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升官
“姑娘,你無恙罷?”同樣的問話,杜明謙的聞之彬彬有禮,而這撞到方語嫣之人的,卻帶了幾分輕佻的味道,讓人一聽渾身都不舒暢。
方語嫣一蹙眉,不悅地看向撞自己的人,一身貴氣,樣貌俊朗,看着倒也養眼,但卻莫名地讓人不想接近:“我無事。”
正欲錯開那個人走時,那人跨前一步擋了她的去路,笑眼眯眯:“姑娘,方才無意觸碰,還望姑娘原諒則個。”
方語嫣修長的眉尾一橫,正想說上幾句,身後忽然一聲輕揚,一人接着并彎腰到了近前:“參見淮陽王爺。”說着,拉着愣怔的方語嫣跟着行了一禮。
撞着方語嫣的男子正是晏品城,他的目光深鎖在方語嫣的身上,身姿曼妙,音若莺啼,正中男子的心頭好。他笑着揮揮手道:“這是宮外,不必多禮。”
方千昀邁前一步,遮住了晏品城射向方語嫣的視線,簡簡單單地說了幾句,便以家中有事為由,帶着方語嫣告辭了。灼然的目光一遠離,方千昀的聲音便提了幾個調:“語嫣,你怎會同他碰上了。”
方語嫣委屈之至,将同晏品城撞上的事情始末道出,方千昀籲了一口氣:“日後你若遇上他,能避則避,不要同他有所接觸。”
方語嫣點了點頭,頓住半晌,遲疑的心思在心中兜兜轉轉,最後順着呼吸湧了出口:“爹,你可識得一姓杜,名銘玉的公子?”
“又是他?”方千昀暧昧的目光,在羞紅臉的方語嫣上轉了幾轉,笑吟吟地搖了搖頭,敢情他家閨女是開了心竅,看上一位杜公子了。
方語嫣羞色一生,攥着手裏的絲絹低聲形容,卻不知她道出的信息越多,方千昀的臉色越沉:“你所說的公子可是喜穿白衣,樣貌絕美,堪比女子,且體弱多病? ”
方語嫣方因嬌羞而低下的頭赫然擡起,笑容滿面:“正是,爹你可識得他?”
“果真是他……”方千昀臉色難看,他揮了揮手道,“閨女呀,你便放棄這人罷,他并非你可銷想之輩。”
方語嫣追問道:“爹,你此話何意,他究竟是何人?”
方千昀長嘆一聲,猶如驚雷轟下地吐出了幾個字:“燕王妃。”
晴天霹靂都難形容方語嫣此刻的感受,她木木地瞪大了眼,難以接受這事實。半晌,福至心靈,她雙眸一低,帶着幾分嘆息地喃喃自語:“這樣的男子,為何甘願嫁與他人為妻?”
“皇家之事,豈是你我一言一語道得清的,走罷,甭想了閨女,我們回家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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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已歸,心未歸,單相思的心擱在了杜明謙的身上,再難收回。方語嫣不甘心,試着出門了數次,在相遇之地等候,可幾日下來,她再未見過那一抹白淨的身影,仿佛當日的人只是夢中的過客。她也是個識趣的人,求而不得,是命中注定沒有緣分,她漸漸放棄了心頭的執念,可愛戀雖減,救命之恩始終未忘,她想起當日杜明謙提及的家兄不得拔擢之事,便在明裏暗裏同她爹道了出來。
方千昀倒未直接答應,考慮再三後,決定先打探打探杜禦恭的品性。這麽一查,發現杜禦恭為人正直,剛正不阿,不因受上頭欺壓而低伏,正對着方千昀的胃口。于是,為了讓自己賞識之人,不受人欺辱,方千昀暗中着人關照了杜禦恭,稍微改善了其在宮中的地位。
而另一廂,自打那一日同方語嫣見面後,晏品城的心都丢了,雖然他已有兩位容貌秀麗的側妃,可畢竟看久了都會膩,這新鮮的人一見,便貪了鮮,總想着能再多接近接近。
晏殊樓可不會讓其得逞,他着人日日監督晏品城,只要其想接近方語嫣,他的人便會百般阻擾,氣得晏品城火冒三丈,又不知那些阻撓的人從何而來,于是,接連一段時日,他連方語嫣都親近不了半分。而自己在宮中的地位又一落千丈,萬般無奈下,晏品城将重心轉回到了那人之上。
一個月後,杜禦恭擢升為從六品下的侍禦史,負責奏彈。
一人提拔,全家高興。杜侍郎樂得胡須都飛了上天,說他家長子終于有出息了,雖然只升了一品,那也是好事一樁,日後有一必有二,定能步步高升。蔣氏也是眉開眼笑,拉着杜禦恭的手,拍了又拍,激動得道不出話來。
杜侍郎笑意滿滿,決定要在府上大擺宴席,邀晏殊樓同杜明謙兩人回來同聚。
晏殊樓聞訊時,嘟囔了幾聲,想到要見杜禦恭那張黑板的臉,他就高興不起來。這段時日,杜明謙隔三差五便會回娘家,給雙親帶些東西,而每次晏殊樓均找借口不去,唯一一次去的,還是因杜禦恭外出不在家,他方過去。
說到底,他還是生怕直脾氣的自己同杜禦恭起沖突,讓夾在中間的杜明謙難做。
杜明謙深知兩人矛盾極大,也頭疼得緊。将他爹送來的書信放好,他側首問道:“王爺,家父難得邀我們回家同聚,你……”
“去!”晏殊樓拍桌站起,揚聲将晏新喚了進來,“前陣子父皇賞了不少補藥,你去挑幾個好的裝好,稍後一并送到爹的府上。”
晏新樂呵呵地下去了,杜明謙心頭一暖,上前去給晏殊樓捏了捏肩,把自己的腦袋擱在他的肩頭:“王爺,多謝。”
“自家人謝什麽!若當真謝我,呶,”晏殊樓敲了敲自己的肩頭,“多捶捶。”
其實若非為了他,晏殊樓焉會拉下臉去見一個他不喜歡的人呢。杜明謙但笑不語,依言給晏殊樓錘了幾拳,但半晌後,自己的拳頭就被晏殊樓溫暖的手包裹起來了:“到我給你錘了!”
一下一下,不知掌控力度的手敲在肩頭,讓杜明謙心中堅冰盡數打碎。
許久未曾見過晏殊樓,杜侍郎一家興奮不已,再次相見,少了前幾次見面的拘束,多了幾分親和之感。
杜禦恭一如既往地板着個臉,眉宇間傲氣不減,但興許是因升官之故,臉部線條柔和了許多,微微上揚的嘴角讓他的銳氣磨掉了幾許。
杜明謙看晏殊樓同杜禦恭氣氛緩和,大松了口氣。他同晏殊樓趕來時,已近晚膳時刻,于是就直接移步至膳廳用膳了。
彼時天氣寒涼,已是臨冬時分,一家人沒有太多拘束,吃起了火鍋,喝上幾口熱酒祛寒。
杜明謙喝不得酒,只拿着一小碗的藥酒,意思意思地陪着酒,而晏殊樓一人喝沒勁,熱酒一下肚,腦子一熱,就豪邁地舉酒面向杜禦恭,意思很明确,要同杜禦恭拼酒。
杜禦恭毫不推辭,喚人換上了兩個大碗,豪氣地倒了滿滿一大杯,敬了一敬,同時與晏殊樓一飲而盡。
觥籌交錯,把酒言歡,新燃的宮燈火光閃爍,倒影着兩人紅透的臉,分明交錯,杜明謙将晏殊樓的腦袋枕在自己的肩窩,看他還不死心地端起一碗,歪歪斜斜着手要往嘴裏灌,無奈一笑,他給杜侍郎使了個眼色,杜侍郎便站起身替喝麻的杜禦恭認輸,請晏殊樓準許他帶杜禦恭離去。
晏殊樓打了個酒盹,咂咂着嘴睡得正酣,揮揮手讓兩人走了,杜明謙給晏殊樓拭了拭唇邊的水漬,喚晏新将晏殊樓擡起,同蔣氏告辭了。
翌日一早,杜禦恭神清氣爽地挂着一抹笑容,同杜侍郎上朝去了。蔣氏無事可做,看今日豔陽高照,便到了杜禦恭的房內,給他拿被出外曬曬——這些事本該由下人來做,但她自己親手來做,便多了幾分親切的味道。
杜禦恭的房間如同他人一般,布置得一絲不茍,連被褥都疊得整整齊齊,讓蔣氏看着都覺得自豪,若非他仕途不順,憑他這愛整潔的習慣,定引得衆多女子的青睐。蔣氏會心一笑,大致理了理床單,扯平四角,卻聽咔的一聲,不知她碰着了什麽,角落的地面突然開出了一個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