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饑荒(五)

跟着npc吃了晚餐,依舊是難以下咽的流食。

比起食物,更有意思的是其他難民的反應,見到他們這一隊安全歸來,其中有些人驚的飯碗差點都翻了。

來自這個世界的惡意他們已經充分了解了,這會兒看到這些人的反應,所有玩家已經能做到波瀾不驚。

吃完飯,一行人又被領回了帳篷。

潘妙晴吵吵鬧鬧着不願意和岑黑睡一邊,可惜一天下來,衆人都倦了,沒人想搭理她的話茬,潘妙晴也只能撇撇嘴睡下。

夜深。

居中的帳篷裏,一個人在黑暗中坐起身,看了看其餘已經“熟睡”的人,掀開帳篷簾子,輕手輕腳走了出去。

帳篷外,一個微微岣嵝的背影已經等候多時,聽到動靜轉過頭,花白的頭發在月光下閃着點點銀光。

“今天查到什麽沒有?”老者問道。

從帳篷裏走出來的,赫然是老者認識的男人,他微微叩首,姿态恭敬的回答道:“在洞裏找到了圖騰。”

男人說完,掏出一張紙遞給老者。

老者看完久久未語,半晌才道:“回去吧。”

誰知男人搶出一步,将老者攔住,姿态謙卑但動作強勢。

“還是等一會兒再回去吧。”

老者愣住了,随即反應過來,怒道:“我不是說了,不許再這麽做嗎!”

男人依舊低着頭:“我只是為了大局着想。”

老者指着男人,指尖微顫,好像随時會暈過去一般,臉憋的通紅:“如果要犧牲這些同是玩家的人才能達到目的,那我們冒着生命危險做的這些事還有什麽意義!”

低着頭的男人微微一顫,但依舊沒有讓開。

老者氣急,埋頭硬闖,可惜都是無用功,他的身體素質又如何能拼的過一個青壯年。

直到一切已成定局,老者頹然的坐倒在地,眼睛順着眼角緩緩落下:“造孽啊。”

男人扶起坐在地上的老人,語氣平靜:“只有這麽做,我們才能救下被困在這個游戲裏的所有人,而我選中的人,都是沒什麽資質的,即使這次在游戲裏存活下來,下一場也還是會死,您就不要自責了。”

帳篷裏,趙磊覺得一陣沒來由的涼意,說不上為什麽,瞬間就從睡夢中清醒過來。

觸手的被子不知什麽時候變得濕乎乎的,被風一吹難怪會覺得冷。

趙磊提起的心這才摔回胃裏。

他掀開被子想透透風順便上個廁所,暗嘲自己可能是被洶湧的尿意給憋醒的。

轉過身的瞬間,驚恐定格在臉上。他的床頭無聲無息的站滿了人。

準确的說,這些都不是人。他們看不出男女老幼,臉龐都是模糊的,像蒙了一層霧氣,只能隐約看出,他們在掙紮,嘴唇在蠕動似乎想說什麽,但用盡力氣也說不出口,最後化為憤怒。

趙磊瞪大眼看着這些生物,反應過來,立刻就想逃跑。

一邊下床的路被堵死,他只能越過睡在他身側的玩家,從另一側下床,可當他翻過身邊玩家的身體,整個人都涼了半截。

躺在他身邊的玩家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死前不知道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眼睛瞪的快要從眼眶裏脫出,雙手還死死的捂住了嘴。

趙磊管不了這麽多了,立刻翻身下了床,往門邊跑去。

短短幾步的距離,現在看着卻有如天塹。

三步、兩步、一步!趙磊允許自己露出一個微笑,他伸出手,終于要觸碰到帳篷的門了。

可就在此時,他面前,帳篷的門模糊扭曲,就這麽消失在了眼前。

“嗚嗚嗚你們放過我吧。”趙磊絕望的順着牆壁滑落,可是注定眼淚喚不醒同情,只能激起殘暴的強者屠戮的快/感。

趙磊眼中看到的最後一個畫面便是,來人手裏抓着針線一樣的東西,不斷逼近。

謝從靈睡的渾身不舒服,進了這破游戲這麽久,她還是第一次住在這種破舊的帳篷裏,吃也吃不好,不僅如此,白天還得幹活,所以醒了的時候,她躺在床上,睜眼看着天花板,暗自生了會兒悶氣。

不過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尖叫聲吸引了。

聲音來自隔壁帳篷,離得近,房間裏的人都成功被吵醒,最誇張的實屬潘妙晴,聽到尖叫之後,叫的比發出尖叫的人聲音還大,愣是讓尖叫聲戛然而止,停頓了好一會兒。

副本裏,什麽都稀奇,唯獨尖叫聲不稀奇。

叫的這麽慘烈,多半是有人死了,當然,死人也不是什麽新鮮事。

謝從靈換上衣服和所有人聚集在隔壁帳篷前。

所有人都齊聚在帳篷外,因為時間尚早,天還沒有大亮,營地裏也沒幾個活人在活動,他們這一群人聚在一起倒是有點兒紮眼。

“怎麽了?”郁恒問道。

昨天一戰,郁恒和岑黑展現出來的戰鬥力讓所有人隐隐有以他們為首的意思,所以郁恒疑問,立刻就有人回答。

“死了兩個。”

郁恒點點頭,掀開簾子就想進去。

“有事?”郁恒垂眸看向自己被抓住的胳膊。

男人尴尬的笑笑:“沒事,我就是想跟你說,他們死狀有點詭異,你最好別亂碰東西。”

“恩。”郁恒說完直接鑽進了帳篷,謝從靈緊跟其後。

男人說的确實不錯,死狀比這血腥的他們見過許多,卻還是第一次見到死的這麽詭異的,又或者說,死的有儀式感。

一男一女,兩個玩家,一個新手一個老手,一個死在床上,一個死在門邊。

這麽看,兩人的死好像是什麽獨立不關聯的事件,但兩人的身邊都被畫上了一個圈,如果說這還只是有點奇怪的話,接下來他們看到的場景,就讓人有點毛骨悚然了。

郁恒走到男人身邊,謝從靈則走到女人身邊,他們同時将兩具屍體翻轉過來。

兩人俱是一愣,立刻看向對方,都從對方眼中讀出了驚訝。

兩具屍體都是死狀驚恐,不知道最後一刻究竟看到了什麽,然後用雙手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郁恒蹲下身,使了點兒巧勁,将趙磊的手掰了下來,再次令他驚訝的是,什麽舌頭被割了,嘴上血肉模糊的場面都沒發生,而且乍一看,趙磊的嘴上好像什麽奇怪的地方都沒有,但兩人又是實實在在的拼命捂着嘴。

謝從靈可不相信什麽巧合,她走到郁恒身邊,也蹲下身子,仔仔細細的查看起屍體。

突然她發現了一點兒什麽,指給郁恒看:“有針孔的痕跡。”

郁恒伏低身子,從下往上仔細觀察趙磊的嘴唇,果然,趙磊嘴唇下方,密密麻麻全部都是針孔,正面看不出什麽,從下方看,整片嘴唇完全是一塊搖搖欲墜的爛肉。

郁恒伸手從針孔上摘了一點兒什麽下來,就着燈光凝神細看。

“這是縫衣線。”謝從靈道,“見我母親用過。”

岑黑跟在他們身後進的帳篷,插話道:“所以鬼怪是想縫住他們的嘴?那為什麽又把線拆了?”

“死了就能保守秘密了?又或者不想被我們發現他們的死因?”

見謝從靈幾人遲遲沒有出去,剩下的玩家陸陸續續都走進了帳篷,老者身邊的男人說道。

謝從靈擡頭看向男人,見說話的正是剛剛伸手拽住郁恒胳膊的男人,微微驚訝,不過她随即順着男人的思路想了想,點頭道:“很有可能是為了掩蓋死因,我還需要确認一下。”

于是衆人一臉懵逼的看着謝從靈站起身,筆直的朝着兩個死去的玩家原本的床走去,然後就翻箱倒櫃的找了起來。

岑黑湊到跟前:“你想找什麽?我幫你。”

“鐵盤和銀針。”謝從靈道。

岑黑立刻找了起來。

兩人将整張床翻了個底朝天,最後依舊一無所獲。

“你們這是什麽意思,自己埋頭找,好歹跟我們說一下你的推測吧?”潘妙晴又吐槽上了。

“有些人屬于什麽事都不幹,還逼逼賴賴意見一大堆的。”隊伍中有人說道。

“噗,”謝從靈沒忍住,但随即正色道,“這只是我的猜測,但現在看來,至少有八成可能。”

衆人都屏息聽着。

謝從靈繼續說道:“我們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兩具屍體都被放在了一個圈子裏,用手捂住了嘴,後來我們發現他們的嘴被用針線縫過。”

“圈子就是個圓圈,針線裏有針,兩者聯系在一起,我自然而然想到從房間裏找出來的鐵盤和銀針,今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我特意看了一眼,我床下的鐵盤he銀針還在原來的位置。”

“但我剛剛找他們的鐵盤和銀針,如你們所見,已經不見了。”

衆人臉色一變,謝從靈立刻補充道:“我勸你們都查一下自己的鐵盤和銀針還在不在。”

“你這話什麽意思?”有敏銳的聽出了謝從靈的言外之意。

謝從靈牽唇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因為他們的鐵盤和銀針是被別人拿走了的,別人,我指的是在場的玩家。”

這話一出,在場的玩家們臉色都不好看,相互間默默的騰出了距離。

站在老者身邊的男人輕笑道:“沒有憑證的事情,現在不好這麽說吧,副本裏還是需要團結的,你這麽說除非能拿出憑證,不然有挑撥離間的嫌疑。”

謝從靈微眯雙眼,和男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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