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路突然睜開眼,在床上坐了起來。
他先環視四周環境,然後把蓋在身上的被子拉到頭上,在暗暗的被子底下稍微檢查了一下。
腦袋從被子裏冒出來時,小路的臉色紅通通的。
方才不知怎麽作了一場春夢,夢境現在回想起來,就像真的一樣,不過幸好沒有夢遺,不然就糟糕了。
稍微整理了一下頭發和衣服,小路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他睡的是林小紅熬夜時過夜的小房間,可是這時房間外的會議室裏沒看見林小紅,只看見那個紫頭發,而且方才還出現在他夢境裏的人。
畢立棋桌上正堆着一疊紙本檔案夾,他雖然有了小路給的電阻環可以防止讓電子檔案夾爆炸,可是多年來的習慣已經改不了,他還是喜歡看紙本。
小路見着夢中拿着紫色毛毛手铐铐住他,然後對他亂來的那個人,臉頰整個就爆紅了起來。
畢立祺聽見聲音,擡起頭來見着是小路,說:「唉呀,你醒啦!」
「紅鼠呢?」小路退了一步問。
「什麽紅鼠?」
「林小紅的昵稱是紅鼠,我都這樣叫她。」小路說。
畢立褀把檔案夾放下,交叉放在桌子上的長腿也一起放下。他朝小路走去,說道:「小紅去和同事研究那半片晶片了,暫時把你交給我照顧。」
畢立褀一雙銳利深沉的眼睛帶笑看着小路,小路的眼神卻左閃右閃地,不敢和他正面相對。
小路說:「我要回去了。」不知道為什麽,畢立棋一逼近,他就背脊發涼,手指有些抖。那個春夢的陰影實在太大、太真實,讓小路又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人了。
「怎麽了?怎麽不看我?」畢立祺說:「和人說話時看着對方可是一種禮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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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路沒說話,側身錯過迎面而來的畢立祺,立刻拔腿,想要用跑百米的速度沖離這個只有兩人的會議室。
誰料畢立褀一下子就抓住了小路的手臂,反手一扣,一壓,又把小路雙手舉高,壓在桌子上頭。
畢立褀笑得有點淫蕩,他對着小路輕聲地說:「怎麽這麽無情,人家招待完你,你就走了,也沒給個回禮。」
「什麽,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小路把頭撇一邊。
畢立褀靠近小路的耳朵,低聲在他耳邊說着:「才一會兒工夫而已,你不會這麽快就忘了在我手中釋放的感覺吧!」
「啊!」小路轉回頭,瞪大眼睛看着畢立褀。
「一睡醒就忘了?」畢立褀淫笑着說:「那這個呢?你還記得不記得?」說完,畢立褀從褲子後面的口袋拿出了一個紫色的毛茸茸手铐,喀嚓兩聲,又把小路給铐了起來。
「哇!」小路凄厲地大叫。
「怎麽了?」畢立褀以為自己弄疼了他。
「我以為剛剛那個是夢!」小路紅着眼睛說。
唉呦,小路臉上又是畢立褀最愛的表情,畢立褀忍不住,直接朝小路的嘴啃去,小路一個轉頭,畢立褀便啃在了小路的臉頰之上,在小路臉頰上留下了一個深深的牙印。
「親愛的,那怎麽會是夢。」畢立褀沒動怒,笑着說:「我們兩個都射得粘糊糊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興奮得一直顫抖,完全沒有力氣,最後還是我替你清理的,你忘了嗎?」
「不要講了!」小路慢慢想起細節,還想起他想解放,可是畢立褀緊抓着他不讓他釋放。
這個惡劣的人,居然趁人睡覺偷偷襲擊人,還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果然變态就是變态,就算這個人是個好警察(應該是),而且還救過他,也改變不了他是個會偷襲人變态的事實。
畢立褀努力地想親小路柔軟的玫瑰色嘴唇,小路左閃右閃,就是不讓他得逞,畢立祺于是在小路的臉頰和脖子上留下了許多牙印和草莓痕。
畢立祺是警察,警校教的可也不是三腳貓的功夫,小路掙紮着想脫離畢立褀的桎梏,可惜這次畢立祺像是鐵了心不讓小路掙脫一樣。
畢立祺的胸膛壓着小路的,那力量大得讓小路覺得肺部的空氣幾乎都要被擠壓出來,無法呼吸。
畢立祺的大腿蠻橫插入小路兩條腿間,其間碰在小路大腿旁的堅硬的物體讓小路吓了一跳,頭皮發麻起來。
畢立祺這家夥居然勃起了。
神經病、變态、王八蛋!只要有密閉審訊空間一雙手铐加一個人,這人就能興奮起來是不是!混蛋、小鳥蛋、臭雞蛋!
小路在心裏亂罵着,但手腳可沒閑着和畢立褀對抗。
畢立祺受過專業訓練,手腳的力道都很重,但小路也是從小練到大的。
小路先從下半身掙脫畢立褀的控制開始,而後雙腳往上縮,一腳往畢立褀的腰側踢去,畢立祺一個受痛,稍微放開了小路一些,小路另一腳立刻往畢立祺的胸口踹去,把他踹得往後撞到後面那堵牆。
接着小路一個後空翻,整個人站到投影桌上,從身上摸出一根細鐵絲,伸進鑰匙孔裏挖啊摳啊戳啊——
畢立褀一手摸着受創甚劇的腰,一手摀着好疼的心,表情忽然之間就像被抛棄的棄婦一樣,腳一跺,臉一皺,語氣都帶了些哭音說:「顧小路你這沒良心的,我對你這麽好,你卻三番兩次不是踹我這裏,就是踹我這裏和這裏!」他用手把曾經受傷和現在受傷的部分一一指了出來。
接着畢立褀踏上一旁的椅子,很快地躍上投影桌。
小路見畢立褀逼近,手铐還沒打開的他随即連連退了好幾步。
「唉,這麽怕我做什麽,我又不會害你!」畢立祺伸出友善的雙手朝小路走去,邊走過說着:「來,親愛的,再讓我親一個!」
小路急得滿頭大汗,要是再被畢立褀抓住,不知道又會被怎樣。他那根鐵絲發出細細的聲響,最後啪的一聲,毛毛手铐解開了!
小路松了一口氣。
然而這時危險也接近了。撅着嘴要吻人!手還伸得長長的畢立祺剛好走到小路面前,手指差零點一公分就會碰到小路。
小路心裏一驚,想也沒想,就使出他不敗的絕招,腳一伸先拐得畢立褀失去重心,再捉住他的手轉身一扛,接着一摔,把畢立褀重重摔在投影桌上。
畢立褀痛得悶哼了一聲,但立刻跳了起來。他雙眼眯着看着小路,說道:「你就是不肯從了我對吧!」
「我躲你都來不及,從你幹嘛!」小路吼道。他從臉到脖子都紅了。
畢立褀再度迅速接近小路,出拳對付他,小路閃過畢立褀一拳,接着卻給畢立褀一腳掃到摔到桌面上。
畢立褀「哼哼」兩聲。「軟的不吃,偏要吃硬的。不讓你知道我的厲害,你還以為我好欺負了。」
小路差點暈倒,被「欺負」的人由始至終都是自己好不好。
小路立刻從有些滑的投影桌上躍起,腳步踏在桌子的玻璃上,身形穩得很。
畢立褀看見小路身手不錯,也有些技癢了,他朝小路笑了一下,接着就對小路猛攻。
但是一拳、兩拳、三拳、不是被小路輕巧避掉,就是被接了下來,讓他完全使不上力。
反而是畢立褀自己,一個過肩摔、兩個過肩摔、三個過肩摔、第四個直接被往牆壁上面摔。
畢立褀不服輸,站起來立刻又爬上桌和小路對打,小路趁畢立褀上桌的時候賞了他眼睛兩拳,畢立褀倒栽蔥頭着地撞到地上,整個人暈了好一會兒,眼神都渙散了。
但畢立褀還是堅持到底,又爬上桌子。這次他先捉住小路的腳踝把他拉倒,小路腳步一滑,後腦勺重重地「叩」在投影桌上。
畢立祺接着就撲了上去,跨坐在小路身上。
畢立褀舉起準頭,本來想一拳揍歪這個家夥的臉蛋的,但只看了一眼,就舍不得了。
于是他的拳頭輕輕地在小路的額頭上敲了一記,說:「喂,別打了。我以後不對你做那些事成了吧?」
腦袋痛得不得了的小路慢慢睜開眼睛,帶着痛意狐疑地說:「真的?」
「真的。」
小路還是覺得這個人不能全部信任。「那手铐呢?」
「不铐你。」
小路皺着眉頭。因為畢立褀跨坐在他身上,所以小路感覺到了畢立褀胯下的反應。
「那那個呢!」小路指了指畢立褀雙腿間的東西。
「欸,這是愛的表現嘛!」畢立褀低下頭,用迷人的微笑對小路說:「它只要一碰到你就有反應,這也不是我能夠控制的啊!」
因為畢立褀實在靠得太近,小路拳頭又要朝畢立祺揮過去,畢立祺眼睛都沒眨,便抓住了小路的手腕。
下一秒,這個看起來像浪子又像痞子的警察開口說話了:「我是真的喜歡你,不是有人會對喜歡的人惡作劇嗎?我想我就是那種人。每次看見你就忍不住要逗你,看見你又氣又急的模樣就覺得開心。我可不是對每個人都這樣的,你是例外,也是唯一。」
小路靜默了三秒鐘。然後,他指了指畢立褀雙腿之間的東西,說:「我不喜歡人家跨坐在我身上,你要是繼續坐下去,我們什麽都沒得談。」
畢立祺一聽,顧小路這話不是有譜了嗎?
他連忙從小路身上翻下來,坐到旁邊的桌子上,對着小路笑。
小路抿着嘴坐了起來,他和畢立褀兩個人嘴巴才開,要說話,會議室的門就突然被打開來。
林小紅拿着幾份整理好的資料要給畢立祺過目,但才一擡頭,就見到她的組長大人和顧小路一起坐在投影桌上,地上還掉落一個似乎是情趣用品的紫色毛手铐。
而且室內似乎有打鬥過的痕跡,尤其是畢立祺,兩顆眼睛腫了一圈,下手的人力道不輕。
小路則是臉頰和脖子上都有紅腫的痕跡與咬痕,頭發也亂成一團,衣服的扣子都被扯掉一半了。
她臨走前都告誡過畢立褀,別對小路亂來了,可是這情形……畢立褀果然沒照林小紅的話做……林小紅忘了,畢立褀從來不會照誰的話去做,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但就算當GAY的畢組長真的用強怎麽了當宅男的顧小路,林小紅最多也只會安慰安慰這孩子罷了。
只是走得近一些,看到那臺3D立體投影桌上有一條長長的裂痕,而畢立褀坐着的下方,玻璃與熒幕碎成一片一片又一片,林小紅立刻抓狂了。
會議室的門沒關,當下那一層樓所有的警察和辦公人員都聽見林小紅恐怖的大聲咆哮:「畢立褀,這張桌子要價三千七百八十萬,我寫了很久的報告才等下來的,現在你的屁股居然把我的桌子毀了,你最好給我快點下來,不然我殺了你——」
沒等林小紅喊到自己,小路馬上努力跳下桌。
林小紅噴火的眼直看着她組長的大屁股,和底下損毀的熒幕,心裏疼得都怏嘔出血來了,但畢立褀卻是一臉無辜地看着她。
「我怎麽會有你這種上司啊——」林小紅再度咆哮。
畢立祺慢慢從投影桌上下來,拍拍屁股說道:「打架嘛,弄壞什麽是家常便飯;什麽投影桌電腦桌的,我等一下叫總局長寫張報告,上面的人很快就會送一張新的下來的啦!你放心!年紀輕輕就這麽愛生氣,會老得快呦!」
林小紅覺得自己快瘋了。
左宅。
左映龍停在走廊末端、一扇挂着「小萌的房間」還标上一顆粉紅色愛心的牌子的門前。
他臉色陰沉,表情不悅,手頭上還有很多事等着去做,警方那頭也成立了一個小組準備對付他,平時要小萌做的事情,她從沒失手過,誰知道這次只是要她拿回半片晶片而已,她居然會笨到直闖警局殺人!
這下好了,警局已經發布了小萌的通緝令和相片,她的容貌又容易被人聯想到「最後的天堂」,之後如果要派她出去做事,左映龍想,得讓她戴個面具才成了!
站在門外抱怨了一堆,左映龍深吸了一口氣,讓快要爆血管的血壓慢慢降下來,而後才敲了敲他「心愛的」小萌的門,走了進去。
左小萌的房間只有綠色、藍色和白色。
左小萌身上也是只有綠色、藍色和白色。
綠色的長毛柔軟地毯,藍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四面牆。
小萌穿着藍白相間的水手服,綠色的發絲蔓延,竄入四面牆中将她擡起,讓她整個人像是浮在空中一樣。
左映龍走近小萌身邊。
眼睛原本閉着的小萌于是緩緩睜開了眼。
左映龍看着小萌腹部電流交錯還産生劈裏啪啦聲音的傷口,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
「怎麽傷得這麽重,都幾天了,還沒能修複好?」左映龍故作擔心地說:「我也認識幾個機械工程師,要不要我讓他們來幫你治療?」
小萌稍微動了一下,她張開嘴,試了一試,才調整出聲音。「第一代的奈米機器人修複主體的速度比較慢,我還需要兩天的時間。」
左映龍說:「好吧,那兩天後你一定要好。做事的時候沒有你陪着,心裏總覺得空空的。」說罷,他摸了摸小萌的臉,顯露出擔憂和不舍得的模樣。
小萌對于左映龍一直以來對她好的原因原本一直不明白,後來在電視上看着男人與女人擁抱,聽着他們說着她不太了解的語言,這讓她突然想起以前博士在造就她時,說過的一句話:「希望有一天,你會懂得愛。」
由零與一所構成的電腦語言,由零與一編碼而植入的人工智能,要到哪一天,才能如同博士所希望的,懂得愛。
小萌看着左映龍,碧綠色的眼睛清澈到像最美麗的祖母綠,左映龍突然被小萌這樣的眼睛看得心虛了。
他碰了碰小萌的手和臉頰,說了聲:「趕快好起來。」接着轉身便離開了這個房間,離開了左小萌。
小萌閉上眼睛,關閉身體部分電源,只讓奈米機械人繼續活動,修複她被火箭筒射出來的那個嚴重傷口。
後來昏沉沉的,她好像看見頭發斑白的博士穿着白袍拄着拐杖站在她面前,帶着滿臉皺紋對着她笑。
那時候她還沒有四肢、沒有頭腦、沒有身體。
有的只是能随意切換監視器的功能,用超級快速的運轉能力,做着博士和其他人要她做的事。
小萌知道自己睡着了,而且她在作夢。
監視器發現電腦場內飛進了奇怪的東西,搜索後她得知,那叫做麻雀。
但她并沒有立即發出警告。因為資料庫裏并沒有說麻雀具有危險性。
麻雀停在變電箱上頭,吱吱喳喳地叫着。
後來,又飛來了一只麻雀,那只麻雀站在鄰近的第二個變電箱上。
兩只麻雀如同在對話一般,叫個不停。
她的資料庫中還沒有能翻譯麻雀語言的部分,所以小萌只能看着,看着這兩只從外界闖進她世界的生物,看着它們如何互動。
兩只麻雀靠近對方,脖子與脖子相交,小萌才想到一個詞彙「交頸相靡」表示互相喜愛之時,變電箱突然「砰」的一聲,發生了大爆炸。
爆炸的強大電流沿着線路直沖她的系統,突然間她眼前一片黑,自動發出警示:「警告,系統即将強制關閉……警告,系統即将強制關閉……」而後幾秒,她便陷入了黑暗當中。
再睜開眼,因為強大電流沖擊的緣故,她發現自己産生了變化,也有了更深層的自我意識。但人與機械不同的緣故,她的思考方式與人類無法相同,也因此,讓她陷入了一段痛苦的黑暗期。
什麽是感情、什麽是情緒;什麽是真的、什麽是假的?
什麽是愛、什麽是恨;什麽是人類、什麽是機械?
因為她的混亂,導致T城保全處處出現漏洞,有時她會将T城停電一整天,只因為她想要黑暗;有時她會将保全系統關閉,因為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保護人類。
這樣的情形不斷輪回持續,她的測試、她的想法,嚴重地與機械人的三大法則沖突。她關掉保全系統的那幾天,犯罪率升高百分之十,T城安全出現漏洞,造成數十名人類死傷。
這樣的情形是不能一直下去的,因為人類不允許一臺産生混亂的電腦掌控首都的安危。
有一天,博士來到她面前。
博士的頭發全都白了,臉上的皺紋也随着歲月增加了。
「博士。」她很懷念他。
博士在椅子上坐下,摸着控制室內的鍵盤與按鍵,微微地笑着。
博士說:「第二代超級電腦已經研發成功,他們說你功成身退,必須銷毀回收了。」
「他們是誰?」她問。「銷毀回收是代表我會死嗎?」
「他們是高層。」博士眼裏泛着淚光:「是警方、軍方、還有這個國家的掌控者。但你是我一生心血的結晶,我不會讓他們毀掉你,你不會死的。」
博士将晶片插入電腦中,拷貝了她資料庫中所有的東西,而後他要她關機,說他會将她帶回家。
再睜開眼的時候,混亂沒有了,機械人的三大法則也同時被移除,只剩下人工智能,讓她有自我學習的本能。
只是她仍感覺疑惑,有東西不一樣了。
她左右看了看,然後舉起像人類手臂一樣的東西,她發覺她有了手。
博士扶她起身,讓她學習站立。
在她面前的是一面大鏡子,她發現她變成了人,有手、有腳,有身體,還有一張臉。這一切都和人類一樣。
「你走吧!」博士和藹地說。「我盡我一切的能力為你做了這具軀體,現在你不是單純的資料庫,也不是第一代的超級電腦,而是擁有思考能力的智慧型機械人。只是你不能留在我這裏,否則若他們發現了你,必定将你銷毀。」
博士看着她,而後說:「孩子,你是我這輩子唯一的孩子,所以我想給你一個名字,好不好?」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腳,然後回答道:「好。」
「乖孩子,從今以後,你就叫『小萌』。『萌』是草木的發芽、是萬物的開端。有件事我想你記得:走出這裏以後,就忘記自己是第一代超級電腦,也忘記自己是智慧型機械人。我希望你能和人類一樣生活,學會選擇,懂得什麽是愛、什麽是溫柔、什麽是體諒他人的心。」
「我愛你,我的孩子。」教授用僅剩的力氣重重地握了小萌的手。
而後,她離開了他。
小萌就像初生的嬰兒一般,雖然博士的本意是叫她融人人類社會,可是她暫時并不想那麽做。
她雖然擁有人工智能,卻覺得自己似乎還少了一樣東西,那樣東西是什麽,她并不知道。
那是個雨天,雨下得很大,小萌獨自站在河堤旁,看着河對岸的燈火。
就在這時,一個中年男子跛着腳拼命地朝着她的方向跑來,他的後頭跟着十幾個拿槍的人。
槍聲不停的響,無法被雨聲掩蓋,小萌那雙眼睛掃描了一下,發覺男子因為穿着防彈背心所以胸口被打了幾槍都沒事,但他的腳卻被子彈打穿了幾個孔,接下來只要有人在他的腦袋上補一槍,男人就會死了。
男人拼了命一跛一跛地跑,卻在距離她身邊不到一公尺處,被後面的人追上。
那些人其中一個領頭的說:「左映龍,你膽子不小,居然敢黑吃黑!說,那些軍火藏在哪裏?說出來我就饒你一命!」
被叫做左映龍的男子臉上有着狠勁。「黑吃黑又怎麽樣,別跟我說上回我那批貨你不知道是誰向警方舉報,讓他們來抓人的!馬的!」
那個說話的人原本還哈哈大笑,卻沒想到接下來有六輛黑色箱型車朝着他們疾駛而來。車停後,每輛車迅速跳下了好幾個黑衣男子,他們各個手上都拿着槍,也不給對方機會,對準了人就開槍。
一陣混亂過後,那些人都被左映龍的部下解決了,當部下們兩人一組,擡着屍體往河裏扔的時候,左映龍才走向方才一直站在槍林彈雨中,臉上卻連一點恐懼都沒有的女孩身旁。
左映龍看着小萌,小萌也看着左映龍。
「你不怕?」左映龍手裏拿着槍指向小萌的腦袋。
小萌舉起左手看了看,有一顆子彈卡在她的手臂上。她把那顆子彈摳了出來,左映龍看着她的動作,見她被子彈擊中的地方先是露出銀色的金屬光澤,而後旁邊的肌膚蔓延了過去,将其覆蓋,一切就像沒有受過傷一樣。
「為什麽要怕?」小萌回答。
左映龍只是愣了一下,突然就笑了,他笑得很溫和,一點都不像之前發狠的人。
小萌覺得,左映龍笑起來,和教授有百分之十的相像程度。
于是,當左映龍問小萌有沒有住的地方,而小萌搖頭時,她便被左映龍帶回家去。
左映龍是這樣說的:「既然這樣,就跟我回家吧!我家很大,你會喜歡的。」
家的意思是什麽,小萌在資料庫裏查得到;喜歡的意思是什麽,小萌也查得到。但她不明白家是什麽樣子,就如同她不明白喜歡是什麽感覺一樣。
于是,她跟着左映龍回家了。也許這個和教授有些相像的人,能教她多一點的東西也說不定。
再後來,左映龍知道小萌只叫小萌,沒有姓,便把自己的姓給了她。
從此,第一代超級電腦便因兩個人而有了姓和名。
博士給了她「小萌」的名,左映龍給了她「左」這個姓,她便變成了「左小萌」。
這個「左小萌」住在了一個叫做「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