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夢魇 岳托，碩讬快來見過你八嬸
其實不光皇太極在新婚之夜一夜無眠, 就連小蠻也是折騰了半宿才睡着。
能睡着嗎？以前沒嫁給皇太極的時候，還知道可以逃，以為逃到一個安全隐蔽的地方就可以過自己想過的日子；後來發現除了穿越回去, 逃到哪裏都是身處吃人世界。久而久之，小蠻也就認命了。她發現, 現在還真是只有嫁給皇太極才是最好的歸宿，至少這人不會明着傷害自己。可是嫁給他也有一個問題, 那就是知道了歷史上的結局。
原來那個悲慘的原配, 連追封都沒有的苦命女子竟然就是自己！
還有五年, 五年之後，給後人栽完樹, 她連一杯羹都沒分到，她就要消香玉隕了。
不行！她絕對不能就這麽窩囊的死了。
既然老天讓她穿越過來, 那必定有深意。
她不是學醫的嗎？學醫的還不能救自己？
她決定了, 等明天天一亮，她就跑回娘家給全家都做一個全身檢查, 了解他們的家族疾病史, 然後再針對這些病制作出救治方案。
再然後就開始養生。對了, 也要那個以後會成為兩百斤的大胖子一起養生，說不定還真能多撐幾個月去京城呢。
很好，這個想法太完美了，小蠻, 幹巴得，加油！
這麽想着, 小蠻漸漸來了困意，她沉沉睡去。夢裏她又回到了自己的家鄉，那個看上去不富裕但又充滿溫暖的小縣城。小蠻穿越後的那陣子每天都會夢到自己的親人, 一家人圍坐在一起說說笑笑在包餃子，還有爺爺奶奶，外公外婆，舅舅，小姨，他們都開心的笑着。小蠻眼裏含着淚，盡管她此時對他們有着萬語千言，但一想到自己再也回不去，便跟着他們一起笑起來。因為她知道這樣的機會實在太難得了。
自從被舒爾哈齊帶回來之後，小蠻就再也沒有做過這樣的夢。
她很害怕，害怕自己在這裏連唯一的記憶都會沒有，所以小蠻一直是睡不安穩的。她缺乏安全感，才會要塞雅一直陪着她。
如今小蠻又在夢裏見到了他們，竟讓小蠻潛意識有個念頭。或許這是歷史在修正，它要自己不要試圖改變歷史。不改變歷史，才能回家。只有阿琪格走完這最後五年的路，那麽她的任務就完成了。
對嗎？
“哈哈哈……”想到這裏，小蠻不由自主的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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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迎接她的就是突然從天而降的一個大嘴巴子。
小蠻被驚醒，然後就看到皇太極坐在她床邊很嚴肅的看着她。
塞雅已不知去向，屋子裏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小蠻捂着自己的臉說：“你幹嘛打我？”
皇太極沒想到她會這麽說，明明是他剛才進來見小蠻做夢都笑得那麽好看，忍不住偷親了她一口，卻被她污蔑成是抽人。他親的有那麽用力嗎？
“睡覺都不老實，就不應該有人□□。”皇太極說。
小蠻疑惑的問：“我說夢話了？”
皇太極說：“嗯。”
啊，她真的說夢話了？不會是把自己穿越過來的事都說出來了吧？
自己說夢話肯定說的是漢語，即使是塞雅在旁邊也不會聽懂，她事後大不了說是出現了奇跡了。可是眼前的這個人可是懂漢語的，他聽進去多少了？
小蠻眯着眼故意觀察着皇太極。她認為即使是自己真說了夢話，還把夢裏的內容都說了出來，那對于他來說也是一些沒有實質內容的事，頂多是覺得小蠻有點瘋癫，絕不會想到別的地方去。
所以小蠻很篤定的說：“沒見過人說夢話啊？搞得好像你不會說夢話一樣。”
她還很不服氣呢，就你以後兩百多斤，估計呼嚕聲都震天了！
皇太極說：“那你要不要試試，看我晚上會不會說夢話？”他低下頭，兩人的距離近到能感知到對方呼出來的熱氣。
小蠻翁得一下臉就着了，這家夥，以為她在撒嬌嗎？
“還在吵架，八阿哥請自重。”小蠻毫不猶豫的一把把他推開。
皇太極從床上站起來，他說：“不用那麽刻意，自然一點反而更能說服人。時間不早了，我們要出發了。”
小蠻問：“去哪？”
皇太極說：“我們打了勝仗，大汗要獎勵所有有功之人。”
小蠻趕緊抱拳：“恭喜恭喜，八阿哥這份榮耀您值得！不過我就算了吧，你們男人的事，我一個女人去幹嘛？”
皇太極說：“放心，瓜分戰利品環節，那些嫂夫人是最積極的。你過去也可以和她們認識認識，看看哪些寶貝更值錢，以後再上手也不至于手足無措。”
小蠻一想這是委以重任，讓她擔負起社交的責任啊。
也是，自己好歹也占了一個嫡福晉名額，不能不幹點正事。除了這個，就是她沒法走出府邸，那也可以把這些福晉夫人拉攏過來，沒事打打麻将，唠唠家常，幫着皇太極探聽探聽情報，這也算是回報他了。
“阿琪格聽命。”太激動了，小蠻想從床上坐起來，卻發現自己香肩外露，似有種故意引誘的意思。什麽時候脖子那裏的扣子松掉了啊？
顧不上去看皇太極是什麽反應，她趕緊把自己藏到被子裏，尴尬的不知道說什麽好。
皇太極起初還真以為她是那個意思呢，不過後來想想這樣的可能性極低，如果他能登天的話，或許還有機會。他說：“嗯，知道就行。我去前面等你，你收拾好了就來找我。”
見被子裏的人沒說話，皇太極就走了出去。
塞雅此時正跪在院子裏可憐兮兮的看着皇太極，因為她早上起來的時候發現皇太極對自己兇神惡煞，說什麽當個丫鬟還起這麽晚，還有沒有規矩？！一句話就把塞雅罵得啞口無言。然後她就到院子裏罰跪了。
這會兒她好不容易看到皇太極走過來，便說：“八阿哥，要打要罵您就沖我來好了，千萬不要責罵我們家小姐。她昨天也是一時心急，不是真心想要沖撞您的。”
皇太極挑眉，他說：“塞雅，我知道你們家小姐疼你，平時待你像待自家姐妹一樣。可是你卻不該有這樣的想法。我很好奇，你跟着你們小姐前是跟的誰，怎麽連這基本的規矩都不教？”
塞雅一愣，這主子是打算逮着這事不放了對吧？
塞雅說：“八阿哥，塞雅知道錯了，以後一定會謹記您的教誨。”
皇太極說：“今天的懲罰還沒完，現在你去伺候小姐梳妝打扮，然後就想個法子，繼續留在府裏，将院子裏的那個大缸灌滿水，我說的話，你明白了嗎？”
即使是再傻的人，都說得這麽明顯了，她又怎麽不懂。
便是唯唯諾諾說：“八阿哥放心，塞雅一定會遵照您的指示去辦。”
小蠻這會兒剛換上衣服，準備讓塞雅給自己梳頭的時候，這丫頭，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吃壞了肚子，沒事就捂着肚子，說要去茅廁方便方便，說完就跑了。
等她走後，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門外進來，然後跪在了小蠻面前。
“給福晉請安。”
小蠻一看，啊，這不是……
“布瑪！”和那個故人一樣的名字，并且兩個人給她的感覺竟出奇的一致，這讓小蠻莫名的想要靠近她。
小蠻趕緊走過來，将她從地上扶起。
布瑪說：“福晉還記得我？”
她很詫異。
小蠻點頭：“不僅記得，還要好好感謝你。上次要不是你在，我都不知道那一關該怎麽過。”
布瑪羞澀的說：“那是布瑪該做的，福晉過獎了。”
真謙虛，一看就是有修養的姑娘啊。
小蠻是越看越喜歡。她忽然想到要是塞雅知道了會不會也像她一樣喜歡上布瑪呢？
在布瑪給小蠻梳好頭發之後，塞雅才從外面跑進來，她驚訝的看着她們兩人，猶如撞見了出軌現場。
當時塞雅的表情小蠻都能猜出是什麽。
她一定是想說：“小姐，我不過是肚子疼離開了一會兒，您就打算換一個不要塞雅了嗎？”
小蠻才沒有這麽想呢，她趕緊招呼塞雅過來，向塞雅介紹了布瑪。
然後見塞雅對布瑪并不怎麽感興趣，便說：“好了好了，八阿哥一定在外面等急了，塞雅，我們走吧。”
只一個舉動就能讓塞雅不再疑慮。
可是塞雅卻拼命搖頭。
小蠻問：“塞雅，你這是要幹嘛？”
塞雅指着自己的肚子說：“小姐，塞雅今天怕是不能陪您去了，我現在肚子鬧得厲害，待會可能就要和茅廁相親相愛了。我看還是您和八阿哥兩個人去吧，要不，就讓這個布瑪在旁邊伺候也行。”
小蠻皺眉，她想給塞雅把脈，但被塞雅拒絕了。塞雅說：“小姐，我身子骨可好了，上幾次茅廁就好，您不用擔心我，還是趕緊和八阿哥出發吧。”
見塞雅這麽執意，小蠻也只好先去找皇太極，然後争取早點回來看塞雅。
馬車上，小蠻聽到皇太極拼命咳嗽，就偏着頭看他表演。
後來皇太極咳累了，就撐着頭說：“很好看？”
那可不，很有一種病态美好不好。
但小蠻深知這話是絕對不能說的。便換上笑臉對他說：“辛苦了。”
皇太極說：“既然知道這樣，那沒表示？”
小蠻趕緊坐到皇太極一邊說：“小的給您捶背。”說着就像個金牌按摩師一樣給皇太極做按摩起來。
皇太極說：“這還差不多。”
說着便慢慢閉上眼，為接下來迎接那些狂風暴雨做準備。
早就聽說八旗子弟戰鬥力超高就是因為賞罰分明，因為每次打仗大家都能獲得豐厚的戰利品，打仗勝利的幾率自然也就高了。而褚英也在最近的戰役中表現出色，聽說這次的主要看點就是他受封貝勒。當上貝勒，就是獲得了肯定，以後努爾哈赤逐漸放權，這家夥一旦得勢，也就更膨脹了。
皇太極在下馬車之前就讓布瑪好好照顧小蠻，他要先去大帳內面見大汗。
他一再叮囑，就好像自己離開小蠻就會出事一樣。
布瑪看皇太極這樣，便說：“主子，您放心好了，有布瑪在，一定不會讓福晉出事。”
小蠻也點頭，她對皇太極說：“我就站在原地不動，哪也不跑，你從帳篷裏出來就能一眼看到我。”
這話怎麽像是大人帶一小孩的感覺？
皇太極無奈，但還是不得不選擇放手。
旁邊還有人看着，他不能表現得太過留戀。便是一狠心就離開了她們。
等到皇太極離開，小蠻就朝四周看看，很快她就在人群中發現了三哥和三嫂，沒想到他們也來了。
兩個小侄兒是最先發現她的，他們紛紛提醒身旁的爹娘，指着小蠻說：“阿瑪，額娘，安布在對面！”
因為對面的人太過熱情，小蠻也下意識的朝他們歡呼着。
盡管激動，但小蠻卻是一步也沒往前邁。
一旁的布瑪說：“福晉，您可以去和徹爾格大人見面。”
小蠻偏着頭問：“真的可以嗎？”之前她可是保證過要站在原地等皇太極回來的。
布瑪笑着說：“有什麽不可以，徹爾格大人一家都是福晉最親的人，就是主子現在在也會同意的。”
真聰明呀，小蠻拍拍布瑪的肩膀，還用眼神贊許了她一下。
然後她就朝着徹爾格他們的方向飛奔了過去。
而就在這時，從她的左側剛好過來兩三個人，不偏不倚正好就和小蠻撞到了一起。
“不好意思，都是我不好。”要不是她冒失，也不至于把人撞倒。
但對方好像并不介意，她的裝束一看就是貴婦打扮，身邊還跟着幾個侍女，還有兩個半大的孩子。
“不礙事，也是我自己沒看路。岳托，碩讬快來見過你八嬸。”貴婦說着便是喚來了那兩個孩子要過來給小蠻行禮。
岳托？碩讬？代善的長子和次子。
這兩位也是以後大名鼎鼎的人物啊，不光骁勇善戰，更重要的一點是他們還是力推皇太極登上大汗寶座的人物之一。小蠻上下打量了這兩個小孩一眼，心裏便有了數。
再來看眼前的這位婦人，看她和兩個小孩的關系，想必一定就是代善家的第一任嫡福晉李佳氏了。
小蠻見狀便恭敬的對着李佳氏喊道：“阿琪格，見過二嫂。”
李佳氏有些詫異，她說：“我是因你不能說話才認出你，你認出我又是為何？我們好像是第一次見吧？”
其實光知道你倆兒子的名字就能猜出是誰了。可惜這麽答的話會落入俗套，實在是不讨喜。
小蠻便靈機一動，說：“自是因為二嫂身上自帶的貴氣，讓阿琪格一眼就認出了。”
這句話似乎剛好說到了李佳氏的心坎上。她明顯有些受寵若驚，但驚喜之情又溢于言表。她說：“早就聽說八弟妹聰慧過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就是這嗓子是唯一的遺憾。不過也不用擔心，相信很快八弟就會把你的嗓子治好。”
小蠻服了服身。在她看來現在代善雖然還和褚英站在一邊。但她相信，未來的某一天這種局勢一定會發生逆轉。那麽她要是前面就先和這位二嫂還有兩個孩子打好關系，以後再要說話會不會更方便一些？
這麽想着，小蠻就又和李佳氏寒暄了幾句，還順道誇了誇她的兩個兒子，把她哄得可高興了。
可是李佳氏還沒高興太久，就因為看到一票的烏喇俘虜進入大帳，她臉上的笑容就在瞬間消失了。她在不經意間嘆了口氣，然後意味深長的看了小蠻一眼，說道：“你說就是我的兒子們再優秀又有什麽用，終歸還是攔不住他們遇見一個就娶一個。”
所以剛才進去的人也是要被分給八旗人當老婆的嗎？
小蠻頓時就觀感不好了。果然是吃人的社會，女人毫無人權，她竟忽然有了想要離開這裏的想法。
李佳氏以為小蠻是在吃皇太極的醋，便安慰她道：“你也要想開些，他們愛新覺羅家想要人丁興旺，就需要越來越多的女人過來為他們開枝散葉。而我們即使是再努力，也是無法滿足他們的。以前我也是想不開，妄想一個人霸占他，可是後來我發現，這根本不可能。即使你的丈夫想要忠誠于你，大汗和八旗的這些人都會站出來第一個不同意。所以阿琪格，我們嫁給他們的那一刻，就接受這個現實吧。越早接受，對你的傷害就越小。”
小蠻看着李佳氏那雙擁有故事的眼眸，知道她說得都是肺腑之言，可是擁有現代意識的小蠻還是無法接受。她在這種錯位中始終無法找到一個合适的位置，她覺得自己應該像其他穿越女一樣站出來告訴這些苦難的女人“我們應該要反抗！我們要平等！”可是說了之後呢，等待她們的又會是什麽？她又能幫她們做什麽？
走不出這個怪圈的小蠻感覺到了深深的無力感。現在唯一慶幸的是，應該是她還沒有愛上皇太極，不用受這種煎熬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