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下毒
到了良寶林的小院裏,德婕妤便拎着絲絹,半掩雲袖半掩面地上了前去,拍着良寶林的手,泫然欲泣,低聲直說自己冤枉,是受嚼舌根的下人挑唆,方會證據不足便冤枉了良寶林,還望良寶林莫要介意。說着,還将一個頂罪的內侍拖了出來,故意喚人掴了他幾掌,裝模作樣地讨好良寶林。
良寶林畢竟地位低下,加上品性純良,不好對此惺惺作态之事發表任何意見,見到這掌嘴之事只是抿唇一笑,既不阻止,也不多說什麽。
德婕妤看良寶林笑容滿面,私以為蜜糖灌的差不多了,就大大咧咧地挑了個相對較暗的位置坐了下來,飲了口茶。茶水順着口腔滑入喉中,德婕妤驚訝一問這是何種茶?她竟未喝過,可否讓她瞧瞧茶葉,見識見識。
良寶林的心咯噔了一下,因生怕天子的人去而複返,那放于茶中的香料她并未拿出,而這整個小院也再無別的茶。她若是拿出那茶葉,被德婕妤發現其中的香料便糟了。德婕妤的請求她又不可拒絕,萬般無奈,她輕咬下唇,使了個眼色給嬷嬷。
嬷嬷授意下去,仔細挑了一部分未有摻有香料的茶葉,裝好拿給了德婕妤。德婕妤神色有異,借由撩袖擺的動作,趁着兩人不注意把一樣東西丢了進去,半晌又捏起幾枚茶葉撚了撚,捧出一臉瞧不起的神情,寥寥看過一眼又放了回去,嫌棄地道還以為是什麽好東西,原來是這種低劣的茶。
被當場甩了個冷臉,良寶林也只能忍氣吞聲,她淡然一笑,不冷不熱:“茶葉粗鄙,婕妤見笑了。”
德婕妤同良寶林再無話可說,坐了一會兒便走了。
德婕妤走遠了,良寶林揮揮手,讓嬷嬷将其碰過的茶葉處理了,嬷嬷帶着茶葉轉身退下,方走得幾步,良寶林又将嬷嬷叫了回來,言道自己要檢查一遍。這一看,便發現在茶葉裏面竟還有香料,她搖首嘆了一聲,将香料取了出來,讓嬷嬷另外放好。
這香料可是她難得一見的親子送的,哪怕是小小一片她也舍不得丢。
嬷嬷拿着多出的香料下去了,還奇怪地嘟囔了一聲:“方才明明看得很仔細,裏頭沒有香料來着,哎,果真是老眼昏花了麽。”
之後幾日,聞訊的晏殊樓不再給晏廣餘傳遞東西了,晏廣餘也知曉事情有變,不敢再同晏殊樓有所接觸,生怕被有心人胡言亂語。誰知道不過安寧幾日,良寶林便突然染了病,病因不詳。
晏廣餘的人手秘密告知他此事時,他大驚失色,憂母心切的他以久未見生母為由,懇求皇後,答應讓他見良寶林。
誰知,皇後因先前香料之事,錯罵了淑妃,正是尴尬之時,她又不會委屈自己去道歉,于是明知理虧的她,将氣給撒在了晏廣餘的身上,直接長袖一擺,繃着個臉道:“良寶林近日罕有空餘,齊王還是甭叨擾她的好。”一句話便将準備好說辭的晏廣餘堵了回去。
晏廣餘忙跪下懇求,言道若不應允,他将長期跪拜不起。皇後卻狠心得緊,一揮袖,便眼睜睜地坐在高位,冷笑地看着晏廣餘跪拜,論他腰板繃得再直,也不動容。
正在雙方僵持之時,太子晏子陽恰好到來給皇後請安,見到此情此景皺了皺眉,看了眼高高睥睨自己的皇後,一咬牙,垂首将晏廣餘扶了起來,問明情況後便替他同皇後說了幾句好話。畢竟是親子相求,皇後也不好當場駁太子薄面,咬咬牙便應了晏廣餘的請求。
晏廣餘離去的腳步未遠,便聞皇後斥罵太子之聲順着安靜的廊道清晰傳來,似乎在斥罵太子沒出息,只知道讀死書和彈琴作畫,其餘什麽都不會,罵得聲大了,太子方小聲地道了句歉。晏廣餘站住了腳,沉吟半晌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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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品性溫潤,性子極好,而皇後卻是截然相反的壞脾氣,因而太子皇後欺壓,是常事了。
晏廣餘見到良寶林時,都來不及敘舊,便拉着她的手詢問他招來的太醫究竟是怎麽回事。太醫老實地回答,原來良寶林中了一種慢性毒藥,但并不礙事。晏廣餘勃然大怒,斥了照料良寶林的宮人幾句,待太醫走後,又一再追問,得知這毒素竟出自晏殊樓帶來的香料!
醒轉的良寶林聞言,拉着晏廣餘的手,虛弱地道不是燕王殿下,可能是德婕妤。說着,便将德婕妤到來之事始末一一道出,還道嬷嬷向來心細,定不會将香料摻雜在茶葉中拿出給德婕妤的。因此德婕妤定是在看茶葉時,将香料丢入了茶葉中,以致她冤枉了嬷嬷,還中了毒。
誰料,這廂話方落,嬷嬷就絞了絞手絹道,當時為免德婕妤心存歹心,她背過良寶林,偷偷将那枚摻雜在茶葉中的香料給處理掉了,自己的手也淨了幹淨。
由此一來,德婕妤的關系也撇了個清清楚楚,晏廣餘再問尚有何人碰過這茶葉,嬷嬷搖首嘆息,言道沒有了。
晏廣餘的臉瞬間沉了,而良寶林替晏殊樓辯解的聲音,愈發遲疑,最後均止在了一聲嘆息之中。
而相比那邊情緒複雜的母子,這邊的晏品城母子卻高興得歡了。
“娘,你果真厲害,竟能先一步着人收買了良寶林寝宮之人,讓其在嬷嬷将部分茶葉拿出之時,給餘下的茶葉落毒!這一招端的是好,把您的關系撇得一幹二淨。”
德婕妤卻不敢邀功,哂笑道:“這一切均是那人的功勞,本宮瞧這人也是個人物,如何,你可有何想法?”
“自然有的!”晏品城一拊掌,“待我日後封王,定一手提拔他!”
“好!本宮等着!”
翌日,良寶林被下毒之事便如長了翅膀地飛到了晏殊樓的耳中。他聞言後,氣炸了肺,逮着那禀報之人狠狠地搖了幾下,怒斥其不阻止此事,差些就要揮拳頭打人了。
幸而聽聞晏殊樓怒聲的杜明謙趕來救人,方使得探子免遭一難。
“甭氣甭氣,氣出病來,誰高興?”
“銘!玉!你瞧瞧晏品城這對母子是如何害我的!”
“怕什麽,”杜明謙給那探子使了個眼色,探子便趁着他将晏殊樓推回房時溜了,“區區一個晏品城,你還怕他們不成。先不說王爺你是他們的兄長,便憑你的身份地位,還怕治不了一個未封王的未成年皇子麽?”
晏殊樓冷靜地想了想,确實如此,他還怕晏品城不成。
“王爺,喝杯茶消消火,”杜明謙遞給了晏殊樓一杯清茶,看其一咕嚕喝了個幹淨,微笑地道,“臣有個主意,可幫你反咬他們一口,你是否要聽?”
晏殊樓的眼登時一亮,催促道:“什麽主意,你快說!”
杜明謙單手支颔,閑閑地掬起自己的一抔長發道:“王爺,你想知?”看晏殊樓猛地點頭,他笑意盎然,點了點自己的面頰示意道,“這是臣絞盡腦汁方想出的計策,王爺是否該給臣一些表示表示?”
晏殊樓一下子便紅了臉,舌頭也打了卷了:“銘玉,你說這話也……也不害臊!”
杜明謙笑意更甚,晏殊樓總算知些情|趣了,他滿意地點了點頭,調侃道:“臣說什麽了?”
“你想親我便親,何必如此遮遮掩掩的暗示!呶,”晏殊樓把自己的臉蛋送到了杜明謙的唇邊,“給你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