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冥舟內部的空間很大,甲板上的食堂占了一層,然後又被分割成了好幾個不同風格的廳,專門做不同地域的食物。走進去之後甘甜有一種感覺,這裏比外面看起來的要大一些。

這個時候多的是十幾歲的少年少女在冥舟內部走動,都是清虛天的弟子。相比起新弟子的懵懂,年長一些的顯然游刃有餘的多。

一開始的時候甘甜還覺得很有意思,不過習慣之後又覺得普通了——冥舟本身是很神奇,但是适應這種神奇之後,其實不會比搭乘自家的船更有體驗。

不過對很多沒見識過仙家神奇的新弟子來說就是另一回事了,他們剛剛接觸修仙世界,正是看什麽都新奇的時候。

雖然是吃飯的時候,甘甜卻一點兒也不想吃飯!來到似乎是專門做點心零食的食堂,挑了自己喜歡吃的。

後廚與餐廳隔着一層玻璃,能夠看到一樽又一樽的飲品。這些樽也是玻璃做的,所以能夠看到裏面的飲品是五顏六色的。玻璃樽下方貼着小木牌,寫着‘桂花飲子’‘青梅銀子’‘櫻桃銀子’‘蜜水’‘清茶’等字樣。

另外,上方的牆上也挂了流水牌,寫着各種各樣的點心名。

“…龍須酥、白糖糕、糖澆櫻桃,青梅飲子一杯!”

要了喜歡吃的東西甘甜才心滿意足地找了一個偏僻點兒的地方坐下…

“甘姑娘也喜歡吃糖啊?”端着點心托盤的徐阿一眼看到了甘甜,坐到了她對面。

甘甜點了點頭:“我是很喜歡吃糖的,不過在家的時候爹娘不讓吃太多。”

“我爹娘也不讓小妹吃太多,怕壞牙…仙人也怕壞牙嗎?”徐阿有點兒好奇。

甘甜陷入了沉思當中:“倒也不是…酸甜苦辣鹹這些滋味凡是味道太重的都不宜多吃,爹爹說過猶不及,不宜養身,憑空傷了靈脈。”

說到這裏甘甜撇了撇嘴:“這便是吓唬小孩子的了,不談吃多少才會傷了靈脈,只說吃這些會傷靈脈,這也太兒戲了!我知道凡間還有吃砒.霜治病的呢!不過要适度而已!”

“原來是這樣啊…”徐阿表現的有點兒遲疑,他明白甘甜話中的字面意思,但這些對于他來說仿佛是另一個世界的事,所以還沒有轉過彎來。

看着仿佛畫上小仙女的甘甜,徐阿想要主動找找話題,但他生性老實,又哪裏能找什麽特別的話題呢。只能說其剛剛買點心的事,道:“仙人行事就是方便,原來這玉牒也能買東西,若是凡間也能如此就好了。”

甘甜瞥了一眼他拿在手裏的玉牒,點點頭:“玉牒是挺方便的,我們入學之後一枚玉牒裏有二十金,一年之中若只是一般用度是足夠的。若是不夠,還需存錢進去呢!”

各大仙府其實是不賺錢的,弟子書費學費學雜費都不用交,反而是仙府得給每個弟子發津貼用于日常。而仙府還能運轉下去,全靠仙界給的補貼…各大學府按照弟子人數,以及學府等級發放補貼。

弟子入仙府之後教材、教學耗材都有仙府發放,住的地方也有。需要花錢的地方是吃飯、穿衣這些,二十金是每個弟子一年的津貼,用在這之上是綽綽有餘的。

“金?我聽說仙人只用金,是真的嗎?”徐阿知道這個,不僅僅是在學堂裏聽人提過,也因為日常經驗。

“城隍廟裏的廟祝說過,仙人也需要黃白之物,獻祭用的多是黃金!”

甘甜‘唔’了一聲,拿出一個小絲袋,倒出一枚金幣給他看:“确實用黃金,這便是‘仙人錢’,你們若帶了黃金白銀的,到了清虛天可去兌換成仙人錢,使用起來也方便。我聽說二十金初時夠用,一兩年後就不夠了,到時候修煉的法術多,光是各樣草藥丹砂就耗費的不得了了,更別提還需要一些美質良材。”

一枚‘仙人錢’就是所謂的‘一金’,徐阿以前只聽說過,并沒親眼看過,連忙接過細看。

相比起凡間流通的銅錢,‘仙人錢’顯然精致的多,比銅錢略微大了一圈,圓圓的一個,黃澄澄的。正反兩面,一面是圖樣,是一座雲中仙宮的樣子,另一面則是字符。無論是圖還是字,都十分清晰精致,遠不是現在凡間鑄幣能夠相比的。

仙界也只用黃金做貨幣,白銀或者銅都沒用作一般等價物。

至于說找零怎麽辦,一般來說仙人之間做交易都是大宗,不會出現一金都不夠的零頭。至于說平常零買零賣,如甘甜他們在仙府,可以存到玉牒中再用,就像刷卡一樣,自己就會算零頭。

仙府之外的話,那就用銀子算零頭。

銀子不是修仙界的貨幣,但本身是有價值的,用來找零自然沒問題。

“仙人為何以黃金為錢呢?”徐阿有些不解,因為修仙界用黃金做貨幣,凡間黃金很少,除了極有錢的人家會用黃金做首飾、器具,一般的地方都見不到黃金。也是因為這樣,白銀兌換黃金的比例高的驚人。

這個甘甜倒是知道一點點!

一般等價物意味着是大家都願意接受的‘商品’,最早的時候修仙界其實是以物易物來着,根本用不着貨幣!是後來修仙界發展,越來越成體系,或者說越來越世俗化,也就有了貨幣的需求。

用什麽做貨幣,這是很有說法的!

但是凡間就已經在用銅錢了,并輔之以白銀,如果修仙界也用這兩種,立刻就能造成凡間錢不夠用,經濟崩盤!再者說了,仙人雖然對銅和銀也有需求,但需求并不大,遠未達到夠格‘一般等價物’的程度。

至于說玉石等富含靈氣,可以用來做法器、做仙藥的材料,雖然可以做貨幣,卻有一個很大的缺點。

質量無法統一!

有的就是要質量好一些,就算按照上中下粗略去分,每一等級內也有不小差距。這種不統一的質量使得交易無法讓每一個人滿意,也無形之中增添了交易的麻煩。

最後多方比較,最後才選定了黃金。

“因黃金用處多,大家願意以此為錢——寫符咒需要金粉,制法器需要金絲、金箔,煉丹藥需要金液…”

徐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正準備說什麽,忽然看到同鄉正在和幾個年長些的師兄說話,便打了聲招呼。

見到徐阿,同鄉像是看到了救星,連忙道:“徐阿,快些過來,這位師兄有些好東西要賣與我們,我們錢不夠,你也幫着湊些!”

幾個年長師兄手上捏着一沓精美符咒,頗為熱心地給這些師弟師妹看:“這可是上等的靜心符!師弟師妹恐怕還不知道,第一年入仙府其實不會學什麽法術,而只是打根基而已。而打根基最緊要的就是煉氣!煉氣一事于初學者難,需要凝神定心,佩戴靜心符可是能事半功倍的!”

淺黃色的符紙韌韌的,不知道是什麽材質,只是紋理很漂亮,一看就知道不是凡間用來寫字的白紙。上面用黑的發翠的墨汁書寫字符,當心的是古時的文字,有學堂裏上課認真的還能勉強讀出。

這符紙拿在手中便有靜心之感,讓人知道絕不是騙人的東西。

看到這個徐阿也有一些心動,便問道:“這‘靜心符’多少錢一張?”

不等師兄們開口,之前招呼徐阿的同鄉便道:“二金一張,買的多了師兄還附贈幾張。”

也是因為多買才有附贈,同鄉才會叫住徐阿,想要‘團購’之後得到附贈。

聽到要兩金,徐阿有點兒猶豫了,就在剛剛甘甜解釋中他知道了仙府一年的津貼也就二十金。而他們帶來的黃金白銀換金幣是不會按市價來的,而是會損失一點兒。這是因為鑄幣本身有成本,而且凡間的黃金不夠純。

也就是說,他帶來的金銀看起來多,也需要計算着使用!

最初一兩年足夠使用,可是今後耗費會越來越大,以至于仙府發放的津貼都不夠用呢!

在徐阿還在猶豫的時候,甘甜已經站起身來了,抽走徐阿手裏的‘靜心符’,翻來覆去地看了會兒。笑了一聲:“師兄還是別販賣這符咒了,師弟師妹的錢也不多。”

“師妹這話就不對了,錢就是要花在應當的地方!留着做什麽?我等修仙之輩是用錢的,又不是錢奴!”幾個師兄中領頭的一個站出來,很有勸誡之意地道:“這靜心符有利于修煉,這錢難道不該花?這是錢都換不到的!”

這話顯然很有鼓動性,反正徐阿那幾個同鄉就被鼓動了。之前招呼徐阿的人立刻道:“師兄說的沒錯,徐阿你幹嘛那麽婆婆媽媽的?你要是不買就算了,何必猶猶豫豫耽誤師兄們的時間呢?”

見徐阿被說的有些臉紅,甘甜抿住嘴唇,揚了揚手中的‘靜心符’,提高了一些聲音道:“敢問師兄這‘靜心符’能管用幾時呢?我聽人說這種佩戴即生效,不用配合着念咒的符紙都是有時效的!”

這很正常,如果能夠一直使用,一個人最多一張就夠了,甚至可以幾個人共用。像現在這樣每個人推銷幾張,那未免太奇怪了。

而且一張符紙而已,可以一直使用…這騙誰呢?或許真有這種符咒,但絕不是這種普通仙府弟子能拿出來的,得是一些上仙花心思繪制——既然花心思到這個地步,也和一些效果相同的法器差不多了。

“且不說二金一張‘靜心符’值不值…”甘甜也不知道這些東西的物價,所以不做評論:“只說這時效就有些不妥了,現在買了幾張又如何呢?等到仙師教導煉氣時說不定都失效了。就算沒有失效,又還有多久的效果?”

甘甜這一說,徐阿的同鄉紛紛眼巴巴瞧向幾位師兄,顯然他們都沒想到那麽熱心的師兄會騙人。只覺得這其中可能有什麽誤會,只要解釋一下就清楚了。

領頭的師兄皺着眉頭,一把拿走甘甜手中捏的‘靜心符’,沉了聲音:“你不過是今年新入仙府的小弟子,哪裏懂得這些,如今倒在這兒胡說!不買也就罷了,又不是我等求着你們買——不買我們就走了!到底買不買?”

這話說的徐阿的同鄉非得迅速做出決斷,要麽相信甘甜,要麽就相信他們。

本來就是初識仙界,又都是十二歲的少年少女,少有有主見的,這樣一催問,立刻就有人要拿錢買符咒。倒是徐阿,瞥了一眼那些符咒,再不問那些符咒了。

甘甜笑笑:“我是新入門的弟子不錯,也不懂得太多。但判定東西好壞的眼光還是有的——若是我家尋常能看到的,那就是好東西,若是我家尋常不能看到的,估計就是一般了。這些‘靜心符’實不是能一直使用的那種!”

本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是不必甘甜多話的!但甘甜就是看不慣這些師兄仗着信息不對稱欺負人!這些新弟子或許是欠缺一些見識,沒什麽主見,但這并不是他們的錯,不過是每個人情況不同而已。

仗着自己年長幾歲,多知道一些事,就朝着什麽都不知道的弱者使勁兒,不仁不義而已!有什麽了不起的!

徐阿聽了甘甜的話,也站出來勸道:“也不急着買這符咒,等到仙府了問問仙師,若真是有用,到時候再買也不遲。”

雖然彼此不算熟悉,但到底是同路了一段時間的同鄉,徐阿勸說可比甘甜的影響大多了。本來還打算買符咒的徐阿同鄉這個時候面面相觑,有人已經偷偷放下了手上的符咒,就算依舊打算買,也只拿了一張,打算看看情況。

“你!”領頭的師兄這下是真來火了,作勢就要上前,然而旁邊一人卻拉住了他,然後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

領頭師兄臉上紅了又白,白了又紅,紅紅白白好幾回,終于一甩手:“走!我們走!”

本來還想着買一張符咒的也買不成了,人都走了。

這幾個師兄走人的時候看着氣勢很足,但看的人眼裏卻有一種灰溜溜的感覺。旁邊有注意到這邊情況的,這個時候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當是誰,原來是王子敏他們!”

“真是我輩之恥,在這兒弄這些騙師弟師妹!”

“…到底同在葛仙師門下,剛剛也不好拆穿他們,免得日後不好相見!倒是沒想到小師妹快人快語,一點兒不留情面!”

“這、這小師妹不會被王子敏伺機報複罷?”

“怎麽可能!”有人輕蔑一笑:“王子敏他們從來都是欺負欺負勢弱的,恃強淩弱罷了,何曾敢碰硬茬子!真要報複剛剛就動手了,方才落荒而逃是為了什麽?不過就是踢到鐵板了而已!難道你以為那小師妹是普通人?”

周圍一片議論,徐阿的同鄉們顯然也知道剛才差點兒上當受騙…無顏與甘甜說話,道謝之後就急忙離開了。

“他們不會找甘姑娘的麻煩吧?”徐阿似乎有些不安。

甘甜覺得點心真是太甜了,趕緊喝了一大口青梅飲子,酸酸鹹鹹的可以中和一下。

“找我的麻煩?”甘甜揮揮手:“不會的啦!我在仙府有認識的人!”

比如說祝八百,他比甘甜大了三歲,在清虛天修仙弟子中也算是風雲人物。有這樣的靠山,真有不開眼的來找她的麻煩,就等着放學後別走了!

這會兒因為之前的‘風波’引起的一點兒議論也消失了,畢竟剛才的事只是對徐阿幾個親身經歷者有沖擊而已,而對與這件事無關的仙府弟子來說是沒什麽值得議論的。

“上月我同我爹去了一趟渠國,渠國貧瘠的很,沒什麽意思…”旁邊一桌的師兄拿出一面鏡子:“倒是火齊鏡不錯,在渠國弄火齊鏡可比在中原容易多了!”

“那是自然,這也算是渠國特産了…快讓我們看看!”師兄對面的一位師姐就想去拿鏡子。

“還是回房間再看吧,火齊鏡只有暗室之中才能用。”師姐旁邊是一個生得弱小的師兄,看得出來他對這面火齊鏡也很感興趣。

正說話呢,師姐覺得後腦勺一痛,像是被什麽東西給蹦到了,連忙站起來向後看:“你們幹什麽呢!”

“對不住!對不住!師姐得罪了!”一師兄連忙拱手作揖,滿臉苦相的樣子:“沒得法子,我這同窗上一年年課有科未過,如今回仙府補考再不過,就麻煩了!”

師姐本來還挺生氣的,聽到這個倒笑了:“你們這是弄什麽呢?這麽大動靜!”

“補考本就比正經年課容易,仙師提前說了,會考校滅蠅之術。”說罷,還讓師姐看桌上的擺設。

一個玻璃箱子裏養了許多蚊蠅,另外有玉杵、小缽、裝着粉末的小瓷瓶等等,當中是一碗豆子。剛剛蹦到師姐後腦勺的正是這些豆子,這會兒這些豆子還在亂飛呢!

“滅蠅之術怎麽學成這個樣子了?”師姐大樂!

滅蠅術也有不同的,這種算是比較簡單的,屬于最初級的一種。只需要蠅虎粉末與豆子相拌,再對着豆子施咒即可。這些豆子會飛出擊打蚊蠅,擊打到了才會飛回碗中。如果是熟練的,絕對不會出現豆子亂飛,甚至蹦到人的現象。

玻璃箱裏的蚊蠅放飛出來了一些,這會兒豆子亂飛根本沒打到多少。師姐伸出手在那碗豆子上默聲施咒,不一會兒又有豆子飛出,這回豆子就不亂跑了,擊打蚊蠅一打一個準!

“練習這樣的咒術該在艙房中才是!”随口說了一句,後桌幾個連忙點頭稱是。

徐阿眼睛睜的大大的,似乎很想弄清楚剛剛是怎麽回事…甘甜其實不比他好到哪裏去——身邊人施法都是避着她的,她在這上面也是土包子一個。

“這…真憂心到了仙府會被仙師嫌棄。”徐阿嘆了口氣,語氣裏有着很明顯的焦慮:“我在學堂時便笨,夫子教授的功課別人只需一日便能學好,我卻要三日…這仙府法術,我能學會麽?”

說到後面已經是非常不自信了。

甘甜雖然也不知道法術是怎麽回事,卻比徐阿心寬的多,攤手安慰道:“何必如此心焦呢?大家都是初學,只要肯用功,也不會落于人後的——你沒學過法術,我們這些仙籍弟子也沒有呢。”

“咦?在下還以為…”似乎是覺得這件事非常意外,徐阿表情中的驚異是絲毫未掩飾的。

“少兒可不能随便學着施法術,靈脈脆弱,稍有不慎就會毀掉靈脈,再也不能修習法術。再者說了,年紀小時靈脈還未長成,此時施法也極有可能失敗。”

這些都是甘澄給甘甜說的,為什麽不教孩子法術,原因就在這裏了!甚至得盡量避免讓孩子接觸到和法術相關的東西,因為孩子身體裏的靈氣比較活躍、更不受控!看到某些含有玄妙意味的東西了,也極有可能引動體內的靈氣!

甘甜從小學習文字都是倒着學的,先學現如今的同行字,然後古早一些,更古早一些,直到最近一年才學了最原始的字符。就是因為最早字符本就是巫師聯系身與法的橋梁,極容易引動靈氣,不經意間就釋放出法術。

聽起來這是好事,其實不然,不會有誰願意通過這種方式釋放法術。

這意味着法術引動靈氣會在體內胡亂沖撞,傷害靈脈,而使用出來的法術也往往不完整。

直到十二歲,才真正到了安全年齡,幾乎不可能再出現這種意外——這個時候身體靈力也穩定了,有沒有修仙天賦能夠通過滴血驗靈看出,這正是十二歲拜入仙府的原因。

甘甜沒有說的是,像徐阿這種小時候不能确定将來能不能修仙的孩子更得注意。甘甜不小心靈氣失控還有的救,但他們若是小時候就開始學習法術,才真是糟糕!修煉和使用法術本身就會塑造靈脈,使靈脈呈現出‘打開’的狀态。

因為有修仙天賦的身體會留住靈氣,也能吸收靈氣,所以‘打開’是沒有問題的。但沒有修仙天賦的人就不一樣了,小時候血脈裏有靈氣,等到長大之後身體無法吸收、無法留住靈氣,這個時候再‘打開’,能釋放出什麽?

只能拼命壓榨血脈裏可能存在的一絲絲靈氣!

沒有修仙天賦的孩子保持‘打開’的狀态,是不可能活過十五歲的!

甘甜喝掉最後一口青梅飲子,忽然感受到一點兒輕微的晃動,然後很快又歸于平靜,知道這是冥舟已經離開渡口,要上路了。便問徐阿:“冥舟要開船了,這個時候去甲板能看到水下世界,你要去嗎?”

甘甜想去,不是想看水下世界,是覺得這個時候甲板上人多,可能找到祝八百。

徐阿連忙把沒吃完的點心包起來:“要的,要去的!甘姑娘等等在下!”

等到兩人踏上甲板時,正好冥舟下沉到一半,頭頂半個圓球空間不能進水。而深幽的湖水,各樣的魚群都在眼前…別說沒去過海洋館的普通人家子弟了,就算是仙籍子弟,也不見得人人都見過這樣的奇景。

這個時候冥舟還在不斷下潛,徐阿原本還在贊嘆夢幻的水下世界,這個時候也覺得有點兒不對了:“這…這彭澤有這樣深嗎?”

彭澤肯定是有這麽深的,彭澤也算是長江流域排前三的大湖澤了,特別深的水域不止如此。但是渡口在靠岸的地方,就算稍微離岸也沒有這樣深的。

“渡口附近确實沒有這樣深,不過此時已經不在渡口附近了!”甘甜捂嘴笑道。

“我們現在正在‘水下暗流’呢!”

凡間常常有仙人日行千裏的傳說,前一天還在千裏之外,一個恍惚就出現在近前了。這些傳說不能說假,也是有本而來的——一方面,仙人确實有法術能夠加快車船等交通工具的速度,有些法術出衆的上仙甚至能飛!

另一方面,就是因為仙人掌握了各種‘通道’。

水下暗流算是利用程度比較高的通道了,水下暗流不是最快的,但運量最大最成熟!

“天下凡有水處便能接入水下暗流,所以也有五湖四海本一家的說法!走這‘水路’不可以凡俗知曉的水路去考量!別看仙府在揚州有八個渡口,離仙府遠近不同,實際上走水下暗流的話,并沒有太大的差別!”

仙界對水下暗流的利用也最成熟,貨運、客運在水下暗流都挺常見的。

不過水下暗流也不是大白菜,只有仙界‘官方’掌握相關技術。這個技術既是指制造能穿越水下暗流的載具,也是指詳細的水下暗流圖!

水下暗流是真正的‘黃金水道’,雖然仙界要靠着獨門技術抽成賺錢,但水神一系也靠着‘地利’賺的不少。水神一系一直是最富的衙門,水下暗流正是財源之一!

徐阿真正見識到了水下暗流的神奇——肉眼可見的魚群并不只彭澤的,陸陸續續出現了很多各地特有的魚。若說徐阿不太懂這些,一開始還看不太出來的話,等到大海魚出現,他只要不眼瞎,就沒有不明白的了。

“是的呢親,我們正是在海下了!”甘甜笑眯眯的給予肯定。

徐阿第一次看這個,在甲板上呆到了半夜,睡眠習慣很好的甘甜則是到了時間就去休息了。

等到第二天到食堂吃早飯,就聽到排隊買食物的師兄師姐議論,再過一兩個時辰估計就要到清虛天了!

吃完早飯回到艙房,不一會兒果然有冥舟上的人過來一個個敲門通知,要準備下船了!

甘甜沒有做過多準備,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和頭發,找出一冊《數術大題小題集冊》做數學題消磨時間就是了。

等到一下輕微震動,像是船磕碰到了什麽,就是進入到了真正的‘清虛天’!

甘甜的房間是有舷窗的,所以她能看到外面水域的變化。又過了一會兒,冥舟明顯在向上升,她的舷窗都有一半露出水面了!

這時有一道洪亮的聲音傳來,讓冥舟中的清虛天弟子有序下船,下船的順序是艙房的層數,從上到下的來。

甘甜并不在最下層,但也不在最上層,等到她走到甲板上只要随着人流踏上彩虹橋就好了。

也不知是哪位上仙施法,一座微微泛光的彩虹橋就這樣架在冥舟與岸邊。

看上去覺得彩虹橋會像雲朵一樣軟,踏上去才覺得有着微微的彈性,就像踩在塑膠上一樣。

不過沒工夫感受彩虹橋的神奇了,對于第一次來到清虛天的新弟子來說,眼前的仙府已經攫取了全部的注意力。

正如所有神仙故事裏的仙家世界一樣,遠處層巒疊翠、瀑布如練,隐隐約約有樓臺殿閣在山中,周圍環繞着一圈又一圈的雲霧。樓臺殿閣中好似有仙樂傳來,乍一聽好清晰,可仔細聽又覺得在很遠很遠的地方。

天空中傳來一陣陣清脆鳥雀聲,不知道的地方也有低沉的長吟,彼此交織在一起卻不會讓人覺得混雜,反而讓人覺得心思越來越靜,好像要入神了!

“呀——呀——”

還沒擡頭去看是什麽,就感覺腦門前有一陣風,甘甜和身邊的人一樣,下意識矮了矮身,躲了過去。等到這一陣過去了,再轉身去看,原來是數只仙鶴低飛,剛剛正是嘹亮的鶴唳!

此時大家的視線也落到了近處,近處似乎是個湖邊淺灘。這個時候再回頭去看冥舟,冥舟的大小和湖泊大小簡直不成比例,縮在這樣的湖泊中冥舟簡直委委屈屈。如果冥舟真的是普通的船,這個時候只怕都觸底了!

站在淺灘目所能及的是一些環湖泊零散着的竹樓,以及一些往周遭山中彎曲而去的石板小路。

這個湖泊并不是獨立存在的,也有上游來水,下游出水。來水的上游河流穿梭在山谷之中,只能看到河流兩邊山中隐隐有建築物,和遠處仙家殿臺樓閣一樣,都不像是凡人居所。

至于更上游一些,就是階梯瀑布了,瀑布遠了一些,看不清具體情況。

而下游,延伸不遠,眼前就大拐彎了一下,抱山而去!

這時有幾個二十來歲的師兄師姐站在一座竹樓前,聲音洪亮道:“新入仙府的弟子先來此處!”

其實湖邊也樹立了木牌,讓新入仙府的弟子去某某竹樓,但總有沒注意到木牌的,所以還有人特意引導。

甘甜過去的時候竹樓裏已經有不少人了,都是和她一般年紀的。徐阿和他的同鄉也在其中,看到甘甜立刻眼前一亮,想要打招呼又有些怕那幾個師兄師姐。

一個穿紅衫的師姐點了點人頭,道:“差不多了,這些師弟師妹先送過去。”

他們是分批送人的。

于是滿屋子的‘小蘿蔔頭’就像是被雞媽媽驅趕的小雞,懵懵懂懂地引到了山中。

竹林之中修築了一座頗為龐大的殿閣,殿閣總共有七層高,站在跟前向上看,殿閣就好像要傾倒下來一樣。而周圍的竹林更誇張,這是一種巨竹,比殿閣要高的多,向上仿佛連接着雲端。

此時有從其他小徑出現在殿閣前的‘小蘿蔔頭’們,領他們來的也是師兄師姐。師兄師姐先讓他們排了排隊,又警告了一句‘不許說話’,這才領着人往前走。

越往前走就越是規矩,這樣的氣氛中好像每個人都下意識肅穆了起來。

其實這裏并不是什麽重要地方,他們這些新弟子只不過是要在這裏給神像磕頭而已。這些神像都是當年清虛天初創時的仙師,他們已然仙去,如今磕頭更像是一個儀式。

一隊隊磕頭,然後就是帶着玉牒去‘玉露點睛’。

這也算是一個傳統了,玉露本身有啓迪靈智的作用——不過效果微乎其微,此舉的象征意義大過其他,這也算是一個千年前留下的‘習俗’。

至于玉牒,則是為了登記。玉牒本身就是一件特殊的法器,确定身份之後相關的安排很快就會出來。

帶他們來的師姐給甘甜遞了一個小冊子,上面有她的姓名,安排住哪兒,課程安排之類的信息。

領了冊子才能去另一個房間接受‘玉露點睛’。

此時站在房間正前方的是一穿天藍色法衣的仙師,寬袍廣袖,高冠博帶,眉心嵌有一墨玉,眼睛微微閉着,始終不曾睜開。

“于仙師…”師姐低聲見禮。

仙師的眼睛依舊未睜開,只是溫和道:“既入仙府,必得上下求索…學無止境,虛心勤懇為上。”

衆人只敢應‘是’。

翻譯過來的意思就是好好學習!

甘甜怔了怔,忽然有種內心被照亮的感覺——她曾經是個學霸!

什麽是學霸?既不會有學神的窮極無聊,也不會有學民的苦苦掙紮,努力學習獲得收獲,又不會因為收獲的太容易很快失去興趣。

讀書早,再加上小學時跳級的關系,她十五歲就考上了國內頂尖的大學,沒有少年大學生厲害,但也是普通人只可仰望的存在了。

別人覺得告別高中就是告別學習,她卻不一樣,她覺得她可以學習一輩子!大學可以學,大學以後還能考研讀博,再然後拿各種證書。

她真的是喜歡學習本身!

就在她的‘新征途’即将開始的時候,她來到這個世界。講真的,穿越機會她是很願意讓給別人的,她對自己原本的生活沒有任何不滿意的地方!相比之下,這個世界的生活反而讓她迷茫。

曾經學習的都是‘科學側’的東西,現在眼前的完全是‘神秘側’,她能做什麽?她該做什麽?

她是很迷茫的,過去十多年她其實是得過且過、随波逐流。

現在,她就像是突然之間‘開竅’了一樣!

修仙本身也就是學習,而學習的話,對于她來說沒有比這更簡單、更好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入v啦!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