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拆了石膏,學校也放了暑假,琉生的左手受了一個多月的束縛沒能洗一洗,雅臣咨詢過主治醫師确認可以清洗左手,琉生回家便迫不及洗了個澡。很長時間沒動過左手,現在的感覺很僵硬,不疼,卻總是有種放不開的感覺,就連搓洗左手的時候都不太敢用力。
很快到了七月下旬,風鬥的決賽來臨。
為了幫風鬥剪頭發,琉生努力恢複左手的力氣,拆了石膏之後的日子裏非常認真謹慎地做着左手的複健運動,盡可能地攝取營養,哪怕不是自己愛吃的食物,看在對養傷有好處的份上也會吃一點,為此右京都驚嘆了。
一眨眼到了風鬥參加決賽的日子,比賽前一周,琉生特地買了兩個頭模在家裏練習修剪。一來,這麽長時間沒有動剪刀,練習一下僵硬的雙手找找手感。二來,為了更加萬無一失地幫風鬥造型,提前用頭模修剪出成品看效果也是有必要的。
比賽當天,風鬥起了個大早,罕見地跟着昴和棗運動了一圈,沐浴後才讓琉生幫他做頭發。
風鬥的頭發不像侑介那麽硬,柔軟,厚重,前一次的造型也是微卷,只不過卷燙的手法不一樣,而且上臺的時候似乎還上過定型發膠,網絡上有美發師介紹這一款發型富有動感與淩亂,配以男生年輕立體的五官,會讓人顯得成熟。
可是琉生完全沒看出半點成熟,除了邋遢還是邋遢。而且他們還将風鬥的發色也改變了,将他原本淺栗色的頭發染成了深重的墨綠,乍一看像是黑色,仔細一看又帶着綠色。略顯誇張、刻意突顯淩亂感的造型,硬生生将風鬥這個幹淨清新的美少年改造成街頭小混混。
“頭發,還原本色,剪掉幹枯的發尖部分。”琉生一邊說一邊飛快地削剪掉風鬥幹枯的發尖,“染發燙發很傷發質,要注意保養,不然頭發會變得脆弱。”
琉生的手法很快,動作幹淨利落,剪刀翻飛的來來回回,初步的發型已經有了大致的輪廓,絲毫看不出他的左手受過傷。
接下來便是還原發色。
時間太短,風鬥的頭發不可能長長到将染成墨綠的部分全部剪掉,只能依靠藥水和染發膏在染一次。琉生的眼光犀利,選購的染發膏經過調配後,顏色跟風鬥原本的發色幾乎沒有差別。為了這次造型,琉生花掉了他打工以來的積蓄買了一臺蒸汽燙發機。本來有了花心蘿蔔他根本不需要用到這種機器,只是這次風鬥要染發,他暫時也還沒有得到相關的工具,所以不得不用到它了。
發色恢複成原來的樣子後,琉生便開始做卷燙。花心蘿蔔變的卷發器完全不需要依賴藥水,一次卷燙的效果比上藥水做的還要好,而且不傷頭發。
不得不說,有了愛德華、魚刺以及花心三個好幫手,琉生做頭發的時候真是異常地得心應手,每個小家夥都能根據他的所想而變化,讓他節省了很多中間環節。
卷燙做完,吹幹頭發,用魚刺梳理成型,琉生拿出了北北,在他那無底洞似的“肚子”裏拿出一堆發夾。
“風鬥很适合發夾。”在一堆讓人眼花缭亂的發夾裏,琉生挑出兩對樣式最簡單的、黃色的一字發夾,将它們交叉別在風鬥的左腦側,起身審視了一番,笑道:“真可愛!”
那天晚上看錄影帶時,琉生發現站在舞臺上面對觀衆的風鬥意外地斯文、莊重,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乖巧得不像話,聯想到他生活中那自我高傲、經常與侑介吵架鬥嘴的畫面,琉生不禁懷疑那真的是一個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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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鬥對着鏡子左看右看,感嘆道:“果然還是琉生哥了解我,知道什麽才是最适合我的。”精神百倍地站起來,單手叉腰,另一手握拳,“OK!現在我就要向決賽總冠軍出發!”
叮——
【攻略對象朝日奈風鬥增加二十三點親密度,初級百分之七十六,加油啊,主銀!不管是加快對兄弟們的攻略還是理發技能,都請多多努力吧。】
琉生無奈:這個不用你說我也是知道的。
為了弟弟的比賽,右京特意請了一下午的假,中午匆忙趕回來時風鬥已經先一步趕到比賽現場了。琉生帶着風鬥給的門票正要出門,與右京在門口相遇,兩人均是一愣。
琉生的心突了下,果不其然在相對的那一眼後,右京迅速錯開了視線,像是掩飾尴尬般地推了一下鏡框,說:“能否稍微等我一下,我開車和你一起去比賽現場吧。”
“嗯,樂意之至。”
琉生覺得有必要找個時間跟右京談一談,經過這一年多來、沒有媽媽在身邊的相處,琉生已經不會再将兄弟們偶爾異常的表現歸為“無血緣”之上。他已經相信知道他身世的哥哥們都是拿他當親兄弟看的,甚至比親兄弟還要關心得更多,所以他這次不會默默地一個人龜縮起來。
右京換了衣服出來,開車帶琉生來到現場。
前一天經過彩排,今天晚上七點進行直播,觀衆席并不多,大約一兩百人左右的席位,而且評審團成員都是本公司的前輩,在娛樂圈赫赫有名。
兩人在靠近前臺的第四排找了相鄰的兩個位置坐下,右京環顧了一下四周,說:“還是第一次來參加這種選秀活動呢。”
琉生笑了笑,“京哥,這個其實不算選秀哦。”
“诶?”從未關注過娛樂圈的右京表示很驚訝。
“這種比賽,其實是公司內部,為了評價新人的實力、為他們創造出鏡率外加培養他們臨場應變的素質才舉辦的,只是一個新人之間的較量,并不是範圍很廣的選秀。”
日本幾乎沒有很大型的選秀活動,有的話也是藝人所在的公司或者培訓機構自己主辦、以評估新人實力的姿态而舉行的小規模比賽。風鬥小時候也有過參加演繹培訓的經歷,只是後來媽媽太忙、哥哥們照顧衆多弟弟自顧不暇才中斷。
“原來、是這樣嗎?我還以為也是類似國外的達人秀……”右京是個律師,除了在事務所裏接觸過幾件歌唱版權的案件,平時幾乎沒有關注過娛樂圈,自然不懂這些。
琉生從包裏拿出一顆巧克力,剝了糖紙,趁右京沒防備的時刻塞進他嘴裏,“京哥,你有點緊張哦,吃顆糖放松一下。”
這一動作對右京來說太過突然,而且可能是力度沒掌握好,琉生将巧克力塞進他嘴裏的時候連同食指一并塞了進來,出于下意識反應,右京抿嘴含住巧克力的同時,也将琉生的手指含在了嘴裏。
叮——
【攻略對象朝日奈佑京增長親密度百分之十七,二級進度百分之三十五。】
叮——
【攻略對象朝日奈佑京增長愛心點數分值:含指,十二點,總進度百分之七十二。】
一時間,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怔住。
“琉生哥你終于來了。”風鬥突然冒出來,一把拽住琉生的手,将他拉起來,“我這裏還有點小問題,你幫我看看。”
被風鬥的出現一驚,右京狼狽地扭過頭,嘴裏因為糖果分泌大量的唾液,吞咽的時候太猛差點連整顆巧克力一并吞下去。
“我、我先離開一下。”琉生匆忙中只來得及跟右京打了個招呼,便被風鬥風風火火地拉到了後臺。
新人總是沒有前輩的待遇高,在後臺裏大家化妝、換衣服都在一起,反正都是男生也沒可遮掩的,所以後臺看起來非常雜亂。
“風鬥,你需要什麽幫助?”
風鬥聞言停下來,沖琉生冷哼,“我不是說了你現在是我的專屬造型師嗎?怎麽可以跟京哥調情?”他不過是出來看看琉生有沒有在預定的時間內趕到現場,結果一走出後臺就看見兩個哥哥那麽暧昧的一幕。
雖然現在才正式參加公司的歌唱比賽,但風鬥小時候就參加過演藝培訓,可以說自幼就在娛樂圈裏打過滾。而娛樂圈向來是個比較複雜的圈子,在這個圈子裏滾一遭,哪怕你單純得像塊名貴的上古玉珏,也會被浸染得如同潑墨一般。所以即便風鬥年紀尚小,但對于男女之間、甚至男男之間的暧昧都會非常敏感。
風鬥的嗓門有點大,帶着質問的意思,此話一出,立刻惹來周遭人們異樣的注視。
琉生微微蹙眉,“別胡說,那可是我們共同的哥哥。”
琉生這口吻不自覺帶上了嚴厲,風鬥再怎麽自大,除了侑介,他對其他的哥哥還是尊敬的,尤其是琉生。眼見他忽然嚴厲起來,他也知道自己剛剛說錯了話,但他的驕傲不允許他低頭認錯。
“可他含着你的手指是什麽意思?”
琉生無奈地解釋,“京哥緊張,喂糖給他吃不小心碰到嘴唇而已。”
兄弟之間喂糖吃實在算不得什麽出格的舉動,朝日奈家的男人在兄弟相處之間一向比其他人要親密的多,這一點風鬥非常清楚,所以他心中即便有些不舒服卻也找不出進一步挑刺的理由。
好吧,他其實就是不爽哥哥們對琉生哥老是有一種暧昧的感覺。
從小到大,排在琉生前面的幾個哥哥對琉生的态度一直挺微妙,小時候他只當那是由于琉生哥長得太漂亮、太可愛、太招人喜歡所致,加上又是親兄弟,哥哥們對弟弟溺愛一點、親密一點無可厚非。但随着年齡的增長,再對比哥哥們對待琉生後面的弟弟的态度,那種“差別對待”便微妙地顯而易見起來。
總而言之,以琉生哥為界,他前面出生的哥哥們對琉生哥的态度就是有着微妙的暧昧感。用風鬥的感覺來形容,比較起其他的弟弟,哥哥們對琉生一點都不像對待兄弟,反而像是戀人。
當然,他不可能将這種話說出來,這只是他長久以來的一個感覺,老實說他自己都不怎麽确定,沒有事實依據的事情他還不至于胡說。
隐約覺得自己無理取鬧,風鬥也不想道歉,讪讪地說要去上衛生間。
把自己拉到後臺來說有小毛病還需要他幫忙,結果到了這邊卻又說了些全無關系的任性話,琉生無奈地拉住他,“你還真……”
後面的話來不及說出口,碰觸到風鬥的手臂那一霎,琉生的心突然沉沉地鼓動了一下,右眼傳來尖銳的一痛,眼前的景象迅速化成一團模糊,然而,這一團模糊中,他突然看見風鬥推開一扇門,門口左側有一個消防栓,門上的标志是男衛生間。就在他推門而入的瞬間,一只裝滿水的桶子掉了下來……
“呃……”琉生猛地松開風鬥的手,捂着劇痛的右眼後退數步。
“琉生哥你怎麽了?”風鬥眼疾手快,迅速拉住琉生将他扶住,但琉生比他高,他力氣也不大,只能順着他扶住他的手臂兩人蹲在了地上。
琉生一年多以前就有過右眼疼痛而暈厥的先例,風鬥此時不确定他是否犯了舊病,一時間慌亂不已,“琉生哥,你怎麽樣?”想起了什麽,他急促地說:“你振作一點,我去叫右京哥來。”
正要起身,衣角被拉住。
琉生深呼吸了兩次,慢慢擡起頭來,“不用叫京哥。”沒有說自己右眼疼痛,反而問了一個不相幹的問題,“風鬥,這個演播廳裏有幾個衛生間?”
風鬥一愣,繼而着急了,複又蹲下來,“先別管那個,你的眼睛怎麽回事?如果不舒服,我讓京哥送你去醫院吧。”
琉生眨眨眼,搖頭,“不,只是突然有點頭暈而已,眼睛并沒有痛。”痛了也是一霎那的感覺,而這一霎那,他看見風鬥遇到危險,“告訴我,這個演播廳有幾個衛生間。”
琉生驚疑不定,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出現了幻覺,但他很想證實這件事。
風鬥不知琉生為什麽會問這種事,但見他張開右眼,的确不像是有事的樣子,便回答說:“大概有三四個吧。”
“那有沒有門口左邊有消防栓的衛生間?”
“有啊,就在後臺。”風鬥指着門口的方向,“從那裏出去右拐就是。”
琉生想了想,又問:“你怎麽這麽确定?”
“因為其他三個的消防栓都設在右邊啊。”
琉生的心快速跳起來,他抓着風鬥的手臂站起來,“你剛剛是不是打算去門口右拐的那個衛生間?”
“……是啊。”風鬥實在弄不明白琉生的反應了,“琉生哥,你怎麽了?”
琉生緊抓着他的手腕,神色複雜地說:“不要去那個衛生間。”轉而又笑了笑,“我也想一起方便,這裏人太多了,不如我們去別的安靜點的衛生間吧。”
“可是那邊近一點……”
“我不喜歡那裏。”
“好吧。”
現在的琉生真是說不出的奇怪,風鬥也搞不明白他執意要去別的衛生間是個什麽意思,但他心裏還是很擔心他的身體狀況,這奇怪的念頭便也沒持續多長時間。
兩人去了演播廳二樓的衛生間,進門的時候琉生不知為什麽将風鬥擋在了門外,自己則小心翼翼地去開門,還擡頭向上看了一會兒,最後像是确定了什麽才将風鬥讓進去。
兄弟倆方便完後回到演播廳,琉生催促風鬥換裝,倆人正在說話時,突然從門口傳來一陣騷動。原來是導演剛剛去衛生間方便的時候被淋了個透心涼,也不知道是哪個黑心鬼在廁所門的上面挂了一只大水桶,導演一推門,那水桶就掉了下來,不僅将他全身都淋濕了,由于桶是鐵質的,還将他的腦袋砸了個大包。
一時間,後臺裏又亂作一團。
“導演還真是倒黴啊。”風鬥看着狼狽不堪地導演被衆人簇擁、按着腦袋破口大罵的狼狽樣子,唏噓了一番,正想這其實不關他什麽事,轉身要繼續換衣服時,突然想起了什麽,繼而驚訝地看向琉生,“說起來,剛才要不是琉生哥你執意要去別的衛生間,倒黴的就是我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