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聖令

第四十一章 ?聖令

“芳城?”

若提芳城,沒人比晏殊樓更明白那是哪兒,那是賢妃的老家,盛産桂花糕之地。

晏殊樓的臉色一沉,将自己所知的告知杜明謙,杜明謙臉上也翻雲覆雨了。

“王爺有何打算?”

“我想親自前往芳城。”晏殊樓篤定地道,“我需要親自去見孫嬷嬷,問個明白。”

“可若是有人故意透露出假信息來害你怎辦,王爺不怕麽。”

晏殊樓倏然握住了杜明謙的手,重重一按:“死都死過了,還有什麽可怕的,我就怕見不到你!”

一股熱流随着緊握的手,順着血液彙入了跳動的心髒,讓心中充斥着熱意,杜明謙心頭一哽,方想說些感動的話來,卻聽晏殊樓轉口一聲:“沒了你,誰還來做桂花糕給我吃!”

“……”杜明謙猛地丢開晏殊樓的手,轉身就走!

同這沒情調的家夥在一塊,他早晚得瘋!

“銘玉,銘玉——”

當夜,深居宮中的皇後得到了一突如其來的消息:“什麽,晏殊樓竟查到了本宮的頭上?”

“是……是……”內侍抖着聲音,聲音都因懼怕而打着顫。

皇後的臉頓時猙獰起來,不算年輕的容貌因此而生生扭曲出了幾分皺紋:“他怎會查到本宮頭上的,誰人洩露出去的!”

內侍将頭一低再低,身體抖如寒風中單薄的葉子:“小的……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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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謬!”長袖一甩,皇後聲色俱厲,頭上的鳳簪激動得顫了幾顫,“連這都查不到,你們如何辦的事!去,将太子招來,本宮要問話!”

“是……”

內侍告退,不久後,太子晏子陽到來。

“參加母後。”

皇後順了順氣,手絹輕輕壓了壓嘴角的狠意,拉平了額上的皺紋,故意心平氣和地道:“太子,本宮的脾氣你是知道的,背叛本宮的下場,想必你也知曉。” 一句“太子”将兩人的關系拉得十分之遠,可見母子關系并不親睦。

晏子陽身體微不可查地一抖,眼中逝過一絲的恨意,垂首未擡,卻語帶恭敬地道:“兒臣知曉。”

“你當真知曉麽,”輕蔑的态度明顯從語句中洩出,皇後放下了高擡起的手,挺直了腰背,居高臨下望着下方将腰彎得一絲不茍的人,眼底淬起了毒,“只怕太子還不知罷。”

“母後,兒臣不知您此話何意。”

“哼!”

環佩叮當,順着拍椅背之聲侵入耳中,晏子陽的視線裏慢慢地擠入了一雙鳳紋繡鞋,金絲銀線,張狂地顯示出繡鞋主人的貴氣,逼得人移不開眼。

“擡起頭來,”尖細的指尖扣在了晏子陽的下颔,順着一股蠻橫的力道,晏子陽被迫直視着皇後那張陰鸷的臉,“太子,你老實告訴本宮,你瞞着本宮,都偷偷做了些什麽。”

“兒臣不知母後此話何意。”

“放肆!”啪地一掌,掴得響亮,晏子陽被打得橫過去的臉上顯出扭曲的線條,轉回頭時,又作俯首低頭狀,“兒臣不知母後此話何意。”

皇後得不到答案,惱怒地又是一掌掴去:“放肆,你還裝蒜!我的好太子,你別以為本宮不知你在數月前的狩獵,做了什麽好事,本宮不過是睜只眼閉只眼罷了!想瞞着本宮,你還太嫩!本宮告訴你,你若老實些,安安分分地做你的太子,本宮便不予計較你算計本宮之事,若是你不老實,本宮不介意,另尋他人,取而代之。”

“母後!”晏子陽激動不已,“我可是你的親兒,你為何如此對待我!”

“放肆!竟敢如此同本宮說話!”

啪!晏子陽撫着自己略腫的臉頰,下唇咬出了白線:“母後你變了,打從你服食底也伽後就變了,不,也許被嫉恨充滿頭腦時,你就變了……”

“你……”皇後一掌又要打下,晏子陽赫然擡首,迎着皇後的目光,一聲疊一聲地道出心中的憤懑,“從前的母後,會攙扶着我的手,帶着我學步,她曾同我說,這皇宮是染血之地,多少人為了那個位置争得頭破血流,但不打緊,你掙不來,母後替你争。可是現在呢!”晏子陽激動地攥緊了長袖,沖着怔然的皇後怒斥,“你因嫉恨賢妃,你做了多少事,又害死了多少無辜之人!結果你争到了什麽!什麽都沒有!你為了讓自己保持精力,服用底也伽,性情大變!可結果呢,你又得到了什麽。”

“放肆,本宮這還不是為了你!若非你這無用的豎子,本宮焉會耗盡如此多的心思去栽培你!”尖利的指甲狠狠地戳在了晏子陽的額頂,皇後還不知收斂地用力戳了幾戳,“結果你倒好,處處同你本宮作對,算計本宮,說!晏殊樓給了你多少好處,竟讓你出賣本宮!”

晏子陽不答反笑:“晏殊樓?呵呵呵,哈哈哈,母後你未免太看得起兒臣,兒臣就這點出息,能同五皇弟勾結上麽。你畢竟是兒臣的母後,兒臣再不濟也不會害你,話已至此,母後愛信不信,兒臣告退。”

“你!給本宮站住!”

晏子陽腳步一頓,卻是頭也不回地走了。

皇後看着那素來逆來順受的太子,驀地生出了一股無力之感,腳步一軟,她倒退了數步,在嬷嬷的攙扶下,坐回了鳳位,但這平日坐慣的位置,今日卻硌得生疼,怎生都坐不住。

一直被她掌控在手心裏的孩子,竟然反了她,竟然拂逆她……不,她焉能讓此事發生!

“來啊,”皇後沉住了一口氣,臉色陰沉,“給本宮牢牢地看着太子,本宮倒要瞧瞧,是本宮厲害,還是太子厲害。”

這一夜後,太子被皇後以其生病為由,秘密禁足東宮,食宿皆有人監管,日夜生活在他人的監控之下。

宮中的消息順着吹向宮外的風,迅猛地刮進了晏殊樓的耳中。他屏退了報信的人,抱着杜明謙怔然,靜默不言,連杜明謙都摸不透他此刻想什麽。

斟好一杯馥郁的濃茶,杜明謙吹了吹茶葉沫兒,就着湊過來的頭,徐徐地喂入晏殊樓的唇中:“王爺,切莫心焦,凡事都講求一個證據。如今僅憑皇後兩母子的對話,證據還不足。”

“銘玉,”晏殊樓終于動了,無光的眼瞳慢慢聚焦,定在了杜明謙的臉上,他将自己的唇緩緩地送到了杜明謙的唇上,雙唇相貼,呼吸相換,在杜明謙熱火上身之時,晏殊樓猛地把人推開,紅着臉看着抵在自己腹部的東西,斥道,“你怎麽那麽精神,成天就想着龌龊事!”

杜明謙哭笑不得,身為男人,心上人主動送上來親吻,這反應又豈是他能控制的。他沉了沉氣,緩下自己的反應:“王爺,臣……”頓時止住了話,他眼角一睃,正見小晏殊樓鬥志昂揚地凸起,似乎察覺到他不善的目光,晏殊樓雙腿一動,試圖掩蓋住自己的尴尬:“看……看什麽看,你沒有麽!”

杜明謙雙眼一眯,臉上漾出幾分詭異的神色:“王爺還說臣,分明是你自己想着龌龊事。”

“胡說八道!是……是你想的,我才跟着想的……不對,是你挑逗我的!”

“是麽,”杜明謙笑容愈發詭異,他撐着椅,将自己的身體徐徐靠近晏殊樓,單手一攬,将人抱在懷裏逃無可逃,“那既然如此,不如臣挑逗到底罷……”

“喂喂喂,你的手放哪兒,拿開拿開……唔……”

小打小鬧聲充盈了房內每一個角落,兩人嬉鬧着滾作了一團,漸漸地滾到了床上,心底的陰霾在笑聲中随之驅散。

事後,杜明謙擁着晏殊樓,輕輕地在其發頂落了一個吻,給他蓋緊了被:“王爺,我們去尋孫嬷嬷罷。”

晏殊樓捧着杜明謙的臉印了一個吻上去:“我正有此意,可是我們沒有合适的理由出外,現今政務繁忙,父皇也不會應允我離開的。”

“若是有個好契機呢,”杜明謙會心一笑,附耳道,“臣今日收到一條消息……”

竊竊私語掩在耳畔,晏殊樓的笑容大大地劃開了:“當真!太好了,明日我便向父皇請命,去支援我們的六皇弟!”

支援晏品城,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翌日一早,強撐起身體來上朝的天子便被一晴天霹靂的消息轟得腦中一片空白。

“你再說一次!”天子拍着龍椅驚起,指着下方禀報消息的官員,聲音抖不成樣。

“回……回聖上,通州的百姓不知受誰人挑唆,認為前去救災的淮陽王乃奸邪之人,是他将瘟疫帶去的通州,因此全城百姓暴動,圍攻淮陽王,以致淮陽王受傷,與當地百姓一同染上了瘟疫。”

天子長沉了一口粗氣,重重地跌回了龍椅之上,無力地揮了揮手:“去,派人将淮陽王……帶至安全之地,治好後,再帶其歸來。”

“回……回……回聖上。”禀報官員的聲音更抖了,他戰戰兢兢地看向臉色蒼白的天子,後邊更令人震驚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尚有何話,快說!咳咳……”天子臉色脹紅,被氣得劇烈咳嗽起來。

“是……是,回聖上,現今淮陽王被困于通州之內,而通州因幾乎全城百姓皆染上瘟疫,已經被封城了……”

“荒謬!”

啪地一聲驚響全殿,一道奏折狠狠地砸到了官員的額上,頓時頭破血流,官員趕忙跪地磕頭,祈求恕罪。

“誰給的膽,竟敢下令封城!又是誰給的膽,将堂堂郡王困于城內!”

“聖上恕罪,聖上恕罪!這……這是通州刺史呈遞來的聖令。”

“拿上來!”

火氣沖沖地扯過聖令,天子一目十行看罷,氣得渾身都在發抖,當場将聖令丢在腳下,狠狠地碾踩,踢下了禦階。

“荒謬!誰給了通州刺史的熊心豹膽,竟膽敢僞造聖令!你,你,你們全都給朕查清楚,這究竟是怎地回事!”天子怒點了幾位官員,突然臉色一白,砰地一下跌回了龍椅之上,撫着胸口大口喘氣。

于公公連忙喚來了禦醫,禦醫道天子不可再受刺激,當多加休息。一場朝議最後在天子病倒的情況下,匆匆結束,餘下的事情,皆交由中書令等人及成年皇子處理。

晏殊樓目送着天子離去,始終腳步不移,直到中書令撿起那皺成一團的聖令,發出了抽氣聲時,他方淡然自若地走過去看,假作震驚地溢出一聲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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