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洗完澡真是一身輕啊。李慕書把帶來的衣服穿上,雖然是粗衣但勝在幹淨。渾身說不出的舒服輕松。
李慕書先把自己的髒衣服泡在浴桶裏,反而一會還得提水清洗浴桶的。衣服泡一泡才容易洗幹淨。李慕書顧不得弄自己的頭發,就先走出澡房去找掃把準備清潔。一推開門,卻見到阿光站在門外,腳邊放了一桶水。
“慕……慕書?”阿光盯着李慕書的臉口吃了,眼裏不錯看的是滿滿的驚豔。
李慕書懊惱地摸了摸了臉,張三早就說過他長得很好叫他小心低調了。但他不知道阿光還在這裏啊,以為他忙去了。現在再遮掩也來不及了。
“阿光,你別說出去。”
“慕書你放心。現在快點把頭發擦幹,王大夫叫你清洗了就過去見他。”
“嗯,我先把澡房清洗了就過去。”
“嗯,我來吧。你先把衣服洗了晾着,這太陽只在中午曬一點,晚些氣溫就會下降了。”
“那就麻煩你了。”李慕書也不推辭了,還是趕快收拾好去見王大夫吧。這時辰是快要吃午飯的了。
阿光出去又提了一桶水回來,兩人合力分工清潔。阿光擦了浴桶,又沖了一次地面;李慕書則用皂角用力搓洗衣服,顏色灰灰的衣服倒是看不出幹不幹淨,李慕書搓完又用腳踩了好幾下,才沖洗擰幹了。
阿光把澡房關好,帶着李慕書回了小帳篷。阿光幫李慕書把衣服晾在帳篷外面,李慕書專門對待他那三千煩惱絲。布巾并不很吸水,李慕書只能一點一點地擰着還滴着水的發尾,一會怎麽辦?總不能披頭散發的去見王大夫吧?那濕濕的就紮起來?
“我來幫你擦。”阿光拿了另一條幹橾的布巾過來,伸手攏起那烏黑的長發用布巾包起來擰着陰幹水份。
“頭發濕着要紮起來嗎?”
“嗯,等到了王大夫那裏,你可以把頭發散開。濕頭發紮着對身體不好。”
“王大夫不介意嗎?”
“不會。在軍營裏不必太拘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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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
“如果你不想自己太招搖,可以問王大夫要點易容的藥粉塗在臉上。”
“啊?真的?呵呵,那謝謝你了,阿光。”
“沒事。好了,我們趕快過去吧,快吃午飯了。我們還要服侍傷員吃飯的。”
“嗯,那你幫我把頭發紮起來吧。還有,借我一塊小的布巾。”
阿光把李慕書的頭發全部绾起別了一支木杈,李慕書則把布巾蒙在臉上系好,只露出兩只眼睛。就算如此,他那雙桃花眼反而更迷人了。兩人一前一後走到王大夫的帳篷裏。
王大夫正伏案寫着什麽,見他們來了就說了句‘等等’繼續忙着。
李慕書和阿光就垂手站在一邊等了好一會,王大夫忙完手裏的事才擡起頭來。李慕書一見王大夫看向他忙把臉上的布巾除下,向他行禮。王大夫仔細打量了一下李慕書,點了點頭,揮手讓阿光出去忙了。
“坐下吧。”王大夫指指他旁邊的椅子。李慕書忙依言坐下。
“午飯後你就去給第二帳篷的病人看病。這個藥箱裏是些用具和藥物,你看看還需要些什麽?不過,實話告訴你,藥物很缺乏,你最好用最平常的藥發揮最大的效果。”
“是。王大夫。”李慕書知道王大夫想看他的醫術幾何,忙打開配給他的藥箱。藥箱裏所謂工具只是一套針灸用的針,一捆白裏泛黃的布,幾個罐子,裏面是些藥粉和藥膏。罐子上倒是貼了藥名,多是止血生肌消炎之類的。
“王大夫,有沒有很薄很小很利的小刀?”手術刀沒有,就用小刀吧。
“你要來幹嘛?”
“有些腐肉要清除,需要此刀具。”
“用竹刀,箱子裏有。”
“啊?”李慕書驚呼,竹刀?那得多痛!“一小片都行,竹刀不夠鋒利。”
“這個,我一會找找。還有嗎?”
“呃,還要點濃度高的白酒。”沒酒精,先用白酒頂着吧。
“白酒珍貴,全部配給将軍了。”
“……”李慕書張了張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還有嗎?”
“……暫時沒有了。”
“好。先介紹一下這裏的情況。在軍營裏軍醫本來配備就很少,而且藥品也很缺乏。我是這邊的主治軍醫王良。剛才你見到的着深藍色衣服的叫何中。另外,在第一第二軍營裏還有兩個軍醫,分別是江青和方彥。我們第三軍營是後備方,所有傷員經急救後都會轉移到這裏來。如果前方沒戰事,我和何大夫會過來這邊給這些傷兵治療,但如果要打仗了,我們都會到第一第二軍營去。你來了也會跟着一起去。”
“這裏不留守軍醫嗎?”
“不留,前方傷兵更嚴重,如果他們沒及時得到救治就只有死亡了。
“王大夫,我明白了。”
“一到了戰場你別想着有人幫你,你還要保護好自己。這些藥丸給你,先用水化開一粒再塗到臉上。塗上後你的皮膚會變得臘黃,能掩飾幾份姿色。”王大夫遞了一個小瓷瓶給李慕書說。
“謝謝王大夫。”李慕書接過很感激王大夫,有了這個,自己可以痛快地洗臉洗澡了。
“只要呆在這裏,你就不必擔心其他的,但到了那邊軍營你就要小心了。去那邊吧,那有鏡子,你塗上後,再把頭發散開吧。”
“是,謝謝王大夫。”
王大夫揮揮手又埋頭于配制藥方了,李慕書小心地化開了小丸子然後塗抹在臉上,待幹了後往鏡子一照,果然臉色臘黃病怏怏的樣子。再好看的五官也變得模糊起來。李慕書滿意地笑了,把頭發散開,開始打點着自己的藥箱了。
沒多久,阿光送飯過來,何大夫也跟他一起。何大夫先給王大夫行禮,李慕書也連忙攏了攏頭發站起來向何中行禮:“何大夫,我是李慕書。”
“嗯,名字不錯。以後不必多禮,坐下一起吃飯吧。”何大夫溫和地笑了。
依然是馍馍和白菜,不過白菜油光水滑的,好像有點葷腥。阿光把飯菜擺好後就出去了。
王大夫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菜算是開動了,李慕書也夾了一筷子,果然白菜用了豬油炖煮了。怎麽只用了豬油就好吃那麽多?李慕書嘴裏吃着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盯着面前那一盤白菜,他肯定自己這副樣子真的像個餓鬼,忙低下了頭。
夾了幾筷子白菜後,李慕書不敢再夾了。拿起一個馍馍慢慢地啃着。他是南方人,吃慣了米飯細糧,這些粗糧他吃快了就會噎住,必須慢慢咀嚼。可是吃慢吧,最多只能吃一個馍馍,多了,在嘴裏也難以下咽。吃完一個馍馍,李慕書就放下筷子吃飽了。
“慕書,你是南方人吧?”何大夫看了看李慕書問。
“是的。”
“還是多吃一點,不然頂不到晚飯。”每人兩個馍馍,他們的馍馍已經比外面的好多了,混了精面做的。
“我已經吃不下了。”
“吃不下就別吃了,你吃白菜,何中你吃他的馍馍。”王大夫把白菜和馍馍推到他們面前,“快點,一會還要忙。”
“嗯。”李慕書心裏偷樂,抄起筷子吃着白菜臉上現出了笑容。
午飯後,王大夫和何大夫都出去了,李慕書留在小帳篷裏研磨草藥。午後的天氣很熱,他的頭發也慢慢幹了。
阿光帶了一把梳子過來幫他把頭發绾起,李慕書也把布巾蒙着臉,拿起藥箱,兩人走向第二帳篷。
這個帳篷一共躺了十三個傷員。即使蒙住了口鼻,帳篷也算通風,但那股悶騷味,藥味和腐爛的味道仍很濃烈。王大夫已經在那裏等着了。
李慕書向王大夫行禮後就走到左邊第一個病患床邊蹲下,他胸口和大腿都有傷。包紮傷口的布巾已呈褐黑色,而臉上灰塵滿臉胡子叢生,幹幹的嘴唇呈灰白。失血過多加上藥物缺乏,也沒有補充營養,他的身體極為虛弱。
“阿光,麻煩你幫我端一盆熱開水和幹淨布巾過來,謝謝。”
“好。”阿光看了看王大夫,見他點頭就跑出去了。
“這個是丁二,以後他跟着你。”王大夫指着他身邊那個約十六七歲的少年對李慕書說。
“好,謝謝王大夫。丁二,去拿些清洗傷口的藥水來。”李慕書記得阿光說過他們備有清洗傷口的藥水。丁二應了一聲也跑出去了。
幸好李慕書以前在潘盛森家的中醫診所裏呆過,他熟練地替病人號了脈,然後挑了一個罐子出來放着備用。先由胸口的傷開始,打開包紮着的布巾後,只見傷口處黑黑一片,藥粉混着膿血。小心用竹刀把藥刮下來,只見傷口紅腫往外翻開,隐隐仍涉着血水。
阿光已端了一盆熱水過來,李慕書試了試水,很燙!他浸濕布巾擰幹,先敷在傷處然後才慢慢試抹,一遍又一遍。直至傷口幹淨了,卻更呈猙獰。丁二也端來藥水,李慕書則用竹勺勺起藥水給傷口沖洗,再用布巾抺幹周圍。
取出針灸的布巾,李慕書閉了閉眼,才快手地在傷口周圍穴位下針,再取出一支長針在傷口別了幾下類似縫合,然後把大麻藥粉末撒在傷口上……胸口的傷處理完了,并不馬上包紮,只是任由藥粉慢慢涉透到傷口裏去。他又開始處理大腿的傷。丁二又被他支使着去端幹淨的熱水準備下一個傷員清洗傷口了……
這時帳蓬外傳來急速腳步聲,邊跑邊大呼:”王大夫,立刻帶人起程去第一軍營。”
王大夫一聽馬上對李慕書說:”收拾好藥箱馬上跑我走。阿光,去通知何大夫,立刻出發。”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