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什麽?”樊岳心虛地皺了下眉頭, 把西裝外套仔細地挂在衣架上,轉身去客廳倒了杯溫水。
很奇怪,明明水喝熱的還是涼的都應該靠自己的心情, 可是自從被某人糾正過以後他都是下意識地拒絕所有冷飲。
“樊哥,你要是真談戀愛了一定得告訴我。鑒于上一次……”林冽的話說一半哽了一下,“反正,人品我必須替你把關。雖說你要實在太喜歡的話我也沒辦法……”
他說着語氣都跟着沉了下來, “但是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你因為這事頹廢了。真的。”
樊岳的手掌緊貼着杯壁,指腹輕輕摩挲着,“放心,不會了。”
電話那頭忽然驚呼一聲:“所以是真的談了?!”
樊岳:“……”
“怪不得你最近總是心不在焉的,而且那個夏總他動不動就往你那兒跑。上次那眼神還有說的那些話,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正宮來捉.奸——”
林冽兀自一通分析, 樊岳聽得頭都大了, 冷聲叫停:“閉嘴, 沒有的事。”
“不要吧, 你現在就開始護夫了?”
樊岳:“……”
他現在甚至能夠想象得到林冽說這話時那調侃的表情。
果然孩子長大了就控制不住了,以前還是他小迷弟的時候可別提多可愛。
大概是有一股子寒冷的氣流順着電話湧到了那頭,林冽很是識趣地沒再說下去, “好吧,不鬧了。記得聽歌。”
“恩, 挂了。”
過生日也并不是什麽輕松的事, 盡管從頭到尾都沒用他操心,可他光是坐在那兒做出一副很開心的樣子就已經很累了。
但是即便再累,他也不想辜負朋友們的好意。
樊岳喝了口水,忽然想到劇本裏陳黎逍的一句臺詞。
“誰的人生不是苦累交雜,只不過有些人喜歡像哈巴狗一樣表現出來以博取同情, 而有些人則是把那些東西埋在心裏,日夜忍受,痛苦煎熬。”
“你沒有受過我受的苦,有什麽資格怪我活成這副模樣?”
有時候樊岳自己也會覺得,他喜歡陳黎逍這個角色的原因,大概有一部分是因為他們兩個有相似的地方。
有共通所以有共鳴。
他重重呼了口氣,給何喬僑打了通電話過去詢問是不是到酒店了。
“到了。夏總找人把姜唯維和謝清語也都送回去了,我已經聯系過,大家都安全回酒店了。”
“那夏謹呈呢?”樊岳毫無意識地問了這麽一句,話出口之後忍不住就有點尴尬。
好在何喬僑就事論事,也沒多在意,“夏總?他好像是今晚的飛機回去。跑這麽一趟就是為了給你過生日,天底下去哪兒找這麽好的老板!”
樊岳的心微沉,抿着嘴唇沒有說話。
電話那頭的人才反應過來,“想不到你竟然會這麽關心夏總,很有進步啊小岳!不過你剛才跟夏總先走是去做什麽了,他是不是還給你準備了什麽其他的生日禮物?”
“恩。”樊岳應了一聲,有點心不在焉,“姐,你早點休息。晚安。”
“哎,你給我說——”
挂斷電話,樊岳的手在備注為“夏謹呈”的號碼上空停頓半晌,最終也沒按下去。
他關閉通話界面,轉而打開微信,給那人發了條消息過去。
樊岳:“衣服忘了給你。”
他捧着手機等了一會兒,見沒有回複,幹脆把手機放到了一邊,只是目光仍舊不自主地往那邊瞥。
不知道過了有多久,聊天窗口內接連多了兩條回複。
夏謹呈:“留着穿吧。”
夏謹呈:“最近天冷。”
樊岳一時間不知道說點什麽,而此刻正走在機場大廳的某人看着窗口上方的“對方正在輸入中…”忍不住心情大好。
樊岳:“你回去了?”
夏謹呈:“剛到機場。”
樊岳:“我給你送過去。”
消息才發出去,對方邀請通話的界面就彈了出來。
樊岳怔了一下才按下接通鍵,“喂。”
“太晚了,你早點休息,別過來了。”夏謹呈的聲音帶了點疲憊,卻溫柔得不像話,聽得人心頭發軟。
樊岳沒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想要給那人去送衣服不過是借口,可真正是為了什麽卻也無法确定。
他覺得自己今天真的像是着了魔一般,做了太多莫名其妙的事情,心情也跟着搖擺不定。
“不說了,我該登機了。”電話那頭的人似乎笑了一下,很輕,也很勾人。
“等你回來的時候再還衣服吧。”他說。
樊岳下意識地點了下頭說“好”,頓了頓,覺得應該再說點別的。
“一路順風。”樊岳說。
“恩,晚安。”
“晚安。”
樊岳過生日的那天微博上一切都還算安定,而他也只是在當天晚上的最後幾分鐘上線,感謝了一下為他送祝福的各位。
生日微博底下的第一條熱評來自夏謹呈,他回複的時候不知為什麽有點手抖,直接點進了那人的主頁。
夏謹呈V:希望你能照顧好自己[圖片]
圖片是從飛機窗口拍的夜景,高空之下,所有亮着燈的建築都只化作了光點,稀稀拉拉的沒什麽規則可循。
但格外的好看。
樊岳順手點了個贊,退出那人的主頁繼續回複其他人。
他在圈裏的朋友不多,這點事情很快就能辦完,最後回關了一下姜唯維和謝清語算是結束。
第二天劇組照常進行拍攝。
一場秋雨一場寒,禹安的溫度也随之冷了下來,拍戲的時候冷風不斷。
男演員們都還好,女演員的衣服難免輕薄一些,姜唯維幾條拍下來臉色都白了。
下一場戲正好是陳黎逍跟季星的對手戲,劇情需要陳黎逍給季星披衣服。
為了鏡頭效果,劇組給安排的那件衣服料子太薄,樊岳穿在身上都沒什麽感覺,拿在手上也是輕飄飄的。
他皺了下眉頭,找何喬僑要了兩張暖貼。
“《星海》第十三場一次!”
陳黎逍和季星面對面站在天臺上,風吹起兩人的衣角,季星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穿這麽少還敢約我來天臺。”陳黎逍說着脫下外套,向前跨一步披在了季星的身上。
“謝謝。”季星朝他笑了一下,攏緊衣領,“你知道我今天找你來是為了什麽。”
陳黎逍的眸中晃過一絲寒涼的光,唇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你為了韓徵都可以犧牲自己到這種地步,他知道嗎?”
“他知不知道不重要。”季星別開目光去看天臺外的風景。
夕陽染得天邊一片血紅的顏色,她精致的側臉被映紅,多了些許妖冶的美。
“我只是不想虧欠他,從前欠他的一切,我都會還回去。在我死之前。”
“到時候你們就能兩清了?”陳黎逍的影子投落在地面上,被拉得很長。
“季星,我是該說你天真呢,還是傻。”他笑了兩聲,伸手摟住她的腰,将人緊緊扣在懷裏。
季星皺眉,“我還活着,你最好放尊重些。”
陳黎逍卻并不在意,他眼中的欲望沒有絲毫的掩飾,在她的身上流連。
半晌,他輕俯下身,貼着季星的耳畔輕聲說道:“你不會死。我要你做我的囚徒。”
“卡!”陳力衡的聲音将兩個人的情緒從角色中抽出,樊岳松開手後退半步跟姜唯維及時保持着距離。
“這條過,等會兒拍一下臉部特寫!”陳導那邊還在嚷嚷着,化妝師們匆匆過來給兩個人補妝。
姜唯維脫下風衣遞還給樊岳,“果然還是師弟貼心啊,特意貼了暖貼?”
樊岳搖了下頭,讓她先把衣服披着,“你穿得太少了。”
“女演員不就得這樣。”姜唯維笑了一聲,“這麽多年早習慣了。”
樊岳沒再說話,化妝師們已經補完妝下去了,導演在那邊指揮着攝像,兩個演員面對面站着。
天臺的風再次吹起來,他隐約聽到對面的姜唯維笑着說了一句話,很輕,說完就随風飄散了。
“樊岳,要不是知道自己沒機會,我還真想追你試試。”
“別了,咱倆誰對誰都沒機會。”
……
晚上收工前,樊岳先被安排着去卸妝,化妝間裏卻遲遲沒見化妝師的身影,程路跟夏喻也都不知道去了哪兒。
樊岳的手機在何喬僑那兒,這會兒一群人都不知道去了哪裏,他等了約莫幾分鐘還是沒見人影。
正準備起身出去找人,門忽然被敲了幾下。
“樊岳在嗎?”門口傳來陳導的聲音。
“在。”他站起身,走過去給陳力衡開門。
陳力衡的臉上帶着油膩的笑,他手裏拎着個盒子走進來。
“昨天你生日沒來得及在劇組給你慶祝,今天單獨給你補上!祝你生日快樂!”
他說着把蛋糕遞給樊岳,笑得臉上的皺紋都能夾死只蒼蠅。
這副谄媚的樣子極少能從陳力衡的臉上看到,樊岳這會兒有點不适應,接過蛋糕時的動作也有點僵硬。
“陳導不用這麽客氣。”
“不不不,該客氣的還是要有的。”陳力衡這麽說着,跟着樊岳一塊兒做到了沙發上。
“那個,樊岳啊,我有個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果然是有事。
樊岳大概能猜出來是什麽事,這會兒點了下頭,“您說。”
“劇本需要臨時修改一下,到時候你的戲份可能會有删減。咱們主要是為了配合方繼那邊,你看這事……”陳力衡有些緊張地搓了下手,“能不能別讓夏總知道?”
“夏總?”樊岳皺眉。
删減戲份最多牽扯到的也只是演員而已,他不明白為什麽陳力衡要低三下四地來跟自己商量不告訴夏謹呈。就算是夏氏投資,也沒必要這樣小心謹慎吧?
“嗐,上次夏總一氣之下直接就把劇組裏的演員換了一半,振野文化也眼看着就要散了。這回你的戲份删減要是再被夏總知道,再來一次大換血,就算是資金允許,這演員和組裏的工作人員們也都經不起折騰了!”陳力衡說着嘆了口氣,“你就別告訴他了,成吧?到時候我再去方繼那邊商量一下,你的戲份不會少太多的。”
原來是這麽回事。
樊岳垂下眼笑了一下,手指在眉尾輕輕摩挲着。
“陳導,這事你跟我說也沒用。夏總要是想知道,完全不需要從我這兒打聽。”
陳力衡頓了一下,臉色不太好。
“您想改劇本,可以。只要改得合理,我相信夏總跟我一樣,不會有異議。”樊岳歪了下頭,淡淡笑着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您說對吧?”
雖說夏總可比鬼要帥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