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另一面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蘇漠無法從陸衍的神情中看出他的态度，最終只能搖搖頭，實話實說，“沒有。我給你的，只有那一份合約，以及秦楓。我也交代過蘇訣不要幹涉你的事。作為一名商人，我也想知道，我的投資是不是值得。”

“那麽，您現在有答案了嗎？”

“我相信，你将會是我近幾年來，最好的投資。”蘇漠篤定道。

陸衍一笑，“我也相信，蘇董的眼光不會錯的。”

蘇漠看着他，“今後，我也一樣不會多做什麽，除非你開口。”

陸衍微微一哂，“也許有點不敬，但我希望沒有那樣的機會。”

蘇漠輕輕嘆了口氣，“這段時間，我看了你拍的所有的戲份，包括被剪掉将不會出現在電影中的以及所有的NG部分。”

陸衍并不奇怪蘇漠能拿到那些膠片，作為星空的大老板這本來就是輕而易舉的，他也沒有問蘇漠為什麽會去看那些，他相信蘇漠也并不需要他說什麽。

果然，蘇漠自己接着說了下去，“我是第一次，這麽認真地透過鏡頭去看一個人。”

又停了一會兒，還是蘇漠開口，“陸先生，我為那天晚上的唐突和冒昧感到抱歉。”

話題的轉折有點大，但是并不妨礙陸衍的理解，他依然沒有接話，因為他相信蘇漠的話還沒有完。

這一次沉默得有點久，不過陸衍并不缺乏耐心。

蘇漠擡頭看着他，似乎斟酌着緩緩道，“如果，我不是以蘇氏總裁的身份，而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希望能與陸先生有進一步的交往，不知意下如何？”

這一次，沉默的換成了陸衍，蘇漠也同樣不缺乏耐心。

他是認真的。陸衍這樣想着。到目前為止，他們一共見過四次，撇開第一次的眼神交流不說，之後的每一次見面，眼前這個人都給了陸衍不一樣的感覺。而這一次，明明說着懇求的話，但是對方的眼裏，語氣裏，卻半點也沒有懇求的味道。

陸衍并不能否認自己對于蘇漠這個人的欣賞，也清楚眼前這個人的誠意，甚或功利點來說，這都是一個極好的機會。然而陸衍自己也不得不承認，他實在也是個自私到近乎冷酷的人，尤其在感情上絕不委屈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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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最終也只是緩緩說道，“蘇董的誠意令人感動。只是，很可惜，我并不喜歡男人。”

蘇漠眼裏的神采暗了暗，只是那麽一點點，不細心的話根本留意不到，“這樣……那真是，太遺憾了。”他的語氣十分淡然，仿佛并不是告白被拒，而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提案被否決。

如果不是方才那一剎那的情緒波動，連陸衍也幾乎要相信他并不放在心上。

沉默還來不及蔓延，店員适時送上咖啡，“抱歉，有點晚，這是老板親自為二位磨制的。”

蘇漠聞言擡起頭，“哦？葉緣也在。”

随之而來的是一聲清朗的低笑，“怎麽學長這麽不相信我的敬業度嗎。”

陸衍随即便看到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走了過來，他對店員揮了揮手，很自然地坐在了蘇漠身邊，看起來頗為熟稔。

葉緣看到陸衍時眼睛頓時亮了亮，熱情道，“這位是陸衍陸先生吧，你最近在網上可是很紅啊。等會讓方不方便留個合影讓我挂在店裏好招攬人氣？”

陸衍謙遜地笑笑，“當然，如果您覺得會有用的話。”

“絕對會有用的，那我先謝過了。”葉緣笑着說。看得出來是個很懂得相處之道的人，熱情又不失分寸。

接着葉緣指了指桌上冒着熱氣的咖啡，笑意盎然，“這是我新研制的咖啡品種，兩位先嘗嘗。”

陸衍在對方期待的目光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雖然我不懂咖啡，不過味道确實很好，入口香滑，感覺很好。連我這個不愛咖啡的人都覺得沒什麽可挑剔的。”

葉緣哈哈一笑，“這幾乎是我聽到過的最喜歡的評價了。”

蘇漠也放下了品過的咖啡，淡淡說了一句，“你的手藝又進步了。”

葉緣的笑意裏多了一份認真，“學長都這麽說的話，我就放心了。”

對方一口一個學長，讓陸衍有些疑惑，雖然蘇漠的氣質更為沉穩，但看起來年紀并不比他大。

許是看出了陸衍的疑惑，葉緣笑道，“是不是有些奇怪我看起來好像不比學長年輕？”

陸衍略帶歉意地笑笑。

葉緣玩笑道，“可不是因為我長得老相哦，事實上，我确實比學長年長。陸先生大概不知道，學長可是個真正的天才，他是跳級上的大學，兩年就修完了學分，這個記錄在我們校史上至今還沒有人打破。我考上大學那會兒學長已經準備畢業了。”

陸衍下意識地看了看蘇漠，被人當面這麽誇着，他也沒有半點不好意思的感覺，放佛在說本就如此一樣。

葉緣頗為健談，沖陸衍神秘地抿了抿嘴，“再告訴你一個秘密，這家咖啡店當年還是學長投資的。”

陸衍這下倒是真的驚訝了。

也許是終于看到陸衍微笑之外的表情，葉緣愉悅地笑了起來，“畢業之後，學長就很少來這裏了，更是第一次帶人來，陸先生和學長的關系大概很好吧？”

旁邊一直坐着不說話的蘇漠突然淡淡開口道，“葉緣，你不需要去照顧其他客人了嗎？”

葉緣頓時收起八卦之心，沖兩人笑了笑，“學長，陸先生，你們先坐，我去那邊看一下。”

葉緣走開後，陸衍看着蘇漠，有些好奇，“我倒是沒想到，蘇董還投資過這樣的小店。”

“怎麽，陸先生以為我只做百千萬以上的大生意嗎？”蘇漠調侃。

“生意場上的事我不了解，不過我之前确實是這麽以為的。”陸衍倒是誠實。

蘇漠垂眸笑了笑，“蚊子再小也是塊肉，生意能賺錢就好，不挑大小。何況，即使是一身銅臭的生意人，偶爾也會有想要文藝的時候。”

“蘇董看起來就不像一般的生意人。”陸衍不吝恭維。

蘇漠慢慢啜了一口尚溫熱的咖啡，緩緩道，“那時候我剛在股市上賺了點錢，剛上大學的葉緣想要自主創業，開一間咖啡店，卻苦于沒有啓動資金。我聽說後，找他談了談，看了他的計劃書，确實是個認真做事的人，并且他的理念在那時候就頗為超前我也很喜歡，所以決定給他投資。這間店面我當時是直接買下的，如今的身價翻了何止十倍。這些年葉緣經營得越來越好，我什麽也不用管，每年拿三成的幹紅，早已收回成本。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個投資，雖然無法與後來蘇氏集團的那些大企劃案相提并論，我卻頗以為傲。”

陸衍靜靜聽完，只說了一句，“蘇董的好眼光一如既往。”

蘇漠淺淺一笑，“陳年往事，讓陸先生見笑了。”

“不會，很有趣。”陸衍誠懇道，“我只是沒想到，蘇董還有這樣的一面。”

“每個人都有他不為人所知的那一面，關鍵只在于，他願意讓誰看到。”蘇漠的回答頗有深意。

之後兩人又随意聊了點其他的，彼此都不是很多話的人，交流起來還算愉悅，難得的是在很多方面，兩人的觀點都頗為相近。

等到咖啡喝盡，蘇漠擡手看了下腕上的表，“天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臨走之前跟葉緣打了個招呼，陸衍也依約留了張合影，葉緣果真把這張合影挂在了店裏，據說後來還真有人慕名而來。

路上兩人沒再怎麽交談，蘇漠開車的時候一向很專心。已經夜裏十一點多，路上的行人和車輛都少了很多，燈火依舊明亮，卻少了一些喧嚣之氣。

車子快駛進小區的時候，陸衍突然開口，“就到這裏吧，我自己走進去。有勞蘇董了。”

蘇漠沒有堅持，慢慢把車停了下來。

陸衍解開安全帶的時候，蘇漠輕輕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低沉的嗓音在暗夜的車廂裏微微環繞了下。

陸衍擡頭看他。

蘇漠靜靜地看着他，良久，豐潤的唇中最後只吐出兩個字，“再見！”

陸衍點點頭，沒再說什麽，開門下了車。

車燈在身後亮起，為他照亮一段前方的路，陸衍也不免為蘇漠的體貼微微動容。

回去之後陸衍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沒有工作，這段時間以來，難得偷得一日閑能睡到自然醒。

醒來的時候已經早上九點多。陸衍睜開猛然睜開眼睛，恍惚了一會兒才想起現在是在自己的住處。

起身拉開窗簾，冬日的早晨太陽還沒有那麽快出來，天光倒是大亮，推開一角玻璃窗，清冽的空氣撲面而來，寒氣裹挾着微微的濕意，深深一口呼吸，醒神又舒服。

陸衍洗漱完換好衣服，去廚房給自己弄了份早餐。

單親家庭的陸衍懂事很早，再加上母親精神狀态不是很好，從小陸衍就學會了自己照顧自己，後來還要照顧精神有些失常的母親，直到她車禍去世。做飯什麽的對于陸衍來說本就是小菜一碟，他不太喜歡在外頭吃飯，有時間的話更願意自己做，所以之前就請宋輝幫忙準備了食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