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根繩索 首發
從那天開始聞梵聲就不開車了, 每天上班都蹭謝公子的順風車。
謝予安覺得奇怪,問起原因。她就以偷懶搪塞。
她現在的狀态已經不太适合開車了。老是忘記線路還是小時,就怕腦子突然短路, 釀成車禍。
每天除了正常的工作和生活, 謝公子多了一樣任務——替梵聲打理那盆柿子樹盆栽。
這姑娘還真是說到做到,言而守信得過分。說讓他照料真就讓他照料。她也就在花店新鮮了那麽一會兒, 買回家後就直接抛之腦後, 什麽都不管。跟那那提上褲子不認人的渣男沒什麽差別。
可憐我們謝公子被迫承接了這棵柿子樹的餘生。他把它養在陽臺,每天按時澆水,定期施肥和修剪殘枝,刮風下雨還不忘把它挪進室內。堂堂信林太子爺為了媳婦都把人園丁的活兒給幹了。
梵聲的工作照舊忙忙碌碌。目标無外乎只有一個——讓姜意南成為頂流。
吾日三省吾身,姜意南成為頂流了嗎?
當然在這個弱肉強食, 競争激烈的娛樂圈, 成為頂流簡直難于上青天。不是誰都能成為頂流的。自身的能力和努力,團隊的營銷, 以及背後的資源, 缺一不可。
姜意南和顧硯欽公布婚訊以後,意南的工作也進入了正軌。
基于姜意南的自身情況——她沒有任何的早孕反應,該吃吃, 該喝喝, 只要保持良好的心情,她和以前并沒有太大區別。梵聲給她安排了适量的工作。想讓她趁着月份還小, 多工作幾天。等肚子大了,行動不便以後,她就安心待産。
這個圈子是不能停下來休息的。一旦你停下來那就意味着你很快就會被這個圈子所淘汰。哪怕是當紅小花你也不能停。
再者公司也不可能讓姜意南停工。之前被爆懷孕影響太大,公司賠了不少錢。這後期事件平息下來,她自然要為公司掙回來。華嚴就指着她撈錢, 祁俨那麽摳門的老板怎麽可能放着搖錢樹不用。
婚訊公布後不久,姜意南就立刻拍了信林的代言廣告。配合信林新一輪産品上市。
她很瘦,完全不顯肚子。廣告照還是和以前一樣,唯美又大氣。
除去信林的代言,她手裏還有幾個大牌的代言,以化妝品和服飾居多。為了照片美觀,也都必須抓緊時間拍掉。畢竟肚子大了不好上鏡。
人越長大,時間就流逝得越快。仿佛一夜之間被安上了砝碼,飛速轉了起來。
姜意南廣告拍不停,梵聲這個經紀人自然也輕松不到哪裏去。
工作強度太大,可她的身體還偏偏那麽不争氣。她總是格外容易疲倦。忙着還好,一停下來就會覺得特別累。一累就想癱着,一癱着就想睡覺。
其實她現在越來越厭惡工作了。她一點都不想做事。她越來越懶散了。能躺着絕不坐着,能坐着絕不站着,她只想睡覺。好像永遠睡不夠似的。
可打工人是不配休息的。再累也得工作。每天全憑一口仙氣吊着。
***
12月,初冬。
月初,霍聲遠導演的新電影《長安令》在橫溪影視城開機,邀請姜意南去給他客串兩場戲。
霍導和謝予安私交不錯,梵聲跟他也偶有來往。都是些輕松的戲份,梵聲當然要答應。
除此之外,這部電影是由閨蜜白伊瀾擔任制片人,她就算不賣霍導的面子,也必須賣好閨蜜的面子。
考慮到姜意南還懷着孕,梵聲怕出事,就打算親自陪她飛一趟淺都。
姜意南現在就是瓷娃娃一個,整個團隊寶貝得不得了。除非有工作安排,不然輕易不放她出門。徐歲歲和小戴每天貼身陪着。
謝予安晚上加班回來就看到梵聲在收拾行李。衣服和化妝品一樣一樣放進行李箱。
“要出差啊?”他脫了長風衣,只穿一件白色毛衣,刺喇喇地往床沿一坐。
梵聲埋頭收拾,音色溫淡,“顧導的新戲讓意南去客串兩場,我陪她去一趟。”
“不是有助理麽?她們不能陪啊?”
“她這不是懷着孕嘛,我不放心啊!”
“懷孕拍戲的女演員大有人在,又不是只有她姜意南一個,有什麽好不放心的。之前人餘影後還不是懷孕拍戲兩不誤。”
“我們家意南又不是別人,她肚子裏的孩子多金貴,顧導寶貝着呢!萬一出點岔子,我可賠不起。”
“要去幾天?”
“就幾場戲,最多待兩天。不過我好久沒見瀾兒了,會在淺都多玩兩天。”
“白伊瀾也在淺都?”
“瀾兒是這部戲的制片人。”
“那要待幾天啊?”
梵聲比了一只手,“保守估計五天吧。”
謝予安:“……”
這人直接從身後抱住她,下巴抵着她肩膀,“五天太久了,不許去。”
梵聲:“……”
“不去不行啊!我可不放心讓意南一個人過去。”
“最多給你三天,不然你就別去了。”
梵聲:“……”
“你怎麽這麽粘人啊?我是去工作,又不是去玩。”
“我就喜歡粘着你。”
“好好好,就三天,三天以後我就回來。”梵聲只能先口頭妥協。
至于到時候玩幾天還不是她說了算。
這人明顯看出了梵聲的那點小心思,冷不丁冒出話來,“說了三天就三天,三天以後你要是還不回來,我不介意去淺都親自把你抓回來。”
梵聲:“……”
老婆要出差三天,謝公子怨念非常大。他把怨氣全發洩在床上了。
梵聲腰酸背疼,哭都哭不出來。
——
第二天一早頂着一雙黑眼圈趕飛機,蓬頭垢面的,連妝都沒仔細化。
徐歲歲一見她這副模樣,當場就調侃道:“梵聲姐,你昨晚和謝公子折騰得挺兇啊!”
梵聲:“……”
梵聲扒拉着自己的一頭金發,抿嘴一笑,“歲歲,成年人的快樂你不懂呀!”
徐歲歲:“……”
單身狗被一頓暴擊。
上午十點四十,飛機順利落地淺都機場。
淺都是沿海城市,12月依然溫暖,尚在陽春。
微鹹的海風溫柔地吹拂臉頰,梵聲衣擺浮動,帶起蛋糕裙的一個角,小半截白嫩的小腿肚一晃而過。
閨蜜白伊瀾來接機。這是兩姑娘時隔四個月頭一次見面。
那激動的啊!就差沒抱着原地轉圈圈了。
“幾個月沒見,聲聲你怎麽滄桑了這麽多?”白伊瀾開口就是一頓暴擊。
梵聲:“……”
梵聲摸了把自己的臉,“我怎麽滄桑了?我就是沒好好化妝。”
“你看看你這臉多白啊?一點血色都沒有。這下巴都尖了,瘦這麽多。怎麽滴,謝公子不給你飯吃啊?”
梵聲不服氣道:“能瘦不好啊?多少人想瘦還瘦不下來呢!”
“你不能太瘦,太瘦就不好看了。臉上還是要有點肉才好看。”
“好好好,聽白制片的,我一定多長點肉。”
“這真懷辣?看着都不像啊!”白伊瀾瞅瞅戴墨鏡的姜意南,肚子那麽平,一點都不像懷孕的人。
梵聲:“月份小,本來就看出來的。”
“也有四個月了吧?很多人四個月都顯懷了。”
“女明星的體質跟普通人怎麽能一樣。我還巴不得她晚點顯懷,我好多給她撈點活。”
“你這經紀人還真是心狠,人家懷孕了還不讓人家好好休息。”
“沒辦法呀!華嚴就指着她呢!一大票人嗷嗷待哺,我也不容易呀!”
“你什麽時候跟謝公子搞個玩玩?軟乎乎的小團子多可愛啊!”
梵聲:“……”
“打住啊!我現在都有PTSD了,聽不得這個,特煩。你可別擱我跟前找不痛快!”
白小姐趕緊做了個封口動作。
一行人直接去了下榻的南岱酒店。
白伊瀾開機前一周就過來了,在南岱酒店住了一周了。
梵聲也不另外開房間,直接跟閨蜜擠一間。兩姑娘這麽久沒見總有很多話要聊。
白小姐把房門刷開,俯身做了個“請”的動作,“歡迎來到我的世界,我嬌貴的小公主。”
梵聲:“……”
梵聲輕笑出聲,“你這是抖音刷多了吧!”
拉着行李箱進屋,商務标間,兩張床,家具齊全。雖然跟總統套房沒法比,但出差能住這樣的房間也算可以了。畢竟片方也是能省則省,将基本開銷壓到最低。
白伊瀾靠在沙發上,手裏抱着手機,一邊玩一邊說:“你先收拾收拾東西,等下我帶你去吃飯,影視城附近有家粵菜特地道,你肯定會喜歡的。”
梵聲把行李箱打開。她這次待不了幾天,也就沒帶太多東西,兩套換洗衣物,護膚品都帶的是小樣。
她把箱子裏的東西逐一拿出來。
“聲聲,你這次準備在淺都待多久?”
“謝予安就批了我三天假。”
白伊瀾:“……”
“我看你帶了三套睡衣,還以為你要多玩幾天,沒想到就三天。”
梵聲轉頭往床上一看,藍、白、黃三套真絲睡衣。就顏色不同,款式一模一樣。
她啞然失笑,“不小心多拿了一套。”
白伊瀾勸她:“好不容易過來一趟,多玩兩天,別管你家謝公子了。”
梵聲眉眼彎彎,“我也是這樣想的。”
——
第二天一早姜意南進組拍戲,梵聲也跟着去了。
姜意南戲份很少,半天就能搞定。
《長安令》是唐代戲,拍攝地點在影視城的唐宮。劇組提前清了場,游客進不去,現場只有演員和劇組工作人員。
姜意南一到立刻就被化妝師帶去化妝了。
霍聲遠正站在一旁和男一號周顯星說戲。
周顯星是霍導一手帶出來的人,拍了他好幾部電影了。
待兩人說戲說得差不多,梵聲才走上前笑着說:“我們家意南就麻煩霍導多照應着點了。”
霍聲遠戴着一頂黑色鴨舌帽,帽檐壓得尤其低,露出半張俊顏,嗓音倒是清爽通透,“梵聲你客氣了,我還得感謝你放你們家姜意南過來給我客串。”
“小事情辣,霍導您以後有好的劇本一定想着我們家意南。”
“那是自然的。”霍聲遠抿唇一笑,話鋒一轉,“謝公子最近怎麽樣?”
梵聲:“托您的福,一切安好。”
“我瞅着兩位的好事也快近了,到時候別忘了給我發喜帖。”
“必須的,少了誰都不能少了霍導您呀!”
***
午後兩點,信林總部。
吳起拿着一份酒會請柬進了辦公室。
boss正靠在沙發上,手裏抱着那只鯨魚玩偶,姿态懶洋洋的。
謝予安午睡剛醒,整個人顯得無比懶散。
吳起揚聲道:“公子,和誠的張總在南岱酒店辦了一場酒會,您要去參加嗎?”
謝予安伸手接過請柬,随意掃了兩眼,勾起唇角,“去,張總的面子總還要給幾分的。”
吳起:“那我這就去給您準備禮服。”
“梵聲小姐出差了,那女伴您?”
謝公子眼風徑直掃過去,“我自己去,要什麽女伴。”
***
夜戲拍完,霍聲遠做東,請劇組吃夜宵。
二十來號人浩浩湯湯地去了一家燒烤店。
梵聲興致缺缺,本不想去。奈何架不住白伊瀾軟磨硬泡,只能跟着一起去。
好在都是些老熟人,也不怕冷場尴尬。
深夜十點,晚風絲絲縷縷,清透溫涼。烤架上煙霧缭繞,飄飄渺渺。空氣中雜糅着一股濃郁的辣椒面和孜然味兒,直嗆鼻尖。
劇組聚餐,大家夥聊的自然都是圈子裏的那點事兒。明星的八卦緋聞可比普通人有意思多了。
梵聲胃口不佳,東西也沒怎麽吃。她酒也不喝,就幹坐着,時不時搭上幾句話。
霍導敬她酒,她也是拿飲料代替的酒。
好在霍導也在意,只調侃一句:“梵聲,經紀人裏數你最會喝酒,之前都把周總給喝趴下了。你今天突然不喝酒,我還不習慣呢!”
梵聲笑了笑,言語歉意,“我過去酒喝多了,胃差得很,醫生囑咐我不能再喝酒了。我這人慣會惜命的,霍導您莫怪。”
霍導:“既是身體不适,我當然不敢勉強。”
梵聲呡了口橙汁,放下杯子。
白伊瀾捅了捅她胳膊,悄悄咬耳朵,“酒都不喝了,瞧你這陣勢是準備備孕了啊?”
梵聲:“……”
她簡直無語死了,這是繞不過懷孕這茬了嗎?
“姑奶奶,別再跟我提這事兒了,我聽得頭疼。”
白伊瀾抿嘴笑,“我惦記當幹.媽可惦記好久了,你和謝公子可得抓緊點,趕緊将造人計劃提上日程。”
梵聲:“……”
她翻了個白眼,冷聲道:“就沖你這句話,我也不能讓你如意。”
白伊瀾:“……”
一大群人鬧騰到了十一點半。
場子散了,各自回酒店。
南岱酒店距離這家燒烤店不遠,走路十分鐘左右。兩姑娘也就沒打車了,她們選擇走路回酒店。
深夜的街道,空曠又寂靜。似乎整座城市都陷入了夢鄉。
淺都是一座非常宜居的城市。溫柔的海風,适宜的氣溫,四季如春。
不似宛丘那般燈火通明,不眠不休。這座城市一到夜晚十一點,它就進入夢鄉,徹底安靜了下來。
街上行人很少。一對年邁的夫妻正推着煎餅小攤往回走。
那是一段又長又陡的上坡路,丈夫在前面拉,妻子在後面推。
梵聲見狀忙說:“瀾兒,咱們幫他們推一把。”
兩姑娘陪着大媽一起推車,将三輪車推到坡頂。
大媽一臉褶子,沖她們感激地笑,“謝謝姑娘。”
大爺蹬上三輪,車子一沖而下。
兩位老人的身影漸行漸遠。
芸芸衆生,這才是普通人的生活。
梵聲冷不丁地開口:“瀾兒,你說究竟有多少人是可以白頭偕老的?”
白伊瀾挽着她的胳膊,嬉皮笑臉,“別人我不知道,你和謝公子肯定是可以的。”
走到酒店門口,梵聲的手機震動了兩下,屏幕從暗轉亮。
祁俨:【不回去收拾小賤人?】
這條消息下面還緊跟着兩張照片。照片裏謝予安的胸前一大片酒漬,一個美女正拿着紙巾在替他擦。
偏這美女梵聲還是熟悉的,公司新簽不久的新人朱燕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