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顧晏寒的手很燙,倒不是體溫異常,只是露在外面的雙腿一路接觸冷氣,涼得不知不覺。
蘇餘瑟縮了一下,收腿的動作反而被顧晏寒制住:“別動。”
顧晏寒皺眉握着少年小腿,略微擡高了一些方便把鞋脫下來,看着他微微泛紅的腳踝下方:“先回家吧,叫醫生來看看。”
“不太嚴重,應該能走路。”說着蘇餘試着轉動腳腕,差點疼叫出聲,一臉無言的看着顧晏寒,看來真的只能回家了,可是他連海洋館的晚餐表演都還沒看到,只能抱憾離開。
顧晏寒看出他表情的不舍:“下次再來吧。”
“還有下次嗎……”蘇餘很懷疑這是成年人世界的話術。
“副總會負責這個項目。”顧晏寒擡起眼皮看他一眼,那種看小孩似的眼神:“聽話。”
海洋館很安靜,柔軟的光落在顧晏寒臉上,蘇餘看着他擡眼那一瞥,漆黑眼眸沉穩,也不容拒絕,幾乎是在那個眼神下順理成章的窩進了顧晏寒懷裏。
蘇餘沒好意思摟顧晏寒脖子,手抓着他衣襟,在林海出來賠罪,連連斥責階梯設計有問題的時候,蘇餘已經側頭把臉也擋進了顧晏寒胸膛裏,恨不得變成一只鴕鳥,看林海驚訝的樣子,大概他是第一次在那個階梯上差點摔倒的人吧。
然後林海還送上了一套海洋館紀念品,用小袋子裝着,蘇餘接過來放在懷裏,顧晏寒掃了林海一眼:“下午副總來談合作,他會聯系你。”
“謝謝,能和顧總合作實在是我的三生有幸。”林海有些激動,誰不知道顧晏寒是頂級霸王,對內護短優待,對外鐵刃橫掃,包括顧晏寒懷裏這個少年,顧總簡直生生被煉成了繞指柔,不過林海也不敢多看蘇餘,畢竟很難有Alpha能對着這樣的少年不柔情。
看着顧晏寒一路把人抱上副駕駛,那樣小心呵護的動作,別說是他沒見過,他就是聽都沒聽過,畢竟之前聽到的傳聞還號稱顧家秘辛,顧晏寒虐待新婚Omega之類的,傳聞果然不可靠。
回到家的時候私人醫生已經在提前等着了,兩位在心裏暗暗的想,終于叫他們來了,不知道蘇餘傷勢如何,隔了這麽久才叫他們來,一定是已經比較嚴重了,兩位心裏焦急,到了之後又被通知人還沒回來,讓他倆先等着,心情更是火焦火燎。
顧晏寒是他們多年雇主,他們自然了解顧晏寒是什麽樣的人,畢竟他高三畢業那年,一個仰慕他的Omega一心一意給他遞了封情書,他別說看,連收都沒收,把人逼得上了天臺,哭着要顧晏寒收下他的情書才肯罷休。
顧晏寒當時看都沒看他一眼,轉身就走了,後來有人說那個Omega跳天臺了,也有人說他自己走下來了,傳言已經到了難尋真相的程度,總之顧晏寒确實人性淡薄,沒什麽同情心就是了。
兩位醫生在為蘇餘內心惴惴的時候,一擡眼,就看見人性淡薄的顧總,懷抱少年走了進來,少年遠遠看見他倆,似乎挺不好意思的,遙遙露出一個笑給他倆,看着精神還挺好,反倒是顧晏寒,冷着一張臉,看着像個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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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餘豈止是有點不好意思,簡直是非常不好意思,上次是這兩位醫生給他打的抑制劑,這次摔倒又得麻煩他倆。
一路進了客廳,兩位醫生對着蘇餘的腳踝呆了好幾秒,随即開始迅速做緊急處理。
蘇餘伸着退,側坐在沙發上,随即只覺得頭上的光一暗,一塊薄毯蓋了下來,扭頭一看,顧晏寒站在身側偏後的位置,垂眼看着他:“小心着涼。”
被他這樣一說,蘇餘是覺得冷氣有一點沁涼,點了點頭,繼續看醫生更加小心的給他處理腳踝,盡量不碰到他受傷的腳踝,加壓包紮也是用醫用鉗整理繃帶,輕輕展開。
處理好腳踝,醫生看向他倆,囑咐:“扭傷不嚴重,前三天冷敷,後三天溫敷,再用這個藥稍微揉一揉,這期間不要劇烈運動,受傷的腳少發力,一周左右就會好了。”
說着把活血化瘀的藥遞給了顧晏寒,蘇餘想要去接的手接了個寂寞,反而和顧晏寒的眼神撞了個正着,老實縮回了手。
醫生見狀帶着助理連忙離開,把客廳留給二人。
只有兩個人的客廳很安靜,安靜到身旁的顧晏寒發出任何響動蘇餘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他走到他腿邊,腳步聲細微的兩聲,坐下拿起冰敷袋,貼着綁了繃帶的腳踝,冰袋很涼,隔了一層繃帶之後好了一些,涼得并不刺骨,顧晏寒一手握着白毛巾包住的冰袋,一個簡單的小動作,卻格外專注,側顏像一個定格畫面,略垂着眼,山根凝寒,鼻梁挺拔。
廚師長早早來上班,看見蘇餘和顧晏寒這樣一幅畫面,瞬間瞪大了雙眼,迅速退出室內空間,當然明睿的他怎麽會沒注意到蘇餘扭傷了腳踝,以及自家顧總那麽專心致志給人敷腳踝的畫面,迅速打開電話撥給稍稍後趕來的助手:“準備牛骨牛筋過來,蘇先生受傷了需要食補。”
……
晚餐是熬了香濃的牛骨湯,煨得軟糯的炖蹄筋,加上一些蘇餘平時比較喜歡吃的幾樣菜,準備得格外細致用心,吃過晚飯,助理就像掐着表一樣上門送上了合約。
同時,蘇雅柔也不期而至,就像是掐着表一樣準時,在客廳坐下注視着他。
“晏寒,我和餘餘有話要說,你忙你的事去吧,不要耽擱了你工作。”
顧晏寒看向蘇餘,他比較在乎的是這個軟乎乎的少年這時候需不需要他的援助。
蘇餘接到顧晏寒的目光,心底一暖,知道他是想在這個場景下保護他,但是這畢竟是他母親惹起來的事,顧晏寒攙和進來只會讓人非議他薄待岳母。
“我沒事。”蘇餘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就像顧晏寒上次那樣,在他掌心輕輕捏了一下。
顧晏寒垂眼看着他,把這個少年保護在羽翼下,安置在溫室花園裏,讓他不受一點風波驚擾的欲.望那麽強烈,但他知道,少年有自己的想法。
擡手,寬闊手掌落在少年發頂,輕輕揉了揉:“有事叫我。”說完把空間讓給了他們倆。
蘇雅柔看着顧晏寒離開了,心裏大大的松了一口氣,顧晏寒有多不好應付她知道,如果顧晏寒在這裏,她還真怕自己拿蘇餘沒辦法。
蘇餘看着拿着合同站在客廳外等候的助理,再看向坐在斜對面的母親,語氣有些不鹹不淡:“母親既然要來,應該提前說一聲。”
“我來看自己的兒子,難道還要提前預約嗎。”
蘇餘不悅的抿了抿嘴角,如果這裏只是蘇餘自己的公寓,她要來誰也攔不住她,只是這裏不是只有他一個人,還有顧晏寒,顧晏寒本身性格清冷,連跟在他身邊多年的廚師都不能住在家裏,而是定時定點的在用餐時間前來上班,如果這次不和她說清楚,下次她還會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會給顧晏寒添不少麻煩。
“你是來看我的,還是來看合同的。”
蘇雅柔被問得一愣,看着面前的兒子,第一次聽他這樣冷淡的說話,她感覺有哪裏不一樣了,壓下心頭的怪異感覺,也把斥責的氣勢提了起來。
“你還知道合同的事?餘餘,媽媽以前沒想到你會是這樣的孩子,蘇家中落,确實是靠你救回來的,但你也不能這麽狠吧?蘇家被你一口吞了一半!你把我和你舅舅放在了哪裏?再說你已經嫁給了顧晏寒,手裏再持那麽多蘇家的股也不合适。”
“那誰合适。”蘇餘冷冷問她,他是真的沒想到,母親在他面前這麽敢說,便把話放直白了:“你說我拿一半太貪心,如果不是我,你們手裏剩下的那一半都不會存在。”
蘇雅柔臉色一變,只覺得蘇餘這話無比刺耳,就差直說她不配過問這件事了:“你剛嫁給顧晏寒幾天?我養了你十八年,你償還過我一點嗎?我不過問你要點股份你這樣和我算賬?這本來就是你欠我的!不愧是林非峰的兒子,一模一樣的薄情寡義,你要敢拿這股份,你就別叫我這個母親。”一說到林非峰,她幾近癫狂,那是她一生的痛楚,而面前坐着的少年,就是那個痛楚的結出來的果實。
這樣一個有罪的存在,認識到自己的過錯低聲下氣活着才是應該的,老老實實遠遠避開她寄宿外地也是應該的,這才幾天,他就以為自己變得不同了,敢來和她叫板?
“蘇家保全了,你下輩子永遠不會面臨家道中落破産,蘇家不屬于你,你不要再肖想了,現在,出去。”蘇餘面無表情,對于她的威脅絲毫感覺都沒有,他心裏早就認清了這個事實,現在由她的嘴親自說出來,反而顯得格外平淡。
“蘇餘!”蘇雅柔蹭的站了起來,揚起手只想打死這個逆子,手高高揚起在空中,最終卻沒有落下。
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
是顧晏寒。
他無心探聽他們倆人的對話,但蘇餘腳上還有傷,他并不放心,幸好他沒走開,顧晏寒看向臉色有些蒼白的少年,難以言說的心疼在胸腔微微鼓脹:“沒事吧。”
蘇餘搖搖頭:“我沒事。”
顧晏寒轉身,盯着蘇雅柔,神情冷厲到了極點,聲音極其冰冷:“我的東西想給誰給誰,蘇夫人少過問別人的家事,送客。”
蘇雅柔沒想到顧晏寒這麽不給她面子,當着面就這樣對她,氣勢迫人居然連說一句話的餘地都沒留給她。
這樣毫不講情面的男人,蘇雅柔冷笑了一下,看向蘇餘:“不要以為他會是你的靠山,這樣的男人翻起臉來,你也會什麽都沒有的,只有蘇家才是你的靠山。”
說完她走出客廳,拉開顧家的門,外面的光線灑落下來,她一愣,看着站在門旁邊的顧夫人。
她似乎已經站了一會了,身後的保镖手裏還提着兩個禮品盒子,大概裝了一些蛋糕之類的東西。
蘇雅柔收起臉上的怒容:“顧夫人也來看餘餘嗎。”
顧夫人淡笑着,挂在嘴角的笑意幾近于無,在收到蘇餘信息素匹配上顧晏寒消息的第一時間,她就調查過蘇家和林家,有關蘇雅柔和林非峰的故事她當然也知道,誠然,這是一個很大的悲劇,她也能理解蘇雅柔的悲憤和恨意。
而那個出生第一天,就被父親取名為餘的小男孩,是最可憐的存在。
這個餘,應該是多餘的餘。
他是一個多餘的孩子,一個不被期待的存在,什麽都沒做過卻滿身是錯,如果不是蘇老先生給了這個孩子一些憐憫慈愛,不知道他要如何度過年幼無助的這些年。
顧夫人和蘇老先生一樣,是很憐惜這個孩子的,她看着蘇雅柔:“林非峰是晏寒親自處理的,晏寒的意思讓他不要總想着來找餘餘,讓餘餘煩心,你是餘餘母親,我們以為你和林非峰不一樣,現在看來,似乎想錯了。”
蘇雅柔臉色一變,想到聯姻之前林非峰幾次三番主動來找她,勸她一定要好好上心這件事的殷勤勁,之後結婚吃的那頓飯,只有家屬才能出席,他都沒機會出來露一面,之後更是沒什麽聲響,也不急着沾光了,居然是早早被顧晏寒警告了。
他那樣一個無利不起早的人,會被吓到連面都不敢在蘇餘面前露,顧晏寒絕對不止是警告他,一定發生了什麽可怕的事情。
“你好自為之。”顧夫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忽然傾身過來,靠近她耳邊低聲耳語了一句。
蘇雅柔渾身僵硬站在原地,看着顧夫人收回眼神淡然自若走進屋子的背影,微微發顫只覺得那道門是野獸張開獠牙的嘴,之前有人警告她,顧家的人都是毒蛇猛獸一樣的存在,她一直覺得可笑,豪門世家矜貴傲人,個個都是最頂尖基因的繼承者,怎麽可能會有那樣所謂的兇狠一面,現在她才知道顧家人的可怕……
顧夫人進了屋內,整理了一下衣衫,看着坐在沙發上的蘇餘,示意保镖把東西先放在茶幾上:“餘餘,伯母來看看你,聽說你受傷了,嚴不嚴重?”
蘇餘受寵若驚,沒想到顧夫人會因為這點小事特意來看他,正想站起來,顧晏寒按住了他肩膀,顧夫人快步走過來:“坐着吧,受傷了可不能亂動,伯母給你帶了蛋糕,正好飯後吃。”
蘇餘被按在沙發上沒機會站起身,然後揭開薄毯又讓顧夫人查看了一會腳踝,顧夫人仔仔細細看過之後才放心,随即讓人去切蛋糕,沏茶,對她進門前的事情閉口不提。
助理拿着那份文件站在客廳外,等了這麽久之後顧夫人突然到來,他繼續兢兢業業站着。
蘇餘看見他不聲不響等着的模樣,看向顧晏寒:“先把合同簽了吧。”說着招了招手:“白助理你過來吧。”
白助理如獲大赦,快步走過去将合同取出,一手遞合同,一手遞筆,示意清楚蘇餘需要簽的幾個地方。
蘇餘接過筆,按照他說的地方一個一個的簽過去。
白助理楞了一下:“蘇先生……不看一下合約嗎。”
蘇餘看了看身旁的顧晏寒,他相信他不會騙他,如果要騙他,也不是他能抵抗得了的:“不用。”
顧晏寒摸了摸少年柔軟的發頂:“吃蛋糕吧。”
顧夫人看着他倆,眼中笑意逐漸變濃,囑咐道:“對了晏寒,既然蘇餘受傷了,晚上你多看着他點。”
蘇餘一驚,伯母這是要他倆同房的意思嗎?
作者有話要說:讀者大大們,賜我評論叭,麽麽啾,還有一更,會比較晚,大家不要熬夜,早點睡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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