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所謂朋友
站在蓮花臺上，我默默地仰頭看着仍然定在陣法之中的雙劍，十分認真的……發呆。
妖界的入口就在不遠處，只要我轉過頭，就能看見，而就算我不轉頭，也能夠聽見那些從妖界入口進進出出的瓊華弟子的聲音。
早些時候還打的十分慘烈的妖獸們就像是一下子全部消失了一般，任由這些修為不甚高的瓊華弟子在自己家裏拿自己的寶貝。我自然不會認為他們被打怕了，只想着你們拿吧拿吧拿完了我們走妖，畢竟，妖界之主和那些妖獸離開時候的眼神，我記得很清楚。
那是……不死不休，難以湮滅的仇恨。
蓮花臺上現在就我一個，恩，還有兩把劍。夙玉大約還是在照顧玄震，說實話，我認為，這應該算是她自我調節的一種方式。
和我不同，夙玉的性子比較軟，對于是非黑白，看得比我要執着的多，她似乎還帶着一種近似于孩童的天真，保持着黑只是黑白只是白的堅持。這一次……估計她心裏不好受。
……好吧，其實就是我比較狠心。
“這便是你口中的大計？哼！”
“……”
我看了突然出現在蓮花臺上的魔尊，火色的碎發飄散在身後，赤色的眼瞳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後十分鄙夷地落在了我身後，那兩只細長的角斜斜指向天際，無比醒目。
一點兒也沒有掩飾自己魔族的身份一般，大刺刺地浮在我面前。
……雖然以他的實力，确實不需要去掩飾。
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蓮花臺下面，雖然說重樓的出現多少讓我生出點兒莫名其妙的欣慰，但是總的來說，還是驚大于喜。
你說，我們這邊過劇情過的正是緊要關頭，你一個魔尊，最終隐藏BOSS出現做什麽！？
顯然，重樓沒有聽到我心裏的話，其實，我以為他就算聽到了，也絕對不會影響他下一次的突然出現……
他皺了眉，對着我身後忙碌勤勞的瓊華弟子們的行為嗤之以鼻，似乎絲毫沒有被上一次的不歡而散而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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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強奪，什麽修仙！？根本是無知愚人的癡心妄想！”
這麽幾次相處下來，我和重樓就算不能算是朋友，多少也能說得上幾次話。雖然每次除了讨論修為上的事情能夠聊的久一點以外，其餘都是說不上幾句就會直接捋袖子開打的那一型。
玄霄的性格，本身就是比較嚴謹外加低調的高傲，而重樓的性格，大約是因為實力無匹的緣故，強勢嚣張外加顯而易見的高傲，撞到一起，會出現這樣的狀況我并不意外。事實上，我一直以為，如果不是我早些年性子被養的淡定無比，怕是現在早就和重樓相看兩相厭了，決計不會是……
……現在這種，上次才被他那一句蝼蟻無知什麽的說的不歡而散之後，今天還有耐心坐在這裏準備再來一次不歡而散的。
“道者，本即為‘盜’，況且妖類得而誅之，乃為功德，魔尊何謂癡心妄想！”
皺了眉，我頗有氣勢地甩袖。
重樓赤色的眼瞳定定地看了我，他的五官本就顯得比較深邃硬朗，又因着為魔而自帶一種說不出的肆意狂放，現在就這麽皺眉看了我，我表示其實還是很有壓力的……
嗤笑一聲，重樓将視線重新移到我身後，略略揚了眉角，不知道是我的錯覺還是什麽，總覺得他的語氣放的和緩了一些，像是帶着點生疏地想要向我解釋什麽一般。
“無知！神鬼妖仙皆為衆生，人界果為六界底層，見識短淺！”
“……”
我扭頭不語。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我還知道衆生平等，外加其實在天道眼中，你們我們都是草芥，都是不值錢的東西。
可是，我現在能做的，就是任你怎麽傳道授業，都做清風拂耳，有聽沒懂。
“昆侖瓊華，本座所見不過一群自欺欺人執迷不悟的愚人！”
身後重樓的聲音冷硬了些許，帶着一點點兒的微惱。
上一次也是這樣，他臨走前的兇狠眼神，看得我幾乎要架着羲和上了，結果只丢下一句硬邦邦的好自為之，附加一個十分及其不滿的哼，就徑直甩披風走魔了。
我保持着不說話的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态度，默默地等待着重樓耐心告罄。
卻是手腕一緊，下意識地擡手反擊時候十分不意外地被攔了下來，重樓擰着眉頭，火色的眼瞳中第一次流露出一種近似于擔心的情緒。無奈，下一刻，這種極其罕見的，居然會出現在魔尊眼中的神情就是消失了去，重樓松開手，很不悅地看着我。
“六界興衰，自有天定。幻暝界雖非妖界，卻已然自成一系，瓊華今日逆行倒施，他日必得天譴。你……哼！以你之能，留在這裏修仙做什麽，不若随本座回魔界，每日修行比試，豈不自在！？”
“……”
這是挖牆腳吧，是吧？
雖然說以後我注定是你們的人……不對，貌似玄霄方才入魔，還沒有被魔界記錄檔案，就被九天玄女給罰入東海，判了個千年死緩。
唔……不知道現在讓魔尊給我走個後門行不行……
好吧，說笑而已，到那時候，我應該已經走完劇情在家裏發愁該怎麽和現代社會重新接軌，帶領全家脫貧致富奔小康，順便思考怎麽把我那個眼見着在一條看不見出途的小路上越走越遠并且堅定無比的妹妹嫁出去才是。
而這個世界，也便不過是莊周一夢罷了。
當然，在此之前，我需要向魔尊闡明我堅定地抓緊修仙不動搖的決心……
我擡頭看向重樓，目光堅定，并且努力皺眉表示我雖然和魔尊你關系不錯但是在大的局勢，比如說面對魔的時候，我還是本着寧殺錯勿放過的中心思想的意味，開口說道。
“魔尊不必多言。玄霄即為瓊華弟子，當以斬妖除魔為己任，勿要說妖，便是遇到魔，亦然不會手下留情。今日，便算是身殒與妖界之争中，亦是斷不會棄身魔界！”
怎麽聽着那麽像……‘我生是瓊華的人，死是瓊華的鬼’啊……
一點兒也不心虛地當着某位現任魔、尊的面和魔界劃清關系，充分體現出身為以除魔衛道為己任的修仙大派中掌門得意弟子的清高和正氣，我只覺得自己似乎每說出一個字，似乎都是擲地有聲，在重樓本來略略柔和了些的面容上，砸下了沉郁的神色。
別開臉不去看重樓，我冷着神色繼續說道。
“更何況，玄霄生死與否，與魔尊無關。這些時日，……不知魔尊可已盡興。”
說道最後，我略略皺了眉，擰着臉做出一副自尊受辱的模樣。
其實說起來，如果不是我，那麽魔尊這種三天兩頭過來，說着些類似于挑釁的貶低話語，末了還要殺氣騰騰地打上一架的行為，說不是折辱耍弄身為誓要除魔衛道的修仙天才，恐怕都沒有人相信。
“……”
重樓沉默了許久，我沒有看他，卻也能感覺到他周身的氣息瞬時凜冽冷凝起來，帶着濃濃的怒意和殺伐之氣。
也是直到這時，我才發現，原來先前，重樓在面對我的時候，哪怕是打鬥到最酣暢的時刻，也都是保持着幾分可以算得上是平和的愉悅的……
也許……雖然沒有開口，但是他卻也如同我一樣，默認了彼此勉強算是朋友的身份。
只可惜……
我閉了閉眼睛，繃起了身子，開始糾結起如何在不招惹其他人，又不拿走羲和劍的情況下，努力保持自己不被發火了的魔尊打殘……
意料之中的襲擊卻沒有來，我耳邊響起一陣說不清意味的冷哼之聲。
而後，便是再無聲響，只似乎，羲和極輕地，嗡鳴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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