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娘家許家在一條老街上，許家幾十年也沒有搬遷過，父母念舊，到如今也是一大宅子人住一起，大哥二哥相繼婚配後也沒有分家，只是分了院子各分了竈。初芸帶着錦玉坐上黃包車後，只說到許家大宅，凡在這一帶久住的都知道些。腳夫是個多話的，路上說，最近聽說許家兩位少年在鬧不合，還牽扯上翟少年，都說翟少年挺的是許家大少爺，兩人私下裏甚是交好，還經常酒樓裏湊熱鬧。初芸只笑笑，不知能說什麽，都是她親人，她沒向着誰的意思，後來只問，翟少年又怎麽不中意許家二少的。因為依她平常來看，她是看他與二哥年齡相近些，應該更有話題才是。腳夫說，還能怎麽樣，還不是喜好不同，喜歡的女人不一樣。初芸想，她跟二嫂這點确實是完全兩類人，二嫂依翠活潑大膽，總很明豔，每回回家，老遠都能聽到她明朗的笑聲。她叫二哥，父母在旁時也能嬌笑着叫二爺，總是她還沒到，就讨要禮物，偶爾翟風陽當面會笑着說上兩句，只說按輩分，長輩也有這等好意思的，只一個妹妹，不說扶持還經常來打主意。他還會叫上二哥，叫他回禮別忘了多備一份。初芸現在心想，別是這等玩笑話，二哥上了心思，這才日久鬧了隔閡。還沒容她多想，馬上就到了，還沒付錢，錦玉早蹦跳下去了。她跟在後頭，只怪他調皮，下回就不帶他了，他這才停住腳，回頭說，外婆說給我準備了愛吃的芝麻糖酥，這次回家我可要多帶些了才好。初芸想到之前的，又想父親那回來電話語氣明明很急躁，母親這次又急着找她，只怕沒有好事，她拉住錦玉低聲說，呆會兒進去，外公外婆面前別造次，也別到處跑。她又蹲下，給他衣服整好，輕聲說，你已經長大再不是小娃娃，要聽大人的，東西也別亂碰，也別沒大沒小，不許再跟舅舅們玩鬧騎竹馬坐他們肩膀上了。錦玉還小，不能明白她心中複雜心思，還是鬧着說怎麽了，外婆家的，怎麽就不能随便玩了。她沒法多說，一路進去，一下只覺得腳步沉重，一晃6年過去了，她也再不是當初世事不知的女孩，從錦玉出生，各路叔伯過來，面上雖很友善，可錦玉抓周那天，一圍的東西裏，恰恰只抓的金玉算盤，公公是很高興，只嘆後繼有人了。公公坐的遠聽不到。可她旁邊，她分明聽得有人嗤鼻嘲笑，說這還要看呢，小時聰明的大了就未必，她本想回頭瞧瞧，後來想着不對，還是裝作認真聽曲的樣，當沒聽到，也不知那面貌。當然她是确實不知，翟家分支衆多，後輩能人也多，堂表兄弟幾十號，有些都未曾打過照面。她想父母這也是年勢高了，6年一眨眼，不是有事還不覺得，到如今還未分家。許家雖不如翟家，産業确也是有一些的。父親也只大哥二哥這兩子，向來也不曾偏袒，但就算現在不作考慮，終歸還是要傳繼的。不是旁人外人提醒，只怕外人比他們算的還精細，還要惦記一些，看的也清楚明白些。

母親老遠就在院門口等她了。錦玉跑過去叫外婆，他外婆牽上她，初芸這才放心些，她想她再嫁的遠，嫁了離了家多年，母親總還是母親，總還是親近，總笑着出來迎她。她只叫她屋裏說，說早備好了下午茶，還蒸了蓮子雞蛋羹，她愛吃的茶花小餅也備了些。初芸才坐下，心裏就在盤算着這回住幾天的好，雖然父母是很好，可她已經出嫁，已有錦玉，母親待她再好，她也總感覺生疏，總是才到就盤算着回去。她鬧不準這次翟風陽多久才會來接她。往年好說，今年總覺得會不一樣了。之前二哥又新添了一子，滿月酒那天，她看父親，比當年給錦玉周歲擺酒的公公還要高興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