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在等謝九黎……
何嚴華教授的辦公室地址謝九黎還清晰地記在腦中, 她就像任何一個在校生一樣很平靜地穿過校園,抵達了那棟教學樓,然後直接去了三樓找何教授的辦公室。
她試着敲了幾下門, 裏面并沒有人回應。
有路過的學生提醒她:“何教授現在在上課。”
謝九黎轉頭道了謝,她沒打算離開, 往旁走了幾步,獨自等待起來。
那名路過的學生遲疑地提醒道:“她今天十一點才下課,還要好久呢。”
“沒關系。”謝九黎朝對方笑了笑。
學生紅着臉小聲地說了句“不用謝”離開。
謝九黎其實并不在意等待。
或者說, 當下,時間對她失去了意義。
就算知道那個人不可能是賀孤舟, 但她還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再次見到對方。
在辦公室門口等一兩個小時有什麽不可以?
系統奇怪地道:【你見到那個男人以後,定位就消失了,難道是個兩段式的任務?】
對于這個連自己的功能都摸不清的系統, 謝九黎的态度已經從無語進化到了無視。
她明确知道這個系統即使真能實現她的願望,在其他的地方也是完全不必去指望的。
靠系統不如靠自己。
在辦公室門口牆邊等待何教授上課回來的時間裏,謝九黎也沒有閑着, 她拿出手機上網換了許多關鍵詞來搜索。
果然在嘗試到“何嚴華、學生、夫妻”的這麽一組關鍵詞的搜索結果裏找到了一條數年前的海難新聞。
新聞配了一張照片,上面是在海邊祭奠的人群。
謝九黎大致把整篇新聞掃過一遍:一群去參加某個國際學術交流的學者不幸遭遇海難, 其中大多數人員因為救援及時而幸存,但有一對夫妻因為當時去救三個落水的孩子時不幸被海流卷走身亡。
救援隊在海上打撈足足半個月, 也沒能找到他們的遺體。
報道最後以惋惜的态度致敬了這對救人的學者夫婦, 進行悼念。
這對不幸遇難的夫妻, 正是何嚴華教授的兩個學生, 因為興趣相投而從同學同事變成夫妻,且育有一子一女。
本該是個幸福的家庭,卻為了其他家庭的幸福而遭遇了不幸。
謝九黎看完報道,又搜索了其他相關的資料, 時間飛快流逝,直到有人出聲和她說話,她才反應過來。
“你好,是在等我嗎?”頭發花白的女教授摘下了老花鏡,問道。
謝九黎在官網上已經見過何嚴華的照片,她對老教授笑了笑:“是的,何教授。您方便聽我說一會兒話嗎?”
何教授見慣大風大浪的人,直接點了一下頭:“進來辦公室裏說吧。”
她說着直接扭開了辦公室的門,道:“我的學生都知道我不鎖門,可以進到裏面等我,所以你應該不是我的學生,是某位學生的家屬?”
“确實認識您的一位學生,不過來找您不是為了他的事情。”謝九黎跟在後面走進辦公室,揣摩了一下這時候應該用什麽語氣,“我其實是想向您了解一件事,但不知道是不是找對了人,也不确定您方不方便透露。”
“坐。”何教授放下手裏的教案,指了指桌子對面的座位示意謝九黎。
謝九黎就像個學生似的坐下後,略一思索,直白道:“我的名字叫謝九黎,是一名……您可以這麽想,我是個有很多家族遺産,喜歡做慈善的人。”
何嚴華教授擡頭看了她一眼。
“因為錢太多也用不完,我在見到需要幫助的人時就會盡可能地提供金錢上的幫助。”謝九黎一本正經地瞎編道,“剛才我在貴校看航天展覽時遇見一個生病的孩子,不太好直接和她打探隐私信息,所以想問問您。”
“你怎麽知道我就會知道?”何嚴華語氣平淡,“只因為那個孩子出現在航大嗎?”
“因為那個孩子提到了您的名字,所以我才想碰碰運氣。”謝九黎微笑道,“她說,她的父母是您的學生,她還有個哥哥,不知道是不是您認識的人?”
何嚴華的動作一頓。
謝九黎嘴上雖然問得不确定,心裏的确信卻是百分之百的。
她皺着眉繼續說道:“現代醫學背景下,絕症應該不多,不知道她得的是什麽病,如果有辦法的話,我想盡可能地讓她嘗試有效的療法、藥物,或許能夠痊愈。聽說她想考航大,如果康複的話,應該就能參加考試了。”
何嚴華笑了一下,她用審視的目光看着謝九黎:“會有人因為這樣的偶遇而大發善心決定一擲千金嗎?”
謝九黎有點驚訝地反問:“幫助一個人需要什麽沉重的理由嗎?我只是認為她值得被幫助善待罷了。”
她問得天真,活靈活現地是個錢多得沒地方花、心地善良的富家女。
何嚴華盯着謝九黎看了一會兒,搖搖頭:“我确實認識他們,但事關隐私,我不能在沒有他們幫助的情況下把他們的情況告訴你。”
謝九黎擺擺手:“您誤會了。我不是想問您要那個孩子的私人信息,我是想問問您,我有沒有什麽能直接幫助到她的辦法?譬如說,或許您知道她所在的醫院,我直接出了她的治療費、住院費或者手術費?”
她不需要直接和時家兄妹聯絡。
只要先建立起這一層聯系,以後自然會用得到。
“……”何嚴華揉了揉額頭,“謝小姐,你要知道,那會是很大的一筆支出。”
謝九黎點點頭,氣定神閑:“您放心,只要能救回來,錢不是問題。”
什麽都缺,就是不缺錢。
何嚴華沉默了幾秒鐘,才道:“謝小姐能留個聯系方式嗎?我之後再和您聯系。”
謝九黎正要點頭,猛然想起來自己是一個沒有名片的虛假上流人士,她露出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加個微信?”
和何嚴華加上了微信之後,謝九黎就微笑着同她道別離開了辦公室。
過猶不及的道理,謝九黎其實是懂的。
但剛剛見到那個人面容的一剎那,謝九黎的情感還是輕而易舉碾壓了她的理智。
即使知道那是假的……能多看上幾眼,也很令人上瘾。
……
沈霧沉提着書包離開考場時,下意識往考場門外左右看了一眼,并沒有發現謝九黎的車。
但考場外面本來就人滿為患,謝九黎可能在遠一點的地方等待。
這樣想着,沈霧沉拿出手機試着給謝九黎打了個電話。
無人接聽。
沈霧沉皺着眉在人群邊緣站定腳步,心裏開始有點緊張起來。
謝九黎算是個中度手機症患者,除了把自己關在那間畫室裏的時候以外,手機都不會離開手邊太久,所以消息、電話基本都是秒回秒接。
難道是謝九黎出事了嗎?
沈霧沉抿緊嘴唇,把包往肩上一甩,往謝九黎家裏打了個電話,是阿姨接的。
對方很驚訝地說謝九黎早上出去後就沒有再回家,車一輛也沒開走,都停在車庫裏。
沈霧沉挂斷電話,從通訊錄裏翻出顧舟的名字猶豫片刻,還是關了屏幕。
給顧舟打電話不如不打。
高考時間長,許多家長都會在中午時帶孩子回家或就近吃個飯,沈霧沉以為謝九黎也會在外面等他。
前幾天,謝九黎和他這麽約定好的。
沈霧沉想着或許謝九黎是因為什麽事情耽擱,站在原地又等了十幾分鐘。
考場門口圍繞的人越來越少了。
高考是一生的大事,家長和孩子一樣緊張,恨不得快點把孩子接走喂飽飯再趕緊睡一個午覺休息一下、或是趕緊再抱最後的佛腳。
一個人孤零零背着包站在那裏的沈霧沉就顯得很不合群。
偶爾有認識他的學生們路過,也忍不住向這位校內名人投去疑惑的眼神。
沈霧沉早習慣了他人投來的視線,固執地站在那裏等着。
又過了十分鐘,他再度試圖撥通謝九黎的電話,還是和上一次一樣沒有人接。
正巧有老師路過見到沈霧沉,吓了一跳:“沈霧沉,你在這裏幹什麽?下午考試三點才開始,你先回家休息一下再過來——哎,你家長呢?”
沈霧沉拿着手機擡眼,面無表情地說:“她馬上就到。”
老師信以為真地點點頭,叮囑他注意安全,然後就匆匆走了。
沈霧沉盯着炎炎烈日等了一個小時,阿姨途中還擔心地給他打了個電話問他怎麽還不回來吃飯。
沈霧沉說:“我在等謝九黎。”
“謝小姐說不定臨時有事不能去接你呀,你總不能下午不吃飯就去考試,高考這樣的大事你發揮失常怎麽辦?謝小姐一定會很傷心的!”阿姨急道,“外面太陽又這麽毒,我飯都已經給你做好了,你先回來吃兩口?”
沈霧沉看了一眼手表,固執道:“她會來的,是和我約好的。”
阿姨長籲短嘆:“你在考場門口?快找個陰涼的地方坐下,我把吃的打包好出來帶給你!”
她說完匆匆挂了電話。
沈霧沉特地看了一眼手機上有沒有在通話期間打進來的未接來電,但并沒有。
他想了想,給謝九黎發消息:【有事耽誤了嗎?】
謝九黎沒回複。
沈霧沉在原地盯着聊天頁面等了幾分鐘,抿唇走到了樹蔭下。
他是曬不黑的那種皮膚,在太陽底下暴曬了這麽久早就微微發紅起來。
畢竟是已經臨近暑假的時節了。
沈霧沉握着被曬到發燙的手機,看了一眼上面的時間是一點,離第一場考試結束已經一個半小時。
謝九黎會來的。
因為是約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