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不同 合作愉快
初三教室中還在上課, 針對幾個月之後的中考，學校特意在原來的放學時間後增加了兩節課，會一直上到黃昏。
下課鈴聲響起, 老師布置完作業之後，張遠岢背着書包走出來。
剛下樓, 就見一輛車突兀地停在操場上。
這車在雲尚中學十分出名, 是黎枭常坐的車。一出現, 周圍就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議論聲。
車門打開, 個子十分高大的黎枭走出來。
“張遠岢，我有些話要跟你說。”
剛才張遠岢明明看到黎枭和夏今棉一起走了，沒想到他會去而複返, 猶豫一會兒，還是跟了上去。
到了沒人的地方，見黎枭還在往前走, 忍不住問：“黎枭同學, 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黎枭終于停下，轉身看向身後的人, 目光中滿是冷意。
“你喜歡夏今棉？”
張遠岢一愣，臉上慢慢紅起來, 微微點頭。
“我知道，棉棉好像一直都把你當做哥哥看待，我追求她這件事，應該先告訴你的, 我确實很喜歡她, 我願意先和她從朋友做起，不過她現在好像有點不适應。”
他越是往下說，黎枭的目光越是冰冷。
“我從來沒有把她當做妹妹。”
張遠岢驚訝地看去。“什麽？”
剛擡頭, 突然見黎枭迅速靠近，一轉眼就來到自己面前，衣領被一雙手狠狠抓住，黎枭的神色猙獰，眼裏燃燒着瘋狂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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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離她遠一點！”
張遠岢驚恐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雖然聽說過高中部開學當天，黎枭在校會上和人打起來的事，卻感覺并不真切，黎枭看上去頂多也是有些冷漠，不像別人說的那麽恐怖。
直到現在，才終于明白為什麽有那麽多人害怕他。
一開口，牙齒止不住地打顫，連忙點頭。
“我知道了，知道了。對不起，我不知道棉棉她……”
黎枭卻沒有松手，眼底的紅似乎要染遍整雙眼睛，嘭一聲将人撞在牆上。
“不要讓我知道你再來找她，別讓我再看見你，不然我有的是辦法對付你。”
“好，好。”
張遠岢慌張答應，掙紮起來。“你能不能先放開我？”
黎枭卻充耳不聞：“你有沒有對她做過什麽？”
“沒有沒有，棉棉已經拒絕我了，她一直把我當朋友。”
“這幾天你們做過什麽？一件一件給我說清楚，任何一個動作都不能漏！”
張遠岢吓得渾身發抖，臉色煞白，連忙将這幾天每次去找夏今棉一起吃飯的事情都仔細說了一遍，巨細無靡，再三保證自己沒有半點越矩。
心驚膽戰地說完，黎枭才終于松開他的衣領。
他雙腿發軟，差點沒站穩，連忙扶着牆。
對面，黎枭重新整理自己的校服，看上去沒有一絲褶皺，垂下的眼眸還是冰冷一片，眼底還殘留着怒火。
“我不太喜歡不相關的人叫她棉棉，以後改了吧。”
說完，擡眸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帶着威脅。
“不，沒有以後了。”
說完，直接轉身離開。
張遠岢心有餘悸地慢慢坐在地上，想起剛才黎枭的模樣，依舊心驚膽戰。
可是想起夏今棉，又無奈地苦笑起來。
夏今棉寫完作業，剛好黎枭回來。她還擔心黎枭又會問起張遠岢的事，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沒想到他似乎對這件事并不在意，接下來幾天都沒有提起。
就連張遠岢也不知道是不是想通了，竟然再也沒有來找過她，就算路上遇見她也是遠遠就躲開，讓夏今棉一頭霧水。
直到一周後，張遠岢突然轉學了。
“再過幾個月就要參加中考了，怎麽這時候轉學？”
陳嘉一邊吃飯，一邊告訴她這個消息，道：“誰知道呢？不過我聽說，他轉走的那個學校也不錯，應該不會有影響吧？”
說完，有些心虛地低下頭。
畢竟之前張遠岢的事，可是她偷偷告訴黎枭的。
想起這個，陳嘉就感覺有些頭疼。
當初剛進入初中，黎枭去高中後，特意給她打電話，叮囑讓她跟在夏今棉身邊，有任何事都第一時間通知他。
她可不敢和黎枭作對。
夏今棉并不知道兩人之間的約定，很快就把張遠岢這事給忘了，就是明顯感覺從這件事之後，無論是同班同學，還是學校裏的其他男生，都有意識地和她保持距離。
一看見她就跑，恨不得保持三米的安全距離。
剛開始她還有些不适應，但很快，反而覺得這樣更方便，至少不會再發生之前那樣的事了，安靜過了挺長一段時間。
雲尚中學距離夏家很近，放學的時候，夏今棉經常順路回家一趟。每次陳秀梅一看見她回來，都要提前準備不少飯菜。
“黎枭今天也沒來？”
一打開門，就朝夏今棉身後看了看。
夏今棉笑着道：“他今天公司有個會，還沒放學就請假過去了。”
夏海生今天沒工作，坐在沙發上看報紙，感嘆道：“這才多大啊，都要進公司工作了，我看他每天忙得跟個陀螺似的，也不知道身體撐不撐得住。”
“黎家那樣的情況，要不這樣，還有機會成長嗎？”陳秀梅拉着夏今棉進屋，一邊打量她的模樣，心疼道：“每次回來都給你做好吃的，吃的也不少啊，怎麽還瘦了？是那邊的飯菜不好吃？”
“沒有，黎枭每天都吩咐廚師做我喜歡的菜，我還覺得我長胖了呢，可能是最近學習太累了吧。”
夏今棉捏了捏自己的手臂，看不出自己的胖瘦，但黎枭給她準備的飯菜可一點也不少。
“還真可能是。”夏海生放下報紙道：“你也別逼自己太緊，距離中考不是還有半年多嗎？你進初中之後可一直都是年級第一，基礎打得好，沒問題的。”
夏今棉雖然上輩子已經經歷過一次中高考，但都已經過去那麽多年，早就忘得七七八八了，所以學得格外認真，書包裏經常放着厚厚的練習冊。
陳秀梅幫她放下書包，一邊道：“吃了飯再回去，下午的時候聽說你要過來，我就已經提前把雞湯炖上了，馬上就能喝。”
“媽。”夏今棉甜甜地笑了笑，跟着她走進廚房，“那蔥油餅和可樂雞翅呢？”
“做了做了，幫你裝在盒子裏，帶回去你和黎枭一起吃。”
陳秀梅指了指桌上的保鮮盒，納悶：“黎家不是有五星級廚師嗎？這都不會做？你每次回來都要帶寫回去。”
“黎家才不許吃這些東西，而且媽媽做的，可是比五星級廚師做的還要好吃好幾倍，誰都比不上。”
陳秀梅被哄得滿臉笑容，又拉着她的手，認真問：“棉棉，媽媽問你，這幾年，黎枭還照顧你嗎？他現在這麽忙，還有時間對你好嗎？”
“好啊。”夏今棉堅定地點頭，生怕他們不相信，“黎枭上次出國，還給我帶了禮物，雖然我們不在一個教室，但經常過來找我，我在黎家的飲食起居都是他負責的，媽，您不是知道嗎？”
“知道是知道，可……我還是不放心，更何況，你都這麽大了，總不能一直住在別人家吧？被人知道會說閑話的。”
當初夏今棉跟着黎枭去黎家住，她覺得只是小孩子貪圖新鮮，感情好不想分開，和随着時間的拉長，讓她也不得不懷疑。
畢竟這時候的黎枭已經十八歲，算是半個大人，夏今棉也有十五了。
“什麽閑話？”
陳秀梅猶豫着沒說，夏今棉又繼續道：“可是，媽，我們之前不是都說好了嗎……”
見女兒神色變得為難，陳秀梅連忙擺了擺手。
“算了算了，你喜歡住在哪兒就住在哪兒，我就是覺得，你一直住在那邊，你爸也在黎家工作，覺得咱們家像是對不起他家，怪不好意思的。黎枭肯定不會說什麽，但家長肯定會不高興的。”
對于這件事，夏今棉之前也擔心過，但這些年下來，除了黎睿，其他人似乎根本沒有在意她的存在。
黎遠東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公司，回來的次數很少，遇見夏今棉的幾乎更是一只手都能數得出來。
記憶中，兩人上一次見面已經是一個月之前了。
白鳳儀雖然在家，但也很少會露面，和黎詩一樣把她當空氣。
只有黎睿，雖然看她不滿，但因為實習和學習的任務繁重，再加上黎枭的保護，已經很久沒有來找過她的麻煩了。
所以夏今棉在黎家住得十分安順。
陳秀梅聽她說完，一直到吃完飯，送下夏今棉出門時，叮囑道：“無論如何，你現在是住在別人的屋檐下，一切都要小心。”
這些夏今棉都清楚，不過對于白鳳儀，她心裏一直覺得對方不會害自己。
畢竟在上一世中，她并沒有參與謀害自己的行動，反而對她不錯，而且自己認識她的時候，白鳳儀像是被摘去了翅膀的鳳凰，郁郁寡歡，成了黎遠東的提線木偶，是個可憐人。
離開夏家，夏今棉提着兩盒吃的，計劃着今天黎枭剛好在家，兩人可以偷偷躲在房間裏吃。
升入高三之後，黎枭也要開始準備高考了，黎遠東總算給他減輕了公司那邊的工作，時間寬裕了不少。
剛走進黎家，卻見黎家所有人竟然全部在場，十分少見地聚集在客廳，且神色凝重。
白鳳儀坐在沙發上，穿着整齊的高定套裝，盤發一絲不茍，看上去和平時一樣，但還是能看出和平時有些不一樣。
黎詩的神色還算平靜，窗邊的黎睿将所有想法都寫在臉上，滿是焦急和擔心。
察覺到現場凝重的氣氛，夏今棉輕手輕腳走到黎枭身邊。
“怎麽回事？”
黎枭微微搖頭，将她拉到自己身邊。
客廳中沒有外人，安靜了好一會兒，看完資料的黎遠東才終于撥冗開口：“現在大浪來襲，黎家的産業尚且難以自保，沒有能力去幫你。”
聽見這話，白鳳儀的身體微微顫了一下。
咬牙壓制着澎湃的情緒，讓語氣盡量平穩：“遠東，我與你結婚二十三年，相敬如賓。當初你我結婚，是代表黎白兩家企業的合作，若是以後任何一方出現困難，另一方都要伸出援手。過去黎家也不是沒有遇過困難，白家履行了契約。現在換過來，你們也理所應當做到。”
黎枭小聲和夏今棉解釋道：“白家公司出了問題，資金周轉不過來，稍有不慎就會崩盤，這事兒已經幾天了。”
聞言，夏今棉瞬間想起來。
白家的危機！
上一世，她和黎家熟悉起來的時候，這件事已經過了，但雲聽說過一些。
好像就是這個時候，黎遠東拒絕幫助白家，同時吞并了白家的産業，成為實際的掌權者。自從，本來高高在上的白鳳儀就丢了地位，再沒有當初的驕傲。
就是這時候嗎？
白鳳儀的神色有些激動，黎遠東卻從容不迫，不慌不忙。
“現在的情況，黎家确實幫不了你什麽。”
“既然這樣，你為什麽私下讓人收集白家的資料？”白鳳儀猛地起身，終于爆發。“你不是不能幫，而是不想幫，你是不是還想趁這個機會，吞了白家？！”
黎遠東并不否認。
窗邊的黎睿小聲勸道：“媽，其實，兩家合并也沒什麽不好的，咱們不是一家人嗎？”
他心裏打着小算盤，要是黎家能吞并白家，他繼承公司之後，名下的産業就更大了，根本沒有拒絕的理由。
“黎睿，閉嘴。”黎詩冷冷說了一句，他才不甘願地退回去。
黎遠東繼續道：“白鳳儀，你身為我的妻子，既然已經進了黎家的門，就應該為自己的丈夫考慮，我希望你接下來能提供一些數據，幫我完成合并項目。”
白鳳儀被氣得不輕，嘴唇上毫無血色，肩膀微微顫抖着。
“如果我不答應呢？”
“你想好，以白家現在的處境，就算不被黎家吞并，也會被其他公司拿走，和其他人比起來，交給自己的丈夫是最好的選擇。”
他胸有成竹，料定白鳳儀肯定會答應。
“你好好想想，一周之內給我答複，留給你的時間可不多。”
說完，直接轉身走了。
客廳中剩下幾人一片安靜，過了好一會兒，黎睿才道：“反正都已經這樣了，媽，爸爸說的對啊，被咱們家管，總比被其他人占了便宜的好。等我繼承了公司，肯定不會讓他們吃虧的……”
剛說到這兒，白鳳儀猛地擡頭看來，眼中帶着怒氣。
黎睿吓了一跳，嘀咕道：“我又沒說錯……”
“黎睿，爸爸吩咐你的工作，你不是還沒完成嗎？你想等明天去公司被罵？”黎詩冷冷道。
黎睿這才終于離開。
黎詩上前扶起白鳳儀，兩人正準備離開，看見站在不遠處的夏今棉和黎枭，往這邊看了一會兒，才終于上樓。
“黎枭。”夏今棉拉了拉他的袖子，問：“白家的公司，真的沒救了嗎？”
“差不多。”
這麽說，這一次還是會和以前一樣嗎？
“不過，我想他們應該都有自己的打算吧？”說着，黎枭摸了摸她的頭，道：“你先上去，我有點事，待會兒再去找你。”
夏今棉點了點頭，示意手中的食物：“那你快點過來，我媽做了好多東西。”
“好。”
夏今棉提着東西上樓，剛要進房間，回頭一看，見黎枭也已經朝走廊另一邊走去，那邊……好像是白鳳儀常用的書房？
接下來幾天，因為白家的事，整個黎家的氛圍都有些沉重。
黎睿明顯站在黎遠東那邊，黎詩似乎保持中立，并不想牽連進去，夏今棉能明顯感覺到白鳳儀不想妥協，但随着時間的推移，她似乎也不得不做出選擇。
就目前的情況來說，和上一世一樣，讓黎遠東合并兩家企業，确實是最好的選擇。
可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家族産業被丈夫吞并，驕傲如白鳳儀怎麽可能甘心？
一周後的最後期限，黎遠東特意抽時間留在別墅，索取白鳳儀的回答。
書房的門被關上，夏今棉和黎詩、黎睿兩人站在走廊等着，黎枭卻從早上就已經不見蹤影。
“媽肯定會同意的。”黎睿道：“在我看來，這沒有任何損失，我是白家和黎家的孩子，以後由我來管理，理所當然。”
說到這兒，瞥了一眼夏今棉，又道：“如果是黎枭，可就名不正言不順了。”
書房中，兩人的對峙已經到了白熱化。
“白鳳儀，你可想好了，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幫助白家一分！我需要一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妻子！”黎遠東怒氣沖沖，沒想到給了一個星期，得到的會是這樣的答複。
白鳳儀道：“我也不需要一個忘恩負義的丈夫。”
足足半個小時，房間的門才終于被打開。
夏今棉迅速站直身體，迅速朝兩人看去，還沒等看清裏面的情形，就見黎遠東怒氣沖沖地走出來，大步離開，臉上寫滿不悅。
這是怎麽回事？
正想着，白鳳儀也走了出來，她的模樣就平靜許多，看上去和平時沒什麽不同，端莊優雅，甚至心情不錯。
“你們都站在這兒幹什麽？”
黎睿迅速上前。“媽，你和爸商量得怎麽樣了？”
白鳳儀看了看眼前幾人：“過幾天我會和你們的父親去辦理離婚手續，然後回白家，你們要留在這兒，還是跟我回去？”
黎詩進入大學之後就搬出黎家了，大多數時候都住在外面，這個問題明顯是問的黎睿。
“什麽？”黎睿果然大驚，“媽，你……你們瘋了嗎？你要是離婚了，白家的産業怎麽辦？”
“我有我的打算。”
看出黎睿的态度，她道：“既然這樣，那就我自己回去吧，現在的情況，人太多不好，你安心準備高考，這件事就不用管了。”
說完，擡腳朝外面走去。
“不是，媽，你們不會真的要離婚了吧？媽？”黎睿着急地追出去。
夏今棉同樣驚在原地。
離婚？
上一世，直到黎遠東過世的時候，兩人也沒有離婚，這是怎麽回事？
現在白鳳儀的意思是，不妥協，要和他分道揚镳嗎？
她驚訝地看着白鳳儀決絕的背影，心裏有些淩亂，可白家現在的情況，就連她回去，估計也難以救起來。
這一點，她應該清楚。
到底是什麽原因，竟然讓她改變了主意……
白鳳儀和黎睿言明自己的态度之後，徑直走出黎家大門，既然已經決定離婚，那也沒必要繼續留在這兒了。
一腳踏出，她頓時感覺整個人都輕松起來。
當初她背負整個白家的使命，和沒有感情的黎遠東結婚，二十多年來容忍他在外胡來，現在總算是可以結束了。
她站在門口，感受着吹在身上的微風，突然聽見不遠處傳來的細微動靜。
回頭看去，見剛才一直不見蹤影的黎枭站在角落。
兩人對視一眼，白鳳儀擡腳走了過去，在他面前站定，緩緩伸出手。
“合作愉快。”
黎枭微微彎了一下唇角。
“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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