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天，眼瞅着要跟之前幾天一樣過去，程歡歡先安耐不住了。

中午的時候，程歡歡特意下樓買了杯咖啡。

然後去了顧家的辦公室。

崔秘書對她的到來，十分自然，甚至還笑着替她開了門。

從崔元的眼神中，看出了點過于熱情，讓她覺得奇怪。

門打開，裏面人這次并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在一張長沙發上午睡。

程歡歡端着咖啡，也沒料到是這麽個狀況，正想着要不等會再過去，那邊崔元就已經很輕的将門關上了。

于是這一下子，只剩下了她和睡着的顧家。

程歡歡猶豫了兩下，最後小心的走了過去，将咖啡放下，然後在沙發另一端坐下來。

目光在房間內轉了一圈，還是落在了閉眼假寐的人身上。

顧家的睡姿很好。

他仰頭靠在沙發上，手肘支在扶手上撐着腦袋。

若不是腦袋微垂，閉着眼，怕是看不出他在休憩。

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從落地窗外照進來，照在這張臉上，打出一層輪廓分明的光。

光影從修長的指間，到精巧分明的下颚，像是在切電影近鏡。

那雙總是清淡瞅人的眼睛此刻閉着，無意中消減了幾分疏離感。

但他眉頭輕輕蹙着，似是睡的并不怎麽好。

就算程歡歡暗地嘀咕了無數次這人冷血，這會也不得不承認，這張臉，真是長的太讓人心猿意馬了。

別說，想到這人是自己男朋友這件事，程歡歡還真莫名有些觸動。

顧家這幾日沒找程歡歡，排除有心為之，也是因為真的忙。

前兩天出差的項目剛拿下來，他忙着對接新項目，另一邊還連帶着處理總公司的事務，忙得連軸轉。

就剛剛，才開完長達三個小時的跨國會議，跟那幫老家夥扯皮了半天。

能稍稍喘口氣。

程歡歡的到來是出乎他意料的。

在她進來後，顧家就發現了，但想了想，還是沒睜眼。

沒想到，她進來後卻沒有叫醒他。

隔了半晌都沒有聽到房裏有其它的聲音，顧家差點沒忍住睜眼。

但就在他糾結的時候，一件外套蓋了下來。

蓋的人動作很輕柔。

衣服是一點一點蓋上他肩的，期間顧家甚至聞到了一股茉莉花的香味，不像是香水，倒更像是某種洗發露的味道。

他已經很少聞到這種味道，往常萦繞在自己身邊的，都是各色各樣的香水。

倒也不是讨厭那些香水味，只是時常覺得缺少了些什麽。

到底缺了什麽，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正當顧家困頓的時候，忽然一縷發落了下來，勾在他下颚。

癢癢的，有種說不出的酥麻感。

顧家剛動了動手指，那發就很快被人撥開。

他聽見程歡歡輕聲吐了口氣，像是有種劫後餘生的幸運。

忽而就覺得有些想笑。

而後心尖處，不知緣由的像是化成了一灘水。

那水微波蕩漾的，連這些日子的疲乏都覺得褪去。

顧家醒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剛才竟然不知不覺就那樣睡過去了。

他心裏微感吃驚，轉頭去看到另一側沙發上，正捏着手機玩的人。

那人不知什麽時候脫了鞋，正盤着腿坐在沙發上，捏着部手機玩得激動。

面上那副克制住自己發出聲來的樣子，莫名有些喜感。

“現在，幾點了？”顧家咳了咳。

程歡歡被吓了一跳。

她有種學生時代，偷偷玩游戲被發現的錯覺。

趕忙收了手機，一邊強裝自然道：“啊你醒了啊，也沒多久，現在還沒到上班時間呢。”

一邊趕緊坐好身姿，将鞋子穿好。

鬼知道他怎麽醒的這麽突然，也怪自己玩着游戲就玩忘了。

顧家估摸着自己應該睡了一個小時左右，對他來說，也算夠久了。

輕聲應了聲，轉頭掃到落地窗前被拉起的窗簾。

抿了抿唇。

臉上不由自主就柔了下來：“你午飯呢？”

他仍由心底那些情緒将他包裹，像是完全放棄了抵抗。

想來是誰，都很難拒絕那些溫暖又躁動的情緒。

程歡歡眨了眨眼：“吃了啊。”

她來的時候就吃了，不然的話大半天可坐不住。

顧家點了點頭，一只手支歪在沙發上，一只手輕揉着額頭。

就這般随意的動作，他做起來卻格外好看。

程歡歡嘟囔了兩句。

顧家突然睨她一眼：“你什麽時候來的？”

程歡歡不敢看他，眼神在房裏飄：“就來了一會，沒多久。”

顧家看到桌上的咖啡，不是他愛喝的款，但還是拿了起來。

程歡歡看大佬喝了一大口，習慣性的學着李女士道：“咖啡對胃不好，你少喝點。”

這話很平常，也許只是人家正常的一句關心，但顧家卻莫名的覺得十分舒心，他沒追究，只覺得剛剛睡醒，心情很好。

臉上卻絲毫情緒也未露：“那你還給我帶。”

程歡歡噎了下。

好吧，她當時只是想投其所好，還真沒想那麽多。

看來下次，要多考慮下了。

“走吧。”

一杯咖啡入肚，顧家站了起來，他整了整衣服，拿過剛才蓋着的外套穿上。

程歡歡看他走到門邊開了門，不敢相信他就這麽趕她走了，一瞬間情緒劇烈波動：“你還記不記得我是你女朋友這件事？！”

顧家面上終于愣了一下，而後挑了挑眉：“我這個人向來記性很好。”

這是記性好的問題嗎。

她這是在質問他！

“所以你不用特地來提醒我，只是女朋友—”顧家盯着她，看着她因為生氣而漲紅的臉，“你男朋友中午還沒吃飯，方便陪他用個餐？”

一瞬間，氣焰被打壓到最低。

程歡歡讪讪的坐在人對面，一副溫順乖巧的樣子。

一想到十分鐘前發生的事，她就覺得丢人。

恨不得重新來一回。

平常她也不是脾氣那麽暴躁的人，怎麽那會就是沒忍住呢，程歡歡萬分後悔。

“銀耳湯來一點？”

程歡歡乖乖的點頭。

顧家笑了笑，跟着将菜單給了服務員。

滿桌的西式餐上來。

程歡歡是沒什麽胃口的，于是看着對面的顧家，面色糾結。

她今日找他來的目的，主要是為了讓他跟自己一道去參加秦霜藝的婚禮，但她還沒想到要怎麽說。

顧家将她的小表情全部收入眼底，面上不動神色。

他等着程歡歡自己開口。

沒想這一等，等他餐都用完了，程歡歡半個字都還沒說。

在她再次皺的眉毛都快耷下來的時候，率先道：“說吧，找我什麽事？”

程歡歡驚愕的看着他。

其實都不用顧家猜，她那臉上什麽都挂不住。從她今日莫名其妙的給他帶咖啡開始，顧家就一看看出來了。

程歡歡鼓了勇氣道：“就是有件事，我想求你幫忙。”

“嗯？”

“就是……就是……”程歡歡閉了閉眼，“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參加趟婚禮？”

半晌沒回應，程歡歡睜了睜眼。

對面人表情倒是沒什麽變化，擱了餐具：“說說看。”

程歡歡看他沒生氣，這才松了口氣。

而後老老實實的，将自己要參加秦霜藝婚禮的事給說了。

當然其中隐去了和秦霜藝的糾葛，只說是一個好友。

原本她還擔心顧家會問些什麽，但很驚訝的是，顧家竟然什麽都沒問，反而一本正經的應了下來：“可以。”

對于這兩個字，程歡歡簡直覺得是天籁之音。

“不過我那日有些要緊事要處理，可能要遲些到。”

對于這些，程歡歡覺得都不是問題。

她面色歡喜，一邊給顧家倒水，一邊道：“沒事沒事，只要你人到了就好。還有你放心，到時候絕對不需要你幹什麽，你也不用太說話，萬事有我。”

拍了拍胸脯，一副交給她的樣子

顧家瞧了，笑道：“那到時候還請你多照顧了。”

程歡歡點頭如搗蒜，完全忘了之前是誰萬般不願，這會卻還要帶着某人大張旗鼓的宣揚。

秦霜藝的婚禮是在榮城酒店辦的。

因為要趕着在肚子大起來之前辦完所有事，所以日子選的有點匆忙。

但秦霜藝有心要在婚禮上出一口氣，于是即使匆忙，還是将婚禮搬到了榮城某五星級酒店。

就連婚紗，都是特意挑了最好的來。

張啾跟着程歡歡一起進新娘房的時候，在程歡歡邊上道：“唐平這還真的舍得下血本，這一次結婚，怕是彩禮錢回不來了吧。”

酒店在本地十分出名，就這一趟下來，怕是百來萬不止。

以她對秦霜藝家的了解，應該沒有這麽多錢置辦，想來這一次，也全都是唐爸唐媽出的錢。

程歡歡心情有些複雜。

唐平爸媽做什麽工作的，她自然比誰都清楚。

不過跟她爸媽一樣，在國企上班，老倆口平日裏也很節儉，所以平日裏也算是有富餘，這麽幾十年下來，應該也有點錢，但現在這場婚禮下來，怕是得花不少倆人的棺材板。

不過這些事，也輪不到她關心，程歡歡嘆了口氣勸自己不要多想：“我們先進去吧。”

緊接着，倆人進了新娘房。

房裏人不多，大概剛才都拜訪完出去了。此刻只有作為伴娘的雲苗在她身邊，正跟她說着話。

雲苗也是她們大學的，以前也來寝室找過秦霜藝，所以程歡歡還算認識。

秦霜藝身上的婚紗确實好看，要不是腹部略微鼓了點，怕是原本能更收些腰。

秦霜藝一眼就看到了她，沖她喊道：“歡歡，你來了啊。”

程歡歡不得不走過去。

秦霜藝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我還以為……還以為……”

她面上一副又像是哭的樣子，瞧的雲苗勸：“哎呀霜藝啊，你現在可要保重身子，再怎麽說今天也是你大喜的日子，怎麽能哭呢。”

話頭一轉，扯到了程歡歡身上，“還有程歡歡啊，你也別一直揪着霜藝以前的事不放了，現在霜藝和唐平兩個就要結婚了，以後他們才是一家子，放過他們好嗎。”

到底是誰不放過誰，程歡歡剛想說一句，秦霜藝又道：“你別說了，這不是歡歡的問題，是我一看見歡歡忍不住覺得對不起她。”

忍不住死活邀請她幹什麽。

程歡歡覺得自己好像從來沒有看清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