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蜷縮的安逸
星期三的下午，照例的大掃除。班主任卻是過來宣布今天晚上住宿生也不用上晚自習的回家和父母商議，最終确認一下該是選擇怎樣的文理搭配還是藝術特長班。
坐在回家的公交上，我還是覺得應該找個理由和音要些錢了。找個什麽理由呢？我開始冥思苦想……
她應該會很詫異的吧。一直以來，我都是每個星期一的早晨就在我擺放的好好的書包下，看到那押着的我一個星期的生活費的。可是，如今……
最終，我還是想了一個最合理的也是能夠讓她對我誇贊一番，舉雙手贊成的借口。
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借口了呢！……
出了電梯，轉彎到了門口，卻是發現門——竟是開着的，堆放着黑色的大垃圾袋，音的謝端放在門口。
音應該也是在大掃除吧。真是巧合了呢！可是，她不是慣例的周六才會這樣的似乎是徹底的清理家裏一次嗎？今天，星期三，難道也是家裏的打掃塵日？
我傾身拿過鞋櫃上的拖鞋，一邊換着鞋，一邊對音呼喊道：“嬸嬸~~我回來了。”
音從她的房間裏探出身來，沒有過多的驚訝，只是愣了一秒，扯出一個笑容，就過來接我的書包了。
“今天怎麽突然回家了呢？是有什麽事嗎？”她輕輕的問着。
我應着：“班主任讓回來和家長商量一下，我該選什麽科目的。”
音了然的哦了一聲，既而問道：“餓了嗎？”
我老大老實的回：“還沒。就是下午學校大掃除的，有點累了。”
“那你先洗個澡，休息一會兒。晚飯我叫你，然後等你叔叔正好回來了，我們再商議一下。”音柔柔的說着。
對她點點頭，我走進房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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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崖~~準備出來吃晚飯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我睜開眼睛，看見音已經推開了我的房門，呼喚着我。
我揉了揉眼睛，一咕嚕的起床穿上拖鞋，尾随着進了餐廳。
今天的餐桌冷靜的異常，音竟然什麽也沒說！這是很不符合通常她的表現的，以前她可是一直都是想方設法的找些有的沒的事情，來逗着我和那個人說說笑笑的。
心頭很是疑惑，卻也不知如何開口詢問。
奇怪，就算今天的她找不到什麽有趣的事情來分享，也應該趁着這個人正在這邊和他說一下我選科的事情啊？
我擡起頭像她看過去，她只是捧着自己的飯碗，挑着一粒粒的米飯往嘴裏送，思緒不知飄往何方。
也許是感受到我的目光，她擡起頭來，對我彎彎嘴角。
我以為她終于是要對我說些什麽了，她卻看向那個正一本正經的低頭吃飯的人。話，卻是對我說的。
“小崖啊，你怎麽每天都蜷縮着睡覺呢？”
我愣了一瞬，既而放下碗筷，不解她的意的摸摸耳邊的發，“我不知道哎，也沒注意。真的這樣嗎？”
她卻又微笑的扭頭看我，滿臉散發着母性的光輝，柔柔的語調，“我每次喊你起床時，都發現你是窩在床上的一角，膝蓋都蜷縮着貼到胸口了，看起來那麽的小，就像……在媽媽的肚子裏一般。”
我撓着頭，抿着嘴微笑着，卻不想作答應她的話。
真的是那樣的嗎？那些，我從來就沒有在意過。媽媽的肚子裏？……很溫馨的畫面吧……對我而言，卻是……多麽的諷刺啊……
她似乎也不需要我的回答，繼續的說着：“是不是你感覺到孤單？因為家裏沒有一個弟弟妹妹陪着？要是有一個弟弟妹妹陪着的話，是不是就熱鬧多了，你說是不是？”
她還是對着我說的，可是卻也瞟了一眼一旁的正席上微微皺着眉、板着臉的人。
我終于明白了她意有所指的話外之音。這話，果真是存在着貓膩的不是說給我聽的。
可那個人還是沉默着，把本應該是說給他聽的話，當做了空氣一般的充耳不聞。
“我沒有蜷縮着睡，我是趴着睡着的。”我緩和着氣氛的跟她解釋着。
卻也是說着實話的，趴着入睡，這我是知道的。我總覺得趴着，讓胸膛有一種踏實的感覺，無比的自在，可以在規律的心髒的跳動聲中，被催眠着的入睡。雖然，那似乎有那樣的一種說法……
然而，她發出的話題卻真的和我的回答解釋與否，沒有任何的關系。我開始有些佩服音了，她竟然還是可以做到這樣！似乎什麽都可以岔到那個人的身上。
她試圖樂呵呵的笑着，“你們還真的是叔侄女呢！痕也是喜歡趴着睡着的呢！痕，我說的對吧？”
那個人敷衍的“嗯”了一聲。
知道他在聽着，她似乎受到了鼓勵，更加的有繼續說的動力了，“痕啊，你說，如果我們也有一個我們的小寶寶，它會不會也像你一樣是趴着睡覺的呢？”
他沒有理睬。
她不死心的又繼續的問：“痕~~你說呢？”
我卻在心裏嘀咕着，趴着睡……趴着睡的人，不是都被人家說是忤逆子嗎？特別是一出生就那樣的人，背對着母親的睡覺，有将來——‘注定背叛’這一說。
他也是這樣的……難道，這也是早就注定好的嗎？
我們，都好像是背叛母親的人。
可為何又是如此的巧合？……
“痕！！”
我終于還是被音的這一厲聲，打斷了遐想。
音好像要發飙了，她的臉上糅合了委屈和無奈，還有那樣的一種堅定的眼神。卻是真真的讓我覺得陌生。
我不喜歡，也不習慣這樣的她。
可是無奈的是，自從我上了高中，自從她跨過了30的年齡的門檻，她這樣的臉色和脾氣，卻也真的是屢見不鮮的了。
也許，今天着的不是我該回來的日子。也許，在踏進門檻的那一瞬間，看到那樣的與往常的不一樣，我應該也是縮回了學校……今天，真的是不适合和他們商量着我的任何事情了。
我，不合時宜。
這樣不合時宜的走進了一個錯誤的地點，在錯誤的時間，因為一件無所謂他們根本就不會在意的事情。
也許，我是該自己做決定了吧……畢竟，我也是跨近了成年的門檻。
是文，是理，是藝術特長？随便吧……
“如果再不生個孩子的話，難道你想讓我真的成為高齡産婦嗎？還是，你根本就不打算跟我生孩子？”音拔高了音調的尖聲質問着。
那人卻是一副淡淡然的神态，“我早就和你說好了吧。當初，你還記得你是怎樣答應我的嗎？”
“我……可是，你看看我的那些同學，甚至那些比我年輕的同事，哪個還沒有生寶寶？我已經31了，再不生的話……而且，小崖已經18了，已經快成年了，就算我的重心在自己的寶寶的身上，我也對得起她了。”她突然紅着眼眶的扭頭看向我，“小崖，你說嬸嬸說的對嗎？嬸嬸對得起你嗎？這三年，在你的學習，你的生活上，嬸嬸有做的讓你不滿意的一樣嗎？”
看着她的那求救似的目光，那可憐的神情，腦中的記憶片段飄過，她對我做的，真的足夠了……
看着她越說越紅的眼白，淚水也溢出眼眶，靜靜滑落。我急忙的站起身，快速的抽着擺放在桌角的餐巾紙遞給她，慌亂的安慰着，“嬸嬸，你別哭。你很好，你對我很好，真的很好。”
看到他們這樣，我還是堵着心裏的悶着。
他已經吃的差不多，很煩躁的作勢就要離席的想要出去了。音一把起身拖住了他。
椅子劃過地板留下沉悶的響聲。這樣的一種緊張的看似劍拔弩張的氛圍，我不知所措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你別走，我們今天必須說清楚！”我第一次看到态度如此強硬的音，也有點詫異，究竟是怎麽了，真的要到了這樣地步嗎？
“我希望你還是聰明一點，乖一點。”他止住了腳步，說了一句，就走進了書房。
音也跟進了書房，只是如今她也沒那個心思的再顧忌我了的關了房門了。
“我聰明一點？我看，你是希望我糊塗一點，眼睛更瞎一點吧。看不到你欣然的接受那些女護士、女醫生的勾引挑逗吧？”
“你越說越過分了，你知道嗎？洛樹音。”他的聲音很冷了。
“那，你告訴那個曲靜雅是怎麽回事？你敢坦蕩的保證你和她沒什麽嗎？”
“你別沒事找事說。我不想和你吵架。”
“我親眼看着你那樣的對着她笑，她竟然……竟然……”
“竟然怎麽了？”
“她竟然就那樣的坐在你的腿上，你們的關系還正常嗎？”
“你什麽時候看見的？”
“你別管我什麽時候看到的，總之我親眼看到的就對了！”
“那樣也叫有問題，我看你不是那麽思想古板的人吧。洛樹音，如果你硬是要誤會，那我可不會再浪費口水的和你解釋的。”
“我硬是要誤會嗎？你敢向天發誓的你看見她，沒有誤以為是那個女人嗎？”
“女人、女人！你能不能再以你的小心眼拿女人的事來煩我！”
靜默了仿佛一個世紀，音顫抖着聲音，似乎用盡了全身的氣力的吐出了三個字，“舒依璇……”
“不準再提到那個名字！”那人的聲音确實陡然的降至冰點的可怕。
“她的名字都不能提了嗎？你就那麽忌諱她？那你為什麽還要就這樣的樂意的任由那個長得像她的女人的勾引了呢？！兩年前，我就看見你與那個女人有說有笑的親昵的模樣。那個時候，我想我是可以忍受的，只要我還是愛着你，我還是加倍的對你好應該就能拉住你的心的……可是，你竟然還是根本就沒有收斂心的與她避嫌着。那個時候，你可以說我是紅的白的都沒有看見的無理取鬧，任由着那張與璇相似的側臉呆在你們醫院。可是現在呢？現在呢？我問你現在呢？！”
“洛樹音~~我發現你是真的很不可愛了啊。我們是自由的生活，我們都是約定好了的吧。我告訴你，如果，你再提到那個人的名字，我看，我們還是更自由一點的才好吧。”
“你想和我離婚了，是不是？沈痕，你忘恩負義！你忘了你的恩師，我的爸爸是怎麽培養你成為醫院的一把手的？如今，你不需要他的提攜了，也就不需要我了嗎？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還是，你，和我在一起，只是因為你需要踩着我爸的背往醫院更高的地方爬，只是因為你需要一個替你解決突然而來的小崖這個麻煩，這個包袱？那沈痕，你真的是太自私，太可怕了。我也活得太冤了！和你生活也太不值得了！”
“洛樹音，你以為沒了你的爸爸，我沈痕就只能當個普通的醫生嗎？那我們可以走着瞧的，我離開他做主的那個腦科醫院，我沈痕還能混成什麽樣？”
“你還是忘恩負義的，你不要我了，也不想幫我的爸爸了，對嗎？”
“這次就如你所願的我告訴你，對！而且，告訴你一個讓你更爽快一點的消息，讓你自豪炫耀的偉大的好父親因為上次的醫患事故，已經主動請辭的提前退休了。”
“怎麽可能，爸爸不是說沒有什麽影響的嗎？怎麽會這樣？”
“這個世上的事有那麽容易就悄無聲息的解決放過的嗎？洛樹音，我還是希望你安分一點的不要再做什麽蠢事了。”
……
我呆坐在餐廳的原位，靜靜的聽着他們的你一言我一語的争吵着。終于，還是靜了。
可是，音卻還是掩面出來了，不住的揩着眼角的淚。什麽話也沒留下的就走到了玄關換鞋。
既而，‘砰’的任性的摔門聲而來。
我木然的去了洗手間，捧着冷水一遍一遍的澆着臉，試圖着澆醒自己。
關了水龍頭，看着鏡中臉龐，我不禁疑惑——這，究竟是是夢是幻？是否，我仍舊的睡着？
電視的聲音響起，我終于還是從發蒙中緩過神來。
只因，不是音愛看的肥皂劇。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