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開機(17)

邵羽的問題終于解決了,片場的氣氛又變得輕松。

謝思清看着邵羽,心裏卻是不太好受。

雖然邵羽經常會說最好的事就是與他相識,但謝思清覺得,客觀上看,對于邵羽來講這說不定是最壞的事。

“終于過了。”鐘揚說了一句。

“嗯。”謝思清轉過頭看了鐘揚一眼,問,“鐘揚,你演戲的時候,遇到過瓶頸嗎?”

“沒有。”鐘揚立刻回答。

“……”

“不過,”鐘揚突然又說,“也許演你的戲時就會有了。”

“呃,”謝思清說,“真是那樣也別擔心,一起想想總有辦法。”

“嗯。”鐘揚點了點頭,“其實,我是希望……真有那種事情的話,導演能夠溫柔一點。”

“……比如?”

“比如?”鐘揚想了一想,說,“比如,安慰我、鼓勵我、支持我。”

“……”

“這樣說明白麽?”

“好吧。”謝思清點點頭,“溫柔一點。安慰你、鼓勵你、支持你。”

“……嗯。”鐘揚說,“這個一定要記住了,否則演員會焦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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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思清想,上一個星期鐘揚對邵羽可完全不是那麽樣做的。

晚上謝思清自己去影院看了部電影。

影院裏都是情侶或好友,一個人去的只有他一個。

不過他并不感到別扭。

事實上謝思清經常會這樣做,感興趣的片子他就會去瞅瞅。

上一輩子并不是很方便,因為太多人認識他,現在卻是沒顧慮了。

這部電影的劇情簡介謝思清覺得很有意思。

所以,他才趕着電影下映之前過來看看。

結果卻是讓他大失所望,甚至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明明很有趣的主線劇情,敘事卻是不清不楚。整部片子支離破碎,情節之間沒有過渡和很清晰的聯系,互相割裂,颠三倒四,整個都是很錯亂的。

電影的創作者并未将他自己設想成觀衆,沒有考慮如何慢慢地将故事在事先對劇情一無所知的觀衆面前展現出來,似乎完全忘了仔細研究如何在有限的時間內最有效地表達自己最想表達的東西,而是迫不及待地把想到的一切全部都塞進去。可事實上,觀衆并不像他那樣了解每個細節。這導致了很多地方解釋不夠、或者太過突兀——當觀衆剛要專心思考某一段時,電影立刻急急忙忙地灌進來新的劇情,讓人看得雲裏霧裏,根本不能專心,大腦全都用來連蒙帶猜了。整部電影情節過分緊湊、對白極多,讓人來不及思索。

影片就像是一個情緒很亢奮很激動的人不停地自說自話,風格及其奔放,感覺創作者腦子很快,但是嘴跟不上腦子,最後什麽都沒有講明白。

謝思清不禁想,他今天到底做錯了什麽,才要在這裏受這種酷刑。

他看得很焦慮。

謝思清看完之後腦子暈暈地回了家。

上網一搜,漫天惡評。

所有人都說根本看不懂。

謝思清并不喜歡在看到影片之前先查評論,所以他會有意避開,因為他更希望能由自己做出獨立的判斷。但是,在他得出評價之後,他也會搜一搜觀衆們怎麽想,用來估計自己的喜好和市場上的傾向是否一致。這個習慣,也是在池文越那裏養成的。在一開始,謝思清只做自己想要做的那些東西,然而到了後來,面對那個人的很多期待,他卻是妥協了。

謝思清去導演微博看了一下,因為有點好奇本人是個什麽态度。

結果發現,剛剛上映那幾個月導演本人舌戰四方,很高高在上地說看不懂的都是蠢人。

謝思清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被他歸結為蠢人了。

事實上,謝思清不是沒看懂。

電影,他看了太多,分析了太多,年輕時可能看不明白的那些個片子,如今早已不再具備任何難度,即使比這隐晦百倍的比喻他也能看得出來。

對于這部電影,他只是不适應。

和隐晦無關,片子就是爛。

那個導演這話一出,評論裏面全是嘲諷。

所有人都在笑話他拍了爛片還不承認。

不過,那個導演一個月前開始消停。

可能是投資方的意思。

投資不知公司找了一個什麽人來,深谙宣傳之道,花錢登了一些影評,意思是“智商180以上的人才能看懂這部片子。”

雖然,本質上的意思和導演的那句“看不懂的人都蠢”似乎也沒相差很遠,然而效果卻是天差地別。

幾篇通稿一出,竟然陸續有些觀衆表示“明明就很好懂啊~”

雖然,大部分人,還是罵爛。

謝思清随手翻了一翻其他主創人員的微博。

大部分都聲援劇組。

只有那剪輯師非常特立獨行。

他在前幾天發了一個視頻鏈接,題目叫做“剪輯師本人剪輯的版本。”

話聽着很拗口,好像之前那版就不是他剪的似的。

下面一條評論或者轉發都沒。

他一共只有幾十個粉絲,其中多少是活躍的還不一定。

估計也沒幾人看見這條微博,看見了也不會點,點了也不會看完,好幾個小時呢,誰會浪費功夫看一部爛片的所謂“剪輯師本人剪輯的版本”。

就算再推十個新版,依然不會有誰看的。

不過謝思清卻是摸進去看了。

沒有想到,一看就是幾個小時,早已過了平時睡覺時間。

片子節奏完全變了,敘事手法也不相同,還有很多劇情被他丢棄。

有些地方額外加了配音,能聽出來很不一樣,不過也不影響具體解讀。

這就是為什麽剪輯師能決定一部影片好壞。

導演提供一段段的素材,剪輯師根據需要達到的最終效果來選取素材并進行拼接等,就相當于是後期導演。剪輯師決定每個鏡頭的快慢和長短,在一次次的剪切、轉切、疊化等手法中清晰地描述一個有力量的故事。

到了最後,謝思清只覺得眼前有那麽一點模糊。

竟然看得哭了……

之前在影院裏完全沒有發覺這部電影有着一個如此感人的結局。

謝思清想,也許沒有幾個人會知道,這是一部被導演和制片人毀了的原本可以很優秀的作品。

謝思清完全能想象得到,導演和制片人是怎麽逼迫他将片子剪成那個鬼樣子的。

所以,他才會在影片已經上映之後,又很不甘地自己重新剪了一次。

謝思清呆呆地坐了半晌,然後給那剪輯發了一條私信。

問他願不願意加入自己的新劇組。

剪輯師的位置一直在空缺着。

之前問了幾個,不是已有片子就是回家結婚,沒有一個能來。

這回的話,老天保佑……

謝思清覺得還是挺有希望的。

這部爛片一出,誰還會找他呢?

私信過去二十分鐘之後,謝思清收到了回複。

打開一看,怨氣沖天:“我不剪片子了。我要去撿破爛兒。最讨厭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導演。”

傲嬌得吓人。

謝思清立刻給他再次發信:“不要撿破爛兒。來剪片子吧。”

然後,又balabala地說了一些自己對他的欣賞,還有絕對不會過多幹預的承諾。

等了半天,沒有回音。

再發一封,還是沒有回音。

一個小時之後,謝思清發了他第四封信。

結果顯示無法送達。

——他竟然被拉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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