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唯一能讓他留下的,只有那個……
當初謝棠介紹江嶼給悠悠認識的理由很簡單——
無非是想讓悠悠從薄蘭栖那段沒有結果的單戀中走出來。
江嶼随性灑脫, 和他談戀愛輕松又惬意,不會有那麽多愛恨糾葛癡情怨念,快活就對了!而這, 正是她希望江嶼教給悠悠的。
可誰知道向來不為情愛牽絆, 一心馳騁賽道的江嶼,這次居然栽了!還栽得那麽徹底, 連前途都不要了!
要不是氣急, 謝棠打死也不可能說出這番話。
江嶼是她引以為傲的隊員,他承載着她對于賽車的全部夢想,她從來就沒想過要傷害他。
她以為,在江嶼收到SOG的邀請後,他和悠悠會彼此祝福着分手, 沒有傷感、沒有不舍, 像所有成年人一樣,冷靜理智地将這段戀情以美好姿态存放進回憶的匣子裏。
她是真沒想到江嶼會陷進去。
謝悠悠也沒想到。
她定定地望着面前的男人, 滿心都是不可置信。
窒息的沉默中, 是男人低得發沉的一聲問:“薄蘭栖?……是誰?”
謝棠知道自己沖動之下給妹妹惹了麻煩,于是主動站出來收拾爛攤子,告訴江嶼:“他是誰不重要, 總之…你給我乖乖去F國, 留下來對你沒有任何好處,你和悠悠也不會有結果。”
江嶼沒理她, 只死死盯着謝悠悠,喉結艱難地滾了一輪,而後又重複了一遍剛才那聲問,每一個字都咬得極重:“薄蘭栖是誰?”
謝家千金倒追薄氏繼承人被拒婚的事,只要稍微打聽就能知道, 所以根本就沒有隐瞞的必要。
謝悠悠攤手,坦白道:“我以前喜歡過的人。”
“是嗎……”江嶼咽咽嗓子,壓下喉間湧動的苦澀,問她,“那我有讓你忘掉他嗎?”
“有。”謝悠悠如實回答,“和你在一起很快樂,我沒閑工夫去想一個不再執着的人。”
江嶼扯了扯唇角,自嘲道:“那就好,作為工具,我至少還有那麽點用。”
“江嶼,你別這樣……”謝悠悠去拉他的手,澄清道,“也許一開始我的确把你當成一條魚,但我沒把你當成消遣的玩物,至少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我是真心喜歡你。”
“那就跟我走。”江嶼順勢扣住她手腕,急切道,“跟我一起去F國,證明你的真心。”
謝悠悠還沒說話,謝棠就已經皺眉拒絕:“悠悠怎麽能跟你去F國?不行!”
她就這麽一個寶貝親妹妹,哪可能放心她陪着另一個男人去那麽遠的地方?她承認江嶼是個很不錯的戀愛對象,但作為妹妹托付終身的對象,必須要更穩重更成熟才行。
“為什麽不行?”江嶼終于信了白日裏男人的那番話,他紅着眼睛,語氣裏全是諷意,“因為我身份太低?因為我不配?”
謝悠悠直視他眼眸,回答懇切:“江嶼,我是喜歡你,和你在一起很開心,但這份喜歡還遠不到為你離開家人離開燕城的地步,你明白嗎?”
明白,怎麽會不明白?
不過就是……
他愛上了她,而她卻沒有。
既不肯跟他走,也不讓他留下,她給他的選項就僅有分手。
驕傲不允許江嶼像條狗一樣趴在她腳邊乞求,于是,在明白只有他一個人在傻傻憧憬他們的未來這一事實後,扣着她的手就這樣一點點、帶着顫意地松開。
混亂的情緒像只困獸般在胸腔橫沖直撞。
他看着她,眼波在不淡定的搖曳中蒙上水色。
晦澀的情緒堵在喉間,以至于開口時聲色沙啞得不像話。
“那麽,如你所願。”
——最後,他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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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燕城飛往F國的航班即将啓程,請乘客做好登機準備……”
燕城國際機場。
江嶼被一幫送行的人簇擁其中,還是英朗得吸引無數女性的目光,只是眉宇間卻多了一絲不屬于他的消沉。
他和謝悠悠分手的事,在他把自己喝進醫院後整個車隊的人就都知道了。不是沒想過去找謝悠悠,勸兩人複合。可感情的事,旁人幾句話能奏什麽效?
“嶼哥,我可聽說了,SOG的訓練超級變态!烏龜都給逼成兔子!你要是吃不消就回來,燕城的懷抱随時為你敞開!”高陽朔往他肩膀捶了一拳,滿眼都是不舍。
旁人罵他烏鴉嘴:“好不容易進了SOG,再變态也要撐着!咱們可還等着看嶼哥拿世界冠軍呢!”
“就是!SOG的訓練變态,咱們嶼哥的速度更變态,看誰吃不消誰!哈哈!”
今天除了謝棠,整個車隊的人都來了,一群人圍在江嶼身邊七嘴八舌,都舍不得走。
江嶼是車隊的主心骨,他這一走,車隊往後要少好多熱鬧。
“對了。”一片說笑中,高陽朔撓了撓頭,支吾了半天,才幫謝棠把話帶到,“經理說你跟她鬧了矛盾,現在肯定不想看到她,就托我給你帶句話。”
江嶼哼笑:“我那麽小氣?”
高陽朔:“是嘛!我也這麽說的,可她們女人就是愛瞎想!明明想來送你,又別別扭扭不肯來,真是……”
打斷他的絮叨,江嶼問:“她讓你帶什麽話?”
“她說,讓你好好拿出成績來,別讓老外給比下去!要是拿不到世界冠軍就別說你是她車隊出來的!”
還以為是什麽話,就這?
江嶼“嘁”一聲,說:“那你轉告她,下次世界級的比賽記得訂好機票來F國,我拿世界冠軍給她看。”
似曾相識的話,讓他呼吸一顫,刻意壓下的身影又從心深處冒出來。
他閉了閉眼,低頭看手機。
屏幕上顯示着他一小時前發送給謝悠悠的消息,言簡意赅的三個字,卻藏着太多的不舍和期待。
嶼:【我走了】
那頭回得很快,簡短而由衷的兩個字——【祝好】
他們誰也沒有拉黑誰,卻也都明白,今後只是躺在對方列表裏的一段回憶。
他不知道自己對于謝悠悠而言是什麽,但對他而言,謝悠悠是他渴望擁有,卻抓不住的美好。
登機提示播放了一遍又一遍。
送行的人見江嶼失神地張望着大廳的各個方向,心下都明白他在期待着誰,對視間暗暗嘆氣,最後還是提醒他該登機了。
手機屏幕黯淡下去,映照出主人失落不已的臉。
江嶼沉了口氣,掩去心底的情緒,強打起精神和大家道別。
高陽朔終于憋不住哇一聲哭出來:“嶼哥,保重啊!”
他彎唇一笑,捶他肩膀,也微微紅了眼眶:“保重。”
沒能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因而這幫朋友成了他所珍視的存在,但這份友情并不足以牽絆他沖向世界車壇的腳步。
唯一能讓他留下的,只有那個人。
直到最後一刻他都在期待着她的挽留。
可是,
她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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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場外。
騰空的機翼掃落的灰影掠過一輛火紅色的敞篷車。
駕駛座上,謝棠摘下墨鏡,對身邊的謝悠悠說:“好了,人已經走了,沒送他,真不覺得可惜?”
“有什麽好可惜?”謝悠悠說,“要是他腦袋一熱不走了,我豈不罪過?”
她望着廣闊天幕,深吸一口氣。
“讓一個人為了我放棄世界冠軍,太沉重了。”
像江嶼那樣的天才賽車手應當有遠大前程,而不是為情愛牽絆的戀愛腦。
飛機的轟鳴遠去。
謝悠悠将墨鏡重新架上謝棠鼻梁,揚起笑容,道:“走吧!去海邊享受這個夏天最後的日光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