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從床上爬起來,歸海風行還有一瞬在回味夢境裏的美妙。他絲毫沒有因為夢中肖想的對象是個男孩兒而慌張,早在幾年前,他就發現了自己的性向,實際是偏同性多一些。平日裏跟吳靜啊、別的女同學之類搞暧昧,不過是在掩飾真正的喜好罷了。
今早的這個春夢還真是耐人尋味。往常夢裏的人,根本看不清楚臉,只知道性別。但是今早他不僅清晰的看見了男孩的臉,甚至能辨別出,他就是昨晚那個買貴價東西給自己的小攤主。不過,夢中的小攤主似乎比昨晚看起來年齡要大幾歲,眉宇間的稚嫩已經全部脫落,充滿了淡淡的成熟風情。
他的眸色較一般人淺些,給人一種混血兒的感覺,可是他的臉蛋卻是純東方味道的精致和秀氣,十分耐看。
歸海風行坐在床上,一直在回憶那個小攤主,越想越覺得有味道,很想認識他。唉,昨晚要是單獨去就好了,身旁那麽多聒噪的礙事者,害他都沒有機會跟小攤主多聊幾句。——可是他也不想想,一個人的話,他會去那種地方嗎?
洗漱完畢,歸海風行雙手插在牛仔褲口袋裏,緩緩從樓梯上走下,“早,李嫂。”
“風少,早啊。”李嫂是家裏的傭人,專門負責照顧歸海風行,“快來吃早餐吧,今天有你喜歡的烤蘋果蛋餅。”
歸海風行問:“我媽昨天沒回家?”
“是的,太太出差了,可能過兩天才回來。”李嫂面色平靜回答。
歸海風行嘲諷一笑,“我就知道。”從小到大,他早就習慣母親以忙工作為由,時不時不在家。他也習慣了,無所謂。
李嫂難得多了句嘴,“太太很辛苦的,她也是為你的前途着想。”
歸海風行聳聳肩,“沒必要,我不會出國,有啥意思。”想出國沒上高中他就出了,沒必要現在才去費那個勁。母親為這事,勸了他多少次,歸海風行從來不在意。對于那個一年見不到幾次面的父親,他更是無感。他有自己的打算,不想去争那種無聊的事。
李嫂對主人家的事不會多說,伺候他吃完早餐,看着他一手把書包甩在背上,長腿一邁出了門。別墅門口停着一輛低調的寶馬,司機問了好,送他去學校。
坐在後座上,歸海風行不由自主撫摸了一下嘴唇,不知道為什麽,早上夢裏的那個吻似乎特別真實,仿似他曾經無數次吻過琥珀眼男孩那兩片粉嫩的唇瓣一般。歸海風行的心微微發熱。
……
“啊啊啊!哥你怎麽不叫我!”雲家,雲山鬼叫着沖出兄弟倆的房間,一邊還在套着毛衣袖子。
雲飛揚已經在幫母親擺早餐碗筷,瞥了他一眼,“誰說我沒叫你?每天都叫你,你倒好,睡得像豬一樣,叫都叫不醒,幾次三番都不聽,還躲被子裏面。以後我不會再叫你了,聽到鬧鐘就自己起來。”
Advertisement
他還沉浸在昨晚那種翻身做主的狀态,話講得很不客氣。
謝冬梅說他,“有你這樣當哥哥的?你弟遲到了對你有什麽好處?”
“是他自己不起來啊……哦,對了!”雲飛揚一拍腦袋,“雲山,我的球鞋呢?”
雲山立刻眼神躲閃,顧左右而言他,“那個,我先去洗臉刷牙。”
雲飛揚就知道肯定有問題,他盯着弟弟背影,眉頭皺了起來。
雲月打着呵欠從房間裏出來,匆匆忙忙也去洗漱。
一家之主雲廷已經到早市擺攤了,不在家。謝冬梅那小賣部基本不頂事,所以他得起早貪黑負擔家用,的确挺辛苦的。
等弟弟妹妹都坐在桌上開吃,雲飛揚再一次問道:“雲山,我的球鞋呢?你不說就穿一天?鞋呢?”
雲山嘟着嘴,不情不願。半晌才走進房間,然後拿出來一只,遞過來,“喏。”
“怎麽就剩一只了?”雖說有一點心理準備,可是看到結局時,雲飛揚依然頭疼不已。
雲山忽然憤憤地大聲說:“哥你就別說我了!我才氣呢,昨天跟同學出去玩,哪知道這鞋子還是大了,走着走着害我摔了一跤,左腳的鞋一下子飛進了打開的下水井蓋裏面!撈都撈不着!我還在同學面前丢了好大的臉!是在街邊随便買了雙拖鞋才穿回來的!丢死人了!”
雲飛揚氣笑了,“是我叫你穿的?我給你講了半天鞋子大了,叫你不要借,你非穿!現在又來怪我?你怎麽跟我說的?你說不會弄髒弄壞弄丢,說你會好好愛護,結果呢?只剩一只叫我怎麽穿?我好容易攢了錢才買的,自己也就穿了兩次。雲山,你這樣要不得。”
“那我怎麽辦,丢都丢了。”雲山本來還有點愧疚,可他在哥哥面前橫慣了,開始耍賴皮。
謝冬梅聽着兩兄弟的争吵,勸道:“行了行了,飛揚,是弟弟不對,把你鞋弄丢了,又找不回來了,還能怎樣?你做哥哥的,寬宏大量一點,再買一雙也就是了。”
雲飛揚不開心,竭力争取自己的利益,“再買一雙,可以。當時雲山借的時候就說了,鞋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他賠我一雙新的,沒錢就把今年的壓歲錢抵給我。”
雲山大叫,“不行!我沒說!壓歲錢不能給!”
“你當時保證得好好的,現在來跟我反悔?”雲飛揚惱怒,“你借鞋子的時候,雲月也在旁邊,她知道你怎麽說的!”他望向了妹妹。
雲月正在小口小口吃面條,聽見這話,擡頭道:“那是你們兩個的事,我不知道,我沒聽見。”
“你……”雲飛揚愣住。
雲山樂了,在椅子上上蹿下跳,“哥,你看沒,你明明是主動借我的嘛,丢了就丢了呗,幹嘛要我賠?大不了以後我有錢了給你買幾百雙。”
“好了好了,還幾百雙,你哥的就是你的,說什麽賠不賠的,不要鬧了。”謝冬梅受不了小兒子的耍寶,把他拉坐下,塞了個剝殼的雞蛋在他嘴裏,“就你鬧騰,好好吃飯!”
“唔唔……”雲山哽住。
雲飛揚傻傻的愣在那裏,表情陌生地看着妹妹,心底突然有些悲哀。
他沒有再繼續糾纏運動鞋的問題,低下頭,食不知味地吃完了面條,站起身拿上書包走出了門。
雲山在他身後做了個鬼臉,十分得意,還跟雲月對視了一眼。
雲飛揚大致知道弟妹為什麽會這樣聯合起來抵制他,無非就是他不再像以前那般處處讓着他們,不再任勞任怨。
他自問是為弟妹好,可是他們卻無法領會他的苦心。
相比起來,弟弟的頑劣,卻比不上妹妹那種不經意的怨恨,更讓他難過。
他失望了,傷心了,以後再也不想管他們了。
做好自己的事吧。只希望十多年後,弟弟妹妹能夠明白他今天的用意。
說起來,管教兒女是父母的責任。可母親……唉。
【系統十大酷刑之“月刑”,現在啓動!時間:12小時!】系統幹巴巴的聲音毫無預警地響了起來,卻是在通報懲罰。
雲飛揚腳步一頓,【月刑?】受罰他認了,今早他的确是沒心情再去維護自己的權益,就算非要雲山賠鞋子,估計最後可能是母親來掏這個錢,何必?——不過,月刑是什麽意思啊?
正考慮着,他突然感到下腹部一陣異樣的鈍痛,伴随着時不時的抽痛。好像肚子裏面長出了奇怪的不屬于自己的器官似的,這是一種不可言說的感覺!怎麽回事?
【月刑是什麽意思!】雲飛揚站到公交車站牌下,急急詢問。
系統幹巴巴笑,【月事之刑嘛。你不知道嗎?需要我給你普及知識不?】【什麽月事之刑……月事?——我去!】雲飛揚眼前一黑。雖然他兩輩子都沒交過女朋友,可是生理衛生課還是上過的,這個不就是俗稱“大姨媽”的那種獨屬于女性才能有的每個月一次的事嗎!【你怎麽能這樣!我可是男人!你在我身上用這種刑,是不是有點過了!】系統啧啧嘴,【喲喲喲,這會兒知道反抗了,剛才怎麽看你像啞巴一樣?被比你小的親弟妹逼成那樣,你也真是夠可以。】【我那是……我是因為心裏很難受,才不想繼續說下去了!】雲飛揚辯解,【總之我以後絕對不會這樣,我一定會擺出一個哥哥該有的譜。】系統呵呵,【得了吧。你擺毛的譜,說什麽我都不會撤銷的,用出去的刑法,潑出去的水。你好好感受一下作為女人的痛苦吧,看你下次還敢包子麽?呵呵呵呵呵……】雲飛揚覺得太丢臉了!
肚子裏仿佛長出奇怪器官就算了,為什麽褲子上還有種濕漉漉冰涼涼的感覺?而且下腹墜脹,類似便秘卻比便秘還難受好嗎?救命!女人難道每個月會經歷一次這種事?天哪,她們真是讓人尊敬的生物……
雲飛揚太天真了,他這月刑才剛剛開始,還沒有到最嚴重的時候呢,有十二個小時足夠他慢慢體味,嘿嘿嘿嘿嘿。
一輛黑色的寶馬經過了車站,後座上的少年懶洋洋,目光随意地往窗外瞟了瞟,下一刻,忽然湊近車窗扭頭往後面看去。
可惜一輛公交車正巧到站,遮住了站在站牌下的人。
寶馬車速度挺快,一晃而過。
歸海風行回頭在座位上坐好,凝目思考。他不能确定,方才站在車站上、捂着肚子的那個男孩是不是昨晚的小攤主,看那修長的身形,似乎很像、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