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二更來啦(捉蟲) (8)
辱于您。”劉德喜沒想到這昔日的豫妃娘娘本就沒腦子,不過是憑着皇上的寵愛得了好處,眼下竟還是如此看不清形勢。
“這轎子裏又是哪裏獻上來勾引皇上的東西。”豫昭媛看着這頂轎子雖然是紫金頂,可是紫金轎也是有講究的。這八角挂着玉佩的便是男子,挂着明珠的便是女子,如此也不至于出了差錯。
豫昭媛一輩子就想坐一次這禦賜紫金轎,昔日她還是豫妃之時便求了皇上許久也沒什麽用處,眼下她看到這陪着明珠的禦賜紫金轎,當下只道是哪裏的附屬國送來的帝姬之流,又豈會放過。
“昭媛娘娘慎言。”劉德喜神色一厲,肅穆道,“轎中是皇上的貴人,娘娘若是耽誤了皇上的事情,惹了皇上不悅,只怕此事便不好說了。”
“你這老仆,休要拿皇上說嘴。”豫昭媛嚣張跋扈道,“皇上能有什麽貴人,你且讓我看看是哪裏來的狐媚子。”說着便上前。
“豫昭媛。”轎中的衛令儀朝筠書使了個眼色,筠書當即便掀開簾子探出頭去喚道。
“筠書?”豫昭媛不可置信地看着突然出來的丫鬟,她一時怔忪在原地,懵懂道,“你怎麽在這裏?”當下目光落在轎子的珠簾後隐約可見的一尾绛紅裙擺。
“豫昭媛,您還是不要再鬧了,轎中是我家主子,不是您說的什麽狐媚子。”筠書正色道。
“衛令儀!”豫昭媛猛地驚呼出聲,“怎麽可能!”說着便要上前掀開轎簾。
“豫昭媛慎行!”劉德喜大聲道,當下便有幾名侍衛上前來将豫昭媛攔下了,“老奴已經說過了,這轎中是皇上的貴人,昭媛您不可放肆!”
“什麽放肆!你們都給本宮滾開!”豫昭媛近乎崩潰地掙脫了侍衛們的桎梏。
自從她便貶谪以來,六皇子被寄養在皇後宮中,本就不受寵的昌寧越發地被冷落,而自己更是受人折辱。豫昭媛茍且求存,就是為了有朝一日重新獲得皇上的寵愛。
可是現在,之前那個被自己看不起,被自己屢屢羞辱的衛令儀,卻坐在那頂自己窮其一生都沒能坐上的紫金轎裏。
“怎麽可能是衛令儀,怎麽可能是她呢!”豫昭媛沖到轎子前,伸手就要去拉轎簾,一面喃喃地道,“皇上最不喜歡的就是她了,最忌憚的就是衛家了,怎麽可能讓一個衛家女坐上這頂紫金轎!”
“豫昭媛。”衛令儀笑着探出半張臉道,“您在說什麽,皇上忌憚我們衛家?”她一字一句慢慢地道,“我衛氏一門滿門忠烈,我的父親和祖父皆是為救皇上而死,您——是不是在說笑呢?”
劉德喜是何等聰明的人物,豫昭媛說出這樣的話幾乎瞬間便能勾起嘉臨王的懷疑,當下便朝侍衛們使了個眼色,有幾個反應機敏地猛地便上前去捂住了豫昭媛,将她拖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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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公公,豫昭媛說的可是真的?”衛令儀笑顏如花地對劉德喜道。
劉德喜莫名覺得心中生出一股刺骨寒意,如果說他之前還不明白皇上為何要如此興師動衆地請來這位嘉臨王,眼下他确實是明白了。
當下他便擠出一張笑臉道:“老奴可不大明白,皇上催的急,王爺您可不要将一個昭媛的話放在心上。”
“公公說的是。”衛令儀笑着放下了簾子,只是她心中的疑慮卻是清晰地印刻下了。
豫昭媛曾經是皇帝的枕邊人,更是他最親近的一個妃嫔,她氣急時顯然沒動過腦子說出的話,又怎麽可能是假的?
忌憚?衛氏一門用鮮血換來的,竟然就是皇室的忌憚。
衛令儀心中冷笑不止。
而此時的禦書房中,皇帝早已是滿臉焦灼,等到門外響起傳聲太監的聲音,心中才暗暗松下一口氣。
衛令儀到的時候,便見那皇帝一臉和藹地看着自己,簡直能令她毛骨悚然。
“令儀啊,你可算是來了。”皇帝和藹地道,一面吩咐宮人奉茶,态度極為親切。
“不過是家中一些小事耽誤了。”衛令儀假作羞澀地微微低下腦袋。
“那紫金頂的轎子可還稱心?”皇上又道。
衛令儀擡眼輕撇了一眼,含笑說道:“自然是稱心的。這還是令儀生平第一次坐上如此矜貴的軟轎,那轎頂的明珠都是南海的奇珍。”
皇上臉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他本以為衛令儀會對自己為何讓她來感興趣,自己也好順勢将事情說出來。卻不想她東扯西拉了半天,沒一句着調的,反而像是來話家常的。
不過,今日他可沒心思與這個衛家女兒話家常。
“令儀,你可想重振昔日你衛家的榮光。”衛令儀不上道,皇帝只得自己開門、自己見山道。
卻不想那衛家女兒吶吶地低垂着眉眼,細聲道:“令儀不過是女兒身,只要在皇上和皇後娘娘身邊孝敬便好,其他的倒是不曾想過。”
“……”皇上莫名被擠兌了一句,接不上話來。此時他倒是尤其想念昔日的淑妃和豫妃了……若是她們兩個人在,好歹有人能說個話。
皇帝輕咳一聲道:“近日靖國公政務繁忙,你應該多少是知道一些的。他也是在為了邺城的事情而擔憂。”
原來邺城出事了,卻不知道是什麽事情。衛令儀心中思緒百轉千回,她隐隐覺得或許和卓雅有關。
只是眼下可不是說話的時候。衛令儀眨了眨眼睛,懵懂道:“原來皇上是為了讓國公爺立功,近些日子外頭都說皇上不喜靖國公,要剝除了夫君的爵位,令儀心中惶恐萬分,原來竟只是一場誤會。”
皇上勉強笑道,“可不就是一場誤會。”
他輕咳一聲:“令儀,此事是這樣的。靖國公本身事務繁重,加之還要管着京裏的事情,抽不開身。邺城那邊你一個女兒家應當是不知的,此事本不該找你來,只是事關你衛家門生,你恐怕不得不管。”
衛家門生。衛令儀心中奇怪,昔年祖父和父親确實是提拔了許多卓越的将領,卻不知道邺城,難不成還當真和衛家有什麽關系?
皇帝見她只低垂着腦袋不吭聲,只得心中嘆氣,面上和緩地道:“朕想命你即刻動身前往邺城,鎮壓當地動亂。”
“皇上,恕令儀實難從命。”衛令儀一本正經道。
“為何?”皇帝心中已然生出不悅。
“令儀一介女子,無出師之名,更無奮勇之士,如何鎮壓一城之亂。”衛令儀跪地問。
“那邊封你為邺城城主,禦賜龍翎符,可調動三千金吾衛。”
“多謝皇上。”衛令儀道,“微臣自當領命。”
☆、美人如刀
衛令儀回到府中的時候,房間裏的燈微微透着柔和的光。從皇宮出來之後,她便一直心中焦慮不安,一面為了邺城,一面也為了趙西源。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她好像漸漸将他放在了心上。
當她推開屋門,便看到趙西源撐着腦袋打瞌睡,頭一點一點的,不知道等了自己多久。
“你回來了。”哪怕衛令儀的動靜再小,趙西源還是被她開門的聲音驚醒了。
衛令儀低低應了一聲,點頭對他道:“你今日怎麽回來的這麽早?”
趙西源擡眼笑了笑,那笑意在昏黃的燭光下顯得柔軟動人,只是卻難免稍顯寂寥:“沒什麽,既然你答應了去邺城,皇上那邊自然也就不會為難于我了。”
“趙西源。”衛令儀靠近了他,湊近道:“你為什麽不想我去邺城?我知道那是你趙家的地方,但是你上次……”
“可是我沒想到讓你一個人去。”趙西源忽然皺着眉,煩躁道。
衛令儀不說話了,她安靜地看着他,目光既溫軟又堅韌,“我知道西地本來是趙家的地方,又異軍四起,我去就任城主一職看似風光,實則風波險惡暗流湧動。”
“你知道那你還答應。”趙西源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賭氣地将臉撇到一邊不想看她。
“趙西源!”衛令儀上前捧着他的臉,硬是将他掰了過來看着自己,“你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我父親和祖父的事情定然和邺城脫離不了關系,如果失去這個機會,我一定會後悔的。”
“可是我擔心你——”趙西源忍不住道。
卻見眼前的女子忽然踮起腳,湊近了來,在他的唇上落下輕輕的一吻。
她說:“我會好好的。”
趙西源的世界仿佛湧起了一片水霧,這一切變得既不真實又玄之又玄。
衛令儀卻沒覺察到自家夫君的神游天外,還在說道:“我知道這件事情很難,更是會遇到很多的危險,可是趙西源我不能一直在你的羽翼下。我是當朝嘉臨王,衛家的女兒,更是你趙家的媳婦,我就一定可以。”
她的目光既堅定又柔軟,讓趙西源的心也跟着軟了下來。
“夫人就要遠離,你我夫妻還不知何時能再見呢。”趙西源雖然心中已經軟了下來,但是表面上還是不松口,只是聲音卻軟了不少。
衛令儀又何嘗不懂自己夫君的那點小心思,趙西源雖然在外面是一幅纨绔浪蕩子的模樣,在門客面前又是一個心思狡黠的主子,可是在她的面前,他時常如孩子般以撒嬌為樂。
只是她心中清楚,但自家夫君的賬還是不得不買的。
“皇上雖然焦急,但是此次是他請我去,而不是我要去邺城。”衛令儀道,“因此只是定了下來,卻不是明日便要離開雲京。”
“不過在去邺城之前,府中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衛令儀忽然放冷了聲音。
趙西源見衛令儀仍然以為自己口上說舍不得她,不過是因為想讓她處理府中事務,當下心中不免一嘆。
這位萬年寒冰雕成的女王爺,這麽久也不過是展露了一角的融雪,也不知何時才能被他捂化了去。
兩人此時都累了,于是皆歇下,就此不提。
過了幾日,鴻來院中的大丫鬟陸續得了消息,都在收拾着衛令儀的行囊,生怕她去了西地生活不慣。
“夫人,聽說西地風沙大,您看這件狐皮小襖是不是也帶着?”筠書捧着一件雪白色的小襖,看起來皮色雪白成色上好。
“只拿些鬥篷大氅便好。”衛令儀搖頭笑道,“西地風沙大,這種狐皮小襖又豈能抵擋得住的。”
筠書心中難受,抱着衣服低聲道:“王爺去了西地,與雲京大不相同,只怕奴婢畢生所學皆排不上用場了。”
她心中的失落衛令儀又何嘗不懂,一轉頭果然看見琏碧的神色也有些落寞。這兩個丫頭說起來都是極能幹的人物,身處深宮卻游刃有餘。只是西地不同于雲京,氣候大不相同。衛令儀本是不欲帶她二人的。
眼下卻只能一嘆道:“便帶你們去便是了。”
筠書和琏碧對視一眼,目光透亮地道:“王爺說話可算數?”
“是夫人。”衛令儀笑着道。
卻是筠書搖着頭說道:“怕是該叫城主了。”
“什麽該叫城主。”只見屋外響起一陣爽朗的笑聲,卻是唐予安徑自走了進來,外頭那些小丫鬟又如何攔得住她。
“予安你怎麽來了。”衛令儀奇怪道。
唐予安聽了這話便不大開心了,當即噘着嘴道:“怎麽我還不能來了不是?”說着又興致勃勃地問兩個丫鬟,“你們剛才說什麽城主不城主的?可是又有什麽人物要來雲京了嗎。”
“是我家夫人要去邺城……”琏碧下意識張嘴接道,卻見筠書和衛令儀皆是狠狠地看了自己一眼,立即捂住了嘴,直直地看着唐予安不敢出聲。
“什麽?”唐予安心中一驚,“怎麽可能,邺城不是趙家以前駐守的地方,若是要去也該是趙西源和趙西從那兩個大老爺們去,令儀你一個女人去做什麽。這趙家的男人都是什麽貨色,竟自己躲在京中,讓女人去邊疆。”
“不行不行,我一定要跟那個趙西源好生說道說道!”唐予安一面說着,便要沖出去。
好歹衛令儀早就知道如果唐予安知道了此事,便是如此反應,當下眼疾手快地将人拽住了。一面道,“這并不是趙家的意思,是皇上的意思。”
“什麽?”唐予安這下更是難以理解了,“這是皇上的意思?皇上怎麽會……”她忽然住了嘴,猛地看向衛令儀。
卻見她微微颔首。
“這皇上怎麽行事越發沒有下限起來了。”唐予安氣得直跺腳,卻也只能在屋中焦急地打轉,“你一個女人,這豈是仁君所能做得出來的事情。”
衛令儀卻是搖頭嘆氣,“予安,你唐家所遇,你還以為當今天子是難得一遇的仁君嗎。”
唐予安卻不說話了。她雖然性子直爽,卻也并非傻子,孰是孰非卻還是看得清的。皇帝此舉不過是既不想趙西從擁兵自重,又不願趙西源子承父業,便選了一個趙家的媳婦、衛家女兒,去清洗邺城。
如此雖然是名正言順,可是讓一介宮中長大的女子去守城,怎麽說也不是一個正常的皇帝能做出的事情。
衛令儀見唐予安不說話,她本還想在動身前登門拜訪,只是眼下唐予安既然自己來了,便省事些。她看了筠書一眼,筠書意會,當即便轉身從屋內拿出一匹灰蒙蒙的東西。
“予安,我此去邺城不知何時再能回來,此物是我之前命人尋來的,本想着等你生辰再作為禮物送給你,只是眼下怕是遇不到了,今日便提前送你。”衛令儀道。
唐予安道:“你送我禮物做什麽,我又不喜歡那些女子頑的器物——”下意識接過手來,只覺得入手似是有鐵器之聲,當下便止住了聲道,“這是?”
那灰布打開一看,卻是一對雪亮的長刀,刀柄上分別刻着“孤光”和“寒月”二字,刀身不重,形若新月,寒氣四射,足可見其鋒芒。
“這是!”唐予安難掩目中欣喜,她喜不自禁地看向衛令儀道,“這是昔年趙國徐夫人的名刃寒月?”
“是。”衛令儀道,“此刀是古物,可由不得你肆意把玩。不過另一只孤光刀卻是我命匠人新做的,聽聞你喜歡雙刀,如此必能趁手些。”
唐予安心中歡喜難以掩藏,名刃寒月失蹤多年,衛令儀辛苦将其找出來其中艱難險阻可想而知,她從沒想到竟會遇到一人待自己如此之好,當下激動地連雙刀都丢在一旁,猛地朝衛令儀撲了上去将人抱住。
“咳咳。”趙西源沒想到自己難得早些回府就看到這麽一幕,當下輕咳道,“唐小姐,這是我夫人。”
唐予安被吓了一跳,下意識從桌上抄起新收獲的雙刀,這下也把趙西源狠狠吓了一跳。
“本小姐抱的就是你夫人,怎樣?”唐予安名刃在手,武力稱王,毫不客氣地說道。
“咳咳,唐小姐你随便抱、随便抱。”國公爺該慫的時候還是可以秒慫的,反正自家夫人被一個小妞抱兩下又不會少一塊肉……
衛令儀看着這兩人便覺得心情也明媚了不少,趙西源與唐予安看了一眼衛令儀,見她愁雲舒展,當下對視一眼,皆微微一笑,随即默契地避開。
只可惜這靖國公府中惹人煩惱的事情着實不少,這邊衛令儀剛剛稍微舒展了些,卻有下人匆匆上前來。
衛令儀定睛一看,卻是一名臉生的丫鬟。她心中奇怪,只聽那丫鬟一面哭喊着一面尖聲道:“夫人,奴婢求您救救我家主子吧。”
趙西源神色微斂,唐予安也将手中兵刃藏到身後。
“你家主子是何人?”衛令儀心中奇怪。
“是緋雲小主。”那丫鬟哭到,“求求您救救我家主子,若是再晚一些,只怕主子就要死在卓雅夫人的手裏了!”
卓雅?!
衛令儀心中詫異,卓雅雖然手段殘忍,行事更是狠辣果決,可是卻慣喜歡在暗中使手段,讓人揪不住把柄,如何會在這個時候撞到自己的手裏?
☆、緋雲之死
“你先與我說說緋雲是怎麽回事?”衛令儀與趙西源對視一眼,兩人心中皆覺得此事另有蹊跷,當下便問道。
那丫鬟答道:“夫人,這……”她擡眼看了看唐予安。
“既然是你府中的事情,我自然是不方便聽的。”唐予安倒并非不明事理的,她今日收了禮心情極好,當下便道:“我出去便是。”說罷便出了房去。
“是趙二爺不知道怎麽看上了我家主子,非要納進房裏。”那丫頭本是不想被趙西源聽到,可看到他并沒有動身的打算,當下只得硬着頭皮道。
“趙西從?”衛令儀道,她下意識看了趙西源一眼,卻見他只是微微聳聳肩,于是便繼續問:“二弟怎麽會和緋雲……”
緋雲可是趙西源的侍妾,此舉無異于與兄長奪美人,趙西從難道是瘋了嗎。
“奴婢也不知道。”這樣的事情無論如何對于趙西源和靖國公府而言都是一件極其丢臉面的事情,眼下若非緋雲有性命之憂,那丫鬟怎敢當着趙西源的面将事情和盤托出。
“夫人,求求您救救我家主子吧。”那丫鬟連連磕頭道,“主子雖然做了錯事,但是畢竟曾經是國公爺房裏的人,若是當真身死,這丢的便是國公爺的臉面。”
這丫鬟說的倒是不錯,不過其實無論那人是不是緋雲,衛令儀都會去看看。只是她擡眼看了一眼趙西源,卻見他滿不在意,似乎并不在意緋雲,心中越發覺得奇怪。
便道:“好了我知道了,我稍後便動身去西園見卓雅。”
“多謝夫人。”丫鬟連連叩謝,看起來倒像是一個忠心之人。不過衛令儀心中明白,這丫鬟有膽有謀,但是不過是為了自己而已,如果緋雲慘死,她這個丫鬟也落不了什麽好下場。
如此想來,倒是一個極聰明的丫頭。
雖然答應了那丫鬟,但是衛令儀心中有疑問,還是不得不問。
她一轉身便看到趙西源默默在一邊看書,假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當下便嗔道:“趙西源!”
“夫人。”趙西源悻悻地看了她一眼。
“緋雲可是你的姬妾,你竟然一點氣惱的意思都沒有?”衛令儀奇怪道,“之前你不碰那些姬妾,你告訴我是因為都是旁人的眼線,我便信你。可是如今緋雲和趙二勾搭,你也不管不顧?”
趙西源嘆了一口氣,将人摟進懷中,溫柔地為她将鬓間的碎發挽到耳後,輕聲道:“我趙家男人一生便只忠于一人,我父親是如此,世世代代亦是如此。正是因為這樣的緣故,才能保證我趙家一脈兄友弟恭,不自相殘殺。”
“為夫的心中,當真只有夫人……”趙西源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至于夫人……”
衛令儀的臉微微發燙。
卻聽男子湊近至她的耳邊道,“新婚之時,可還滿意?”
“趙西源你!”衛令儀當即惱羞成怒。
“為夫不是不喜你,只是夫人眼下年紀尚小。”趙西源道,“況且眼下情勢不明,更有不少眼睛在看着,虎視眈眈之人大有人在,我們還不能有孩子。”
“誰要給你生孩子。”衛令儀羞惱至極,當下便從他懷裏掙脫了出來,“緋雲眼下生死不明,我且速速趕去西園才是。”
而此時的西園卻并不像衛令儀心中所想的那般風雲四起。
“卓雅!你把雲兒藏到哪裏去了!”趙西從殺氣騰騰地闖進門中,一面叫着卓雅的名字,卻見她慢條斯理地坐在堂上正座上用膳,一旁站着一名乖順的綠衣姑娘正在侍奉。
她擡了擡眼皮子,淺笑道:“不就是在這嗎。”
那綠衣姑娘擡起了頭,露出一張傷痕累累的臉。原本嬌嫩白皙的肌膚透着黯淡的顏色,肌理中滲入了一種近似于淺紅色的東西,布滿了整張臉,看起來極其駭人。
“雲兒,你怎麽變成了這樣!”趙西從有一瞬間的怔忪,便是他這樣血海中拼殺出的男人見了這麽一張臉也毛骨悚然地下意識後退了一部。
緋雲連忙用鬓間青絲遮住了側臉,低頭跪下道:“奴婢不是雲兒,二爺,奴婢不該勾引您,是奴婢活該。”
“你亂說什麽。”趙西從心中生疼,在他的心中緋雲是如此得善解人意又苦命。她被趙西源納進府中卻尚是處子,遭到冷遇不提,她是唯一一個懂自己的女子,卻又被卓雅禍害至此。
趙西從對于卓雅的控制和占有欲本就不滿,當下便冷聲道:“卓雅公主,雲兒是我的女人,你若是再動她一根頭發,我和你阿納克一族的合作便就此中斷。”
緋雲埋頭在趙西從懷中假作暗暗哭泣,心中聽到此話,卻隐約覺得自己仿佛聽到了什麽要命的東西。
果然卓雅拍案而起,冷笑道:“趙西從,你是不是被這個女人迷瘋了?本公主本不想要她性命,可是眼下她聽到了此事,便再也留不得!”
“你敢!”趙西從緊緊地将緋雲護在自己身後道,“雲兒是唯一真心對我的人,事成之後我便會帶她一起走。”
卓雅冷哼一聲,不屑道:“趙西從,你不過是我阿納克一族的一條狗而已。如果沒有我們,你以為你能走到今天的地步?父親給你送了那麽多的‘軍功’,你的回京之路是我阿納克一族的鮮血鋪就的,你現在做了什麽呢?你們的皇帝到現在連半個官職都沒給你呢。”
趙西從沒想到卓雅竟然會當着緋雲的面将此事說出來,當下怒氣更甚,面上反而冷靜了下來:“只要靖國公的位子屬于我,雲兒就是未來的靖國公夫人,卓雅,我希望你能明白這一點。”
“可是你現在連這個位子的邊都沾不到,你還是想想該如何向我父親複命吧。”卓雅微笑道,“至于這個女人……”
趙西從下意識離開了緋雲一步,便将她暴露在卓雅的目光下。那宛如刀子般冰涼刺骨的眼神讓緋雲心生恐懼,仿佛下一瞬自己便會死去。
“趙西從,她知道了你和我的事情,如果說出去怎麽辦?”卓雅笑着道,“我倒是沒關系,回了西域,我還是那個西域公主。可是你就不一樣了——留在雲京私通外敵你是殺頭之罪,回到西域辦事不利要受萬蟲噬心之刑。”
她一步步走近他,從發上取下一只金簪放在趙西從的手裏,輕輕笑道,“既然是你的女人,就由你來結束吧。”
緋雲驚慌失措地擡起頭,面上驚恐萬分。可那雙無人可見的眼睛深處卻不見絲毫恐懼,反而只是焦急。那個丫鬟應該已經在路上了,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請來衛令儀救自己一命。
……不然的話,這些消息不知道還能不能傳出去了。
衛令儀到的時候,正看到趙西從手中拿着一只蝴蝶金簪,而緋雲跪在他的面前,看起來頃刻間便能斃命當場。
“住手!”衛令儀高聲道。
琏碧快步上前,趁着趙西從走神的一瞬間,便将他手中的那金簪奪了去。
卓雅阻攔不及,上前了半步卻只能眼睜睜看着琏碧将簪子握在了手裏。
“嫂嫂你怎麽來了?”卓雅緩步上前,依舊是笑顏如花地道,“也不知是哪個不懂事的,竟為了西園的這點小事麻煩嫂嫂。”
“這可說不得是小事。”衛令儀也回以一笑道,“到底是條人命。這人看起來有些眼熟,可是國公爺房裏的那個緋雲罷,不知怎麽竟跑來了西園,可真是個不懂事的。”
“嫂嫂說的是,只是這個女人可不僅僅是不懂事。”卓雅皮笑肉不笑地瞧了她一眼,“她既然是兄長房裏的人,卻爬上了西從的床,此等□□之舉實在有違倫理。卓雅想着不好讓這麽一個人髒了嫂嫂的眼,便擅自做主了,還望嫂嫂恕罪。”
“竟有如此事情?”衛令儀此時才注意到緋雲的臉,心中暗道這卓雅行事果然殘忍至極,不要人性命偏先毀人容貌,當下厭惡難忍,更不願與她多說,“不過本王看此女容貌毀成這樣,日後倒是再不能勾引二弟了。府中出了此事,本王也難辭其咎。也罷,便讓我帶了她回去處置,再另向國公爺請罰。”
她又看向卓雅笑道:“卓雅你在府中濫用私刑,此事還需本王将之隐瞞下去,只是這個姬妾,既然是東園的人,本王便帶走了。”
卓雅又怎會如此輕易地将緋雲放走,只是眼下不好阻攔,當下只得道,“如此便勞煩嫂嫂了。”
等到衛令儀走後,卓雅臉上的笑容微收,看也不看便徑自對趙西從道,“趙二爺,你的女人聽了我們那麽多的事情,卻被衛令儀帶走了。此事恐怕,還是要你親自解決。”
趙西從也沒想到衛令儀竟然當真會親自帶走緋雲,當下也狠下心腸,心中自有決斷。
等到第二日雞鳴之時,衛令儀尚在趙西源身邊淺睡,便被外頭的動靜吵醒了。
“發生了何事?”她倦倦地道。
卻聽到趙西源嘆了口氣道:“緋雲死了,是被人一刀致命。”
衛令儀霎時便清醒了,身上起了一身冷汗,心中更是一時間唏噓不已。
“怪不得,她那時不願與我多言,卻深夜與我約見,想來她早已想到自己會有此結局。”衛令儀嘆道,“是我的差錯,害她憑白送了性命。”
趙西源到不知道有這麽一茬,當下便問:“你昨夜連夜出門,便是去見她?”
“正是。”衛令儀翻了個身,冷聲道,“緋雲她本是為了報妹妹晴朱之仇,便去勾引趙西從,誰知卻發現趙西從與卓雅關系奇怪,昨日更是聽到了他們的事情。”當下便與趙西源細細說了。
趙西源心中早有猜疑,眼下倒是并不過于驚訝,反凝神慎重道:“夫人你昨日帶走了緋雲,只怕那卓雅定然不會放過你,那邺城……”
“既然卓雅是西域公主,那邺城我便更是非去不可了。”衛令儀堅定道。
☆、離京之難
衛令儀既然決定的事情便絕不會輕言改變,趙西源曾經有多麽欣賞她這一點,眼下便有多麽煩躁于這一點。
“夫人。”
這一日晨間,衛令儀推開屋門便看見一襲青衫的謀士站在門前,吓得差點沒緩過勁來。
“徐京墨?”衛令儀詫異道,“你來我這裏做什麽?”
“徐某奉家主之命,護送夫人前往邺城。”謀士面無表情地道。
衛令儀當即哭笑不得,雖然她知道徐京墨是趙西源身邊的門客,更是親近之人,若非如此也不會先後屢屢派他來協助自己。
只是此次去邺城,恐怕徐京墨并不能幫得上什麽忙。當然這種話,衛令儀心中想想,卻不會當真告訴徐京墨和趙西源的,只是笑着對他道:“你既然是國公爺的人,便好好跟着便是,我一去邺城不知何時才能回來,他與我鬧脾氣,徐先生竟也跟着一起胡鬧。”
徐京墨沒想到衛令儀竟會這麽一說。原本他對于趙西源将自己派給衛令儀心中還有些不滿的詫異,眼下便當真是目露欣賞了。
當下便道:“家主的吩咐,徐某不過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罷了。”相較之前倒是多了幾分真心實意。
“徐先生,國公爺行事雖然謹慎,但是我始終還是放心不下,唯恐他在我離開之後擅自妄為。”衛令儀躬身作揖,誠懇道:“還要勞煩徐先生為妾身照看夫君則個。”
“此為徐某分內之事,不敢稱功。”徐京墨見衛令儀的态度如此真摯,當下便也不得不拿出幾分真心看她,話語中自然也多了幾分實意。
徐京墨性情缜密,更是精通醫術,想來由他保護趙西源,定然是萬無一失的。
嘉臨王收拾行李的消息不知怎麽的便被隐隐傳了出去,眨眼間便如風一般地飛揚散落到雲京四處。且不提百姓,便是朝中的人,都不僅在揣測這嘉臨王的身上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衛令儀因不日便要前往邺城,便想着往平日熟識的幾位夫人間走動走動。這一日恰逢沈家夫人送來了拜帖,同時也請了衛令儀相熟的唐家人。沈家那兩位小姐的面子她可以懶得給,但是沈玉蓮的面子她還是不得不給的。
眼下她坐在院中,這禮部尚書家倒是不如兩個女兒來的放浪,處處皆是高山流水的雅趣,倒是別有一番韻味。
只可以美景雖美,景中人卻不美。衛令儀端坐在堂上,卻聽到私下細碎的女聲,一個個的皆瞥向自己來,看起來不是憐憫便是幸災樂禍,仿佛她衛令儀已經是個死人一般。
她當下便暗中使了個眼色讓婢女琏碧有意去打探,等到琏碧将她們的話偷偷聽了過來,細細講給衛令儀聽,她腦子中尚是一片混沌的。
“誰說的?”衛令儀被筠書的描述差點嗆着了,當下連連咳嗽道,“什麽我被趙西源休棄?”
“不僅如此呢。”琏碧擠眉弄眼道,“還有人說您是犯了大錯,惹了貴人不快,這才匆忙收拾行囊準備逃離的。”
衛令儀哭笑不得,“這些人平日裏不見他們做點正經事,偏偏在這種似是而非的事情上浪費功夫。”
“沈家小姐到。”
沈家小姐?衛令儀一擡起眼,便看到了當初沈靜姝的妹妹,沈靜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