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節
入兩人的耳朵。
那叫聲忽高忽低,時快時慢,那多變的聲線,有時尖利,有時有粗嘎,叫到動情處還會時不時來個破音。
簡直喜感。
将明發誓他活到現在從沒聽過這麽搞笑的鳥叫,差點笑出聲,但是又忍住了。
倒是伏秋,被他要笑不笑的糾結表情逗樂了。
随即兩人大笑出聲,伏秋手裏的火也無法控制的滅了,笑得想停都停不下來,最後因為肚子太痛滾在了滿是落葉的地上。
“哎呦我操,”伏秋捂着肚子有氣無力道,眼裏的笑還未褪去,“太他媽逗了。”
将明四肢伸展地躺在厚厚的枯葉上,狠狠呼出口氣,讓人聽着都跟着一陣舒爽,“我跟你說。”
“什麽?”
“……沒什麽。”将明嘴角挂着笑。
“靠!”伏秋笑得彎起眼睛,亮晶晶的,“說完啊!”
“真沒什麽,”将明去拉他的胳膊,把他拉到自己身邊,“你沒什麽想和我說的嗎?”
“沒啊,你犯什麽病呢?”伏秋一巴掌拍到将明胸口上,又來回搓了幾下。
“高興就犯了呗,”将明拉過他的手腕,在他凸起的骨頭出摩挲了一陣兒,“回去吧。”
伏秋先站起來,将明拉着他的手腕不放,他只好順着勁兒把将明從地上拽起來,然後又把他打橫抱起,身輕如燕又快如鬼魅地回到了家。
将明在打開房門的時候,才感覺到自己的臉像被刀子削過一樣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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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
伏秋做了一個手鏈給他,說是能讓那些小妖近不了身。
長得很樸素,紅線編織的繩,中間有個滿是裂痕的小石頭,看不出是什麽形狀,還沒有小攤上十塊錢買的人工劣質手鏈好看。
但是将明知道這裏面肯定有伏秋的一部分法力,就一直帶着,睡覺洗澡都不離身。
不知道是不是這條手鏈的作用,那之後确實沒再碰到過什麽事,生活平淡起來。
伏秋和酸奶肚子痛的事最終水落石出,還真是因為品牌,伏秋反複試了三四個月才終于确認了,然後就沒再肚子疼過。
好像是沒了包袱,睡覺的時候姿勢變得灑脫起來,經常夜裏把将明踹醒。
潇茉沒再來找過他,偶爾碰面也都不打招呼。
素描課依舊照常上着,低音炮和小嗓門的名字他還是不知道,他們還是在課上聊着天兒,将明離他們最近,一邊不緊不慢地畫着,一邊聽他們逗趣,好像也漸漸了解他們很多。
日子一淡,就過得特別快,轉眼就初三畢業了。
将明的學習一直挺拔尖兒的,中考也是認真了一把,上了重點高中,原本楊與陌也跟他考得差不多,但是他說他想和他哥在一個學校,填志願的時候就放棄了,選了普通高中。
餘文萱倒是跟他考到一起了,不過他跟她關系一直不鹹不淡的,他也沒太在意。
初三暑假一身輕松,什麽事兒也沒有,将明就天天蹲家裏畫畫。
這幾年他一直學得不緊不慢的,回家基本沒時間畫完一張,漸漸地就只在課上畫了,所以進度挺慢。
在把人頭像畫過關之後,老師又讓他從頭畫過一遍,幾何、靜物、五官,挂像、胸像、半身像一個不少地都各畫了五張不一樣的,畫完簡直又上了一個層次。
薛老師覺得他的基礎打得差不多了,問他要不要學點兒水彩,但将明拒絕了,水彩太麻煩了,素描多好,只要一支筆就能造出一個世界。
不過人頭像裏畫來畫去,長得好看的就那幾個人,記住名字的就一個朱裏諾,基本所有的角度都練過幾遍,重畫一次的時候,将明覺得自己閉着眼都能把草圖畫好。
他不像薛老師,對人物的形象沒有要求,他還記得曾經被他逼着臨摹過一個面貌極其醜陋猥瑣的人物,沒記住名字,畫的過程實在煎熬,練了兩個角度後實在撐不住,盡管他知道,這個人物是練習人物構圖的必經之路,非常具有代表性,但他還是強烈地請求薛老師別再折磨他了。
“一個藝術家欣賞的美,不該停留在表面上。”薛老師難得還算嚴肅地教育他。
将明承認自己其實沒什麽藝術細胞,學素描純屬興趣,所以依然執着地畫着自己所偏愛的幾個人物。
一個人百無聊賴地在書房,在畫架上的紙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畫着,他已經無聊到把眼前的書房畫下來了。
書房門沒關,從客廳傳來電視的聲音和伏秋偶爾的大笑。
将明心念一動,把畫架上的畫板拿下來,又換了張新紙,到客廳裏用腳把一把椅子勾到電視機旁邊,從這裏能看到伏秋擡臉看電視的四十五度側臉。
“幹嘛?”伏秋笑着看他。
“畫你啊,你不用管我。”将明晃了晃鉛筆。
“那我要保持姿勢嗎?”
“不用,你想笑笑想哭哭,我就是畫的時候想不起來你長啥樣兒,得看着才行。”
“靠,那你還記得我叫什麽嗎?”伏秋把沙發上的枕頭朝他扔過去。
将明因為手和畫板都不幹淨,只能抓着畫板躲開,枕頭直接落到地上,還滑出去兩米,“我都說是畫的時候想不起來,就是具體的想不起來,這不是技術不到家嘛。”将明到枕頭旁,用一只腳的腳背把它擡起來,單腳蹦到沙發旁把它甩上去。
因為将明一直畫的都是西方的人物,多數是年紀較大的,因為五官立體再加上臉上的皺紋溝壑,肌肉走向比較難把握,所以伏秋畫起來很容易。
其實伏秋多數時候看起來挺溫柔的,特別是沒有表情的時候,因為他就長着一張溫柔的臉。
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他弧線柔和的臉龐,挺直的鼻梁,有點狹長的桃花眼和上翹的嘴角,精致的下颚線卻顯得他性感又脆弱。
将明曾經特別怕畫嘴唇,一開始的時候畫嘴唇,可能摳一節課看起來依然很怪,好不容易和石膏像上的形狀出不多了,但又看起來不像長在人臉上的,所以他每次畫到嘴唇,總是尤其注意。
其實他沒有過度仔細地觀察過伏秋的長相,畢竟從小到大每天都對着這張沒有絲毫變化的臉,誰會去注意呢。
伏秋的嘴唇偏薄,唇珠和唇峰都很明顯,唇形流暢完美,唇角處微微深陷,緊實的肌理向裏拉出淺淺的陰影,上唇比下唇稍寬。
額頭、眉骨、鼻梁、人中、嘴唇、下巴,它們一個個連起來,組成了一張完美的側影。
薛老師總是教他,畫人物的時候要大觀,要整體畫,一遍遍加深,做到随時停下來都是一副完整的話,可是他練了這麽多年,卻依然還是習慣把它們分開來,再拼到一起。
這是個很低級很不好的習慣,很容易把人物畫崩,他用大量的練習和時間來掩蓋了這個缺點。
此時他看着畫上的人,有點愣神。
将明一直覺得,黑白灰的世界比彩色的更美,人物更添神韻,風景更顯深邃,雖然沒人理解他,但他就是這麽覺得。
“好了沒啊?”伏秋雖然在看電視,其實一直在注意他的動靜,聽他好一會兒沒再動筆,就過來看看。
素描即寫實,這張畫基本可以當作伏秋的黑白照片來看了,只是還需要修一修。
伏秋把手腕撐在将明肩膀上,笑得十分得意,“我靠,帥死了。”又推了推他,“說實話,心動沒?”
将明盯着畫上的人沒說話,屋裏開着十八度的空調,但他卻突然覺得背上的毛孔被擠開,汗水瞬間浸濕後背,渾身從內到外的一陣熱烘烘。
“我先去洗手。”
到了洗手間反鎖上門,将明靠着門,好一會兒沒動。
我怎麽了?
将明對着鏡子看了看自己的臉,跟平時沒什麽區別,但他就感覺,摸上去的溫度一定比平時高。
咬了咬嘴唇,到洗手池邊洗手,沒用洗手液,就一點點搓着。
“還沒好啊?”伏秋拍了下門。
将明一瞬間覺得自己哪裏猛地跳了一下,“好了好了。”
一開門看到伏秋近在眼前的臉,他又感覺某處開始狂跳,但他找到了跳動的根源,是心髒。
“等……等,”将明又慌張地關上門,“我還想上個廁所。”
坐在馬桶蓋上,将明有點兒不敢想下去。
但是不這麽想,又解釋不通。
伏秋對他而言,是家人,在概念上,是恩人,雖然說實話他心裏沒有多少感激之情,但是他知道伏秋沒義務照顧他。
他以前想過,伏秋要是哪天突然就回妖界了,他會很不舍,但他不會做什麽,因為他是人,而伏秋是妖,終歸有自己的歸宿。
但如果現在自己有了這樣的感情,他們的關系會發展成什麽樣?
将明不敢想,也想不了,坐在馬桶蓋上的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