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可惡
伴随着突如其來的一聲雷鳴，偷菜者露出了它的真容。
臉頰瘦長，眉頭緊鎖，雙瞳深邃，目光如炬。
是只垮起個批臉的猴！
言星子胖揍賊人的心當即就有些搖擺不定。
這玩意兒是保護動物。
一身棕毛的猴子屈着四肢大搖大擺地跳了進來，用充滿智慧的眼神看了言星子一眼，又極為順手地去拿她擺好的餐盤。
言星子額頭暴起青筋，如此目中無人，是猴也不行！
她揪起猴子的後頸皮将它拽到一邊，訓道：“拿什麽拿拿什麽拿，我含辛茹苦做的菜就是被你偷了？做猴也要講基本法曉不曉得？”
猴子咧嘴叽哇亂叫，張牙舞爪地犟了起來，那力氣之大言星子根本抓它不住，反而被它放出的靈氣震退兩步。
還有王法嗎，無妄峰上連只猴都有境界？！
猴子抓了餐盤就直接往嘴裏扒拉，言星子惱火，這簡直比峨眉山的同類還霸道！毆打動物她過不去良心，但讨人厭的猴也不能任它作祟。
她召出小爰音箱使用噪音傳播，猴子當即渾身一震，手中餐盤摔落在地，它捂着腦袋在地上來回翻滾，喉中還發出尖銳的叫聲。
言星子忽然覺得這場景分外熟悉，年少時候曾在電視上看了無數遍——“師父別念了”。
猴子滾了片刻後就再難忍受噪音攻擊，垮起的批臉漸漸變得委屈巴巴，智慧的雙眼不住向言星子投來可憐的光。
言星子停止了音箱技能，以一副大佬姿态坐在小亭裏，問道：“還偷不偷菜了？”
猴子連忙搖頭，它連靈氣都有，自然也聽得懂人言。
言星子滿意地擡起唇角：“只要你不偷不搶，我還能尊稱你一聲大師兄。”
猴子臉上寫滿問號，仿佛在疑惑這個女人為什麽要喊它大師兄。
言星子晚飯吃得津津有味，大師兄蹲在一旁目光呆滞口水直流。
“你想吃呀？”
大師兄連連點頭。
言星子笑眯眯地分給它：“洗心革面重新做猴，以後我做飯也有你的份。”
大師兄熱淚盈眶，這霸道女人竟該死的甜美。
言星子只心想，無妄峰實在太冷清了，多個猴也不無聊。
次日，言星子直接把大師兄帶上了無妄峰頂作伴，大師兄見到雪江寒立馬露出兩排大牙笑得雀躍，言星子腹诽，這小猴頭還有兩幅面孔呢。
她在練習唱跳，大師兄就在一旁啃她的烤玉米，雪江寒依舊獨自靜修宛如與世隔絕。
就這麽過了一段時日，言星子發現自己的人氣值居然有了細微的變動，似乎漲了幾百點。
她十分詫異，原來猴子也能加人氣。更過分的是，這猴子在旁觀她數日的唱跳練習後，居然還聖光附體晉升了。
摔桌！她也好想晉升！她要飛行自由！人身自由！
她迎風遠望，如果……如果能去那個人頭攢動的白色殿宇的話……
得先讓雪江寒松口！
言星子提着石頭墩來到了雪江寒面前，笑吟吟道：“雪仙君，要不要看看我這段時日的修煉成果？”
雪江寒眼也不擡：“不看。”
言星子擡眉：“我一場演出能給千羅鎮創造多少收益你曉得伐？看到就是省到，省到就是賺到，我這還存了千羅鎮打折票可以送你。”
雪江寒：“……”此話甚是耳熟。
“我對錢沒有興趣。”
言星子：“……”此話甚是耳熟。
“我原以為你是個劍修，看來我看走眼了。”
雪江寒眉頭微動：“何以見得？”
言星子：“渾身透着‘我心向道’女人莫挨老子的氣質。”
雪江寒：“……”
言星子：“不過這麽多天我也沒看你拿劍，是我刻板了。”
雪江寒薄唇輕啓，欲言又止，他手中光華閃過，一柄銀色長劍悄然出現，素淨至極，卻如他本人一般透着寒涼的月華，令人看一眼便不敢接近。
“這是我的劍，封霜。”
“？”言星子瞳孔一震：“你還真是劍修？！”
雪江寒點頭。
居然有不在乎錢的劍修，言星子肅然起敬。
“但你天天打坐發呆也不練劍，不稱職啊。”
雪江寒：“我在感悟天地。”
真玄乎，言星子腹诽。“那你能不能感悟感悟我的修煉成果。”
雪江寒：“對雪某悟道毫無作用。”
真是個油鹽不進的主。言星子喪氣一嘆，不想再與他糾結，她随口說道：“想當年剛撿了一命從棺材裏逃出來，正巧看到玉連山招生的消息，我便也想去玉連山當個劍修。”
雪江寒的目光終于正眼落在她身上：“為何又不去？”
言星子：“劍道與我所修的偶像道大相背離，偶像道需求萬衆矚目、星光環繞、娛樂觀者，與劍道不可兼容。”
雪江寒壓低眉頭：“所以你便去了尋歡門？”
言星子當即反駁：“我腦子被門擠了才會想去當魔修，那不是給我的偶像道抹黑？你看看你看看，我身上有沒有魔氣？”
雪江寒：“看過，沒有。”
言星子迷惑後退：“你什麽時候看過！”雪江寒從沒接近她三尺以內。
雪江寒：“當初查探言冷玉魂魄之時。”
言星子松了口氣，還以為他趁她不注意偷偷來探過她氣海。
雪江寒目光轉淡。天白如素，氣氛忽然有些寂靜，只有大師兄若無其事地在給自己抓虱子。
“若确想做劍修，棄道修劍為時不晚。”雪江寒驀地說道。
言星子潇灑擺擺手：“堅定本心，從一而終。與我道心相悖的，不碰就是了。”
她單手随意叉着腰，崖風吹拂她的衣發，襯得她淺淡微笑的神情透出些遺世之風。
堅定本心，從一而終。
雪江寒冷如寒潭的雙眸竟有些細微的觸動。
靜默許久，他低聲道：“看上一看，也并非不可。”
言星子詫異地回過頭來，愣了片刻後，剎那間笑靥如花。
雪江寒仿若在她眼中看到了萬千星辰。
言星子這次沒有專門換上舞臺服裝，她拿小音箱放了首輕緩的古風曲，站在空地中央随樂輕舞。
星光璀璨，如夢似幻。
雪江寒輕微擡起眼睫，默然落目于場中，看着她輕飄如葉、旋舞似蝶，連風都為她鼓動。
一舞完畢，聲停樂止，無妄峰上仿佛還留連着那舞動之中無意散發的純淨靈氣。
大師兄嗷嗷叫着鼓掌捧場。
言星子一臉正義地投來目光：“怎樣？”
雪江寒輕描淡寫地垂下眸：“尚可一觀。”
言星子當即咧唇一笑：“我再給你看點刺激的。”
雪江寒：“……不。”
然而言星子已經換上了她的戰袍，剛才只是讓雪江寒适應她表演風格的開胃小菜，真正的唱跳現在才開始。
石頭墩裏響起了動次打次的girl crush女團曲，雪江寒的眉頭擰得比任何時候都緊，落在言星子身上的目光僵硬而勉強，握着封霜劍的手已經泛起了青筋。
言星子早已在街頭路演中鍛煉了極厚的臉皮，根本不會因對方地鐵大爺般的迷惑眼神而垮掉表情管理。
唱罷，她按照流程擺完結束造型，恢複正氣凜然的表情：“怎樣？”
雪江寒閉目，松開差點出劍的手：“傷風敗俗，惑亂衆生。”
言星子龇牙以表不滿，轉而又叉腰笑道：“也禍亂到你了嗎？”
雪江寒的拇指尖撬開了封霜劍。
寒光照射言星子的眼，她感受到了無聲的警告。
“衣裳穿好。”雪江寒低聲道。
言星子若無其事一鍵解除了表演服，道：“看過我表演的人許多都反饋修為大漲，甚至有人當場突破，我這是造福大衆。”
她朝雪江寒觑了一眼：“你沒感到自己有什麽變化嗎？”
雪江寒語氣輕淡：“憑你的修為，影響不了我。”
“那我加油修煉，争取早日也能讓你突破飛升。”言星子敷衍冷笑，說了句玩笑話。
雪江寒：“我自有劍心，無需旁門左道。”
她左他個錘子。
言星子可沒那麽多耐心陪他在這裏清修。
“你準備關我到什麽時候？”
雪江寒眸光深沉：“等言冷玉再度出現。”
言星子略微張大眼：“到時你便會放我走？”只要他松口，她不介意委屈自己片刻讓系統把魔星魂魄放出來。
雪江寒輕撫封霜，語氣極輕，說出的話卻讓言星子汗毛倒豎。
“我會殺了她。”
言星子不自覺後退了半步。一體三魂，殺了言冷玉，便是殺了她。
縱使此人為正道君子，但對她而言，他甚至比奚憐雲更危險。
言星子強壓下內心的顫抖，幹澀地笑了一聲。“如果她一直不出現，你就一直困着我麽？”
雪江寒擡眸看她，卻不言語。
言星子手腳冰涼，委屈、憤怒沖上眼眶，雙瞳不争氣地濕潤起來。
她咬唇瞪着他，雪江寒目光忽滞。
言星子不想把自己委屈巴巴的模樣展現給別人看，顯得矯情。她背過身去，道：“仙君覺得這樣對我公平麽？什麽魔星轉世又不是我所能決定，她是她，我是我，魂魄分離、神識獨立，就這樣我還要替她背鍋？”
雪江寒沉默片刻，聲音低沉：“可那日你的确為她所控，險些傷人。”
“……那是個意外。”
【那是個意外。】
淦，為什麽在遇到游家三口時偏偏被他撞見，她如果再多撐一會兒系統就能完成魂魄回收了。
雪江寒微不可聞地輕嘆一聲：“只怕有朝一日，言冷玉徹底重生。”
言星子抹了把眼睛，回頭蹙眉道：“她到底什麽來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