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怎麽來了？怎麽沒跟我說呀？”
遲潇潇很是驚訝地看着駕駛座上的封延。
封延笑了笑，“今天公司沒什麽事，就來當一次專車司機。”
他知道這幾天都只有她一個人，不必擔心遇上潇潇的室友。來了之後看時間還早，他就沒打電話打擾她，沒想到忽然間看見她正好走了出來。
一個人低着頭走路，頭發高高地紮成一個丸子頭，露出一段柔軟的後頸。
怎麽說呢，看起來就像是被抛棄了一樣。
現在坐在車上的時候也是，看起來茫然懵懂，乖得不行。
封延心裏驀地就軟了下來。
“你呢，怎麽這麽快就出來了？”這和平時的時間完全不同。
雖然遲潇潇一個字都沒說，但是封延已經敏銳地意識到了什麽。再加上她出來時那垂頭喪氣的樣子，顯然是發生了什麽不同尋常的事。
封延眯起眼睛。有人欺負了他的小姑娘……
遲潇潇不自覺地玩弄着手裏包包的帶子，翻來覆去地捏它，慢吞吞地說道：“沒什麽啦，就是今天劇本有點改動，我的戲都拍完了。明天也不用再去了。”
其實也沒什麽，并沒有人針對她欺負她。
只不過是神仙打架她這個小鬼遭殃而已。
她表現出很自然的樣子，語氣似乎很輕松，眼底的失落卻洩露了真實的想法。
封延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也放緩了聲音：“沒事，會有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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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手寬厚而溫暖，莫名地讓人安心。
遲潇潇曾經看到過封延的粉絲們拍下他手的高清大圖，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靈巧地拿下一個又一個冠軍。
那時候評論下面都是嗷嗷叫着要舔的手控們，遲潇潇那時候不懂，此刻忽然就有點理解她們了。
封延松她回了學校，并沒有過多安慰。倒是回到宿舍聽說了前因後果的姚倩很是憤怒。
這次的拍攝比起遲潇潇，她更是吃了不少苦頭。和她經常搭戲的幾個女孩是一起的，拍攝中總是有意無意一起搶她的畫面，她有苦說不出，到最後連重拍的機會都沒有。
汪夢瑩也在宿舍，冷靜道：“這還只是開始呢。”
姚倩嘆了口氣，“是啊，咱們還有機會。”
汪夢瑩愣了一下，到底沒接話。她其實想說烈火鮮花只屬于金字塔的頂尖，像她們這樣的，在熬出頭前哪有說話的機會。
幾個人閑聊間，宿舍門砰地被推開，竟然是秦怡妃又走了進來。
她穿着一件黑色小禮服，不知道是什麽牌子，不過剪裁做工不錯，看得出不是淘寶貨。身上背着一只閃亮的香奈兒，瞬間閃亮了這小小的逼仄的寝室。
秦怡妃帶着笑容打了個招呼：“都在呢。”
沒人說話，姚倩從嗓子裏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像是犯了咽炎。
秦怡妃也不以為意，攏了攏耳邊的頭發，在自己的桌前坐下。
誰都能看得出來，她心情不錯。
汪夢瑩的眼神在她身上定格了一秒，又轉回空中，和姚倩對上。兩個人都在沉默中用眼神明白了彼此想說的話。
——實在是秦怡妃手指上的那顆大鑽石太亮眼，讓人想不注意都難。
她像是忽然想起來什麽似的，哎呦了一聲，“對了倩倩，上次我推給你的那個何總，你怎麽删了也不跟我說一聲？你知不知道我之後賠禮道歉了好久呢。”
她這番惡人先告狀倒是打了姚倩一個措手不及，姚倩正犯嘀咕什麽時候秦怡妃還叫她“倩倩”呢，就聽見這麽一頂大鍋扣在了腦袋上。
想起秦怡妃幹的那些惡心事，姚倩怒極，正要開口，卻被秦怡妃打斷。
“真是可惜啊，那個何總最近新開了個項目，本來我好說歹說想介紹你們認識，就是想拉你一把的。可惜啊……”
她扭過頭，露出一個略顯的高傲而又諷刺的笑容，“可惜，你好像沒緣分呀。這個機會，只好我頂上啰。”
遲潇潇站在一邊，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秦怡妃不是一個高調張揚的人，她更像是一只毒蛇，默默潛伏，四處鑽營，在關鍵時刻再跑出來捕獲獵物。
她在宿舍裏已經失去了所有人的信任和友情，所以她可以一整學期也不回來，因為她不知道怎麽面對其他三個人。
而現在，她高調地出場，肆意地炫耀，只是因為她終于有了驕傲的資本。
讓她以為自己可以昂首挺胸，在仿佛看不起她的室友面前揚眉吐氣。
“你滿足嗎？”
秦怡妃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扭頭看向了一直沉默的遲潇潇。
她像是完全沒想到遲潇潇會開口。
“新的衣服、首飾，還有很好的機會……我想，應該是不錯的角色吧？可能還有後續的營銷，還有你的臉。”
秦怡妃的笑容逐漸地消失。她不知道遲潇潇居然能看出來她打了針。
遲潇潇問她：“你能滿足嗎？”
人的欲望就像是深淵，永無止境。
一旦行差踏錯，再想回頭何其難？只有不斷地退讓底線，以滿足無底洞般的胃口。
秦怡妃不知道說什麽，她忽然想了那盒放在洗漱臺上的牛奶。
遲潇潇沒有在嘲諷她，她是在真心發問。
可這更讓人無話可說。
“……不關你的事。”
秦怡妃狼狽地丢下一句話，扭頭摔門離開了寝室。
遲潇潇低下頭。
過去的事浮上心頭。
那天的飯局上，她跟着秦怡妃留了下來，卻始終坐立難安。
她并不适應這樣的場合，觥籌交錯，嬌笑的女人，醉酒的男人，還有空氣中那種揮之不去的暧昧和心照不宣。
說話間，幾個像是領導的男人走到了她們這一桌。秦怡妃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勇氣，忽然把遲潇潇拽了起來，舉起了手中的酒杯。
腥紅的液體映襯着她的笑容，竟有一股不屬于她的妖豔。
遲潇潇掙脫不開，也不想在大庭廣衆之下給秦怡妃難堪。
她這才發現，秦怡妃的那杯橙汁旁邊還有一杯酒。
男人們自是不會推拒這種送上門來的福利，拉着秦怡妃連喝了三杯。遲潇潇也沒被漏下，可她努力掙脫了男人想要拉過來的手，堅持自己只能喝橙汁。
這些人的眼神讓她不舒服，甚至很惡心。
如果只有她自己，她一定立刻離開頭也不回。
可看着旁邊的秦怡妃，她一邊心驚于對方的豪飲，一邊又不忍下丢下她一個人面對這些豺狼虎豹。
一杯接着一杯的酒下去，秦怡妃的眼睛越來越紅，也越來越亮。
她忍不住出聲阻止：“你不能再喝了，你要喝醉了！”
再喝下去，她心裏已經預感到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了。
站在面前挺着啤酒肚一臉油膩的男人笑容滿面，卻絲毫不提讓秦怡妃停下，只是玩味地看着遲潇潇。
“要不，你代她喝嘛。”
她還未拒絕，秦怡妃已經眼前一亮，湊過來點了點頭，“對啊潇潇，你幫幫我，幫幫我嘛。”
遲潇潇搖了搖頭。
可秦怡妃已經抓住了她，她的手緊緊的，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
她目不轉睛地看着潇潇，低低地道：“求你了，潇潇。算我求你，就幫我這一回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