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很久沒有人在覃肅面前這麽嚣張了。

“楚不凡,”覃肅大驚之後大怒,“你是不是活膩了?!”

說着,他就要去抓楚不凡。

楚不凡暈得厲害,行動和語言完全不受控制。他覺得自己在發瘋,但心靈深處仿佛有個聲音不斷告訴他,瘋就瘋吧,能怎麽招?

于是面對覃肅的怒火,楚不凡沒在怕的,而且拔腿就想跑。

可惜他對自身敏捷程度存在很大誤解,沙發又軟,頭重腳輕的他,剛跑了兩步,就一頭從沙發栽了下去!

“咚”得一聲,楚不凡結結實實地摔在地板上,把覃肅都吓一跳。

“楚不凡,”覃肅單膝跪地,把楚不凡翻過來半坐起身,“楚不凡,聽得見我說話嗎?”

覃肅能明顯看出楚不凡渙散是眼神,心想,楚不凡怕是個傻子吧?烈酒當水喝?

被覃肅一晃,楚不凡更懵了。不過覃肅的氣息包裹着他,他覺得無比開心。

只是這開心裏,還有一點委屈。

在酒精的作用下,每一個細微的情緒都被無限放大,剛有一點委屈,馬上就變本加厲起來,楚不凡還沒看清覃肅的臉,就先猛地傾身,雙臂摟住覃肅的脖子,悶悶地小聲說道:“覃肅,我好喜歡你啊。”

可你怎麽總兇我呀。

覃肅:“……”

耳邊這可憐巴巴的聲音,讓他恍惚以為自己錯了。

動搖只在一剎那,覃肅立馬摒棄危險的想法,明明是楚不凡開不起玩笑!現在又裝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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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起來。”覃肅冷冷說道,并且拽着楚不凡的胳膊,要把對方從自己脖子上拽下去,“撒開我,起來!”

真是豈有此理,楚不凡三番兩次對自己動手動腳,果然是沒安好心!

覃肅力氣大,差點就把楚不凡扯下去了。楚不凡受驚了似的,跟覃肅較起了勁,不僅胳膊纏着,腿也纏了上來,并且緊緊抱着覃肅,帶着哭腔喊:“我不走!我好喜歡你啊覃肅,我就不走!嗚嗚嗚嗚……”

楚不凡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幹嘛了,只是出于本能的收緊懷抱,并且滿心難過,眼淚真的流了出來。

覃肅:“???”

到底該哭的是誰啊!

覃肅沒照顧過醉鬼,更沒照顧過人,楚不凡細胳膊細腿,好像再用力就能被他掰折。而且現在還哭了,讓他總覺得自己在欺負小姑娘。

靠。明明是個男生,為什麽長得白,愛臉紅,還會哭鼻子啊!

煩死了啊!

覃肅心裏嫌棄,卻沒再拉扯楚不凡。經過剛才的battle,兩人現在的姿勢,是覃肅坐在地上,楚不凡趴在他懷裏,緊緊摟着他。

酒味兒和奶味兒混合的味道不斷鑽進覃肅鼻子,楚不凡柔軟的發絲磨蹭着他的臉頰,這一刻,世界好像沒那麽寂寞了。

不是只有他一個人了。

覃肅挪了挪地方,後背靠到沙發上。硬的不行,來軟的吧。他問楚不凡:“別哭了。你喜歡我什麽?”

喜歡覃肅什麽?

有了問題需要回答,楚不凡眼淚止住了。他把礙事的眼鏡摘了,腦袋搭在覃肅頸窩,還拱了拱,說:“我不知道。但你是第一個幫我的人,我就喜歡你了。”

楚不凡這麽說,其實是出于自己視角。

父親過世時他還小,除了父親不在,生活并沒覺得哪裏不好,媽媽對他很好,親戚對他很好,老師同學也對他很好。直到上了初中,才初次感受到惡意。

他聽到同學背地裏的議論。

“楚不凡能上七中,只不過是咱們學校照顧他爸,他爸死啦。”

“爸爸死了就能上七中?那其他沒爸的人可真冤。”

安靜的的歲月被撕開一條口子,在那之後,楚不凡聽到過其他類似的話。

“這個成績還能進七中,很有門路啊。”

“對那些辛辛苦苦學習的太不公平了吧。”

……

剛開始楚不凡是憤怒的,後來逐漸麻木。因為身邊的人對他還是很友善的,他想,他就是個能力有限的普通人,何必跟少數陌生人跟較真呢。

直到遇到覃肅。

高一開學沒多久,楚不凡被刺頭當面噴了。

“就你的中考成績上七中,是擠掉了別人的名額知道嗎?”

“你不羞愧嗎?就因為你沒爸爸,你就搶別人的學位?”

楚不凡尴尬極了,他低着頭,加快腳步走,讓自己別去在意那些輕蔑的嗤笑。

剛走出去沒幾步,他聽到身後“哎喲”一聲,嗤笑沒了。

楚不凡轉身,見了覃肅。

剛才氣焰嚣張的刺頭捂着腦袋,一個籃球咕嚕嚕滾到一邊。

“撿起來。”

覃肅淡淡道。

刺頭戰戰兢兢,邊揉腦袋,邊快速撿起籃球,遞給覃肅。

覃肅一手插兜,一手接過籃球,颠了兩下,道:“嘴這麽欠,腦子肯定不清醒吧。”

他跟齊開對視一眼,齊開立馬會意,按着刺頭的脖子:“走吧,給你提提神。”

當時覃肅“惡名在外”,新生多多少少都認識他。刺頭有些怕了,馬上開口求饒:“對不起對不起,我嘴欠。”

“走!”齊開一用力,刺頭被推了趔趄。

楚不凡站在不遠處,正是午休時間,食堂外的石板路上,只有稀稀拉拉吃完飯溜達的學生。他鬼使神差地跟了過去,只見覃肅閑庭信步似的走在前面,齊開和石磊推推搡搡地帶着刺頭,幾個人到了籃球場。

天朗氣清,覃肅身姿挺拔,站在陽光下,說不出的好看,整個人都在發光。

齊開和石磊把刺頭推到籃筐底下,刺頭都快吓哭了,苦着臉求:“肅哥饒了我吧,我真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

覃肅面無表情地掃了對方一眼,掏出一疊紅色大票。

楚不凡也看不清多少,只看到覃肅把錢甩給刺頭。

“既然你覺得烈士的命都不值個學位,那這些錢,買你這條狗命應該夠了。”覃肅輕輕勾唇,笑得殘忍邪魅,“來,陪爸爸玩玩。”

說着,他雙臂一伸,籃球“哐”得砸上籃板。

“啊!”刺頭急忙抱頭,籃球擦着他的手臂掉落在地。

“肅哥,肅哥我錯了肅哥!”刺頭已經吓得全身發抖,他依然抱着頭,從自己的胳膊縫裏急切地道歉。

“站直了!”齊開大罵,“別他媽玩兒不起啊!長個嘴不是挺能逼逼嗎!敢動一下你試試!”

石磊幫覃肅撿了球,覃肅接過,再投一籃。

“哐”!

“啊!”

中午沒人打籃球,空曠的籃球場上,籃板撞擊的哐哐聲,和刺頭的嗷嗷慘叫此起彼伏。其實覃肅并沒有砸到過他,只是氣勢把他吓夠嗆。

最終,刺頭雙腿發軟,跌倒在地:“肅哥,我真錯了!真錯了,真的!”

“嘁,心理素質太差了。”齊開搖着頭評價,順便把錢一一撿起來,“你這狗命還是留着吧,沒人要。”

覃肅拿回了球,冷漠地擡腳離開球場。

這時,他的視線才朝場外随意地一瞥。

目光只有短暫的交彙,而楚不凡一眼萬年。

楚不凡抱着覃肅,迷迷糊糊地給覃肅講他們的初遇,覃肅靜靜地聽,順着楚不凡的描述回憶。

他隐約記得這件事,可那只是一個無心之舉,想不到還有人挂念着。

甚至在楚不凡來醫院之前,他都沒注意過楚不凡。

楚不凡身上熱乎乎的,抱着還有點舒服。但一想到醫院,覃肅立馬想起楚不凡騙自己的事。只是很奇怪,他并沒有原來那麽生氣,反而很平靜。

他想,原來楚不凡真的喜歡我啊。

“覃肅,”楚不凡嗫嚅着說,“我難受。”

他沒怎麽吃東西,一直在忙活伺候別人。此時胃裏火燒火燎的,心慌得厲害。

“傻不傻,我讓你喝你就喝,喝那麽多,能不難受嗎?”覃肅再次拽楚不凡的手臂,“撒開,我給你找點吃的。”

“不撒!”楚不凡剛放松的神經又繃緊了,抱着覃肅的脖子,“你不是讓我聽話嗎!我都聽話了,你不許走!”

“……”覃肅沒詞了,喝了點酒,怎麽還換了個人?

覃肅凝神片刻,決定不跟酒鬼一般見識。他突然有了十二萬分的耐心,口吻近乎于哄:“我不走,我只是給你弄點吃的,等我一會兒。”

楚不凡:“你真不走嗎?”

覃肅:“真的。”

“好吧。”楚不凡這才乖乖放手。

沒有了覃肅的支撐,楚不凡立馬癱倒在地,他只覺得腦袋好沉好沉,但還堅挺着不願閉眼睛。

炭火早已熄滅,剩下一堆生肉和烤的半生不熟的肉。披薩和炸雞只剩包裝盒和醬包,覃肅找了一圈,什麽現成的都沒找到,只好去冰箱翻出一盒牛奶,開封倒出來,用微波爐打熱,端給楚不凡。

“起來把牛奶喝了。”覃肅說着,去扶楚不凡。

楚不凡面色潮紅,倒真像雪地開出了桃花,淡淡的顏色卻有刺眼的豔麗,覃肅心尖突地發酥,從沒有過的感覺席卷而上。

是什麽?

“謝謝。”楚不凡順着力道起身,二話不說,一口氣喝光了杯子裏的牛奶。喝完用手背抹了把嘴,義薄雲天道:“我醒酒了!”

覃肅不禁莞爾。

楚不凡不僅會喊口號,還要付諸行動。他說完就撐着沙發要站起來,但腿還是軟的,站到一半就又跌倒。

“算了算了,你別折騰了。”覃肅起身道,“我扶你去睡。”

有了覃肅的攙扶,楚不凡終于重新直立,一步三晃地被覃肅帶着走,覃肅想着,讓楚不凡在客房睡一晚也沒什麽。

可兩人剛走到客房門口,楚不凡突然狠狠捂住自己的嘴。

“別吐!”覃肅立馬會意,來不及思考,他彎腰架起楚不凡的腿,公主抱着跑進衛生間!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覃肅在衛生間門口,認真反省自己,為什麽要給楚不凡灌酒。

楚不凡抱着馬桶,吐了個天翻地覆。覃肅特別嫌棄,可又不能不管,他去翻出新毛巾新牙刷新牙膏,讓楚不凡吐完洗幹淨再出來。

然後他就在門口等。

門裏嘩啦嘩啦響了好半天,卻遲遲不見楚不凡出來。

“楚不凡,”覃肅只好敲門,“你還好嗎?”

門裏水聲消失,但楚不凡也沒動靜。覃肅不等了,索性打開門。

只見楚不凡站在水池邊,雙手抱着水龍頭,腦袋搭在手背上歇着呢!他一頭一臉全是水,身上的T恤也濕了一半。

看到覃肅,他咧嘴笑了,眉眼彎彎道:“你來啦?我挺好的。”

覃肅:“!”

好個屁啊!

看楚不凡的樣子,應該不可能自己洗澡了。覃肅也沒那個好心幫忙,于是他折回自己房間,找了件T恤回來。

“把濕衣服脫了,換上。”覃肅命令着。

“哦。”楚不凡沒有思考,動作麻利地一把掀起衣角。

覃肅只覺眼前閃過一片白,條件反射般迅速轉過身。

“咚、咚。”心跳快了兩拍。

不願去思考,覃肅只想快點結束這場拉鋸戰,他背對楚不凡彎下腰:“快點穿上,我背你去睡覺。”

“哦。”楚不凡這會兒話不多,很聽話地套上T恤,然後趴到覃肅背上。

覃肅肩很寬,剛好托着他的臉。楚不凡又高興了,摟着覃肅的脖子說:“覃肅,我好喜歡你啊。”

“我知道了。”覃肅一個頭兩個大,好在客房不遠,走幾步就到。

“覃肅,”楚不凡連這幾步都不肯閑着,在覃肅耳邊叨叨着,“你不要跟高萌在一起。”

覃肅:“?”

高萌?誰?

楚不凡:“你也不要跟笑谪仙在一起,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是你不要跟她在一起。”

覃肅:“??”

又是誰?

楚不凡:“哦哦!還有慕容城!你也不要跟他在一起,他們加起來都沒有我喜歡你!”

覃肅:“……”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楚不凡說的名字,都是上輩子跟覃肅傳過緋聞的,此時的覃肅自然不知道。楚不凡暈乎乎,越來越思維混亂。

到了客房,覃肅把楚不凡扔到床上,楚不凡半閉着眼,卻還是對覃肅說:“覃肅,你真好,我真喜歡你。”

覃肅快被這句話洗腦了,既不排斥,也不厭煩,看着楚不凡拽着被角,把自己卷進被子,他甚至勾了勾唇角。

好像,楚不凡也沒那麽讨厭了。

“覃肅,覃肅,”楚不凡徹底閉上了眼睛,但還是掙紮着呓語,“你會前程似錦的覃肅。”

“借你吉言。”覃肅站在床邊,低聲回答楚不凡。

“而我,”楚不凡聲音越來越小,“我,會死在25歲。”

覃肅:“???”

以為楚不凡還在說胡話,覃肅唇角的弧度更大,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揉了揉楚不凡容毛茸茸的腦瓜頂:“你不會的。”

觸感柔軟,跟想象的一樣。

覃肅想,以後可以對楚不凡好一點。

作者有話要說:  就快沒有以後了。(這兩天有點忙,不能穩定12點更,抱歉。過幾天忙過去會重新穩定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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