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蘇餘覺得心中有些憋悶，他很久沒有這樣對人坦露心跡過了，大概是今天突然發生的事情太多，信息量有點沖破了心防。
側眸看向身旁的Alpha，他清寒的目光微微一凝看了過來，在逆光之下有一分側耳等待下文的姿态，神情冷凝程度讓人覺得他無論聽見什麽都不會有多一點吃驚。
蘇餘在他等待的目光中眨了眨眼睛：“有覺得好奇嗎？”
他只是看着他。
蘇餘突然不想說了，聳了聳肩：“其實也沒什麽。”
“蘇家。”alpha突然說。
“什麽？”蘇餘一愣，意識到了他說的是什麽，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原來已經人盡皆知了嗎？”
而他作為蘇家的外孫，卻是今天才中自己父親的短訊威脅中得知這件事。
蘇家産業結構出了問題，資金鏈岌岌可危，快則半年，慢則一兩年，總之是江河日下，再難有五六年前的鼎盛輝煌了。
蘇餘看向黑暗中那一盞一盞的燈：“我是我外公養大的，蘇家是他一生的心血，至少在他活着的時候，我不能讓他看着自己一生的事業走入衰落。”
Alpha站在他身旁，似乎是在默默的看着他，然後目光也轉向了陽臺外的黑夜：“的确，你沒有選擇了，就算顧家不做任何事，只要你拒絕，蘇家就不可能在這個行業裏找到新的助力。”
如果說原本蘇家還有一定的幾率尋找到新的契機翻身，蘇餘信息素匹配上的這一刻，已經全無機會了。
蘇餘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忍不住去看他：“誰叫我是他的天選，他又偏偏是我的死局，你說這是什麽樣的孽緣？”
說完這個話，蘇餘察覺到這個Alpha的眉宇之間戾氣格外深重，似乎看了他一眼。
“顧晏寒在你眼中就這麽可怕？”
蘇餘懷疑這個Alpha認識顧晏寒，平心而論：“我看過一些報道，他确實挺暴力的，他高中那次失控，不是把人打住院了嗎？當時挂了好幾天熱門，雖然已經清掉了很多，但還是找得到一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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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不是鐵骨铮铮，能扛得起那幾頓打的人。
Alpha一默，垂下眼睑，有幾分恹恹的感覺，目光落在面前的少年臉上，光線不太好，顯得他的臉在黑暗中格外白皙柔軟。
蘇餘感覺自己臉上被捏了一下，看着躬下身湊近過來的Alpha防備心大起，在逼近到快要進入稱作暧昧的這個距離的時候，他忽然停住了，那雙冷戾而狹長的眸子審視着他，突然的說：“他不會對你動手的。”
他靠近過來，他身上強烈的Alpha信息素也毫不客氣的裹住了蘇餘，那股味道談不上好聞，只是讓人覺得很冷，後頸開始不受控制的冒雞皮疙瘩，類似于戰栗。
蘇餘心髒窒了一下，掙脫着向後退了兩步：“別靠我太近……”
他一退，Alpha就松了手，淡淡的看着他逆光的頭發，在光線下很軟的樣子，哦了一聲，伸手過來摸了摸蘇餘的頭發。
就是簡單的摸，連揉一揉都沒有，像在感受手感。
蘇餘确認這個Alpha是對自己有好感了，不過在這種時候有這樣的邂逅，讓他想到一些很悲情的電視劇情節，什麽錯過的O與痛失所愛的A經典橋段，不過他很清楚，都是錯覺。
蘇餘覺得他們以後應該不會見面了，索性問：“你叫什麽名字？”
他其實有點不好的聯想，懷疑這個Alpha是顧晏寒那一黨公子哥裏的人，只是他又這麽讨厭顧晏寒，事情就很微妙。
顧晏寒收回手，略微側頭眼眸涼涼的，大概表情就寫着，你不會想知道我是誰。
在看見少年似乎沒有心領神會，依然在等待答案的眼神，他問：“真想知道？”
蘇餘點頭，難道還有假想知道？
Alpha默然了一會，大拇指指腹摩挲着手上的指環，像在斟酌詞彙。
蘇餘看着他，疑惑他在想什麽，名字有這麽難說嗎？
Alpha看向他，每一個字都很清晰：“我叫顧晏寒。”
蘇餘：“？”
“我就是你的死局。”
蘇餘：“……”
蘇餘回到家裏的時候還覺得自己在夢裏，深一腳淺一腳的踩在獨居公寓走廊上，低下頭摸鑰匙，左轉，擡起頭的時候捏着鑰匙的手停頓在半空。
他爸正在門口等着他。
走廊燈光明亮，頂燈打在雪白的地磚和牆壁上，林非峰站在門口，皺着眉頭打量着公寓的大門，聽見聲響轉過頭來，神色一松：“小餘你終于回來了！你這一個電話都不接，簡訊也不回，也太不聽話了！”
蘇餘走到他面前，看着身後被他擋住的門：“讓開。”
林非峰一怔，這個時候倒也沒脾氣了，讓開了位置：“小餘你怎麽就住這裏？是不是你那個繼父搞的鬼？爸爸還在呢！明天你搬爸那兒去住吧！”
“我喜歡一個人住。”蘇餘擰開門，握着門把手推開一道能容自己進去的縫，緊緊握着門把手沒有把門打開的意思，轉身看見林非峰一臉想要進來的表情，蘇餘冷眼看着他：“我答應顧家了。”
說完關上了門，沒去管林非峰，反正他想要知道的事情就是這個。
把門鎖嚴實，轉身穿過客廳準确無誤的撲進卧室，心髒又開始有點砰砰砰的跳了。
他讨厭這些人是一回事，答應了顧家又是另外一回事。
準确來說。
是答應了顧晏寒。
他答應了顧晏寒。
想到顧晏寒落在自己頭發上的手，蘇餘身體裏依然殘餘着那種微微緊繃的感覺。
翻身仰躺的床上，他茫然的看着天花板，不知道自己的以後會怎麽樣。
顧晏寒是最危險的男人。
可是他心裏又隐隐覺得，那個人……其實沒那麽可怕。
精神高速運轉了一天，躺了沒一會睡意很快湧了上來，那些片段碎成了一片片浮光掠影，蘇餘從這些情緒碎片裏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枕頭邊的手機響個不停，和弦鈴聲已經重複了好幾遍，蘇餘迷迷糊糊的伸手抓起手機，眯着眼瞟了一眼，是個陌生號碼。
楞了一下，想起昨晚已經把攔截一切電話取消了，接通了電話。
“喂？誰？”蘇餘睡意還沒散，趴在軟軟的枕頭上，聲音也軟軟的。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瞬，略有軟化的兩個字透過電話傳進蘇餘耳朵裏。
“下來。”
蘇餘：“？”
蘇餘躺在床上，握着電話遲疑了一下：“顧晏寒？”
“嗯。”回複的聲音很低沉。
蘇餘一下清醒了過來，想起昨天她們約定好的，要去拜見他外公。
對……
拜見外公，然後商議婚約。
“你等等我！”
蘇餘趕忙爬起了床，洗漱換衣服，沖下樓的時候忘記問顧晏寒在哪裏等他了，不過也不需要問，他一下樓，就看見兩輛車停在大廳門口外。
兩輛車是同樣的顏色，同樣的車型，粗略看一眼，連車牌號都很整齊，是連號的。
兩輛車的後車窗同時降下，後面的車降了一半，露出了顧晏寒的臉，前面的車全都降了，露出顧夫人的臉。
顧夫人今天盛裝打扮，戴的珍珠耳環，珍珠項鏈，淺色套裝，恨不得把我溫文爾雅脾氣很好幾個字刻在端莊美麗的臉上。
蘇餘注意到顧夫人身邊坐着的中年男人，是個頂級Alpha，氣場威嚴程度不遜于顧晏寒，他被這場面有點吓到了。
“伯……伯父好？”
車裏的男人看向他，認真的點了點頭：“你就是蘇餘？”
蘇餘嗯了一聲，感受着顧晏寒老爸的目光在自己身上看了一遍，似乎還挺滿意的。
“伯母好。”蘇餘迅速的打招呼。
顧夫人滿臉笑容的看着他，看寶貝的意味都要從眼睛裏溢出來了：“去和晏寒一起吧，我們去拜見蘇老爺子。”
拜見這個詞，用得很客氣很給面子，蘇餘外公在S市混了大半輩子，年紀長到現在，都是只有別人恭恭敬敬拜見顧家，顧家見別人，用的是見，從來談不上拜見。
顧夫人是真心喜歡蘇餘，擔心他不開心，擔心他覺得委屈，能考慮到的都考慮得格外清楚。
蘇餘感受得到顧夫人對自己的善意，嗯了一聲，鑽進了後面的車廂。
車窗緩緩上升，顧夫人擔憂的撫了撫胸口：“希望晏寒這孩子別把人吓着。”
顧父反倒很淡定，似乎一點都不擔心顧晏寒和蘇餘會有什麽問題：“不會有事的。”
車廂內，蘇餘在看見全套正裝的的顧父顧母的時候就已經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再看見顧晏寒不遜于宴會當晚的打扮，以及身前低調閃着細碎光芒的鑽石領夾的時候，心情反倒格外平靜。
他們要見家長了。
倒是這個念頭讓蘇餘的心多跳了一拍，覺得人生很奇幻。
随便把這個消息告訴他任何一個同學，對方大概都要驚嘆他這是魔幻人生。
蘇餘餘光看了看顧晏寒，身邊的這個人的存在，最讓他覺得魔幻。
蘇餘想到自己的外公，手指扯住顧晏寒衣袖。
顧晏寒看向他，看見少年垂着眼眸，像是在組織措辭一樣，眼睫低垂在眼尾延伸出一線柔軟的弧度。
“在我家人面前……表現得好點。”
說着蘇餘擡起眼睫，眼眸是鼓起勇氣的亮芒：“你打算怎麽對我家人說這個事。”
他勇氣不少，但臉皮很薄，蘇餘感受得到有熱氣上湧，自己大概已經有些耳朵發紅了。
顧晏寒看着他，感受得到狹窄的空間內，信息素的氣味更加濃烈了，司機似乎絲毫都沒察覺到。
他難以遏制這種本能，伸手緩緩摩挲着少年後頸的信息素阻隔貼。
蘇餘差點像炸毛的貓一樣從座位上跳起來：“別、別總摸我！”
都吓結巴了。
指腹的體溫，透過略微粗糙的阻隔貼沁進皮膚，顧晏寒靠在車座椅上，垂眼間目光落了下來：“我對你一見鐘情。”
“這個理由可以嗎。”
蘇餘：“……”
車依次停在了蘇宅花園外，司機下車拉開車門：“顧總，蘇少爺，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