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現在沈霧沉想她……
第38章 現在沈霧沉想她……
“最先……”謝九黎無奈地搖搖頭, “只有你會這麽做的。”
顧舟不會,沈霧沉是……還不會。
這本來是謝九黎獨自一人在下的棋,但現在時經寒這枚棋子自己走了一步意外之舉。
謝九黎來這裏幾個月, 還是第一次真正被打亂步調。
時經寒率先出人意料,接下來會産生變化的就是沈霧沉和顧舟。
時經寒靠在椅子上, 他微微揚着下巴,用一種并不驚訝的語氣說:“所以你沒否認另外半句。”
謝九黎用勺子把剩下的布丁分成兩半,淡定地道:“我這個人有一種察覺別人好感度的特殊技巧。”
最開始的驚詫過後, 謝九黎早就冷靜了下來。
說到底,她才是唯一的棋手。
“小意知道你今天要做什麽嗎?”她語氣輕松地問道, “所以她剛剛才那麽為你争取、不惜和顧舟結梁子?”
“她不知道。”時經寒頓了頓,“她和顧舟互相看彼此不爽而已。”
謝九黎想了想,覺得也很有道理。
時經意和顧舟是有那麽點撞人設。
等慢條斯理地把小巧的布丁吃完, 謝九黎才重新看向桌對面的時經寒:“我今天才發現你也挺狡猾的。”
“是嗎。”時經寒面無表情道。
明明是個問句,兩個字卻被他咬得都微微下沉,并不是上揚的尾音。
“不需要回複, 就是不需要同意也不需要拒絕。”謝九黎笑道,“在你的立場而言, 就是,你不打算接受我的拒絕。”
時經寒沒有回答, 他伸手去按了一下桌上的服務鈴。
“你之前天天都送我花, 我其實本來也應該想多一點?”謝九黎又問。
時經寒起身道:“今天以後就可以多想一點。”
……
晚餐是時經寒堅持買的單。
謝九黎想着這一頓飯比起剛剛時經寒那張銀行卡裏的五百二十萬來說也不算什麽, 沒有搶着買單。
回到家時, 謝九黎順口問道:“那明天顧舟生日你打算來嗎?”
“不。”時經寒道,“這次的合同還差個收尾。”
他說着,把手中的車鑰匙交給了謝九黎。
——來去開的都是謝九黎的新車,時經寒早就準備好把之前從謝九黎那裏收到的車還給她了。
“你這樣, 我情感上稍微有一點受傷。”謝九黎看着手裏的車鑰匙,半開玩笑道,“就好像反過來是你拒絕我了一樣。”
時經寒盯着她看了兩眼,伸手從謝九黎夾在一側編發上的月光石蝴蝶發卡取了下來。
時經寒輕輕一抛,發卡飛起十幾公分,又被他淩空抓進了手心裏。
他收起五指握住蝴蝶,道:“那我從你這裏拿走這個。”
發卡只做裝飾性用,就算摘下也不會有發絲掉落,但時經寒的手靠近擦過鬓邊時,謝九黎還是不由自主地眨了一下眼睛。
好像時經寒從那裏取走的不僅僅是一枚簡單的發卡,而是別的什麽東西一樣。
謝九黎下意識避開這個話題:“你怎麽回去?”
“地鐵。”時經寒道,“也很快,而且可以工作。”
謝九黎:“……”從這個角度來看,好像是比車來得更有效率。
她點點頭送別了時經寒,等他的身形隐沒在夜色中後,一回頭就看見了沈霧沉。
沈霧沉慢了半拍才道:“……你回來了。”
“嗯,你出來吹夜風?”謝九黎走近過去,順便看了看沈霧沉手上的傷。
——沈霧沉是個疤痕體質,人家一兩周就能消失不見的疤,在他身上一兩個月不消都很正常。
沈霧沉主動把雙手放到謝九黎面前,曲起手指讓她檢查。
“基本沒有了,”謝九黎道,“手上的傷本來就好得慢,下次不要再和顧舟打架了。”
“他穿了西裝,”沈霧沉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你答應了他?”
有時候沈霧沉的直覺也相當敏銳。
“他今天只是還我錢而已。”謝九黎淡淡道。
說完想到沈霧沉的脾氣喜歡逞強,她又補充道:“不過時經寒已經畢業有幾年了,你不要急着和他比。”
“謝九黎,”沈霧沉喚她的名字,“你在避重就輕。他來過你家這麽多次,這是第一次穿西裝,還是和你單獨在外就餐。”
謝九黎嘆了口氣擡眼看他:“沈霧沉,你在這裏永遠有那個房間的居住權。”
她放下沈霧沉的手,安撫地道:“不用覺得不安。”
沈霧沉垂眼注視着她,一瞬不瞬,眼神簡直像是變回了謝九黎第一次在雨夜中見到的他。
倔強又易碎,像是精雕細琢出來的水晶工藝品。
謝九黎有那麽一瞬間還以為接下來沈霧沉也要和剛剛的時經寒一樣一鳴驚人,但最終少年人什麽也沒說,只退了一步冷淡地道:“我去洗澡,晚點見。”
兩人睡前的故事時間還在繼續。
謝九黎下意識地撫了撫鬓邊編起的三股辮:“好。”
……
沈霧沉走出浴室,在卧室裏的小書架前站定掃了一遍。
他購置準備在這裏的書越來越多了,給謝九黎也已經念到了《冰與火之歌》的第一本。
謝九黎不太在乎他念的是什麽,好像只要聽到他的聲音就心滿意足。
但正如同她在這方面給了他優待一般,顧舟和時經寒似乎在她那裏也有各自的一席之地。
沈霧沉剛剛抽出插着書簽的《冰與火之歌》第一冊 ,濕漉漉的發梢滴下一點水珠,啪地濺到了他的小臂上。
沈霧沉停下動作,回到浴室去将頭發吹到半幹,又對着霧蒙蒙的鏡子看了一會兒,遲疑着伸手解開了睡衣最上面的一個扣子。
他平時穿襯衫都像是好學生一樣扣到最頂上,只露出一丁點精致的鎖骨,看起來多少有點不易近人。
但一旦解開紐扣,看起來就像是從青澀邁向成熟的香甜果實一樣,在樹枝葉片中間露出了一角暗示來。
做完這個動作,沈霧沉伸展開五指将鏡上水汽抹去,蹙眉觀察了自己片刻。
在提醒他該去謝九黎房間的鬧鐘響起之前,沈霧沉低頭用冷水潑了一把自己的臉,才将臉上的熱度降了下去。
擦幹手臉、拿着書往樓上去的時候,沈霧沉還在想今天謝九黎說過的話。
她沒有否認時經寒對她表白。
沈霧沉早在一個多月前的晚上見過顧舟想要趁着謝九黎沉睡去親她的臉,但那次顧舟沒有得逞,沈霧沉也刻意沒有去深入思考。
——以顧舟所表現出來的,他對謝九黎所懷抱的情感并不是愛。
但時經寒。
這個明明是最後才出現的男人,居然會第一個表白。
不。
沈霧沉反駁自己。
他知道謝九黎不可能缺人追。
但這個認知被前幾個月的他刻意無視了。
歸根到底,是沈霧沉自己不想和謝九黎在男女的層面上、與任何權色交易扯上關系。
他不能面對自己內心對于“性”這個概念的恐懼與厭惡。
見謝九黎的第一面,沈霧沉覺得她和從前沈父帶他去見過的那些人一樣。
他甚至自暴自棄地想在謝九黎面前直接脫衣服和她做,但謝九黎只給他上藥、讓他好好休息、甚至送他回了學校。
不該碰的,謝九黎連多一根手指都沒有觸碰他。
做得最過分的,似乎也就是偷偷錄了他的念書聲。
沈霧沉對于顧舟的排斥,除了他本身不愛和陌生人相處之外,還有一點就是覺得顧舟不懷好意。
時經寒和顧舟不一樣。
只是沈霧沉防火防盜防顧舟,忘了還有時經寒這樣并不是不懷好意、但能将謝九黎據為己有的路線。
沈霧沉在謝九黎門前幾步放輕腳步聲,慢慢走到門口,停住腳步又沒有立刻敲門,腦中一片混亂。
原來時經寒喜歡謝九黎。
他已經還清欠謝九黎的錢對她表白了。
——可沈霧沉,還欠着謝九黎八位數。
少年人抿直嘴唇在門前陷入踟蹰,擡手幾次才對着門板敲了下去。
“進來吧。”謝九黎在門裏道。
沈霧沉緩緩擰開門把手,浴室裏的謝九黎側身出來看他一眼,邊塗護膚品邊道:“馬上好,你等一下。”
說完她又傾了回去。
從門口的角度,沈霧沉只能看見她的小半背影。
一樣的房間,一樣的椅子,一樣的書,沈霧沉卻不知道怎麽的整個人都緊張起來。
日複一日的故事時間明明已經讓他在謝九黎的床前忘記這種緊張感了。
謝九黎說馬上好果然就很快,兩三分鐘就關掉了浴室的燈,踩着人字拖從沈霧沉背後靠近,道:“等開學你住宿舍就不能天天念了。”
沈霧沉慢了半拍才下意識道:“顧舟就不住宿舍。”
“也是,那你自己決定吧。”謝九黎脫了鞋往床上一坐,掀開被子就往裏鑽去,熟門熟路地在枕頭上調整了下位置閉上眼。
兩秒後她又睜開眼:“啊,床頭燈。”
沈霧沉很安靜地先她一步把床頭燈打開,卧室的頂燈随之自動切合到關閉狀态,房間裏立刻暗了下來。
“謝謝。”剛剛支起上半身的謝九黎正要躺回去,沈霧沉卻握住了她要回去的手指。
謝九黎的指尖是圓圓的,沒做美甲,甲床偏長,顯得她整只手都很修長。
沈霧沉垂着眼從指尖滑到謝九黎的第三指節,動作停在她的手背上。
他只覺得自己心跳如雷,但仍然故作鎮定地擡眼去看了一下謝九黎。
小夜燈下的謝九黎也正偏頭看他,眉眼之間看不出什麽情緒。
兩人對視半晌,謝九黎才輕輕笑了起來。
她問道:“都幾個月了,你還在懷疑我出六千萬是因為對你心懷不軌啊?放心,不會對你出手的。”
“……”沈霧沉複又垂下眼去。
他的指腹仍停留在謝九黎的最後一節指節上,相接觸的皮膚只有一小塊。
可沈霧沉還記得那次自己為了警告謝九黎小心顧舟,就将她按在床頭。
他本可以直接用字句警告提醒謝九黎的,但偏偏鬼使神差地選擇了動手。
“……是這樣啊。”沈霧沉輕輕地對自己道。
“是這樣。”謝九黎斬釘截鐵地重複了一遍他的臺詞。
沈霧沉看了她一眼又迅速收回眼神,舒展開帶着男性特征的手指擠入謝九黎的指縫裏,掌心将她的手背全部覆蓋住後,收緊五指握了一下她的手。
謝九黎帶着點疑惑的眼神看他操作,但又放縱了他的所作所為。
一個小時前沈霧沉腦中還朦朦胧胧的那個念頭終于從霧中清晰地脫出、顯形。
——謝九黎确實遵守約定不會對他出手,但現在沈霧沉想她跨過那條線、對他出手。
沈霧沉不甘地咬咬舌尖。
作繭自縛莫過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