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路走出警局外的時候，天空開始下起雨。
他站在警局外頭的遮雨棚下，心裏想着自己是走路來的，這會兒該怎麽回家？
小路才站了沒多久，遠方便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綠色的長發，水藍色的水手服，腰間還挂着兩把沒鞘的長刀。
小路一驚，那不是「最後的天堂」裏的BOSS女神安莉可琪是誰？
可是安莉可琪只存在于游戲當中，怎麽可能有實體，還跑到警察局外面來？
小路帶着緊張又雀躍的心情，雖然不明白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但第一時間就将手腕處的手表對準安莉可琪，閃光燈不停閃爍，連續拍了好幾張照片。
小萌眨了一下眼睛，目光移向那個不停閃光的物體。接着她歪着頭，在雨中深深吸了一口氣。晶片有特殊的味道，那是人類聞不到，而她聞得到的。
小萌确認了已經有些淡的味道之後，眼睛一亮，拔出了兩把長刀，對準小路說：「把晶片交出來。」
「什麽？」小路沒聽清楚。
「把晶片交出來！」小萌語氣平淡，但手中的雙刀卻以極快的速度朝小路揮去。
小路吓了一跳，連忙往後翻了幾圈，接着穩住身體。
安莉可琪口中說的晶片，應該是他方才交給林小紅的東西。但接二連三的事情一起來，讓小路一頭霧水。
對方節節逼近，小路的動作沒有她快，刀子在揮舞間劃傷了他的手臂，突如其來的疼痛讓小路忍不住喊出對方在游戲裏的名字：「安莉可琪，這裏是警察局，你不要亂來！」
小萌的動作只停了半秒，她說：「我不叫安莉可琪，我是左小萌。把晶片交出來！」她重複着這句話。
警察總局裏頭，人來人往的，不是文員就是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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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小萌出現，還帶着威脅性的武器朝小路猛砍，立刻就有幾名警員拔槍出來，大聲喝：「把刀放下！」
但是小萌不會聽任何人的話，她已經認定小路身上有屬于晶片的特殊機械味道，她必須拿回晶片，只因為那是左映龍要的。
小萌朝着小路逼近，一刀差點将小路的脖子砍斷。小路動作靈巧地躍開，而其他警員也在對空鳴槍無效之後，直接朝着小萌開怆。
一槍、兩槍、三槍、四槍……
左小萌腳步定了定，看看自己胸口和大腿上的槍孔，之後面無表情地擡起頭來，雙刀一轉，朝着那些對她開槍的警員走了過去。
「什……什麽東西……」有警員驚吓地大喊：「我明明打中她的胸部了！」
小路十分吃驚，但思緒一轉立即便明白過來。
他用手機上的電腦掃描小萌的身體，得到的是，這個軀體是由超級合金組成。眼前的這個安莉可琪，不、左小萌并不是人類，她應該是一具有自由意識，能和他人對話的高級機器人。
總局大廳裏槍聲大作，警鈴也響了起來，左小萌解決了三個對她開槍的員警後，又迅速地朝小路逼近。
小路連連往後退，他身上連個象樣的武器也沒有，對上左小萌，完全沒有勝算。
就在長刀往他脖子揮過來的時候，小路雙眼一閉，心想，死了！
誰知卻在下一刻衣領被揪住，整個人猛地被往後拉去，而後「砰、砰、砰、砰、砰」
連續的猛烈槍響在他耳邊響個不停，他雖然被槍聲震得頭昏眼花，卻還是努力側眼一看。
紫色發絲在頭發的主人動作時飄揚着，而那個人替他擋下左小萌的一刀之後，連續在左小萌眉間開了數十槍。
畢立褀的槍不是普通的警員配槍，那槍是舊式的沙漠之鷹，殺傷力極強，改良後甚至能夠貫穿警用防彈衣。
左小萌眉心同一個位置被開了許多槍，連連後退了幾步，但她并沒有流血，眉心甚至只留下一個凹痕，露出銀白的金屬部分，接着她雙刀一揮，又朝着小路和畢立褀走了過來。
「媽的，這是什麽怪物！」畢立褀偵辦過許多刑案，看得多了，早就練就一身處變不驚的本領，但是今天這個揮舞雙刀的女孩真的吓着了他，哪有人被開了十幾槍都不死，還直直朝他走過來的。
「機器人、是智慧型機器人！」小路抓着畢立褀的手臂大喊。
「誰去拿重武器出來！」畢立褀也跟着狂喊：「火箭炮什麽的，把這鬼東西轟離警察局！」
畢立褀的聲音才落下，他們的身後「轟」的一聲巨響，一顆冒着火光的火球就朝着左小萌炸了過去。
那是國防部研發的最新式的重型武器，比火箭炮的威力強上兩倍。
左小萌整個被炸飛出警局外，而警局內的警員們個個心驚膽顫地看着成抛物線落地的左小萌。
小路把畢立褀的手臂抓得緊緊的，雙眼死死瞪着左小萌。
外頭下的雨越來越大，滂沱大雨中，左小萌的腹部被炸開了一個洞，線路因雨而發出火花。
左小萌捂着肚子，她看了顧小路和畢立褀一眼，随後一個轉身飛躍，幾秒鐘的時間內便消失在衆人眼前。
林小紅拖着個還冒着煙的火箭筒走到畢立褀身邊。「沒事吧，組長？」她喘得很，畢竟事情發生得太快，為了跑去軍火庫拿重武器，她沖到差點沒氣。
畢立褀把自己手臂上血淋淋的見骨傷口給她看。「連骨頭都快被砍斷了，這樣像沒事嗎啊？」
「班比？」林小紅再問。
「啊？」小路還在想着那酷似安莉可琪的機械人。「我沒事。」他随口應了句。
畢立褀聽見小路說的話以後，用力地在小路染得血紅的襯衫袖子上一拍，「啊！」小路痛得叫出聲來。
畢立褀環顧四周，清點了一下人數，立刻發號施令說：「馬上叫救護車，安排受傷的兄弟們上醫院，其他沒受傷但是有參與槍戰的，每個都打一份報告給我，監視器的內容也調出來，另外所有警員全部取消休假，方才那個是什麽東西，弄清楚後第一時間告訴我。」
「是，組長！」包括林小紅在內的所有組員都神情嚴肅地對畢立褀敬了個禮，接着就分頭處理事情去。
救護車很快便來了，在确認受了傷的警員都被送上車後，畢立褀才和小路上了最後一輛救護車。
小路上車時救護車還好好的，等畢立褀也上了車，救護車上頭的警示燈突然間就滅了、鳴笛聲也不響了。
救護人員替畢立褀和小路做了簡單的包紮，先将血止住，接着車子要開時，引擎突然發出噗噗噗的聲音，接着輪子轉沒幾圈，先是爆胎，跟着便熄火，完全無法發動。
「……」救護人員呆了。
畢立褀知道是什麽原因。總歸一句話，就是他身上的那什麽靜電電流在作怪，所以車子的引擎才會壞掉。
因為幾乎所有的救護車都派來支援總局，也沒多餘的車子可以再派過來了，救護人員商量了一下，便同警察總局借了兩部機車和四件雨衣，要送小路和畢立褀去醫院。
誰知道，小路還好，但載着畢立褀的那輛機車砰的一聲，不知道哪裏爆掉，之後便同前一輛救護車一樣，完全無法啓動。
試了好幾臺，最後，警局一名警員貢獻出了他為了健康而買來騎的腳踏車，可憐的救護人員只得一人騎着單車，一人騎着機車，慢慢地往醫院方向前進。
畢立褀無奈又不爽的表情完整地表現在臉上，他單手勾着努力騎腳踏車的醫護人員的腰，以免自己摔下腳踏車去，一頭紫色的長發藏在鮮黃色的雨衣之下，那矬樣完全違背他的美學。
天氣好些了，綿綿的細雨飄着，方才轉瞬定生死的氣氛也被畢立褀的表情所瓦解。
坐在機車後座的小路看着畢立褀，忍不住笑了出來。
畢立褀橫了他一眼，嘴裏喃喃念了幾句，十分不爽。
小路笑得更深了。
方才左小萌一刀過來的時候，多虧了這個人把手臂橫在他脖子間，代他受了一刀，救了他的性命。
現在看來，這個人雖然有點痞，內心也還是變态一個，但小路對他卻有點改觀了。
畢立褀是個真正的警察，人民有危難時他會盡自己的本分，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所以小路決定，不要那麽讨厭這個人了。
這家夥是個好警察。
雖然，依舊是個變态。
在醫院包紮好受傷的左手臂後，小路并沒有和其他警察打招呼，只是到隔壁看了一下畢立褀。
畢立褀的傷勢比他嚴重許多，黏合傷口和骨頭用的醫療矽膠碰到傷口會産生劇痛，所以醫生先給畢立褀打了一針強烈的麻醉藥劑，接着将矽膠填入傷口當中。
下一秒，畢立褀的臉色整個都變了，咬着牙，額頭滲出冷汗，像想殺人似地看着醫生。
醫生也抹抹汗，連忙說：「就快好了、就快好了！」
畢立褀咬牙切齒地說：「這麻醉藥是哪間公司生産的，根本沒用，我要去砸了那間公司！」
小路在門邊差點笑出來，在确認畢立褀不會死之後，他便偷偷地離開了醫院，招了輛計程車載他回家。
回到家之後，他本想往地下室去。
他的多功能手機、手表兼電腦中錄了一段左小萌戰鬥的畫面，他想調出來和「最後的天堂」裏的戰争女神安莉可琪比對。
他也在所有人不知道的情況下從頭到尾掃描了左小萌，所以想分析一下那女孩究竟是什麽，居然能夠把總局弄得天翻地覆。
然而就在小路解開襯衫扣子，吐了一口氣，要往地下室去時，傑克的機械手臂又移了過來，溫柔地夾起小路的領子，把他拎到卧室，接着十分熟練地幫他換好睡衣，把他抱上床，蓋好被子，說道：「您身體的疲累指數目前為百分之八十九，屬于過度勞累的程度。依我的計算，您現在極度需要休息，而且您的手臂受了傷，請問您需要服用止痛藥嗎？」
原本不覺得累的身體，在接觸到柔軟的枕頭後，疲倦突然席卷而來。
小路還覺得真有那麽一點累，而且手臂也開始抽痛。
「止痛藥在褲子裏。」小路說。
傑克立即将止痛藥取了出來，雷射光掃描上面的說明事項後，取了兩顆，再移到廚房
端了托盤，倒了清水，送到小路面前。
小路把藥吃下去，而後側身躺着，漸漸有了些困意。
「傑克，打電話給爺。」小路說。他和爺爺還有姊姊已經幾天沒連絡了，不知道那兩個人在幹什麽。
傑克控制小路手腕上的手機，幾秒後，電話撥通的聲音響起。
『小路？』手機上頭的立體投影機顯現出顧大爺的面容。
「爺，你和姊去哪了？」小路問。
『我們在德國，現在正在采買一些需要用到的東西。』顧大爺那頭也看得到小路的影像，他皺了皺眉頭，說道：『你臉色怎麽那麽糟？』
「噢……」小路說：「沒事，只是忙着寫學校的報告又要和警察局那邊聯系，事情太多了，所以這幾天都沒怎麽睡覺。」
『那你快睡吧！』顧大爺心疼地說。
「嗯……」小路說：「爺晚安。」熒幕掃到旁邊正在挑選無線耳機的顧小香，小路再補了一句：「姊晚安。」
『晚安。』顧小香的視線專注在耳機上，只淡淡說了一句。
小路休息了兩天之後，就又開始忙手頭上的事情。
他先向畢立褀的爸爸畢英，也就是他的教授請了假，接着便到地下室忙碌去。
隔天，小路只身一人到了T城總局，他才一進特勤組，便有認得他的組員走過來問：「你要找畢組長嗎？。他在局長辦公室，你坐一下，組長馬上回來。」
小路搖頭說道：「我是來找林小紅的。」
「隊長啊……」那名組員環?四周看了看，後道：「隊長不在這裏，可能在資訊部。」
小路點頭說道：「那我去資訊部找她。」
他轉身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從身後的背包裏掏出一個黑色的盒子，遞給那個組員。
「畢立褀如果回來的話，把這個交給他。使用的方法很簡單，只要戴在左手就可以了，
功能什麽的我有寫張字條放在裏面，你請他稍微看一下。」
那是畢立褀救了他，小路對他的回禮。小路這個人一向恩怨分明，既然畢立褀救過他的性命，那他就不會再把畢立褀當敵人看待。
T城總局每一層的平面圖小路都已經熟記在心裏，他很快便找到資訊部的所在。
當他站在門外，說：「請問林隊長在嗎？我叫畢小路，是來找她的。」
一個警察叫他「等一下」，接着走進更裏面的房間。
幾分鐘後那名警察出來，擡手招了招小路，小路便走進資訊部，和那名警察一起朝最內部的核心地帶走去。
資訊部占地幾乎是特勤組的十倍大，空調放得特別冷，這個地方光是電腦就占地三分之一，警察反而沒有幾個，而空調，是給電腦降溫用的。
那名警察先敲了敲門，之後按了門邊上的密碼鎖，門便打了開來。
小路走了進去，那道門就關了起來。
「傷口好了嗎？」林小紅從超大的桌面熒幕上擡起頭來，第一句便關心地問。
「傷口不是很深，已經好了。」小路說。
林小紅點頭。「我正想找你呢，你就來了。」
「我來找你談左小萌的事情。」小路說。
「左小萌？」
「就是安莉可琪。」小路說：「她說自己的名字叫做左小萌。」
「我也想找你談她的事。」林小紅往後躺到辦公椅的軟墊上，沒什麽氣質地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呵欠，說道：「你認為T城誰有那個能耐，可以制造出像安莉可琪那樣的人工智能機械人？」
小路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來，在他面前的是個圓桌，圓桌上投影着各式機械人的3D立體影像，但是那些不是正在測試中，就是技術尚未到達能制造出機械人的标準。
小路抽出手表中的一條線路，直接貼到玻璃桌面上，沒三秒鐘桌上的投影片段就全都變了，換成他在英國研讨會的時候，讓全場機械物理權威都為之瘋狂的亞當錄影片段。
林小紅被吓了兩跳，吓她差點從椅子上翻倒在地。
第一跳，是小路左手戴着的她以為是手機的東西，原來竟是超小型的電腦，小路也不知是怎麽做到的，只用一條線路，輕而易舉便侵入了系統，将熒幕轉換成他電腦裏的內容。
第二跳是投影熒幕上那個看起來像極了普通人，名叫亞當的男孩在自我介紹時，竟然說自己是智能型機械人。
科技什麽時候進步到這個地步了，她怎麽不知道。
林小紅嘴張得大大的，嗯嗯啊啊地說不出話來。
「這是上次我和同學還有學校的教授一起去英國研讨會看到的美方成果，這個機械人和人類幾乎沒有兩樣，不一樣的只有，他比人類更聰明，身體骨骼也比人類更強硬，他甚至不會衰老、不會生病，他的壽命只取決于自己，因為他的主人給了他自由意識。」
林小紅回過神來。「所以說安莉可琪也是美方的作品？」
「是左小萌。」小路再次重申。
「好，」林小紅從善如流。「所以你認為左小萌也是美方的作品？」
「不知道。」小路老實回答。
林小紅抓了抓頭發，疲倦的說：「那天安……左小萌離開後，我做了些調查。你送來的半片晶片裏頭有被啓動的定位裝置，或許左小萌就是因為那個定位裝置，才會殺到警察局來。」
小路突然想到一件事。「左映龍姓左，左小萌也姓左。」他低頭又說：「而且晶片是左映龍的，『最後的天堂』裏，T城的戰争女神安莉可琪也長得和左小萌一模一樣。」
「呃……」小路看似不可能的推論，卻叫林小紅一驚。「你智商多少？」
小路回答：「不知道，沒測過。」
林小紅抓了抓頭發。「這麽恐怖的聯想，我看只有你想得到。如果，真是你想的那樣，光是一個左小萌就那麽難對付……假使她還是左映龍那邊的人，警方還怎麽抓左映龍，将他定罪……」
「紅鼠，你和大家聊天的時候，都是在這裏嗎？」小路突然這麽問。
「是啊，怎麽？」林小紅說：「我一忙起來，就幾乎都睡在警局裏，後面的房間還有一張床。」
「開聊天室，把老鬼他們叫進來吧！」小路說。
林小紅想了想，點了點頭。
正在這兩人準備來一場多方會議的時候，室內的警鈴哔了哔，幾秒過後，密閉空間的門被打開，畢立褀拿下帽子，甩了甩他那頭紫色的頭發，穿着的靴子走在地上「叩叩」地響。
而後，畢立褀來到小路身邊，輕佻地用手指擡起小路微尖的下颚，說道：「小甜心，沒想到你會送我禮物，這個禮物我真是太愛了，謝謝你啊！！」
說罷，畢立褀就要往小路的嘴唇親去，但也就在這時，小路抓住畢立褀的食指，用力往後一扳。
「啊、啊、啊、會斷、會斷！」畢立褀沒料到小路會出這招，痛得整張臉都扭了。
小路看畢立褀眼淚都快噴出來了，這才把手放開，順道一推，把畢立褀推到林小紅旁邊的椅子上。
「我告訴你！！不要惹我！！我已經不怕你了！」小路裝得狠狠地說。
小路這句話，卻把林小紅搞笑了。這兩個人一個警察、一個駭客兼小偷，兩個人怎麽看怎麽不合，卻又是怎麽看怎麽好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