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布局
桑淩出殡那一日,整個京都排的上號的世家都派了人參加。因為桑淩未成親,桑丞相便親自為他拿靈牌。
趙越堯站在瑤華樓之上,看着桑丞相一夜之間白了頭發。隊伍走過長街,白色的紙錢紛紛揚揚,所有人都不敢上前。
整個喪事,桑家足足辦了十日的流水席,只要能為桑淩磕個頭,祝禱兩句,就能随意吃席。
高僧足足為他念了十日的往生咒積累功德,以便下一世能富貴順遂。
趙越堯忽然想起來宮中彩雨的姐姐,死了之後一卷草席,無人在意。
褚念捏着眉心:“堯兒,你太過沖動了。桑丞相就這麽一個獨子,他以後想必不會放過你。”
趙越堯喝了一口酒,顯得唇更加的紅潤:“随意,我現在有皇上的手谕,誰敢動我?”
褚念嘆口氣:“怕就怕父皇只是利用你,想借你的手除去處處限制他的世家。等群情沸騰,按捺不下的時候,堯兒,你的處境會比現在更加危險。”
趙越堯:“我知道,但我仍然要這麽做。我要讓陛下看見我的用處,我也要為六哥除去丞相,他是太子堅定的支持者,理智狡猾。現在桑家死了獨子,你覺得他還能分多少心在太子身上,恐怕他現在所思所想都是想着如何殺了我。”
褚念萬分感動,他抱住趙越堯:“堯兒,你何必為我做到如此地步。”
趙越堯當然不是為了褚念,他是為了自己,他要将整個京都的水都攪渾,要讓趙國分崩離析。
皇上聽聞這個消息,差點打翻了茶水:“什麽?!他居然殺了桑淩,那可是丞相的獨子。”
“果真是把鋒利的刀,我看,那些人應該要小心了。”
皇上一邊贊嘆,一邊覺得心中痛快。
趙越堯進宮監督摘星樓的建造,一個小宮女走過來在他耳邊低聲幾句。
“娘娘請大人去老地方相會。”
趙越堯點頭,走到僻靜冷宮的假山旁,彩雨戴着面紗,手中拿着一個小瓷瓶。
“大人請看。”
趙越堯接過來,小瓷瓶中是一些白色的粉末:“這是什麽?”
彩雨:“這是皇後為太子準備的,我發現每個月,皇後都要命人将此物送到東宮去。”
趙越堯直覺這是很重要的東西,他收好小瓷瓶:“這事你不要和任何人說,等我出宮讓人查看這是什麽。對了,我讓人給你送的東西,你記熟沒有?”
彩雨:“已經記下了。”
趙越堯:“好,你想給你姐姐報仇,扳倒皇後,首先就要扳倒太子,一定要按照我說的去做。”
彩雨行禮:“是,多謝大人。”
趙越堯出宮之後,立刻讓褚念找了大夫來看。
大夫聞了一下,又仔細的看了看:“大人,這是一種很少見的藥散,服用之後可讓血液流動加速,強身健體。”
“但是,這藥卻會讓人漸漸地神志不清,暴躁易怒,折壽幾十年。”
趙越堯這下終于明白了,為什麽太子有時做事這麽不顧大局,暴躁無比。
“大夫,這藥有解嗎?”
大夫仔細的想了想,他祖上曾是禦醫,只是後來沒落了。想了半晌,他忽然想起:“有,這藥能解!就是所需藥材比較少見,若是六殿下想要,小人自當竭盡全力。”
褚念搖頭:“不,我要你将此事爛在肚子裏。”
趙越堯沉默的想了一會兒:“這藥若是解了,是不是會有什麽不好的作用?”
大夫點頭:“大人說的是,這藥效如此霸道,相當于燃燒後半輩子的命來換一個強健的體魄。若是解了,此人就會恢複到體弱多病。”
趙越堯:“好,将這藥散和解藥症狀都透露出去,透露到太子的耳中。”
褚念:“為什麽,堯兒?”
趙越堯:“我要用最快的速度讓太子心亂。”
上京忽然出現了一個來自番邦的藥商,他什麽都不賣,只賣能夠讓人強身健體的藥散。這藥散價值上百兩,昂貴不已,可因為肉眼能看見的效果,被無數人追捧。
太子沉着臉色,桌上擺放着十幾瓶藥散,地上跪着一個哆哆嗦嗦的大胡子商人。
“你的藥散果真有毒?”
大胡子商人說話帶着一股奇怪的口音,他渾身是傷,已經被吓破了膽:“請貴人饒命,這藥散服用過多會讓人神志不清,暴躁易怒,還會折壽。小人是一時鬼迷心竅,才用它來騙人。可是,小人從未賣過此藥散給貴人啊!”
太子捏着桌沿,用力的手腕上青筋直跳:“說謊。”
大胡子商人顫抖着:“求貴人饒命,小人所言句句屬實,只是想混口飯吃。”
太子:“來人,給我拖下去!”
眼見就要喪命,大胡子商人聲嘶力竭的吼出:“貴人,小人有藥散的解藥!”
這句話暫時留住了他的性命,福祿擔憂的看着太子:“殿下,您可不能聽他一派胡言,娘娘想必是有苦衷。”
太子眼睛紅的滴血:“近日,我只覺渾身愈發煩躁。仔細想想,我幾年前尚能自制,如今上朝卻要多用接近一倍的神仙散才能穩住心神,去查。”
福祿跪下磕頭:“是,殿下。”
太子:“等等,此事不能讓母後知道。”
趙越堯自從得了皇上的诏令,在京都之中凡是看不順眼的人,違逆他的人,他統統都要叫暗探處去搜宅邸。若是搜出什麽,當場拉進牢獄。
進了牢獄,就是九死一生。頓時惹得京都風聲鶴唳,草木皆兵。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大族們從未吃過這樣的虧,一個個恨不得将趙越堯大卸八塊,連帶着褚念,也得罪了大部分的世家。
但是,他們卻不敢動趙越堯和褚念。相反,有些人甚至還回送禮上門,祈求庇護。
何定元一夜之間老了十歲,苦笑着讓下人收下別人的禮。他本是看重褚念不争皇位,沒有風險,可以兩頭讨好。
沒想到褚念被趙越堯鬼迷心竅,一頭紮進了這個争奪皇位的旋渦之中。他如今也是騎虎難下,只能盤算着先送走妻兒。
地牢之中,趙越堯身穿暗紅色的鬥篷,手中拿着鞭子,對刑具上挂着的人問:“怎麽,你還不供出你的同黨嗎?竟然敢在家中私藏前朝的古畫書籍,你是不是對陛下特別不滿?”
那人眼中帶着憤恨:“趙越堯,你這個狗東西!”
當他說出這句話,零一就知道,他完了。
“零一,将他解決了。”
走到戶部,周圍的人看見趙越堯都恨不得将頭垂下,不敢讓他看見。
偏偏一個胡須皆白的老爺子走了過來:“趙越堯,你竟敢趁着陛下病重,在京都草菅人命,興風作浪,你這個佞臣賊子!”
趙越堯也不生氣:“大人,你不是在禁足嗎?陛下恐怕沒有讓人放你出來吧。”
老爺子氣的手抖:“老夫身為趙國的言官,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讓陛下來,讓他将我殺了吧!”
趙越堯只覺得可笑:“我說你這個老頭,怎麽那麽倔。白毅,讓他的家人來,将人領回去。”
遠處,有個額頭上都是汗水的中年男子奔來,軟硬兼施,才将人弄走。
臨走時,中年男人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給趙越堯道了謝:“多謝趙大人高擡貴手,我會說服我爹告老辭官,不會再給大人添麻煩。”
趙越堯沒放在心上:“随意,我可沒逼你爹辭官。”
一個月之後,深秋到了,摘星樓在日夜不停的修建下,完工了一大半,僅憑高度就能俯瞰京都中所有的建築。皇上掐着點病好後,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摘星樓。
“果真高聳入雲,不知晚上又是哪一番景色。”
趙越堯帶着皇上繞到另一端:“陛下,這兒可觀夜景,請陛下往裏看。”
這裏架着一個圓筒狀,長長的東西。
趙越堯:“此物名為望遠鏡,臣在南岳有艘海船,船長每個夜晚都要用此物觀察星空。臣将此物安在摘星臺上,陛下也可享用。”
皇上哈哈大笑:“朕庫房中也有這麽個東西,但沒想到還能這麽用,還是你小子的腦子好使。”
說罷,皇上就迫不及待的往裏看。
原本遠的看不清的各處宮室此時仿佛近在眼前,不知不覺,皇上就将望遠鏡看向了中宮。
中宮,此時太子身形消瘦,但是眼中卻出現了少有的清明。他從未感覺到自己的頭腦如此的清晰,就好像灰色的世界在他眼前變得清晰有顏色起來。
皇後坐在中間,十分的驚喜:“啓兒,你今日怎麽有空來看母後?若是有空閑,應在東宮多陪陪太子妃,好盡快給你父皇生下一個孫兒。”
太子面無表情,開門見山的說:“母後,你之前傳話給孤,讓孤最好将神仙散戒掉是嗎?”
說到這件事,皇後面上的笑容少了一些:“是啊。”
太子尋根究底:“為什麽?母後不是說神仙散是強身健體的嗎?”
皇後:“是藥三分毒,再好的藥也不能常用。”
太子:“這藥只有三分毒嗎?”
皇後聽出了太子話外有話,并且今日的太子很不尋常。
太子:“神仙散用多了,孤會漸漸失去神志,成為瘋子。母後,這個你是知道的吧。”
皇後震驚的站起來,将手邊的香爐打翻了:“誰和你說的,啓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