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 3 拒絕

Chapter 3

醫生檢查的時候，寶寶醒了。

林筱筱不知道孩子睡了多久，但聽肖錦繡說從保姆發現她把孩子帶出去到寶寶醒，過了六個小時。出門之前，寶寶還在和育兒師認字母卡片。應該就是那之後給寶寶喂的安眠藥。

醫生仔細檢查過後，說：“沒睡多久，量應該不大。但安眠藥容易對孩子造成神經性損傷，對胃腸道也有刺激，以後千萬不能再做這種事了。”

林筱筱內疚地點頭：“我知道我知道，一定沒有下次了。”

她想從醫生手裏接過寶寶，但寶寶水汪汪大眼睛直接從她身上掃過，向着肖錦繡伸出了雙手。

“姥姥。”

聲音軟乎乎，奶得冒泡。

可林筱筱心裏難受極了，她一點也不想被寶寶無視，剛想往寶寶的方向走去，就看到寶寶露出膽怯的神色，抱着肖錦繡脖子不撒手，眼裏有了淚光，小小的身體好像還在發抖。

林筱筱僵在原地。

一家人心裏都不是滋味。肖錦繡哄道：“乖寶，那是媽媽。”

寶寶卻索性将小腦袋徹底埋進了姥姥懷裏，一個眼神也不願意給林筱筱。

肖錦繡摸摸他腦袋，還想勸說，被林筱筱抽噎着打斷。

“算，算了，是我以前做的不對，我以後慢慢努力，和寶寶改善關系。”

她這句話一出口，林家人眼睛都亮了。以前的林筱筱絕對不會說出這樣的話。她一心認定寶寶是顧鳴的孩子，被戳穿謊言後也死不悔改糾纏不休，對寶寶也沒有原來好，不是打就是罵。林家人看不下去把寶寶帶回了家，不介意孩子的父親是誰，只覺得孩子是無辜的，林筱筱不應該這麽對他，既然生下來了就應該負責。

但是那時候他們怎麽勸，林筱筱也不聽，如今見林筱筱好像醒悟了，心裏別提有多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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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遠城也摸摸林筱筱的頭，幫她梳理了下淩亂的頭發：“對，筱筱，你們慢慢來就好了，血濃于水，更何況寶寶現在還小。”

或許是憂思過重，又擔驚受怕，還在天臺上吹了許久的風，林筱筱發起了高燒。孩子也有點低燒，但好在小家夥是被她綁在身前，又因為安眠藥陷入沉睡，對發生過的事一無所知，精神狀态比她要好些。

林筱筱不願意在醫院久待，心裏很沒安全感。林家人也不勉強她，拿了藥，依舊由林遠城背她回家。

榕城三大家，林家、顧家、燕家。如今顧家勢大，燕家也不惶多讓，就林家日漸衰落。為了林家的家業不就此中斷，林虎和林遠城每天嘔心瀝血，卻已經開始有回天乏力的感覺。

目前為止，還可以說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不至于算是窮途末路。林家坐落在榕城落霞山腳的別墅，依然彰顯着主人往日風光。

回到家，林筱筱被哄着吃了小半碗粥，又有私人醫生給她打上點滴，這才在藥物催眠下，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林筱筱一會兒夢到自己站在天臺上對着顧鳴和燕朝鶴大呼小叫；一會兒夢到自己在一個冷白色調的空蕩房間，有電子音發出滴滴的聲音，機械地說着“請等待，請等待”；再一會兒還夢到自己曝屍高樓下，腦漿崩開，血流成河，而角落裏一雙天真美眸望着她的屍體，不知道在和誰說話，聲音如蜜，問“她死了嗎”，沒等她看個究竟，屍體懷裏的孩子冷不丁睜開雙眼，喊她“媽媽”……

林筱筱猛然驚坐起身，被子帶起風，吹得後背涼飕飕，一摸全是冷汗。

她急劇喘息，還沒緩過神，就聽一道睡夢中如出一轍的聲音問她。

“筱筱，你怎麽了？”

林筱筱驀地對上那雙空洞而無神的大眼，吓得差點厥過去，一聲驚呼險險卡在嗓子眼。

等視線清明，她看清面前坐着的，正是郁輕風。這個外表甜美可愛的姑娘正一臉憂心地望着她。

林筱筱捂住胸口，努力平複心跳，無視詭異夢境帶來的影響，盡力平靜道：“沒什麽，做了個噩夢。”

郁輕風安撫地道：“那你緩緩，需要喝水嗎？”

林筱筱見她說着就起身去拿桌上的杯子，不知道怎麽的，對她這樣的行為完全沒有感覺到溫暖，反而背後嗖嗖地冒冷氣。

好在這時，房門被推開，肖錦繡進來，看到林筱筱醒了，高興道：“怎麽樣，筱筱？”

林筱筱渾身發軟，頭重腳輕，從床上爬下來，随手抓過床邊一件家居外袍披上，道：“沒事，我已經睡好了。”

肖錦繡：“你燒應該也退了，過來讓媽媽摸一下。”

林筱筱走到她身邊。

當肖錦繡溫暖柔軟的手覆在林筱筱額上，林筱筱才好像被一股暖流注入，四肢百骸那種寒意滲骨的感覺，才慢慢消散些許。

肖錦繡見她這麽乖，溫柔地道：“退了退了，不過你身子骨應該還虛着，要好好休息。”

“我知道，”林筱筱放柔了聲音，軟軟看着她媽，“我有點餓。”

肖錦繡差點因為女兒久違的撒嬌掉下淚來，本來想跟郁輕風說話的，忙正眼道：“去餐廳，廚房中午做了你喜歡吃的點心。”

她還輕輕揉了一下林筱筱的頭，眼裏滿是慈愛。直到林筱筱走出房間，肖錦繡這才看向郁輕風，笑道：“月月要不要也去吃點？”

她都在站了這麽久了，肖錦繡才看到她，郁輕風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但還是擠出一個标準微笑：“好啊，我也嘗嘗阿姨家廚師的手藝。”

肖錦繡莞爾：“月月以前不是也來嘗過嗎，廚子也沒換過。”

郁輕風過來親昵地挽住肖錦繡的手：“常吃常新嘛，阿姨家廚子手藝好，我經常惦記呢。”

肖錦繡擡手正要點點她鼻尖，餘光瞥見林筱筱晃了一下，吓了一跳，連忙抽開手趕過去：“筱筱你怎麽了？”

剛好上來看妹妹的林遠城搶先扶住了林筱筱。

“怎麽了？”男人微微皺眉，滿目擔憂。

林筱筱：“就是有點頭暈。”

林遠城：“哥哥背你下去。”

林筱筱有些不好意思。林遠城笑道：“這時候知道害羞了，回來的路上，哥哥不是背你一路了嘛。”

林筱筱小聲嘀咕：“那時候不是神志不清的嘛。”

林遠城聽到這句話心情複雜，背過身去：“好了，上來吧，打小哥哥就背你。”

長大了背的少了，倒是懷念。

肖錦繡跟在兄妹倆身後一起下去了。

郁輕風被忽視了個徹底，磨了磨牙：“097，我什麽時候被這麽無視過？還有林筱筱到底是怎麽回事？”

片刻，一道公鴨嗓帶着電子音在郁輕風腦海裏響起：“逆轉時空之後我的能力變弱，降智buff輻射範圍變小，人數限制更嚴，一旦超出就會大幅減弱。本來三年時間，你身邊大部分主要角色都應該被降智buff影響得差不多了，但林筱筱父母因為戲份不重，在你身邊出現的次數太少，保留了基本的自我意識。現在再在他們身上耗費心力，已經沒有必要了，你只要保證兩個人不出意外就行。一個是燕朝鶴，一個是林筱筱，之前我和你說過。”

郁輕風冷道：“可現在林筱筱明顯已經出現意外了，她已經清醒過來了，你沒發現嗎？”

097：“我發現了，但沒辦法，我的積分已經全部用在了逆轉時空上，甚至還欠你一部分積分。現在只能靠你自己用剩餘積分兌換商城道具來解決這個問題了。”

郁輕風：“我的剩餘積分也不多了，本來這三年，攢了不少，但是你逆轉時空後，我的積分就突然變少了。”

097：“不是突然變少，而是逆轉時空需要消耗的積分實在太多。本來如果能完美完成……”

他還沒說完，肖錦繡的身影重新出現在樓上。

“月月，怎麽還在這站着，下去和筱筱一起吃點？”

郁輕風這次過來，除了來查探林筱筱情況，也是來和經紀人給林筱筱送合同的。

因為林筱筱瘋癫的性格，沒有幾個經紀人願意帶她，願意帶她的小經紀人她又看不上，最後郁輕風開口，讓她的經紀人去帶林筱筱。

林筱筱本來也不答應，奈何簽的是顧鳴家的影視公司，顧鳴當然不肯任她折騰，更不想看到喜歡的人好意被辜負，一錘定音，林筱筱不答應也只能答應。

林筱筱大學的時候演過兩部片子，一部小有熱度校園網劇女主，一部大熱刑偵電影女二號，在娛樂圈一衆同年齡女星中嶄露頭角，積累了一定的口碑。但後來在拍一部商業愛情片的時候，被狗仔拍到和顧氏總裁顧鳴糾纏不清。又在撞上記者時剽悍地主動爆出未婚懷孕的醜聞，還宣稱孩子是顧鳴的。

因為孩子月份大了，林筱筱的肚子有些遮不住，又因為懷孕的事鬧得沸沸揚揚，顧鳴施壓，劇組直接将她退貨，選擇了顧鳴推薦來的郁輕風，不惜重新拍攝。

上映後，這部商業愛情片票房一飛沖天，郁輕風後來居上，一夜爆紅。

從此之後，形勢倒轉，郁輕風越是戲約不斷春風得意，林筱筱越是無人問津落魄潦倒。後來甚至需要郁輕風時不時從手指縫裏擠出那麽一點來接濟她。林筱筱也因此成了所有人眼裏不知好歹的惡毒女人，連林筱筱父母都對自己女兒頗有微詞。

郁輕風把合同放到桌上，眼底憐憫輕蔑的神色一閃而逝，笑道：“筱筱，快一年了，你只最近接到一個親子綜藝，還沒什麽人看，這部戲是我主演的，下個月開機，你去演個女三號吧，也争取有一點曝光。”

休息過後，林筱筱已經從受驚的狀态中緩過神來，剝開一個桔子，掃了眼那份合同。

經紀人洪露又扔出一個劇本：“劇本也給你帶來了。”

劇名《月色悄然》。

名字看着有點文藝，但實際上也是部刑偵片，女三是最終boss的母親，性格有些神經質，早期動不動發瘋打兒子，後期更是直接以一個流浪瘋婆子的形象出鏡。整個角色和女主聰明睿智又鎮靜的形象形成鮮明反差。這部作品後來助力郁輕風拿到了年度最佳女演員。林筱筱死後，給郁輕風配戲的是一位很有實力的青衣。那名青衣以賢惠溫婉不争不搶出名，但是後期電影上映，卻曝出青衣在劇組背後說郁輕風閑話嫉妒郁輕風的醜惡嘴臉。

小說裏，青衣前後形象颠覆，人設崩塌，把郁輕風出淤泥而不染的脫俗清新襯托到了極致，評論區也因此兩極分化，把青衣罵得狗血淋頭，卻将郁輕風誇到天上。

其實去演也不是不可以，畢竟她不存在人設崩塌的危險。

但……林筱筱收回目光，吃完桔子，優雅地抽過紙巾擦手，還是說：“不用了。”

洪露和郁輕風都不是很意外。畢竟不管怎麽說，林筱筱和郁輕風都是情敵。

但洪露還是很生氣，說：“你忘了你在家摳腳多久了，你現在矜持什麽，你之前的戲還不是月月給你找來的，不然你能有戲拍？你自己接那不入流的親子綜藝還差點被你直播自殺給玩崩了……”

她還沒說完，被林筱筱輕輕一瞥，不由自主收住了聲音。

洪露暗暗心驚，被林筱筱看得竟然有些背脊發涼。而且，林筱筱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才半天過去，她就覺得林筱筱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不論是外表還是神态……

郁輕風也輕輕瞪洪露一眼：“別這麽說。”

她對林筱筱這副反應倒是有點心理準備了，笑道：“筱筱是對女三不滿意嗎？但她戲份其實挺多的。而且她性格也很适合你，雖然年齡大了點，但你現在接不到好的戲約，我覺得還是可以考慮一下這個角色的。你知道這部戲導演和編劇是誰嗎？”

林筱筱沒出聲。

肖錦繡在旁問：“是誰？”

郁輕風：“是徐宏徐導和爐下火。爐下火是原著作者，拿過文學獎的。他親自改編，劇情肯定有保證。”

肖錦繡聽得心動，在旁道：“筱筱，你要不要去試試，我覺得輕風也是為你好。”

林筱筱：“是嗎。你說她性格很适合我，那她是什麽性格？”

郁輕風微微一頓：“性格比較突出，很有個性，非常與衆不同……”

林筱筱笑起來：“不用絞盡腦汁想詞了，不就是神經病嘛，的确挺符合我……以前的性格。”

林筱筱起身，和肖錦繡打了聲招呼：“我去看看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