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氣氛驟然沉默下來,透着一股不尋常的安靜。

男人的腳步聲一下一下有節奏地響徹在焉玉绾耳邊,鑽進她的耳膜裏,像根釘子一樣,刮得她耳朵嗡嗡作響,焉玉绾定在原地愣成了一座石雕,眼神随着男人移動。

特麽祁爺爺的孫子居然是他?!

祁湛咽下第二口香槟,身上的黑襯衣熨帖得十分平整,領帶也系得一絲不茍,是剛回家的模樣,他在焉玉绾面前停了下來,視線在焉玉绾頭頂的兩只兔耳朵上流連。

毛茸茸的,粉嫩嫩的,在他非黑即白的視野裏,屬于異物,包括被異物包裹着的人。

右手掏出來,祁湛揪住了那兩只礙眼的兔耳朵。

“你幹嘛?”焉玉绾一怔,條件反射般往後挪了半步。

祁湛不說話,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他将焉玉绾再拉開一些,俯低臉湊近焉玉绾的,鼻尖差些就碰到了一起,他眼尾稍往上勾了勾,細細打量着焉玉绾。

離得近,焉玉绾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還有一些煙酒味道,糅雜成一種奇異的氣味,有些刺鼻。

焉玉绾脖子往後縮了縮。

祁湛跟着她的動作往前挨近。

焉玉绾能清晰地看到他的臉部構造,每一處都生長到了極致,将世界上最完美的契合度發揮得極高,光看一處便令人滿心驚豔,尤其是他的唇部,唇峰勾勒出m型的線條,往兩邊延伸過去,到唇尾那裏就翹起來,整個人看上去帶着一股說不出的妖異。

這種長相的男人,冷的時候渾身都自帶冰霜,生人勿進,笑的時候,比誰都深情。

不過他看起來,根本不會笑。

焉玉绾被他盯得有點兒緊張慌亂了,眼皮不自主地眨了好幾下,她極力控制住呼吸過高的頻率,又往左邊挪了半寸。

祁湛似要将她瞧清楚一樣,臉繼續跟着她移動,甚至越界地又湊近,她躲一下,他就湊一下。

幾個回合過後,焉玉绾快被他折磨瘋了,開口氣勢洶洶地質問他:“你到底要幹什麽?”

祁湛面無表情地勾勾嘴角,終于遠離她的臉,站直,抿了口香槟,手還在她的兔子耳朵上面抓着,把杯子裏剩下的酒喝光,祁湛才松手,沒有跟她說一句話,轉身就走進客廳裏,拿酒杯的那只手垂在腿側,一搖一晃的。

哇,這麽沒禮貌,而且一點都不驚訝她的出現,反倒像早就知道她會來這裏,知道她的存在……對了,他還抓她去關在別墅裏,下死命令不準她回四九城,所以他是本就打算毀掉這門聯姻的?

焉玉绾看着他坐下來,“哐當”一聲,酒杯随意丢在矮幾上,他撿來煙盒,打開取了支香煙出來,咬在嘴邊,點燃,然後煙盒連帶打火機一起又亂扔回原位。

焉玉绾抱着衣服走過去,站在他跟前躊躇幾秒鐘,便問出口:“你……就是祁湛?”

知道他的名字。

祁湛吸了口煙,兩邊臂肘搭在膝蓋上,青色的煙子搖搖晃晃地往上飄,“來都來了,還問什麽。”

這話說得好像她死皮賴臉都要來一樣。

焉玉绾咬着腮幫子,瞪着祁湛:“我又不知道這裏是你家,如果知道,打死我都不會來!”

限制她人身自由的狗男人!

祁湛:“沒人攔你,門在那邊。”

焉玉绾:“……”

你大爺的。

“我不會和你結婚,你也……”祁湛頓了下,伸手去對準矮幾上的煙灰缸,彈了彈煙灰又補充,“太小了。”

狗男人話裏有話。

焉玉绾下意識抱緊衣服擋住胸口,“話別說得那麽委屈,你那麽老,我還不想嫁呢!”

祁湛忽地擡頭盯住她,小姑娘繃緊着一張白白淨淨的臉,正怒目橫陳地瞪他,纖細冒着根根細瑩的腳上,穿的是他的涼拖鞋,小小短短地攏在裏面,有種莫名的喜感。

心裏這麽一想,祁湛就這麽挑起了眉頭,饒有興致地瞧着焉玉绾:“正好,省得我再抓你去小黑屋關一次,所以你趕緊離開,在我沒改變主意之前。”

又威脅她是吧,還想對她施暴是吧,不知道她別的不會幹,就會記仇吧?

而且這大晚上的讓她去哪裏,焉明許還發了話,她要是敢離開祁家,估計連臨江鎮都回不去,她沒有地方待了。

焉玉绾憋着一鼓氣,嫩白的腳指頭蜷縮起來,她擡頭挺胸大言不慚道:“我不走!”

祁湛眸子一暗,“反悔了?”

焉玉绾聳聳肩,微微擡起下巴俯視他:“沒有啊,我只是說不想嫁,又沒說不能嫁,反正祁爺爺保證過不會委屈我,你如果敢欺負我,我就去告狀!”

祁湛指尖的煙頭掉了一些:“你敢……”

焉玉绾打斷他:“我打小就生在鄉下,性子野得很,有什麽不敢的,還有我勸你還是不要太嚣張了,你把我關在別墅的那幾天,我不小心發現了一些你的秘密,已經存檔了,以後你要是讓我有一點不開心,我就把它曝光給媒體。”

祁湛:“……”

“最後,一樓浴室的花灑水流量挺大的,洗着很舒服,以後你不許跟我搶。”

祁湛:“……”

老虎不發威,真當她是病貓了,不想娶她就偏要嫁,人性泯滅道德淪喪也要嫁!

怼了一通,焉玉绾潇灑轉身,大步流星地朝樓梯那邊走去。

第二天,是一陣手機鬧鈴叫醒了焉玉绾。

她睜開眼,白色薄紗被窗外闖進來的春風吹開,落了一些到她的臉上,涼意四下散開,她把臉埋進被子裏,過了好半天才又露出來,掀開被子,穿鞋,随便薅了兩把淩亂的頭發,就戴上兔子帽下樓去洗漱。

別墅裏多出了幾個人,看穿着打扮,是這棟房子的傭人,其中以昨晚打掃衛生的阿姨為首,正和管家張原在客廳說話。

焉玉绾聞到從廚房那邊飄來的飯菜香味,肚子咕咕咕地就叫喚了起來,她餓得心慌,腳步雀躍地跑下樓,就沖去衛生間裏。

祁湛要出來得晚一些,身上的黑色西裝穿戴得十分平整嚴謹,他一邊系着衣袖的扣子一邊往樓梯下面去,剛走下最後一層臺階的時候,視野裏突然出現一只粉色大兔精,大搖大擺地從他面前溜過去。

祁湛眼色一沉,一把逮住大兔精的耳朵,給抓到面前來。

衣領勒得大兔精的脖子有些難受,看到是他,大兔精就抱住他的手腕,兩道黛眉就深深皺起來:“幹嘛呢你?”

祁湛眯着眼打量她一會兒,似乎有些不明所以,但不過半晌,祁湛想起一些什麽,表情變回往常的冷淡,松了手,祁湛單手揣進西褲褲兜裏就往飯廳那邊去。

“先生早上好!”在周圍幹活的三個傭人連忙齊刷刷哈着腰向他問好。

焉玉绾瞅着他的背,摸了摸頭頂,大早上的抓她耳朵幹什麽啊,真是閑着沒事找事幹。

“小夫人!”這時,阿姨從客廳那邊小跑過來,特別高興地看着焉玉绾道,“昨晚睡得還好嗎?和先生一樣起那麽早,我還打算再過半小時才去樓上叫您下來準備準備吃早飯呢,先生得去公司,平常就是這個時間點起來,別是我們在樓下吵到您睡覺了吧?”

焉玉绾神情有些遲鈍:“……沒有,是我一會兒有事得出去一趟,就起得比較早。”

阿姨松了一口氣,又疑惑道:“看表情,您是不是不記得我了小夫人,我就是昨晚接您進家的那個阿姨,我姓吳,大家都叫我吳姨,小夫人身份特殊,是我們先生的未婚妻,随便叫我什麽都成。”

走着,祁湛突然止了步子,側頭往後看過來。

焉玉绾渾身不由得一緊,眨巴眨巴眼對上他的視線,又撇開。

阿姨注意到,便保持親和的笑容,向祁湛颔颔首道:“先生,早餐已經做好了,您和小夫人快過去吃吧。”

又聽到小夫人三個字,祁湛的眼神冷冰冰瞟向焉玉绾,臉色繃着,從頭到腳都寫滿了不悅和不耐煩,正要開口說點什麽,焉玉绾兩只手插在荷包裏,踩着棉拖大剌剌地碰了他的胳膊一下,就兀自往飯廳裏面走了。

祁湛:“……”

濃郁的香味又接二連三地蹿進焉玉绾的鼻子裏,一坐下,焉玉绾就開吃,才懶得跟他勾心鬥角猜來猜去,早餐它不香嗎?

填飽肚子後,祁湛還坐在她對面慢慢地喝着粥,吳姨和張原都沒在旁邊,兩人單獨待着的十幾分鐘裏,一句話未說,氣氛緘默得十分詭異。

焉玉绾覺得祁湛也挺詭異的,簡單吃個早餐也要擺着一派別看老子老子很無情很冷血的架勢,配上他暗黑風格的西裝,左胸上別着一枚價值不菲的玄色胸針,是一彎血色月牙的形狀,手上還有紋身,特別像島國電影裏的那種反派病嬌。

真不知道他這樣是為了什麽,吓唬人麽……

捉摸不透男人,焉玉绾擦幹淨嘴,就像陣風一樣,跑回了自己的房間,在裏面窸窸窣窣搗鼓一通,換了套新的衣服,挎着她ck的梯形包就出了門。

這會兒,張原站在車身外面給祁湛關門,看見焉玉绾着急忙慌地從家裏跑出來,眼睛就眯成一條線,喊住她:“焉小姐,需要我派車送你嗎?”

“不用啦張管家,我約了車,已經過來接我了,”說完,焉玉绾揮揮手,把梯形包甩到後背去,就朝反方向跑去,“我有點着急,先走了,拜拜!”

“注意安全焉小姐。”張原笑着叮囑了句,就回車裏來。

後排,祁湛盯着後視鏡裏,焉玉绾一頭微卷長發迎風甩在後背,垂感很好的短裙包裹住她兩條纖細的白腿,看上去有點瘦過了頭,卻跑得飛快,眨眼間,她就沒影兒了。

張原見他目不轉睛,便試探道:“先生,焉小姐這一來,有董事長在背後幫襯着,之後恐怕很難離開了。”

“你覺得她會主動離開嗎?”祁湛靠回椅背,閉上了眼。

張原猶豫,“這個……焉小姐看起來挺好說話的,您跟焉小姐好好談談,沒準……”

“她要留,就讓她留下來吧,”祁湛打斷,“先不要對外公布她的身份,我倒要看看,她想幹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湛爺說:寶貝,我房間的花灑也挺舒服的,你來霸占吧,我也給你霸占。

短小君,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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