪!如今林謹玉把事鬧到工部,明兒個已經沸沸揚揚的傳開!兩家結親的事,你是怎麽想的!是誰撺掇得你!說!”
王夫人低頭悄悄看了薛姨媽一眼,薛姨媽想着,怎麽也不能讓姐姐替自己頂缸,嘆道,“老太太,都是我那人孽障癡心妄想瞧上了林姑娘,我就一個孽障,舍出老臉求得姐姐。”
“姨太太,薛蟠同謹玉三番兩次的較勁兒,前怨未消,舊恨猶存,你既然想做親,怎麽不自己托媒人上門提親,倒去算計娘娘!”賈母冷聲質問,“你也知道林家不會答應是不是?你一開始想借娘娘的勢逼婚!”
薛姨媽低頭不說話了,賈母冷笑,“林家,乃重華大長公主之後,列侯門第,五世為宦,累世書香,這等人家,如何匹配你薛家一介商賈!王氏,你到底如何欺瞞娘娘賜的婚!你知不知道,這件事落到了吳貴妃家人的手裏!娘娘若有個三長兩短,都是你這個好母親所賜!”
王夫人身子一軟,被薛姨媽青着臉扶住,仰頭含淚道,“老太太,娘娘是貴妃,吳貴妃也是貴妃,娘娘但有不是,也輪不到他們說三道四!”
“無知的蠢貨!”賈母一拍榻上扶手,怒道,“宮裏貴妃就有兩個,上頭皇後太後皇上太上皇都在,哪裏輪到一個小小的貴妃給勳貴家賜婚?林謹玉可是有爵位的!林家并非平民之家!你好想清楚,皇後才是後宮之主,貴妃只是皇上的妾。好比咱們家,趙姨娘能不能越過你去給探丫頭環兒做親!親生女兒尚如此,何況表親家!咱們粗鄙之家,尚有這些規矩,何況皇室!你這哪裏是要娘娘賜婚,你這是要娘娘命呢!”
王夫人淚流滿面,“撲通”跪在地上,泣道,“老太太,媳婦真的不知道。謹玉也是娘娘的嫡親表弟,他們失怙怕恃的,娘娘憐惜,一片善心,并無不是啊!”
賈母喝道,“不知死活的東西,把人家侯門嫡女下嫁商賈之家,這是憐惜嗎?之前薛蟠的案子可是經了禦前的事兒!奏章一上,你說皇上會怎麽想!”
“老太太,娘娘并沒有說賜婚,只是寫了信想作媒,讓媳婦問一問,娘娘還說,若是林家不願意,萬不可勉強。千錯萬錯都是媳婦的錯,同娘娘無半點關聯!”王夫人哭道。
史鼐這才聽着有些門兒道,問,“二太太,娘娘只是寫了封作媒的信,是嗎?那信呢,二太太可否帶在身上?”
王夫人搖頭,“被林姑娘留下了,林姑娘說要給林謹玉看看。”
史鼎嘆道,“二太太,這可是十打十的證據,娘娘沒直接賜婚,還有些餘地可為!若書信仍在林家手裏,不論誰出面是哭是求,也得要回來,才好說呢?”
賈母擺手道,“我早去了林家,林謹玉的先生許學士已經讓他把信交到如今工部尚書吳憂大人的手裏。鼐兒、鼎兒,你們是有見識的,這個吳大人是何來歷,你們可與他有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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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鼎一驚,忙問,“怎麽還有許子文的事兒?”
“許子文是教謹玉念書的先生,說是趕得巧了,不放心他們姐弟,到林家看顧一二。”賈母頓了一下,方沉聲道,“此人相當不簡單。”
史鼎苦笑,“姑母真是好眼力。他出京幾年,京中人事頻繁,怕很多人都不大清楚他的來歷。他乃山東大族許家子弟,皇上兩任皇後,都出自許家。先皇後是許子文的姐姐,當今的皇後是許子文的妹妹。不過,他因事被逐出許家,算不得正經國舅,承恩侯的爵位便不在他身上。要命的是,他的母親是上皇的胞妹琅琊大長公主,長公主就他這麽一個兒子,愛若珍寶。說是逐出家門,幾個皇子照樣得恭恭敬敬的叫聲舅舅,這真是皇親中的皇親。許子文性子還算不錯,從無仗勢欺人,朝中的事也不大理會,平日拂琴賞花,那是神仙一般。可是,他若是明白的說句話,皇上也得思量三分呢。他肯這樣照拂林謹玉,是林謹玉的福氣。”
史鼐皺眉道,“林謹玉本就不是善茬,二太太最知道他的厲害,上次無涉榮國府,他還鬧得咱們灰頭土臉,我見他都得客氣三分。二太太,論親,你只是個二舅母,這上頭親祖母親舅舅大舅母都沒說話,你若好心結親,也當先同老太太商量。直接找上貴妃娘娘,難道以後家人結親都這麽辦不成?吳憂原是左都禦史,我之前差事小有纰漏就被他咬住不放,至今仍是閑置,這等有理有據的事落到他手裏,他豈能罷手!”
賈母含淚道,“難道就再無他法?娘娘受了這等毒婦的蒙騙,最是無辜。家裏不能給娘娘長臉倒罷了,倒要連累娘娘。”
史鼐思量道,“我到許家走一趟,打聽一下許子文的意思。二弟就去吳家,若是奏章已上,吳憂後頭不再追着上本,也是一大善事。其他的就聽天由命吧。”
賈母拭淚道,“鳳丫頭,馬上備兩份厚禮。”
王熙鳳應後下去,賈母一指王夫人,厲喝道,“送二太太去祠堂,三日後,全族公審!”
這等爛差事,王子騰做過一次,這回輪到了史家兄弟,心裏嘆息着,還真不能袖手,兩人又商議了一番,才各自去了。
許子文剛回家,聽到包子回禀,笑道,“這老太太腿腳還真俐落。讓史鼐等着,先傳膳。”
史鼐極有耐心,上門求人情,難道還能擺架子不成?當年許子文照樣跟忠順老千歲說,“不想等,可以滾。”忠順老千歲滾了,一下子連将到手的皇位都滾到了今上的腦袋頂上。
足有大半個時辰,許子文才施施然出來,一擺手,“坐,不必多禮。”許子文生性比較懶,你不用施禮,我也省得回禮。
史鼐笑道,“這個時間來,可是打擾子文用餐了?”
包子奉上茶來,許子文端了喝一口,“那倒沒有,你來可是為了榮國府的事?”
“子文真是料事如神。”史鼐道,“我那姑母年紀大了,老淚橫流的請了我們兄弟去,真不好撒手不管?不知子文是個什麽意思?”
“我又不是皇上,能有什麽意思?”許子文冷笑,“我倒想問問你們四大家族是什麽意思,知道謹玉是我的弟子,還一而再,再而三的欺到頭上來?你們是打量我好性子,是吧?”
史鼐嘆,前幾次你也沒出面兒,弟子這東西并不多值錢,誰不知道您老這回親自出馬了呢,忙道,“我雖只見過謹玉一面,打心底也喜他機敏知禮。就是王兄,對謹玉也只有誇獎欣賞的份兒,他兩位舅舅,官職不高不通俗務,治家不善,才出了這等無法無天的混帳事。如今老太太叫人開了祠堂,三天後族內公審,那位二太太此次定不能善了。”
許子文勾起一抹唇角,“這榮國府也真是好作派,上回把薛家抛出來,這次拿下二太太以作交待。你放心,榮國府到底是謹玉的外家,我是不會叫他們去死的,至少不能從謹玉這裏扯上關聯。我這兒沒什麽,你們有本事去攔下吳憂吧。若是吳憂奏章未上,也是榮國府的運氣呢。”
史鼐千恩萬謝了一番,奉上厚禮,才恭敬的離去。真不知道許子文是個什麽想法,一時好一時歹的。不過許子文說了不管,就真的不會插手,史鼐先回了榮國府,等弟弟的音信。
吳憂挺高興,在工部送走瑞王徐相,便提筆構思,那真是倚馬千言,一氣呵成。命人放在八百裏加急密奏匣子裏,馬不停蹄送到內閣。雖說皇上秋狩,也不能忘了批奏章啊,如內閣輔相六部尚書,都有專奏密奏之權。吳憂已經迫不及待的想看到皇上的反應,奸笑兩聲命人給東安王府送了帖子,先一步回家。
吳憂是個斷袖,他都二十五了,有名有貌有才有權,硬是沒人敢給他說親,為啥?他斷得太有名氣了,凡朝中 稍稍相貌出挑兒的,他都喜歡調戲一番,而且這人只在下面。這誰要将女兒嫁過去,豈不是要誤終身?
吳憂身為一屆狀元,那眼光也是極挑剔的,一般人入不了他的眼,他完全照着“潘驢小鄧閑”的标準選,如今他的新寵便是當朝東安郡王世子穆咎,當然這句話反過來說照樣成立。
穆咎年齡同吳憂相當,比不得吳憂華麗動人,卻也眉目清朗。這兩人才勾搭上不久,正是幹柴烈火情投意合,穆咎的動作比吳憂還要快,吳憂到家時穆咎已經在等他了。
兩人直接抱一起滾床單,吳憂絕對是妖孽轉世,妍麗的臉龐春情嫣紅,玉雪一般晶瑩的肌膚,性感的呻吟帶着一絲嬌媚,勾得穆咎心中欲火更盛,拿出千般手段伺候身下的妖精。
吳憂咬着下唇,身體幾乎被一片痙攣的快感吞沒,穆咎緊緊的将人抱在懷裏,一個兇狠的撞擊,低吼着釋放出體內的欲望……
穆咎咬了咬吳憂的頸項,緩緩蹭着吳憂疲軟的欲望,吳憂才從餘韻中緩了神,推了推穆咎,聲音有些低啞,“夠了,去叫外頭送水進來。”
穆咎輕啄紅唇,“我還沒夠呢。”
“起開,你沒夠去找別人。”吳憂漂亮的眉毛微皺,擡手抽了穆咎一個耳光,罵道,“說了多少回,不準射到裏面的。”
穆咎也不惱,笑着抓住吳憂修長如玉的手指,“我幫你洗。”
兩人洗了鴛鴦浴,吳憂正腰酸腿軟的倚着榻休息,聽到侍從進來禀報:忠靖侯史鼎來了。
“請他進來。”
其時,吳憂半靠在穆咎的懷裏,他這屋子收拾得暖和,洗了澡啥也沒穿披了件銀白貂毛的大氅,穆咎心有不悅拿了條毯子蓋在吳憂一雙潔白無暇的赤足上面。
吳憂發未束散在肩頭,半揚頭打了個哈欠,露出玉脂頸間點點青紫斑痕,懶洋洋的問,“忠靖侯可是有事?”
聲調中猶有三分春情,饒是史鼎見多識多,見到這一番活色生香,也禁不住吞了口口水,稍念了兩句清心大悲咒才正襟危坐,笑道,“說起來是我那姑母家的事……”
“奏章送出去了。”吳憂一句話便止住了史鼎。
史鼎雙手奉上禮單,笑道,“都說吳大人玉面忠肝,我素來佩服。”
吳憂接了,掃了一眼,眼中有幾分笑意,“史侯爺有話不妨直說。”
“此事,原是榮國府處理不當,吳大人上奏乃份內之事,萬歲爺聖燭獨照,自不會冤枉了榮國府。”史鼎笑道,“只盼吳大人能看在大家同朝為官的面子上,放榮國府一條生路。”
吳憂實在腰酸得厲害,剛剛在浴桶裏又弄了一回,倦道,“萬事自有皇上做主,皇上若想放,榮國府自當無憂。我如今不在都察院任職,沒風聞奏事之權。史侯請回吧。”
史鼎再次謝過。
此時榮國府的快馬也已朝着秋狩之地疾馳而去,只盼王子騰大人早日接到書信,方有一線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