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八月裏暑氣還沒有徹底消散,興許是因為就要進入涼秋的關系，酷暑像是不要命一般地燃燒自己。

葉靈涵站在自己熟悉十分的景色前止不住地想瞪眼,原因無他,還是因為葉孤城着實是太過惹眼。

白衣鴉發從西湖邊的柳樹下穿過，偶爾因為人群過于擁擠蹙一下眉，怎麽看都不像是個會出現在這種地方的人物。

事實上他們也沒能在岸上逛多久,葉靈涵後來嫌盯着他的漂亮姑娘實在太多，幹脆租了一艘船拉着他一同跳上，不再理會旁人豔羨的目光。

葉孤城并不知道她心裏轉過的這些想法,只覺得她換下了那身金衣後照樣明豔得叫人心生歡喜，如此，她要坐船游湖自然也随她。

“以前我每天都要坐着船游一次西湖。”她坐在船頭嘆了一口氣，“不過也比擦雕像好！”

“雕像？”

“沒什麽，以前在藏劍的時候每天都要完成的任務罷了。”她擺了擺手，低頭把玩自己的發梢。

熱氣在水面上結了一層不輕不重的霧，船劃過的時候随之消散，岸邊的游客随着天色的灰暗逐漸少了起來，游完一圈後再上岸的時候也不複之前的擁擠，艄公收了她遞過去的碎銀之後臉上的皺紋差些笑成一朵花，“多謝夫人。”

葉靈涵被這個稱呼給噎了一下，下意識地偏頭去看沒說話的葉孤城，豈料對方也是一樣的反應，四目相對之下，最終還是她忍不住的先笑了出來，“你誤會啦老人家，他是我師弟。”

“姑娘看上去這般年輕……”這白發艄公在此撐渡了這麽多年，自然早就練得一雙火眼金睛，見她否認時候的神色便猜到了七八分，“天黑了，兩位若是想投宿的話還得快些，近來這城裏人可是多得很呢。”

“謝謝啦我知道。”葉靈涵朝他揮了揮手，心情有些難以言說的好，就連走路的時候都好像在飄。

但那白發艄公說的不錯，近來城內外來的江湖人士确實多了不少，他們也是一連找了好幾家客棧才找到落腳的地，而且才一進門就聽到有人在議論葉孤城和西門吹雪的決鬥。

支持誰的都有，吵來吵去沒一個肯輕易罷休，葉靈涵一邊聽一邊笑，用手肘戳了戳走在邊上的人，“師弟真是好名氣啊。”

她這副腔調他再熟悉不過，深知理會便是更糟糕的開始，索性只聽她天南海北地扯，一句不回。

這一趟依然只有一間房，不過一路過來葉靈涵也已經沒了之前的害羞，唯獨要洗澡的時候趕人出門的話還是說得不夠利索。

從揚州城內發生過的那件事後，他們這一路再沒遇上過什麽意外，現在到了西子湖畔，她也多少松了一口氣。

司空摘星沒有傳什麽消息回來，陸小鳳也絲毫沒有消息，她也沒指望能夠在決戰之前再見到他們倆，但是對于先前發生的事情，心裏的疑惑卻半分都少不了。

葉孤城沐浴的時候她自個兒跑出門去買樓下街上喊了很久的糖葫蘆，興許是心情很好的關系，連沾多少糖的糖葫蘆她都覺得分外甜。

客棧大堂裏還是有三兩成群的江湖人正在議論江湖中近日發生的事情，衆人口中提到的最多的幾個名字偏不巧她還全部認識，幹脆找了張桌子打算聽聽究竟旁人的态度是如何。

什麽葉孤城其實是因為長相過于難看才一直不出南海的，什麽西門吹雪其實是因為嫉妒他又怕他才定下決鬥又延後的，一個比一個好笑。

因為換下了她标志性的金衣，她今天穿的是一套鵝黃的襦裙，一點都不像個犀利的劍客，反倒是更像個長在這水鄉的小家碧玉。

柳乘風也是因為這原因才進門好一會兒才認出她的身影，開口的時候尚有些驚喜，“葉姑娘？”

葉靈涵有些疑惑地偏頭，額頭上的裝飾随着動作晃了晃，掩不住她漂亮的眼睛裏流轉的光，“咦，這麽巧遇上柳公子。”

她這麽開心其實是因為她曾經托柳乘風聯系陸小鳳，但是落在柳乘風的眼裏便有些不一樣了，只見他一身風塵都好似因為這個笑容散去了不少，表情亦是欣喜十分，“我也沒想到能這麽巧，葉姑娘是一個人？”

她立刻搖搖頭，嘴角含笑，“我和我師弟一起的，柳公子是從嶺南來？”

他們上回是在嶺南相遇，柳乘風完全是憑着她的劍和衣服認出的素昧平生的她，當時有葉孤城在，且看他們關系親密，他還吓了一跳，随後在見到陸小鳳的時候恰好提起，向來玩世不恭的四條眉毛一說到葉靈涵便是苦笑，“你若是打她的主意，還是聽我一句，省省吧。”

他雖然嘴上應着沒那回事，但不否認葉靈涵的漂亮确實讓他留下了相當深刻的印象。

精致中帶着很爽氣，半分妩媚半分清秀，笑起來的時候更是奪人眼球，哪個男人看了都不可能毫無反應。

“在下确實從嶺南而來，不日便要趕往金陵，就是不清楚原本在中秋之夜的那場決戰，是否還有機會看到。”

葉靈涵抿了抿唇，“我師弟和西門吹雪都是當世最有名的劍客，自然不會食言。”

“我想也是。”柳乘風想到了上回離開的時候葉孤城瞥過來的眼神，仍然有些好奇，“不過在下還真沒想過，白雲城主竟然還有個師姐。”

提到這個她也忍不住笑了一聲，“我也沒想到。”

“嗯？”

“沒什麽，說來話長便不扯了吧，上回我托柳公子若是見到陸小鳳幫我帶句話給他，不知後來柳公子是否有見到他？”

柳乘風點點頭，“葉姑娘吩咐，在下自然竭盡全力，陸小鳳應該也在趕往金陵的路上，畢竟那繡花大盜一事也算是要結了。”

她對繡花大盜一點興趣都沒有，但聽到陸小鳳在決戰之日也會在，稍許松了一口氣。

雖然認識了這麽久他們往往都要因為一點小事吵上大半天，但陸小鳳這個人的能力，葉靈涵是再信任不過的。

有他在，多少能放心一些。

“還要多謝柳公子幫我帶這句話給他，柳公子若不嫌棄，這頓酒我來請吧。”放在前兩年誰幫她她都斷然說不出這麽豪爽的話，但現在身邊有個移動錢袋，而且是自己人，葉靈涵出手之時也總算有了幾分藏劍弟子的模樣。

“哪裏能讓葉姑娘破費，若是有機會在金陵城再見的話，到時候葉姑娘再請我喝一頓酒如何？”

見他似乎并不是刻意推辭，葉靈涵也沒堅持，咬了一口右手裏拿着的糖葫蘆，狀似無意地開口問道：“說起來，我師弟和西門吹雪那一戰，你更看好誰？”

柳乘風似乎是沒想到她會問這樣一個問題，也是一愣，皺了皺眉好一會兒才回道：“我雖也是劍客，卻無法在這件事上下定論，能到達他們二位這等境界，估計也是作為一個劍客的一生所求了。”

葉靈涵沒點頭也沒搖頭，只覺得糖葫蘆吃在嘴裏也沒什麽味道了，有些興致索然，再擡眼的時候卻看見站在樓上正看着她的葉孤城。

“哎，我上去啦，那便說定了下次在金陵的時候請柳公子喝酒。”她手裏還有半串沒吃完的糖葫蘆，也沒舍得扔，急急忙忙上樓的身影和剛才看背影時候給人的溫柔娴靜感覺着實是差了太多。

柳乘風仍坐在原處，眼神卻止不住往她離去的方向飄，上回在嶺南有過一飯之緣的白雲城主此刻也正朝他看過來，眼神和上一次一樣不帶任何感情，下一刻已經直接轉向了拿着糖葫蘆跑上樓的葉靈涵，神色也随着偏頭的動作似乎變得溫柔起來。

和他完全相反的是，葉靈涵卻完全不覺得溫柔，她還是第一次見到葉孤城露出這種表情，雖然不清楚原因，但多少有些沒底氣。

“師弟你動作真快哈……”

關上了門後葉靈涵又是渾身不自在，就連拿着的糖葫蘆都不知道應該繼續吃好還是幹脆扔了算了。

下一刻站在身前的男人忽然低下了頭擡手撫過了她的唇角，眉頭也不再皺着，“糖。”

“诶？”她反射性地伸出舌頭一舔，舌尖恰好掠過還沒來得及挪開的他的指尖，頓時愣得不知如何反應。

而他也遲遲沒有收回手，指尖點在因為還帶着點水光的唇上好一會兒才又開口道：“柳乘風是從嶺南而來？”

“诶？嗯……他這麽說的……”葉靈涵眨了眨眼，随即反應過來，“師弟你……不會是吃醋吧？”

葉孤城神色如舊，卻沒否認，但光是這短暫的沉默也已經足夠她笑出來了，“柳乘風可沒你好看。”

“只是好看？”他忽然又低了幾分頭靠近，“嗯？”

“不……”

沒能完全說出口的音節被貼過來的唇給徹底吞沒，沒有想象中的纏綿，僅僅是掃過了她的唇角，“甜。”

葉靈涵的臉瞬間紅得像是能滴出血來。

作者有話要說：_(:3∠)_我人不對了三四天沒碼字狀态，明天雙更補償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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