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補償 要如何補償我
午時三刻,唐府本該是飯菜飄香的熱鬧景象,如今各個院內都冷清至極,就連端上桌的美味菜肴都無人問津。
下人們都瞧見了,今日不僅是梨苑四姑娘那裏,就連相爺那兒都是一臉凝重的,也不知是發生了什麽大事兒。
而前廳內,自打陸羨說了要娶唐輕惹後,唐致盛是一臉難以置信的軟倒在地上,而唐輕水也是意料之外的愣住了。
陸羨便趁着幾人都發呆出神的空兒,把地上跪着的唐輕惹給抱了回來。
進了桃苑。
陸羨抱着懷裏輕盈盈的一團,目不斜視的走着,路過的丫鬟下人都低着頭沒敢多看,心裏卻是有了衆多猜想的。
如今這男人當着一衆人的面,毫無顧忌的抱着她們五姑娘,其中意味可想而知。
陸羨瞧着一個兩個都心似了然的低着頭,他微垂眉眼,看着懷裏靠着他的小姑娘,一雙杏兒眼,眸色含水的直勾勾的盯着他瞧,他笑了笑。
“你就不想同我說些什麽?”他低聲問。
男人朗潤,唐輕惹躲開那灼熱的視線,圈在他脖子上的手不由的緊了些。
她現在腦子裏亂成一團,心底的情緒也是很複雜,要說真要問些什麽,她一時哪裏想的到。
倒是早上的事情還萦繞在腦海中,她睫毛顫了顫,脫口而出:“先生,表哥當真是你打的嗎?”
男人的步子突然停住。
唐輕惹疑惑的擡頭,與側首的男人相視,有些不明所以,“怎麽了?”
她大致忘了自己方才問了什麽話,卻也知道男人此時眼底是陰鸷的情緒。
眼簾之下,男人精致的下颌在她眼前放大,耳邊是一陣男人沙啞的聲音,“你确定,要同我說這個?”
燙人的呼吸灑在她耳後,唐輕惹退開了些距離,閉唇不語,耳根卻是通紅的。
陸羨抱着人大剌剌的進了閨房。
如今在唐致盛面前既開口說了要娶唐輕惹,他便是無所禁忌的自由出入,俨然一副主人家的姿态。
也不管不顧這唐致盛極力否決的态度,直接将人抱了回來,完全沒有老丈人“看不上”女婿的心虛和焦慮感。
陸羨将人輕輕放到了床榻上,伸手便要給懷裏的少女脫下繡鞋,卻被她躲開了。
“桑綠,你進來。”
少女輕輕柔柔的喊,眼底還有幾分淡淡的粉,卻就是不肯擡眼看他。
如今在前廳鬧了這麽一出,少女臉色更加蒼白了,貼着鬓角的碎發之前被冷汗濕濡,如今一路風吹也有些半幹,卻仍舊有些淩亂。
而她身上那件墨綠色的襖裙,領口微散開了些,愈發顯得柔弱無骨,像是一朵堪堪欲折的桃花。
卻又偏生是個倔強不肯服軟的主兒。
她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也的的确确是個好欺負的。
可是陸羨卻想着:她是只能他欺負,旁人是碰不得。
那股強烈的占有欲.望像是在他心底生了魔障,霸道的讓他頭腦都有些不清醒了。
他先才心底的陰鸷還沒散開,此時瞧着她有些倔強的小模樣,惡性爆發,“你的桑綠可不會進來的。”
唐輕惹依舊不肯放棄,她視線繞到男人身後,珠翠的簾子看不清外頭的景象,她軟聲細語的喊,“桑綠。”
陸羨當真是被她氣笑了,啓唇喊了聲,“桑綠,打一盆水來。”
外頭的桑綠頓了頓,這才回道,“是,姑爺。”
直到男人身影出了這閨房之中,桑綠進來為她脫了鞋襪時,唐輕惹還是一臉懵懵的,“桑綠,你方才…稱呼先生…什麽?”
“姑娘你沒聽錯,奴婢呀喊的是姑爺。”
桑綠笑着同她說,“如今姑娘與蘇先生的婚事已定,那奴婢不喊姑爺喊什麽!”
唐輕惹現下已經無法思考為何桑綠不聽她的吩咐,反倒對蘇懷瑾唯命是從的原因了。
她一張小臉白中帶了着紅,有些赫然的解釋,“你莫要亂說,我與先生的婚事……做不得數的,這樣對蘇先生并不公平。”
只因治病看了她的身子便要娶她負責,未免太過兒戲,也實在太讓人寒心了。
“如何不公平,難道你心中已有心悅之人?”
陸羨撩着簾子進來,擡手摒退了桑綠。
一時間,這房間裏只剩下他們二個。
這樣處境讓唐輕惹心生畏懼,她總覺得男人看她的眼神,似乎不再同以往,可是又有些說不清。
陸羨似乎還在等她的答案。
唐輕惹卻是被盯得往床腳縮,她聲音溫軟糯糯,“我并無心悅之人。”
陸羨瞧着她那躲閃的目光,一步一步的走近,俯身時,手掌撐在少女的床榻之上,将人圈進了懷裏,“當真是無心悅之人?”
唐輕惹退無可退,被迫仰頭與男人對視。
男人身上那股清冽的佛香包圍了她,她柳眉輕蹙,有種被圈禁牢籠的無力感。
陸羨視線滑過少女那纖細白皙的玉頸,極力撐着的模樣搖搖欲墜,像是下一秒就要折斷一般。
他又抵近了些,讓她退無可退了。
而那薄唇間吐露的話帶着絲絲蠱惑,“不是說心悅我嗎?難不成是哄我的,還是說你心悅之人其實是你那個道貌岸然的蔣家表哥?”
“先生,你…莫要亂說!”唐輕惹急了,她側過身,丹唇輕抿小聲解釋,“表哥為人憨厚老實,并非是先生所說的‘道貌岸然’之人。”
陸羨挑眉,佯裝疑惑,“是嘛?那昨日他怎得一見到我,便惡言相向,還意圖對我對手。若不是青山在,今日那卧病在床怕就要是我了?”
男人完全沒有胡說八道的心虛感,反而說得繪聲繪色的,若是青山在,眼珠子怕是都能驚得掉下來。
陸羨也是發覺,如今自己這張嘴,去城西頭給人算命兒怕是能把人哄得一愣一愣的。
旁人他不知道,反正眼神這姑娘是信了。
聽了男人的這番解釋,唐輕惹呆愣了好幾秒,心底震驚不已。
今日發生的事情太多,心底樹立的許多想法崩塌,她這剛恢複好點兒的心思都有些跟不上了。
她對上男人深不見底的黑眸,弱弱的問了句,“表哥他,是如何說的?”
“他說,我是搶他心上人的登徒子!強搶民女道貌岸然,自是将難聽的話全都說了一遍。”
陸羨很自然的接話,毫不心虛,說起瞎話來是越來越得心應手了,“我是不懂那些文人墨客說得那些文绉绉的,可是好壞話還是聽得出來的。”
他這話一說,還真讓唐輕惹有些信了。
如今少女被唬得一愣一愣的,陸羨忍下眼底的笑意,趁着人出神的空兒,一把将人扯進了懷裏。
唐輕惹被吓得不輕,一雙柔白的皓腕抵在男人胸.膛處,清淺的呼吸帶着慌亂後的輕喘,“先…生,你做什麽?”
陸羨掌心圈着的腰,纖細得不盈一握,他舌尖抵過腔內的一片槽牙,血液裏狂躁讓他心生沸騰,許久後他從少女慌亂的水眸中找回了一些理智。
他聲音啞得不像話,嘶啞裏帶着幾分隐忍,“我可是因為抱你回來,才在你表哥那裏吃了悶虧,我的知知,要如何補償我,嗯?”
等到陸羨從桃苑那裏離開,早已過了午時,他并未在相府用膳,只叮囑桑綠照顧好唐輕惹,還有處理今日她膝蓋上的傷。
出了桃苑,他與青山也不像往常那樣從府門後離開,而是毫不遮掩,大步流星的朝着府內的書房走去。
一路上有唐致盛安頓好的人來接應,兩人便很快到了書房。
而書房內并無其他人,只唐致盛一個筆直的站着,見人來了,趕緊行禮,“王爺。”
“岳丈大人不必多禮!”陸羨一路向前,坐上了主位上的梨花木椅。
男人臉上是興然的笑,眼底已經看不出先前在前廳的陰鸷感。
其中緣由唐致盛卻不敢去猜,他被那聲“岳丈大人”吓得腿直哆嗦,直接跪在了地上,“王爺慎言!老臣實在是不敢當!”
“有何不敢?本王既答應要迎娶令千金,丞相大人自然就擔得起本王的一聲‘岳丈大人’。”陸羨調侃,語氣中笑意不減。
唐致盛仍舊跪在地上不敢起身,他面露苦色,“王爺天資聰穎,顏若潘安,絕勝之姿絕非常人,小女天生體弱,容貌平庸,實在是配不上王爺啊!”
不得不說唐致盛這些年在朝為臣,也不是什麽都不懂,雖說思想迂腐陳舊,可是說話也是一套一套的。
不過他倒是算錯了,陸羨從來就不吃這一套。
他這般貶低自身,擡高陸羨,反而更加适得其反。
陸羨若有其事的點了點頭,接了話,“本王自是不會嫌棄令千金的,既是相爺如此看好本王,那本王怎可讓相爺您失望。”
他站了起來,扶起了地上的唐致盛,笑了笑,說:“如此,本王當非娶不可了!”
唐致盛徹底傻眼了,把女兒嫁給殺人不眨眼的陸羨,他是萬萬不會同意的,他語重心長道:
“王爺聖明,老臣冒死請王爺為小女治病,本就是希望她能如尋常女兒家過些平安快樂的日子,絕不願意她卷入宮廷內亂之争啊!”
當日他尋陸羨來治病也是情非得已,本就是破罐子破摔,若是陸羨提出要求,他便是賠了整個丞相府也在所不惜。
可是偏偏這陸羨看上的,是唐輕惹。
陸羨聞言,眉眼低垂,緩緩走了兩步,明明是豔陽高照的午後,這書房內也能感覺到散不去的陰寒。
“唐丞相,您老應當知道,在您去尋我來府上時,便已無退路。如今這樣的結果,本王不信,你從未設想過。”
他陸羨是什麽樣的人,整個郦朝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他既伸了手,誰又能全身而退呢?
他轉身又走到了唐致盛跟前,勾唇邪肆的笑了起來,眸色晦暗至極,
“相爺難不成就從未想過,為何令千金這病打娘胎裏便有了,卻在這十幾個年頭裏從未有人治好?這其中緣由,相爺應當好好思量一番。”
唐致盛猛地擡頭,心下突然開朗,他似乎想到了什麽。
陸羨見此,沒再多言便離開了相府,只餘唐致盛還愣怔的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