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許願的地方更加人群稠密,四周牽着長長的麻繩,支在高處用來懸挂燈籠,一條一條像燈火長龍,阻隔人群劃分開區域,樹旁邊還有紅漆木欄杆,立着燈光警示牌,上面寫着,禁制翻越欄杆,随手抛垃圾,損壞古樹等等條例。

人越多,蘇餘就感覺得到抱着自己的手臂攬得越緊,擡眼目光落在他臉上,看着他帶着淡淡戾氣的眉眼,略皺着眉頭靜靜掃過前方,一路穿過人群到了售賣許願牌的地方。

老板懶懶坐在桌子後面玩手機,攤子前支着雲龍寺開光許願牌這樣的字眼,下面附帶上一張開光現場實拍圖,幾大箱木牌放在三清塑像面前,幾個道士做法念經。

程晝嘟囔:“還是個流水線集體開光。”

“流水線開光也是開光呀弟弟。”老板看程晝長得好看,倒也沒生氣的和他打趣起來了。

掃了桌上的二維碼,老板指着那幾大框木牌:“左邊事業牌,右邊愛情牌,中間生活順心身體健康牌,有其他願望的也可以自己刻。”老板手指從木牌挪到角落裏的小刻刀上。

這下蘇餘也有點不淡定了,拿起那些牌子看,發現都是很常見很容易用到的許願池,什麽平平安安,幸福安康,白頭偕老之類的:“還是個定式許願。”

“定式許願也是許願呀弟……”老板餘光瞥到少年身邊高大冷厲的Alpha,生生把那句弟弟給咕咚咽回去了:“機器雕的也是字,古樹有靈會認得的。”

在框裏扒拉了好一會,蘇餘發現都是些四字許願詞,最多八字,兩個成語,再就沒有更多的了。

老板看了他倆一眼:“要是情侶許願最好用一個許願牌,象征合二為一啊不,象征這個……”老板抓耳撓腮,一下還真沒想出什麽比合二為一還好的詞。

蘇餘皺起眉頭有些發愁:“兩個人用一個,那能許的願望就更少了。”

“自己刻嘛帥哥。”老板笑了起來:“手刻雖然醜了點,但是古樹有靈是不是,應該不至于認不出。”

蘇餘看向那邊還滿滿一籮筐的空牌子,一只手已經伸過去挑出一塊牌子拿在了手中,顧晏寒另一手拿起小刻刀,走進小店裏。

店裏有一些矮板凳矮桌子,供客人休息,也方便客人在店裏刻字,蘇餘跟着走進去,兩人在角落裏落座,蘇餘好奇的看這顧晏寒:“晏寒你會刻字?”

顧晏寒握着刻刀放在桌上:“會一點。”

“那太好了。”他雖然畫畫不錯,但木雕沒怎麽上手過,跟着教導刻點磕磕巴巴的小動物還好,刻字這種需要比劃精準的就不行,手勁不夠就是刻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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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餘湊過去,在店面燈光下仔細看顧晏寒是怎麽刻字的,就看見他一手按着木牌,一手握着刻刀,食指壓在木柄上,有一種握着劍柄的幹脆冰冷,動作很穩幾乎沒有晃一下,刻刀下不斷拂開木屑,蘇餘看着那些筆畫開始成形。

顧晏寒勝在一雙手平穩,力量深藏,刻出來的字一筆一劃都有種刀鋒一樣的痕跡。

刻了幾個字,他擡起頭看向蘇餘:“說吧。”

蘇餘靜靜看着他手下的木牌,看着他不聲不響當先刻好的首行,豎着的顧晏寒下面是豎着的蘇餘,兩個名字并排在一起。

蘇餘伸出手,點在兩個名字中間留出來的格式空隙間:“這裏看起來太空了,加個東西吧。”

“加什麽。”顧晏寒握着刻刀等他下文,全聽他決定。

“加個愛心吧。”蘇餘快速的說,目光飛速轉向窗外,扭頭看外面的人來人往的風景。

程晝和學長這樣的表面情侶并沒有要為對方刻字的打算,各自挑了一個喜歡的祝福語跟着進來,另找了一桌坐下聊天等他倆,聽到這話話頭一頓,半天沒續上,兩人交換着目光,只恨自己坐得還不夠遠。

顧晏寒看着少年飛快別開頭假裝什麽都沒說過的樣子,斂下一瞬溫柔的眼眸,認認真真刻下那個愛心。

“還有呢。”他問。

蘇餘收回目光,看見愛心已經落成,想了想繼續說:“兩人平平安安,無病無災,早日康複,生活順遂,每天開心……”

“早日康複。”顧晏寒擡眼看向他,重複了一遍。

“嗯。”蘇餘認真點頭,雖然只是一個寄托,但畢竟失調症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就許願讓他們的失調症都好起來吧。

顧晏寒指尖停頓了片刻,卻是跳過那四個字繼續往下刻,蘇餘怔了片刻,補充了一個事業有成,外面人聲鼎沸,刻刀與木頭交鋒而過的聲響細微,木屑簌簌,刀鋒堅定而溫柔。

刻好之後去領了一條紅綢帶,系在木牌上,扔上古樹只要紅綢帶被樹枝勾住就算許願成功了,儀式感不可謂不強。

程晝和學長等在旁邊從一顆蔫白菜變成了兩顆蔫白菜,程晝目光悲傷的看着學長:“學長,早知如此,這飯不吃也罷。”

學長點了點頭,深有同感。

四人一起走出小店,古樹下的人流還是那麽多,他們找了個好位置,學長一馬當先把牌子握在手心裏,合掌祈禱了幾秒鐘,大力往樹冠一擲,四個人都看着那個木牌一頭栽進樹冠裏,然後像塗了潤膚乳一樣滑溜溜的從各個縫隙裏溜了下來,紅絲綢牽絆在樹枝上,風一吹,樹枝搖晃。

啪嗒。

掉地上了。

此情此景看呆衆人,學長成了一顆風化的蔫白菜。

程晝左右看了看,他許的是找到愛情,現在已經沒勇氣扔了,難道要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愛情啪嗒掉地上嗎?

“你們扔吧,我把願望給你們了,祝你們九九。”說着挪開腳步,把最好的位置讓給了兩人。

許願牌子在蘇餘手裏,蘇餘看向顧晏寒,顧晏寒沒有要把牌子拿過去的意思:“那……要是掉了怎麽辦?”

“掉了再刻一個。”

“……”

蘇餘感受到了為什麽都說沒有顧晏寒做不成的事情了,這種淡然睥睨的态度,不畏失敗的精神,明明是在說再刻一個,看着古樹的眼神卻是赤裸裸的你不要不識擡舉。

就……很兇殘強大。

“好吧。”蘇餘站定好,蓄力咻的抛出,木牌一頭紮進樹冠裏,綢帶纏繞牽絆在枝桠上,綴着那塊木牌在空中一頓,夏夜的風吹拂,稠密的木牌發出細微相撞的聲響,木牌在風中翻轉,露出他倆的名字來。

顧晏寒蘇餘

那枚愛心緊緊貼着他倆的名字。

“耶!”程晝興奮的大叫起來,叫完不明白自己在興奮個什麽勁,別人的愛情罷了。

蘇餘側頭看着顧晏寒,淺淺笑了一下:“不用刻了。”說着牽住他的手,摸了摸他食指和拇指上的因為用力被雕刻刀細木杆壓出的痕跡,一層薄繭的觸感很鮮明。

顧晏寒手指收攏,握住少年的手:“一會就消了。”顧晏寒還是第一次因為這麽小的一點壓痕被人格外關注,擡眼看向他們的木牌,晃晃蕩蕩在風中是最明顯的那一塊。

随即而來是夜晚的燈光表演,環繞音樂和燈光交錯在一起,燦爛輝煌交織,彩緞揮舞,人潮燈火,顧晏寒牽住了他的手,攬着他臂膀走在人群裏,紛亂中向前走去。

小吃攤上糖葫蘆一支一支立着,蘇餘目光看過去,顧晏寒腳步也跟着往那邊挪,站定之後蘇餘指着玻璃窗口,要了一個糖草莓。

鮮潤的草莓穿成一串,澆上了薄脆明亮的糖衣,老板清脆應了一聲,抽出最大最紅的一串裹上糯米紙遞了過來:“客人你拿好,保證又甜又有味,本地草莓,品質有保證的。”

蘇餘道謝,接住把第一口送到顧晏寒面前:“嘗嘗。”

顧晏寒垂眸看着面前的糖草莓,再看少年躍躍欲試想要和他分享美味的表情,低頭吃了一顆。

“好吃吧?”

“嗯。”

微酸鮮甜的汁液在薄脆的糖衣下流出,顧晏寒感受着唇齒間甜味,看着身旁少年吃臉頰鼓鼓的樣子,覺得糖草莓很甜。

燈光秀結束之後就是一場小型焰火表演,天上焰火,地上燈火,火樹銀花一樣對映,景色總是讓人震撼的,尤其是焰火,火和光,這樣明亮的,會發出溫暖的東西,對人好像總有不一樣的意義。

身旁交握着的手,灼熱的掌心和幹燥溫暖的指節,十指相握,也特別溫暖。

在最大那一顆焰火在黑暗的天際迸裂成銀白花樹向下垂落的時刻,蘇餘側頭看向身旁的人,覺得這一刻很不一樣。

顧晏寒也福至心靈的看了過來,兩人目光在極近的空間裏相遇,少年眼底的笑意溫暖明亮,比焰火漂亮,蘇餘感受到顧晏寒松開了他的手。

下一刻那雙手就捧住了他的額側,或許說是擋住了他的側臉更合适。

他傾身,低下頭輕輕吻了他一下眉心一下,寬大的手擋住了少年一瞬愣怔後春暖花開般柔軟的神情,不願意讓任何人看見。

兩顆蔫白菜站在一旁,菜葉子快要枯黃了。

一天結束,兩顆蔫白菜得到了解放連忙告辭,忙不疊鑽進車廂一腳油門下去飄然無蹤。

蘇餘還沒來得及和程晝交換和聯系方式,本來還想和程晝保留一個聯系方式的。

司機已經在不遠處等着他們了,看見他倆并肩走了出來,驅車停在面前。

蘇餘坐上車,靠在車座上又累又滿足,今天白天的活動就算是結束。

餘光瞥向顧晏寒,接下來就回酒店,算是夜晚活動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餘十歌10瓶;天然呆的泰迪5瓶;紅茉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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