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抓住他！”
穿戴無數珠寶的高大男子被宴會椅絆倒在地，幾乎被寶石戒指淹沒的手指執着地指着門口：“那個滑板客，別讓他跑了！保安——”
“他有武器！”
人群裏發出尖叫，混亂讓大多數人都慌了神，他們推搡着彼此，想躲到角落或是桌子底下。穿着華麗的人們手無寸鐵，張着手跑向兩邊，而這恰恰給那個嚣張飛馳的滑板客留出一條大道。
滑板客穿着低調，一身酷黑，甚至還帶了面罩，走上外面的大街都不會有誰在意。人們只在意浮誇或是特立獨行，最好像是哥斯拉那樣，或是行走的財神爺，總之你得足夠特殊，才能吸引到別人的注意。這個滑板客唯一足夠吸引人的大概就是他腳下踩的那玩意兒——有着炫酷霓虹藍光的超極速靈巧滑板。
這滑板并不直接接觸地面，避免了摩擦産生的阻力或是障礙，從側面看薄如紙翼，穩固地被滑板客踩在腳下。滑板客技藝高超，滑板又如此高級，如果忽略滑板客腳後跟後尾巴似的一道藍光殘留，會有滑板客是憑空懸浮飛翔的錯覺。
背着各類武器的保安艱難地從亂成一團的“貴客”中擠進中央，想去靠近嚣張滑行的滑板客，卻只能捕捉到他的背影。
珠寶高大男已經爬起來，氣的鼻子噴火：“保安！保安！開槍啊！你們真是差勁極了，我不敢相信你們居然是Ｔ先生推薦給我的，你們簡直就是廢物——”
滑板客彎膝下蹲，聽着珠寶男呵斥保安的吵鬧聲，嗤笑一聲，從人群讓出的大道中加速通過。剛才對大廳正上方那個奢華大燈射擊過的牆被他收進袖口，換成了從系統倉庫裏取出來的力場盾罩在身上。他現在只有一個目的，就是離開這個嘈雜的會場。只要進入人流最多的大街，他就可以混進去，甩掉所有的尾巴。
“喲，你拿到了嗎？”
滑板客手動把通訊氣泡移到面罩外，對這時給他打電話的人毫無耐心：“逃命呢，一會兒再說。”
“哎哎哎！”那頭傳來工具稀裏嘩啦落地的聲音，聽上去像是誰急着起身而帶翻了一排架子，“等一下！無鐘、無哥、鐘哥……”
滑板客——大名鐘戎網名無鐘的滑板客極其不耐地打斷了電話那頭的碎碎念：“拿到了，挂了，一會兒見。”
“別挂別挂！”被鐘戎拖回視線內的通訊氣泡瘋狂地跳躍着，對比氣泡上懸挂的兇酷頭像簡直讓人雙倍頭大。鐘戎翻了個白眼，腳腕發力拐了個彎，輕松躲開朝他飛來的子彈：“有屁快放！”
“幫我個忙，把那個會場的其中一個保安引過來。要活的！活的啊。”
“哈？”鐘戎回頭看了眼那群算得上是毫無經驗滿場亂竄的保安，“你要活的保安幹什麽？我給你帶個完整的屍體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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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不行，必須是活的，現殺才能得到完整的數據。”
鐘戎對天長嘆一口氣，站直減速，一邊構思接下來的行動一邊給電話那邊的人下死亡預告：“你完了阿萊，你還有最多一個小時的活頭，準備好吧。”
阿萊顯然并沒在意，聲音裏的高興幾乎要穿透鐘戎的耳膜：“太好了太好了無哥我愛你麽麽麽麽……”
鐘戎差點沒被惡心地摔下滑板，他打了個寒顫，迅速地把電話挂斷。
一個霰彈轟到了滑板的藍光尾巴，在華麗的地磚上轟出一個大洞。鐘戎立刻回神，側身翹起滑板一端，忽視人群中又湧起的尖叫狂潮，直直沖向大門——
“別再破壞我的地板了，瞄準！瞄準不會嗎？！”珠寶男的絕望淹沒在匆忙尖叫的人群裏：“他要跑了——”
吊燈搖搖欲墜，鐘戎沒有回頭觀賞，按照腦中的計劃，順着大開大門的門框沖上側牆，過山車似的沿着牆壁屋頂劃出一條接近九十度的弧，倒着沖回了會場。
珠寶男瞬間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喜出望外：“他回來了！真夠笨的，快把大門關上！”
離他最近的那個保安被他一下子撞飛，摔在地板上，掉落了幾個霹靂手｜雷。那幾個手｜雷骨碌骨碌滾向了正往吊燈下聚集的保安們，但沒人在意，他們都在聚精會神地瞄準在屋頂亂竄的鐘戎。
鐘戎再一次感嘆這群保安的業餘，他利索地躲開子彈，改變走位讓更多的保安聚在一起。顯然，對于這群新手，他都不需要兜圈來迷惑他們的判斷，這大大地減少了他的工作量。
這樣的也能被Ｔ先生推薦，我應該也去試試，聽說被Ｔ先生推薦後身價會漲不少……他這樣想着，意外地瞟到珠寶男舉起了一把——左輪？
鐘戎噗嗤一聲笑出來，看着珠寶男腳邊的ＲＰＧ，一點都不意外他選這把小左輪。吝啬又喜歡炫耀的富商，是鐘戎讨厭的那類人。他看着珠寶男顫顫巍巍的手，心裏冒出一個壞點子。
吊燈掉落就差一個小小的子彈，手｜雷炸開只需要一個火星和一些火｜藥，接下來就是敞開的大門和無人阻攔的街道了。
計劃通！鐘戎在面罩下微笑起來，刻意在那群不會提前換彈的新手保安換彈時放慢速度，方便珠寶男瞄準，等待他射出那顆小子彈。
熱鬧的電子街道栩栩如生，各式各樣的玩家頂着各式各樣的外型走在路上。其中那兩頭哥斯拉看上去恩愛至極，黏黏糊糊地坐在數據大樓上親來親去，被應大樓總管之命前來的保安呵斥趕走，最後不出意外地變成了一場戰鬥。路過的人見怪不怪，只是繞過。這兩只哥斯拉和保安隊每天都會争吵，最初還會引起人們的圍觀，到現在已經不是什麽新奇事了。
人們渴望的新鮮事突然地發生了——這條街盡頭的那個每周都有宴會的豪宅裏發出一聲震耳欲聾地爆炸聲，在人們轉頭注意前，從裏頭飛出一道藍光黑影落進了灌木叢。下一秒，人們轉頭，看着在爆炸中泯滅的大房子目瞪口呆，再倒吸一口氣興奮地吹起口哨鼓起掌。
“這是新鮮事兒！”其中那個大香蕉調出相機錄下了這一幕，“有倒黴蛋要破産了！我要靠近點兒去看看——”
喧鬧點燃人群，他們叽叽喳喳地讨論現實中是哪個倒黴蛋會宣告破産，沒注意到趁着混亂混進來的黑影。
鐘戎背着那個被砸暈的小保安——被珠寶男撞出去的可憐蛋，腦袋砸在地上，把自己砸暈了。得來全不費功夫，鐘戎跟着吊燈落地的瞬間就沖着他滑過去，極限轉身，加速至最高沖向了大門。爆炸推了他一把，在力場盾失效的瞬間，他沖出了會場，落進了灌木。
他走進了大路旁一條小巷子，這裏有道暗門，可以從暗道走回阿萊那裏。
那個珠寶男最後一刻的表情可以被記錄進年度最佳表情ＴＯＰ１０集錦，鐘戎回味着，幾乎要爆笑出聲了。至于那些只顧着躲藏尖叫看熱鬧的貴客，雖然抱歉，但好歹也沒幾個。最多三個，在保安上□□的時候大多數人就屁滾尿流地下線了。
鐘戎吹了聲口哨，停在暗門附近，突然急剎車停住。他回頭去看巷口，似乎看到一抹白色的衣角。再仔細去看，卻什麽也看不到了。鐘戎警惕起來，腳尖方向一換，轉頭走向了小巷那頭的酒吧。
這道暗門得報廢了，鐘戎有些可惜，他還挺喜歡這條小巷子暗道的。酒吧裏的那條太颠了，不像這個這麽穩當。他嘆了一口氣，把珠寶男搖動的瞳孔拽進腦袋，心情又好起來了。
他今天幹了件大事，那接下來的三天估計都不用再上線了，他可以好好在Ｆ城玩最後的三天。
酒吧昏暗又吵鬧，沒人注意到鐘戎和他背上的可憐蛋，他順利地穿過人群，走到那個老舊雜志前，嫌棄地嘆了口氣，擡手摁下了右上那個雜志貼圖下隐藏的按鈕。下一秒，他像是被拽進沖水馬桶，在其中坐了三百萬次的過山車，這才到達了阿萊的工作室。
眩暈感持續了幾秒，鐘戎丢下那個保安，腳步不平穩地走向淹沒在巨大電子屏和工具裏的阿萊：“１號小巷暗門得廢了。”
一頭亂七八糟的紅色卷發從電子屏上端露出來，阿萊費勁地伸直脖子，露出了戴着精細機械制成的修補放大鏡的眼睛：“啊？”
“我取這個東西的時候有種全程被人看着的感覺，要走那個暗門的時候也看到了一個白衣角。安全起見，畢竟獵手都會樹敵。”鐘戎打開物品庫，從裏拿出一張精致包裝的邀請函——正是他說的“這個東西”，是他剛剛從珠寶男那裏取來的。
……或許“取”不太适合，但他發誓，鬧這麽一場純屬意外。誰知道珠寶男卧室裏那個跟他形影不離的貓咪其實是個玩家呢？
那只貓可夠兇的，鐘戎背對着鏡子查看自己的後背，咂舌道：“真夠狠的，這套衣服的防禦都降了好幾格。”
“改了改了，那道暗門不存在了，要再開一個嗎？開一個吧，明天再弄，弄好了我告訴你。”阿萊把放大鏡推到頭頂，那個小儀器就消失不見了。他擡眼看向鐘戎，正好看到他背後的抓痕，皺起臉：“唔——嘶，那只貓？”
鐘戎點點頭，肉疼地脫下這套衣服，換上另一套全黑的衣服：“修這個又得不少錢了。我真應該把那個貓宰了的。”
“可是那是貓貓哎！”阿萊看着鐘戎摘下面罩，突然笑起來，“你肯定猶豫了。”
鏡子裏的鐘戎頂着眼角的抓痕一臉不爽地默認了。他從商城買了修補衣服需要的材料，連同衣服交給阿萊：“幫個忙。”
“沒問題。”阿萊把手擡到頭頂，沖鐘戎眨眨眼，手指下滑，放大鏡就憑空落在了他的鼻梁上。他仔細打量着衣服的破損處，從堆得亂七八糟的桌子上找到了需要的工具，開始了修補工作。
鐘戎再一次看向了邀請函，上面用漂亮的連筆寫了受邀人的名字，除此之外就是毫無用處又繁複華美的裝飾花紋了。他皺眉思考着這東西為什麽能值一萬未來幣，被一旁逐漸蘇醒的保安傳來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吸引注意，這才想起那邊還有一個人。
保安只來得及模糊看見那道黑影掏出什麽東西，再接下來，他就被強制下線了。
不去管那個保安會不會在現實世界裏的某一個角落盯着系統提示崩潰罵娘，鐘戎走向那個保安的數據遺骸，檢視了一遍，沒看出有什麽。
阿萊拎着那套衣服走出工作臺，露出半機械的身體。他一邊匆匆把衣服塞給鐘戎，一邊在數據遺骸旁蹲下來：“太完整了兄弟，不愧是名聲響當當的獵手無鐘。”
“你要完整數據幹什麽？”
阿萊搓搓手，挑選出需要的數據：“一個高價任務，某個富二代有錢沒地方使，挂了這麽個任務。我看你還能接電話，猜到保安估計很菜，那就順便讓你弄一個活的回來喽。十萬多，還加上一大堆絕版裝備，不要白不要啊，”他回頭瞥了一眼鐘戎，“別跟我說你不心動。”
“心動，”鐘戎面不改色地承認，他把那封邀請函遞給阿萊，“這個有什麽特別的嗎？”
阿萊盯着邀請函，眨眨眼：“沒有吧？看上去就是那群有錢人在這個游戲裏聚會玩樂時會用的東東。除了花紋還挺好看的……哎你說我要不要複印一個，用這個寫信絕對能泡到妞，作為一個成年人，游戲裏一次都沒做過，實在是太悲慘了。”
鐘戎眯起眼睛。
阿萊舉起雙手，迅速澄清：“沒有內涵你的意思！”
鐘戎盯了他兩三秒，擡眼轉身：“交接完任務我就下線了。”
“明天上線嗎？”
“不上了，三次有點事。回見。”鐘戎打開地圖，點擊巷子酒吧，選擇傳送，離開了阿萊的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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