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淩天說過他家就在這附近，但林楓沒想到是在這片的別墅區，他看着眼前的一大棟房子，目瞪口呆，等進了別墅裏面，更是不停地喊“哇靠”。
“夠了沒。”淩天一句話就讓他噤聲了。但嘴上不說，林楓心裏還是犯起了嘀咕，這裏的房價得要上千萬吧，難不成淩天還是個富二代？
他對淩天的了解僅限于在學校的樣子，家庭背景這些完全不清楚，于是趁此機會壯着膽子問：“你家幾個人啊？”
“就我爸媽和妹妹，我妹在國外讀書，放假才回家。”
那這麽大房子也太浪費了。林楓心裏嘀咕。
淩天讓他坐沙發，自己則走上樓，沒一會兒就下來了，手裏拿着一管藥膏和一件幹淨的T恤。
“新買的，還沒穿過。”
“……謝啦。”
林楓拽着衣角脫去了被湯弄髒的上衣。
淩天看着眼前人赤裸的上半身。身材還不錯，雖然沒自己那麽有肌肉，但颀長結實，膚色在打籃球的男生裏算白淨的了。
林楓換好衣服才發現淩天一直看着他，臉後知後覺地微微發熱。
淩天依舊沉默，拿起藥膏就往他燙得一片紅的手臂上抹。
“啊呀，沒事的，我這麽皮糙肉——”
“你別說話。”淩天神情跟語氣一樣嚴肅。
林楓愣住：“你幹嘛啊？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哎，不感謝我還這麽兇。”
淩天抹好藥膏往旁邊一扔，正襟危坐地質問道：“為什麽要幫我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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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幫了忙還要被這樣對待，林楓火氣也有點上來了：“我幫你還有錯了？那對不起好了吧！”
“我是問你為什麽，不是怪你。”
“哪來那麽多為什麽，朋友有難當然要出手相助啊！”
“我們是朋友嗎？”
林楓一下噎住：“……難道……不是嗎？”
“我從來沒把你當朋友，請你以後不要做這種事了。”淩天皺着眉，“我會很困擾。”
林楓呆呆地張着嘴發不出聲，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體溫迅速降低，冷得有些發抖，連手臂上的燙傷帶來的刺痛都感受不到了。
他以為他們之間的誤會解釋清楚後，關系已經漸漸緩和，還一起訓練了這麽久，理所當然地是朋友。
沒想到，在對方心裏，他依然什麽都不是。
林楓捏緊了拳頭，不讓微顫的指尖暴露自己的情緒。
各種回憶和心酸突然排山倒海地湧上來。他想起自己在大太陽下練球暴曬到全身蛻皮，想起自己在小樹林偷偷等對方又假裝不經意地出現，還想起自己為了見對方一面在烈日下足足等了五天。
他本以為自己并不在意這些付出也不要求對方回報，但當這些努力換來的仍舊是一場空的時候，他才意識到，他是想要有回報的。
而這回報也不過是希望淩天心裏能有他的位置，哪怕只是普通朋友。
可是，即便是這麽簡單的願望，也不能實現。
原來他們之間即使靠自己死撐，也撐不出結果。
林楓越想越難受，偏過頭不去看淩天。
淩天此時也發覺自己話說重了，放緩了聲音：“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我回去了。”林楓打斷他，“謝謝你的衣服和藥膏。”說罷抓起書包迅速往外沖出去，攔都攔不住。
淩天站起又無奈地坐下，深深嘆了一口氣，為自己的一時失語感到內疚。
在看到林楓沖到他身前幫他擋住熱湯的瞬間，他的心就像被重重錘了一下，一陣悶痛。
明明連告白都不敢的膽小鬼，倒是敢冒着燙傷甚至毀容的風險來幫他擋住危險。
淩天不喜歡欠別人，更不喜歡看到別人為自己而受傷，所以他心情很差。
如果林楓跟自己告白過，那他就大可以拒絕對方的好意并義正言辭地告誡對方以後別這麽做，但偏偏林楓就是不說，打着朋友的旗號表現出超乎朋友的關心和付出。
責怪了吧，太過不近人情，他也有罪惡感。不責怪吧，這家夥就這麽一直傻乎乎地對他好，自己的安全都不顧，這讓淩天很煩躁。
他說出那句話的意思其實是想說自己沒辦法把林楓當朋友，就像他沒辦法跟那些喜歡他的女生當朋友一樣，因為他無法給她們回應，也不想讓她們有所期待，那些女生基本上最後都因為他的疏遠冷淡而放棄了追求。
但林楓比較特別，他的喜歡好像是他一個人的事，哪怕淩天以前都表現得很反感他，他卻一直沒有放棄。
根本不知道該拿他怎麽辦，不小心就把自己的焦慮發洩在了他頭上，造成了這樣的誤會，也傷害了對方的感情。
想到林楓沖出去時難過的表情，淩天心裏也莫名地有些澀然。
星期一的早上淩天一大早就到了教室，丁浩然也是一如既往地早就到了——為了抄作業，他一臉驚訝地看着淩天：“老大，你也來抄作業？”
“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嗎。”
丁浩然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兩聲，又問：“那你這麽早來幹什麽呀？”
“沒什麽，這兩天都沒睡好，不如早點來學校了。”
還不是因為林楓的事，淩天本來想道個歉，卻發現連對方的聯系方式都沒有。
丁浩然一聽，作業都不抄了，狗腿地跑過來關心：“老大你有心事噢？”
淩天想說沒事，念頭一轉，找個人商量或許能有辦法，便道：“浩然，如果你知道有個人喜歡你，但他沒有跟你表白，就默默地對你好，你該怎麽拒絕又不讓他知道你已經發現他喜歡你了？”
丁浩然被繞暈了，大腦運轉了半天才搞清情況，開口卻問：“不是，老大，你幹嘛要拒絕呢？是她不夠漂亮？”
“……挺好看的。”
“那……身材不夠好？”
“身材也不錯……”
“那是成績特別差？”
“不，成績很好。”
“……老大哎！”丁浩然痛心疾首，“不是我說你，長得漂亮身材好成績好，還默默對你好不求回報，這樣的妹子你還要拒絕？！怎麽想的啊！”
“可是他之前一直表現得很讨厭我，我們關系并不好，突然發現他喜歡我……我根本沒法接受好嗎。”
“艾瑪老大你不懂這叫傲嬌啊！反差萌！現在很流行的好不！你想想，一邊說讨厭一邊又臉紅的樣子，多帶感啊！”
淩天無語，不懂丁浩然的腦回路，但他确實想起了林楓好幾次在他面前臉紅又嘴犟的樣子，嗯……也不是不有趣……
“不要說這些有的沒的了，總之我就想知道該怎麽拒絕。”再糾結下去只會更混亂。
“哎，老大你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丁浩然惋惜地長嘆，“你要拒絕，那就等她表白呀。”
“要是他一直不表白怎麽辦？”
“那你就引誘她表白！假裝對她很好，讓她以為你也喜歡她！”
淩天沉吟片刻，還是搖搖頭：“這樣更傷害他感情吧，給人期待又拒絕，太殘忍，這方法不行。”
“老大你又不喜歡人家，幹嘛在乎那麽多啊！”
“……也不是完全不在乎。”
說出這句話時淩天自己也有些驚訝，他确實不能像對其他追求者一樣對林楓完全放置不管，或許因為他們曾經是對手，現在更是夥伴吧。
丁浩然也是服了：“又在乎又要拒絕，這麽複雜的情感糾葛恕本單身狗實在無能為力，不過老大我得勸你一句，長痛不如短痛，既然你打定主意要拒絕，就不要拖着給人家希望了，不如抓緊時間找個女朋友，讓她斷了這個念頭吧。”
淩天劍眉一挑：“接着說。”
林楓正在班級裏收作業，突然聽到同學喊“班長！有人找你！”。
這麽一大早的誰找他？
林楓向門口看去，竟然看到淩天站在那兒。上周五的事情還歷歷在目，經過一個周末并沒有好受些，但再不情願，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的。
淩天帶他來到人流較少的拐角處。
“燙傷好點了嗎？”
“差不多了。”
“這個你拿回去塗吧，對燙傷很有效。”淩天把藥膏遞給他。
“謝謝。”林楓悶聲接過。
然後兩人就陷入了沉默。
“對不起。”淩天先開口，“我那天沒表達清楚，我是想讓你不要做那種危險的事，我會很困擾，也會擔心，所以別生氣了，好嗎？”
林楓沒想到淩天會道歉，他本來就沒生氣，只是難過委屈，聽完對方這一番話，心裏的陰霾幾乎頃刻間煙消雲散，只是有一點他仍然很介意。
“你還說，你沒把我當朋友……”
淩天看着林楓抿着嘴別過頭小聲嘟囔的樣子，簡直像在撒嬌一樣，莫名讓他有點想揉平對方翹起的一小撮頭發，但立刻忍住了：“對不起，我的錯，我以前就把你當很厲害的對手，現在當然是朋友。”
林楓瞬間眼裏放出光來，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又馬上緊張地收了回去，故作冷靜道：“這還差不多。”
淩天看着他的神情變化，勾起嘴角笑了笑，心裏卻嘆了口氣。
抱歉，還要再讓你傷心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