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許成山自認為不是一個死板保守的家長,他對許星哲的教育也一直持自由放任的态度,許星哲從小到大闖了不少的禍,但每次只要他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并且虛心改正,許成山都不會過于苛責他。
只是對于性取向這件事,許成山沒有辦法不管。
填完志願的那天晚上,許星哲低着頭走到父母的卧室門口坦白,說他沒有填奚城大學,而是填了幾百公裏外的南港大學,還因為分數不夠,只能報南港大學的弱勢學科,讀他最不擅長的數學。
許星哲做完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知道自己竟然不分輕重地拿前途開玩笑,他坦白的時候就止不住地哭,求父母原諒。許成山怒火中燒,直接把手邊的茶杯往許星哲身上摔,方向略有些偏差,最後茶杯只砸在了許星哲的肩膀上,又掉落在地上,玻璃崩裂,發出惹人驚懼的聲響,茶水茶葉撒了一地,許星哲臉都白了。秦嘉珍吓得連忙沖到許星哲身邊,把碎玻璃一片一片掃到牆角,心疼地護着許星哲:“南港大學不比奚大強?你至于動這麽大火嗎?”
秦嘉珍還不知道那件事,許成山一直瞞着。
他以為這不過是許星哲青春期引起的一點小叛逆,追求新奇,想與衆不同,随着年齡的增長慢慢就會恢複正常。在還懵懵懂懂的年紀喜歡錯了人,這沒什麽大不了,許成山不想讓秦嘉珍跟着心煩。他本來想着只要把兩個孩子分開,不出一個月,許星哲就能收心。
可結果不盡如人意。
許成山打電話給陸國源,問陸照深填了哪家大學,陸國源在電話裏都藏不住開心:“照深填了南港大學,學金融,這小子現在主意可大了,我讓他去學醫,他偏不去,非跟我犟,不過金融也不錯……”
許成山挂了電話,才知道自己低估了問題的嚴重性。
他讓許星哲改志願,許星哲戰戰兢兢地說:“截止時間已經過了。”
許成山的巴掌差點就要扇上來,就在這時候,秘書打電話來,緊急告知他工程出了問題,有工人從塔吊上掉了下來,現在正在往醫院送,性命垂危。
“等我忙完了再回來收拾你。”許成山對許星哲說。
許星哲吓得直哭,他猜到許成山會生氣,但怎麽也沒想到許成山會氣成這樣,秦嘉珍小心翼翼地撣了撣許星哲的衣服,怕還有玻璃渣子留在上面,她又心疼又氣,連連追問許星哲發生了什麽,許星哲說自己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公司的事情比想象中的複雜,從塔吊上掉下來的工人最終沒能救下來,家屬要求天價賠償,鬧事鬧到了市政府,怎麽商量都不行,一直到九月份開學,許成山都沒有時間教訓許星哲。
許星哲帶着行李去南港大學之後,許成山給許星哲打了電話,讓他好自為之。
語氣和這次一樣冷,許星哲吓得呆在原地,秦嘉珍以為許星哲又惹事了,走上來問他發生了什麽。
許星哲搖頭,一踏進書房他就聽見許成山說:“你和陸照深現在還在一起?”
一記驚雷在許星哲耳邊響起。
“是我對你管教太少了,你媽又太慣着你,讓你無法無天做出這麽荒唐的事情,你怎麽、怎麽能——”
許成山望着許星哲,臉上已經沒有了剛才的震怒,只剩下憔悴和蒼老,他甚至說不出那個詞彙,半分鐘的死寂後,他再次開口,用懇切的語氣哀求道:“星星,能回頭嗎?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許星哲第一次發現許成山有白頭發了,眼角的細紋也變深了,在許星哲的印象裏,許成山明明正值壯年,意氣風發,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的父親也老了呢?
許星哲說“回不了頭”的時候,秦嘉珍正好推門進來,許星哲一轉頭就看見他母親眼眶裏蓄着的眼淚,和顫抖不停的手,幾乎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我和陸照深已經在一起兩年多了,以後也會一直在一起。”
……
陸照深這邊也不好過,陸國源不比許成山,他是個粗人,不懂什麽過渡期緩沖期,講不了道理那就動手。
陸照深長這麽大都沒被打過,現如今被陸國源用晾衣杆連抽了十幾下,後背就開始火辣辣地疼,只能僵硬地弓着,幾乎直不起來,可陸國源問他:“是不是許家那小子招惹的你?”
他還是回答:“不是,是我招惹的他。”
一開始可以拒絕的,只要他再堅決一點,許星哲就會放棄,但陸照深沒有,他喜歡許星哲癡癡看着他的樣子,一想到他以後會用這種眼神看別人,陸照深就要瘋掉。
他的父親不會理解他,陸國源只會不停地說:“為什麽非得是許星哲?他什麽樣的家庭條件你不知道嗎?這毛病能治嗎?你媽要是還活着,知道你這個樣子,她該有多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