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談錢還是談感情(一) 修……
“這麽貴!”
曲思遠猛地一踩剎車,颠得一車人都海浪似的往前撲了下。
江遠路手撐着手套箱,罵道:“跟你說了開車小心點,怎麽就記不住?!”
曲思遠縮縮脖子,沒敢吭聲。
心裏,卻仍惦記着那傘的價格。
一頂傘就要小十萬,江遠路之前還說要給公司買個三四頂……那50萬不是轉瞬就沒了?
山風吹得她腦袋暈乎乎的,連胸口都開始發疼。
她神思恍惚,車子開的也不穩當,其他人還好,蔣永軍被颠得受不了,中途下去吐了好幾次,老臉刷白,再沒了照顧江遠路情緒的心思。
風子哥介紹完風景,又開始撺掇江遠路跟自己粉絲互動。
江遠路自然不會搭理他,風子哥無奈,只得改撩曲思遠讨好男粉。
他那些粉絲喊她“小姐姐”,風子哥也便故意語氣酥酥的喊“小姐姐”:
“小姐姐,我粉絲以後來玩能不能打折呀?”
“小姐姐,你們這兒露營能不能看到日出雲海?”
……
江遠路在一邊聽得煩躁,又見曲思遠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忍不住打斷道:“你別打擾她開車。”
這要出了事兒,一車人都完蛋!
彈幕又瘋了,這回的方向卻有些不一樣。
“發現沒有,小哥哥只有對着小姐姐才肯說話。”
“怪不得風風撩不動,風風你這個大燈泡!”
“小哥哥嘴巴毒毒的,對小姐姐每一句都是忠言逆耳。”
“聞到了戀愛的酸臭味……”
……
風子哥知道網友們喜歡腦補,喜歡什麽事兒都往複雜八卦了想。
但這個脾氣怪裏怪氣的江總,确确實實總喜歡打斷自己和曲思遠的對話。
就跟那種,見不得別人在自家結了果的李樹下走的摳門守林人似的。
好不容易開回山上,蔣永軍抱着風旗杆嘔吐去了。
風子哥也終于結束了直播,笑眯眯地跟曲思遠告別。
小美栗和那史俨然已經成為了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好朋友,依依不舍地揮手送別。
李炜和曲毅倆吃了一路半生不熟的狗糧,偏偏一個是鋸嘴葫蘆,一個天生的結巴,臉色青筍筍地吹着山風。
等風子哥的騷包跑車一消失,曲思遠立刻和江遠路打探:“小江哥,滑翔傘你都買了?”
“買了。”
她心猛地揪緊,聲音發顫:“多……多少錢?”
“二十萬出頭。”江遠路從背包裏掏出□□。
雖然比預計的少了點,加上賠償李炜的,這個總價也夠讓曲思遠眼前陣陣發黑了。
她忍不住控訴:“你無息借那50萬給我,就是為了買這些東西時,能花得痛快些吧?”
江遠路拿□□的手猛地頓住,反問:“我借給你50萬?無息”
“是啊,”曲思遠道,“怪不得讓霍總轉給我,果然沒有免費的午餐,不如不要借……”
江遠路忍不住爆粗罵了霍見深一句,然後飛快地打斷她的抱怨:“那你現在還我吧。”
“還、還你?”她也結巴了起來。
“是,”江遠路篤定道,“霍見深傳錯話了,利息還是要收的,一月一付——你要不願意,就還給我。”
說完,指了指□□背面标注着的銀行賬號:“就打這個卡上。”
曲思遠:“……”
已經到手的錢,再還回去,自然沒人願意。
她恍惚着坐了會,追上去:“小江哥——”
江遠路頭也沒回,把從她車上卸下來的傘包裝進自己後備箱。
“你看咱們倆這緣分……遠路、思遠,一聽就是得在一條道上的合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可憐兮兮道,“你讓我緩緩呗,半年……不,貸款申請下來就還你,怎麽樣?”
江遠路的手頓了下:“什麽貸款?”
曲思遠便把青農貸的事兒說了,他沉吟了會,點頭:“行,但超三個月的話,就得給利息。”
“……行吧。”她暗暗嘆氣,心裏把霍見深罵了幾百遍。
資本家果然都是黑心的,故意中轉了一道騙她買一堆東西,買完居然還找借口把承諾咽回去了。
要知道這錢這麽燙手,她死都不會同意江遠路去采購這麽貴的滑翔傘的!
自己果然還是太年輕了!
***
“你跟她開口要錢?還把無息期限縮短了一半?”
霍見深不可置信地在電話裏吼:“那你告訴她,我那200萬,也是你出的了嗎?”
江遠路盯着前面的路況,有些不耐煩地對着藍牙耳機道:“你又沒告訴她,我幹嘛倒豆子全抖出來?”
“不是,”霍見深是真不懂這人了,“那你做好事不留名就算了,怎麽被發現了還得黑下臉演一會兒奸賊呢?”
“你才奸賊,”江遠路沒好氣道,“以後少給我在她面前胡說八道,盡惹麻煩。”
“好好,我奸賊,你雷鋒!你品性高潔,你無欲無求,你低調仁義——我還是不懂啊,你到底為什麽要唱這白臉的角色呢?也沒個紅臉和你搭伴啊?”
江遠路沉默。
霍見深卻一副不問到原因誓不罷休的架勢,電話挂了又打,拉黑了都還換號打回來。
“你就告訴我吧,真的,除了我你也沒什麽人可傾訴的。”他絮絮叨叨道,“本來性格就夠曲扭了的,陰陽怪氣的,你再這樣莫名其妙、喜怒無常,我都懷疑你要變态了!”
江遠路嘆了口氣,望着車前黑漆漆的路面,只有遠光燈照射到的一隅,顯出本來的灰色白色水泥路面來。
“我也就是還她爸爸一個人情,錢遲早要和她算清楚——真把人閨女養廢了,以後你負責?”
霍見深難得噎住,深深地被好友的這一番“良苦用心”雷到了。
他霍見深親爸也散過不少財,做過天使投資人。
怎麽就沒一個報恩人來對他奉獻一下愛心呢?
霍見深在這頭羨慕非常,那邊曲思遠卻完全沒有感受到任何溫暖的春風。
青農貸的錢,她本來也是抱着錦上添花的心情申請的。
被江遠路兜頭澆了這麽一桶冰水,這筆錢就成了救命的稻草。
她纏着曲毅再聯系聯系那個駐村幹部,問問審批最早什麽時候能下來,最多能批下來多少。
曲毅打電話打得手機都滾燙的,最後還是那邊的駐村幹部受不了,主動道:“你們別着急,我明天下村正好來你們那,咱們好好聊聊——我就現在打給銀行,人銀行也下班了呀。”
曲思遠這才罷休。
隔天一早,她借着吃早飯的時機,又開始纏着曲毅打聽:“你昨天說的小劉,什麽時候來咱們村裏?”
曲毅嘴裏含着粥,含含糊糊說了句“中午”。
曲思遠上山看了看差不多竣工的游客中心,又接了幾通因為昨天的直播而來預約試飛體驗的電話,再看了小美栗發來的宣傳稿和照片……村口的樹影歪了又直,最後彙聚在樹幹腳下。
正午已過,一個鬼影也沒來。
“曲哥,那小劉幹部怎麽騙人?!忽悠我們呢?”她一腔焦慮無所排解,嘟嘟囔囔抱怨道。
曲毅打了好幾通電話,好容易接通,那邊嘈雜的好像幾千只雞在飛翔。
一個女聲用方言罵:“不是你的狗把尿撒在我的菜上,我的菜能死?”
“你兒子天天站那撒尿,都沒把菜澆死,我的狗拉泡尿就死了?”另一個女聲也不甘示弱地怼道。
“我兒子一個五歲的男娃撒尿你都偷看,你是想男人想瘋了吧!”
“啊啊啊領導們你們聽聽看,我做不了人了,我男人不在家,被潑婦這樣欺負!”
……
電話嘟嘟嘟挂斷了,隔了好一會兒,小劉才重新打回來:“不好意思,我還在大曲村呢,一會……一會我就過來。”
峒鄉鎮一共30個行政村,白鷺村是其中一個,下轄白鷺山村、小曲村兩個自然村。
曲思遠她爹便是白鷺山村考出去的,後來為了能夠多吸引些客流,煽動村委會把白鷺山村改成了塗鴉村,山腳的小曲村則改名為桃源村。
但這新名字至今也未帶來什麽經濟效益,大家就還是按老習慣喊。
而大曲村,正好和小曲村隔湖相望,隸屬于行政村三坪。
小劉這人年紀輕、脾氣軟,原來駐的三坪,後來實在是因為那村的人太能鬧騰,壓不住這才給換到了白鷺村。
曲毅挂了電話,有些無奈地看向曲思遠。
曲思遠腦子轉的飛快,起身道:“大曲村不就在山腳下嘛,咱們去看看,興許能幫上忙。”
曲毅并不覺得曲思遠能在鄉野的潑婦罵戰裏發揮什麽有效用途,但見她這麽着急,也跟着站了起來。
兩人上了一輛五菱宏光,熟門熟路地往山下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