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盡管兩人不一起住,但吃飯、上學都在一起。高中生的課餘時間不多,很長一段時間兩人都像是連體一般,找到其中一個人肯定能找到另一個。

但周末除外。

季劫常年鍛煉,每周末都要去道館,一開始本來想扯着管天任去,畢竟他看起來不像是會自己去運動的人,讓管天任增加點運動量也是好的。

那天季劫都拿好背包準備揪着管天任去道館了。管天任不會強硬的拒絕季劫,只會站在那裏跟他笑,最後還是管爸爸推着一輛更為陳舊的二八車走過來,說:“小季啊,今天天任不能陪你去玩兒……”

季劫一愣,有點惱火地想,什麽陪我玩兒?我只是想幫他鍛煉一下好不好。

季劫不能很好的掩飾自己的情緒,不高興寫得滿臉都是。

管爸爸一慌,趕緊解釋:

“不是啊,天任今天真的有事。我要帶他去看醫生……”

季劫上下看管天任,問他,“怎麽,生病了?”

管天任微微皺眉,似乎不太願意提這件事。

父子倆在這件事上倒是默契,都沒說話,只低頭笑笑,似乎那是什麽不齒于告人的秘密。

季劫本人很排斥去醫院,看向管天任的眼神就有些同情,他輕聲說:“那你去吧。”

管天任強打精神,說:“先送你去道館。”

“不用,”季劫揮揮手,“我自己走過去。”

之後的每周末,季劫都想拖管天任去道館,管天任不知道生了什麽病,每周末都要去治療,竟然沒有一次陪他的。

季劫心裏……反正有點讨厭,可每天弄得一身汗回去,都看見管天任一家站在門口等自己,那種無名火就怎麽都不能發出來。

于是季劫在道場就更激進,攻擊性更強。這道館沒季劫以前在東北去的那家規模大,進來的多是新人,可沒多少人能忍受季劫這種打法,實戰時教練也不讓季劫上。

季劫這個郁悶,一個人坐在旁邊休息的軟墊上,抽出一根沒點燃的香煙,放在眼前呆呆地看。

不知道過了多久,旁邊的墊子突然一陷,有人對着季劫說:“吸煙!小心我告訴教練。”

“……”季劫沒吭聲,眼神都沒往那邊瞥。他這人有點怕生、戀舊,看見陌生人就懶得搭理。

那人也不在意,過了一會兒聲音開朗地說:

“你總一個人坐在這裏多無聊啊。要不我陪你練一會兒?”

季劫搖搖頭。這個道場裏的人都不太願意跟他打實戰,包括教練。畢竟單方面挨揍和被自己的學生打敗,無論哪一個都還是需要一定心理承受能力的。

那個男生卻興致勃勃:“來吧,我不怕你。上次我跟你對打,你不是還手下留情了嗎?”

季劫有些不耐煩了,他扭過頭看旁邊的男生,眼神不屑。

旁邊的男生跟季劫差不多高,皮膚極黑,不知道被曬了多久才能有如此均勻的黑色。

男生咧嘴一笑,露出亮白的牙齒,說:

“我叫王思維,你呢?”

“……”季劫轉回頭,思考了一下,迅速給了兩個字,“季劫。”

“诶,你是東北人嗎?”王思維發現了什麽,饒有興趣地問。

季劫挺吃驚的。東北話跟北京話差不了多少,季劫這才說了兩個字,他就發現了?

結果王思維只說:“是不是啊?我猜是,哈哈,我聽說東北那邊男的都挺帥,你丫長成這樣,估計不是本地人吧。”

“……”原來不是聽口音,是看長相啊,這他媽也太随意了。

“話說我看你怎麽有點眼熟?哦對了,前幾天我偷看我爸的客戶就見到一個東北的,官職不小,诶,好像也是姓季……”

短短幾分鐘,季劫就發現這王思維十分貧嘴,就算自己不跟他說話,他自己一個人嘟囔都能叨叨半天,季劫聽了兩耳朵有點不耐煩,随口問:“什麽官職?”

王思維想了想,說了。

季劫一怔,心想這不就是季文成的職務嗎?

他将信将疑地問:“你爸的客戶?你爸是幹什麽的?”

“哦,我爸是一名刑辯律師,他……”

王思維又開始滔滔不絕了,不過後面的話季劫倒是沒注意聽,他覺得不可能這麽巧。

王思維見季劫不感興趣,知趣的轉開這個話題,又向季劫發出挑戰,提出要跟他打實戰。

要知道這王思維是個新手中的新手,廢柴中的廢柴,橫踢對着靶子都不一定能得分,更別提跟季劫實戰了。不過季劫一人坐着也沒意思,一邊調整自己的腰帶一邊站到臺上,說:“行,來吧。”

……不過這王思維也真是夠嗆,在季劫第三次把他壓在身下扣住脖頸時,那人手舞足蹈一陣掙紮:“……季劫!你怎麽總用這個姿勢?他媽的是不是對我有意思啊你!”

季劫怒道:“還不是你弱得一逼?再敢胡說,我削死你丫的。”

“……”王思維臉漲得通紅,用力揉了揉腦袋,說,“先認輸!重來!”

“滾蛋,”季劫站起身,“你太弱,不跟你玩了。”

王思維大汗淋漓,但季劫大氣不喘,他跟王思維對打一點意思都沒有,那人沒有半點技術,上來就扯頭發,而且下盤不穩,一拽就倒。季劫松開腰上纏着的帶子,準備回家。

但他剛要把帶子松開,就感覺背後一陣風聲,季劫下意識地往右跨一步,轉頭一看,王思維又猛地撲過來,吼:“不許走!”

“……”

當王思維已經完全沒有力氣站起來,只能躺在旁邊大口喘氣時,季劫也坐下倚着牆,右手打橫放在膝蓋骨上,緩緩呼吸。

男人之間的相識有時候不需要時間,痛痛快快地打一場就行了。以前季劫覺得這句話很不靠譜,但現在又覺得還真有些道理。他跟王思維見面不超過十次,在今天之前都是陌生人,可不到一個小時,他倆人好像都莫名的開始熟悉對方。

“喂,”王思維身上的汗小溪一樣,道服都濕了,“你哪個學校的?”

季劫說了兩個字。

王思維‘哦’了一聲,季劫問‘怎麽,跟你學校離得近嗎?’

“不近,挺遠的。”王思維說,“我在——”

“不用跟我說,說了我也不認識。”季劫扯了扯腰帶,幹脆把它解下來。

“嗯?為什麽?你不會真的是外地人吧?”

季劫看了他一眼,說:“我是東北那邊的。”

王思維‘诶——’的拉長音,過了一會兒自我稱贊道:“我猜的真是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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