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殷晟當晚被留在了司徒家過夜,司徒的老房子并沒有多餘的客房,雖然他想和殷晟一起擠擠,但面對殷晟那雙淡然的眸子,他又退縮了。殷晟仿佛能看到男人頭頂垂下來的耳朵,和屁股後面沮喪拖拉的尾巴,在男人背轉身時,不經意的勾了勾嘴角。
于是除夕夜晚,司徒卷在沙發上,殷晟則在主卧裏睡了。
殷晟有認床的毛病,如果在外面住,多半會失眠或者睡不安穩,可不知道為什麽,在司徒家的床上睡下時,他幾乎很快進入了夢鄉,枕頭上,被子上滿是司徒的味道,讓人莫名的覺得安心。
一覺睡醒,大年初一。司徒在廚房裏弄着早飯,殷晟睡眼惺忪的爬起來,襯衣扣子也沒扣好,腰帶挂在腰間,就那麽毫無防備的去洗手間洗漱。
司徒端着稀飯包子出來時,差點忍不住對窗狼嚎。
平時若是司徒一個人在家,窗子一定是大開着,讓新鮮空氣流通,不過此時多了個人,司徒家所有窗子緊緊關着,大開着空調,整個屋裏的氣溫一直保持在28度。
殷晟顯然覺得很舒服,洗漱完出來,惺忪的睡眼終于清醒了些,慢條斯理的将腰帶系好,正要扣衣服時,司徒體貼的走過來——
“我來。”
男人修長有力的手指捏住襯衣下擺的扣子,一顆一顆的扣上去。
殷晟站直身體時,頭頂剛到司徒脖頸的位置,此時他的目光落到男人好看的下颚上,再上面一點是鋒利的薄唇,司徒的唇色稍微有些深,顯出一種性感的弧度,莫名讓人想要伸手撫上去。
司徒扣衣服的速度很慢,仿佛在享受什麽,他微低着頭,額頭幾乎和殷晟相抵,彼此都能聞到對方身上好聞的味道。
好像時間突然流逝的緩慢了起來,殷晟也沒有開口催促。
兩人似乎講好了什麽默契,當司徒扣完最後一顆扣子時,殷晟甚至覺得自己快沒辦法呼吸了。
“吃早飯吧。”司徒吻了吻殷晟的黑發,滿意的笑着道。
殷晟沒吭聲,走到餐桌邊坐下,兩人安靜的用餐。
“今天案子的事可以先放放。”司徒喝了口稀飯,伸手拿了包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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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晟點頭,他也知道大年初一,很多地方都放假了,就算要查案子也無從查起。
“你不是要回家嗎?”殷晟突然想起司徒之前說過的話,“你先開車送我回去……”
本來想着終于可以一個人輕松一下了,殷晟的話還未說完,卻聽司徒突然道,“你和我一起。”
殷晟後半截話堵在喉嚨裏,不解的看了司徒一眼:“你回家為什麽我要一起?”
“因為小子們想你了。”司徒笑起來,“你答應過,每年都去看他們的。”
殷晟詫異,本想開口問什麽時候的事?“小子們”是指誰?但一想到自己殘缺的記憶,眉頭微微蹙起,片刻後竟是有些無措起來。
“別費心去想。”司徒像是看穿了他,淡淡道:“不是特別重要的事,想不起來就算了,順其自然吧。”
殷晟皺眉看他,隔了一會兒後問:“我到底忘記了多少事情?”
“……不是特別清楚。”司徒沉默了一下,随意道,“我們以前共過事,雖然你不記得了,不過不要緊。”
“反正現在我們又重新在一起共事了,這就夠了。”
“這麽說你知道我失憶的事?”殷晟放下筷子,臉色不滿起來,“為什麽一開始不說?”
“沒……沒必要不是麽?”司徒哈哈笑着,目光看向別處,“你住院的時候,我還去看過你,好像你一要用力想什麽,頭就會特別痛,聽醫生說你甚至痛到昏倒過……”
司徒擡手撓了撓脖頸,笑道:“所以我不想讓你費力去想什麽事,就這樣……挺好,反正我們重新認識了不是嗎?”
殷晟看了他一會兒,目光淡然看不出他在打量什麽,司徒被他看的有些緊張,咳嗽一聲站起來。
“快點吃吧,吃完了我們出發。”
司徒說的回家,是在距離A市有一段距離的縣城上。
繁華的城市景色逐漸消退後,露出許多更加自然、樸實的景色,郁郁蔥蔥的綠化顯然比城市裏多了許多,窄小的街道,大年初一人來人往,路上有些堵。
叫賣的吆喝聲,随地擺的攤子,茶館裏人聲鼎沸。
“我答應過誰每年都會來?”殷晟坐在副駕駛位上,銀卷成一團睡在他的膝蓋上。
因為擔心銀會沒人照顧,所以殷晟幹脆讓司徒開車回了趟家,把銀給帶上了。
很顯然,一整晚沒回來的殷晟,讓銀十分不滿,它一直拖拉着眼皮,沒怎麽搭理自己的主人。
“我的弟弟們。”司徒笑道,“那群混小子野慣了,只有你治得住他們。”
“你不是獨生子?”殷晟有些詫異,司徒搖搖頭,“不是我的親弟弟,是近親的孩子。”
那就是表弟堂弟之類的了。
殷晟了解的點頭,在當下,還能和親戚的孩子們關系如此融洽,這倒是讓殷晟挺意外。因為他自己就從來不走親訪友,甚至許多親戚他根本不認得。
對他來說,親戚不過是有一層血緣關系的陌生人。因為這層關系每年都要定時聯絡一下感情,而更多的時間卻是互不相關這種事,在他看來十分的沒有意義。
司徒的車在開過一間灰色的水泥房子時停了下來,他将車停在一棵大樹下,和殷晟先後下車,走到那棟灰色的五層樓房下,他仰起頭沖上頭吆喝——
“老子回來了!好酒好菜的給老子備好了沒有!”
殷晟有些驚訝的看向司徒,在他目前的記憶力,司徒向來成熟又沉穩,雖然身上的痞氣有時讓他看起來又有些不好惹的樣子,但從來沒露出過現在這種……這種……
殷晟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找不出适合的話來。
“司徒柏你沖着誰叫老子?!”
五樓上一把兇狠的咆哮落了下來,那氣勢比司徒強了不知多少倍。
“對着你老子叫老子!活膩了?!”
窗臺上露出一張和司徒十分相似的臉,但那張臉看起來更加滄桑,利落幹淨的板寸頭,微微下垂的眼角,看起來有幾分陰狠。
司徒卻沒被吓到,嘿嘿笑了起來,揮手:“爸!”
男人唾了一口,似乎咕哝了句什麽,将頭收了回去,很快,就有人下樓來,将一樓的大鐵門打開了。
“兒子!”沖出來的是一個女人,她的頭發盤在腦後,梳理的一絲不茍看起來十分整潔,穿着花哨的襯衫,挽着袖子,在這大冬天裏似乎也不覺得冷,臉上帶着興奮的紅暈,雙眼漆黑動人。
即使看上去已經有五十多的年紀,那活力的精神力卻似乎能感染給每個人。
“媽。”司徒柏走上去和女人擁抱了一下,然後讓出身後的殷晟來,“媽,殷晟來了。”
“哎喲!”女人開心起來,眯着眼打量殷晟,伸手拉過殷晟的手,“真是越長越好看了,前幾天我還和司徒他爸說呢,猜司徒會不會帶你回來。”
女人哈哈一笑,露出白花花的牙齒,拉着殷晟的手就往裏走。
“進來坐進來坐,你們二姨今天帶了一堆好東西,咱們全給她煮了吃了!”
殷晟有些尴尬,目光落到女人拉着自己的手上,若有所思。
司徒在他身後,不經意的摟了摟他的腰,仿佛在說:順其自然,沒有關系。
這棟并不大的灰色樓房,從三樓到五樓住的都是司徒家的親戚。
殷晟終于理解了,為什麽只是親戚關系也這麽好的原因,因為大家住的太近,平日的交往已經十分自然習慣了。
司徒小聲的跟他解釋:“三樓是我的爺爺婆婆,還有伯伯他們,二樓是我媽的家裏人,三姨和四姨。”
“我媽是從外地嫁過來的,當年過來做生意,三姨和四姨一起跟來了,後來都在這裏安了家,二姨留在老家,和外公外婆一起。”
殷晟點頭,前面司徒的母親已經推開了五樓的家門,剛一開門,一只黃色的大土狗就沖了出來,一直懶洋洋趴在殷晟肩膀上的銀瞬間“喵”一聲的炸了毛。
“诶诶!別叫別叫!”
司徒的母親趕開狗,殷晟将銀從肩膀上抓下來,抱進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