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1)

餘然見狀還以為自己這句話有問題, 還沒想明白就聽到殷晏語氣頗不贊同的說,“既然明白,怎麽以前還無緣無故花他家的錢呢?”

餘然, “……”

作為自己血緣關系上的父親, 撫養自己本就是應該的,結果殷晏卻用了“無緣無故”四個字。

簡直會心一擊。

餘然覺得自己不必看就知道這話對餘家夫婦有多紮心了。

餘然被殷晏狗慣了, 此時見到他狗別人居然品出了他這性格的一絲迷人之處來。

他忍着笑意點了點頭, 然後認真說,“是,我錯了, 我會把錢還給他們的。”

“這說什麽還不還的。”餘父臉上的笑意維持不住了, “小然是我的孩子,為他花錢是應該的。”

餘父說着看向餘然,“你別聽你妹妹亂說, 你們都是我的孩子,花點錢怎麽還用上還字了。”

要是真的此刻和餘然撇清關系了, 那他們在餘然身上做的打算就全都落空了,甚至說不定還會得罪殷晏。

餘父說着話又忍不住瞪了餘夫人一眼,有點怪她好好的怎麽還打算今天先給餘然一個下馬威, 要是安安分分的該怎麽辦怎麽辦不就沒這麽多事了。

餘夫人被餘父這馬後炮的樣子看得惱火, 又礙于殷晏在旁不好發作, 只能順着餘父的話說道,“你爸說的是, 你別多想。”

餘然看着急于向他辯解的餘父,和旁邊似乎一臉慈愛的餘夫人,不知怎麽的,竟好像看到了原身每次來這裏時戰戰兢兢的樣子。

只是此時因為殷晏在自己身旁, 戰戰兢兢的對象就掉了個個。

餘然迎上餘父似乎帶了幾分期待的視線,他笑了一下貌似十分認真的問道,“你們真的覺得不需要我還?”

餘然的視線就這麽直直的看着餘父,仿佛早就看穿了餘父的想法。

餘父只覺得自己只要應一句“是”,餘然立刻就會帶着殷晏離開,以後他們也絕不用想再利用他從殷晏身上獲取什麽。

餘父原本準備說的話竟然一下子卡在了喉嚨裏。

他沒辦法回答只能反身打了餘薇淼一巴掌,怒道,“看看你都說的什麽話,還不趕緊和你哥哥道歉。”

那巴掌只是做給餘然看的,打的并不重。

可餘薇淼哪裏受過這種委屈,她瞪了餘然一眼,喊了一聲“我不”就轉身跑上了樓。

雖然她這也算是忍着沒鬧起來,但餘父卻覺得自己的臉算是被丢盡了。

兒子要哄着,女兒也不聽話,餘父只覺得心裏一股火拱着。

可因為殷晏在旁邊,他還是不得不忍着怒火,帶着幾分擠出的笑意說道,“你妹妹這脾氣,你是哥哥,就不要和他計較了。”

這麽一說,直接把事情扯到了兄妹矛盾上,倒是像完全把餘然那句話忘了似的。

餘然還沒做出反應呢,殷晏在旁邊倒是一下子就笑出了聲。

他無視其他人看過來的視線,只對着餘然漫不經心似的說道,“這演技看着還不如你呢?”

餘然,“……”

想幫忙就好好幫忙,怎麽還要拉踩自己一下?

餘然覺得他剛營造出來的有氣勢一點的形象感覺一下子就被殷晏這句話破壞了。

不過再看餘父被殷晏這句話說得一臉難堪的樣子,他頓時又消了氣。

餘然正了正臉色,幹脆說道,“你看,你也不必裝了,其實事實到底怎樣大家都心知肚明。”

餘父被餘然這直白的話說得臉色越發難看,只是餘然此時和殷晏坐在一起,他只能抿緊了唇,道,“小然,話不能這麽說,這些年……”

“這些年你确實花錢把我養大,但……也僅僅是花錢,照顧我的是宋管家和王姨。”餘然說到這裏看了宋父一眼。

他在宋父眼中沒有看到任何後悔或者愧疚。

這一瞬間,他徹底為原主感到心涼,不過原主已經不知道去哪裏了,他也不會再知道這些事了。

餘然就繼續說道,“所以,這些年所花費的費用你可以列個單子出來,我會還給你的,或許等你老了,我也可以承擔你去養老院的費用,至于其他的……”

餘然看向殷晏,他覺得餘家夫婦的動作他應該都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他此時的想法是什麽樣的,今天跟他過來是單純打算給他撐腰的嗎?

他只看一眼就收回了視線,再看向餘父時臉上的神情已然轉變成幾分無謂的笑意,“至于其他的,你覺得你有資格嗎?”

此時的餘然就坐在殷晏身邊,他的手明明還在殷晏手裏,但臉上的表情卻像是毫不在意似的,甚至臉上帶出的這一抹笑意,也有了和平時完全不一樣的一種嚣張的美感。

明明是同樣一張臉,但給人的感覺卻大不相同,這絕不是一個只知道一味原諒的人會有的表情。

殷晏看着餘然的側臉,眼中笑意越發濃重,最後,他擡起手輕輕捏了捏餘然的耳垂,視線慢慢落到被嗆得一臉鐵青的餘父身上。

殷晏臉上明明還帶着笑意,餘父卻覺得後背都涼了起來。

“至于其他的……”殷晏仍是笑着的,“我想和我談或許會更快,不是嗎?”

面對這樣的殷晏,餘父哪裏還敢再說什麽,他只能說道,“您誤會了,我們真的只是想關心關心這孩子而已。”

有些話哪怕已經說開了,餘父卻仍是不願意揭下最後一塊遮羞布。

餘夫人此時也反應極快的說道,“對啊,我們老餘這兩天正在給餘然辦轉讓股份的手續呢,這孩子一定是因為這事一直沒辦好誤會了。”

餘夫人說着看向餘然,“父子倆哪有隔夜仇呢,要是有什麽誤會說開了也就好了,我是繼母,你誤會我沒什麽,你爸可是一直都惦記着你呢。”

餘母一邊說着這些話,一邊心裏卻已經開始後悔當初讓餘然去參加那場宴會的決定。

誰能想到平時看起來那麽沒脾氣的一個人,傍上殷晏後竟然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

她開始懷疑原來的餘然表現出來的都是裝的,為的就是想讓他們放松警惕。

餘夫人在心裏咬緊了牙,既怪自己看走了眼,又恨對方心機深,但此時又必須撐着,不能真的把一切挑破了,把人得罪了。

餘然直到這時候才算是見識到了什麽叫掩耳盜鈴,什麽叫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他在決定把一切都說清楚時就做好了對方可能仍然會糾纏不清的準備,可是他絕沒有想到,對方不僅是打算糾纏不清,甚至仍打算繼續扮演父子情深。

餘然的眉頭控制不住的皺了起來,“股份的事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們都清楚,我沒真心打算要,你們也沒真心打算給,不必拿這個當借口。”

他說着話對于旁邊的殷晏不堪其擾,忍不住站了起來。

殷晏今天來的目的其實也沒有餘然想得那麽複雜,他不過是想親眼看看現在這個餘然究竟還能給他多少驚喜而已,所以從頭到尾他都極少開口,此時被餘然嫌棄也半點不惱,只無所謂的收回了手。

餘夫人卻在這瞬間注意到餘然的動作。

如果養的這只兔子不僅不能為自己所用,反而還化身為狼,想咬自己一口,那不如幹脆毀了。

餘夫人垂下眸,貌似被餘然傷了心,“我的話你不信也是情理之中,你自小就防備心重,怕是也就沈錄的話你能聽得進去了。”

她語氣帶着幾分無奈,說起話來也坦坦蕩蕩的,似乎只是順嘴提起沈錄這個人,完全不像是故意想給殷晏心裏留下一根刺。

餘父沒明白自己夫人的深意,聽到她提起沈錄,覺得不妥,還皺了皺眉。

實際上,如果餘然攀不上殷晏,沈錄也是他們考慮的對象。

畢竟兩人從小一起長大,餘然又有那樣一張臉,在餘夫人有意無意的暗示下,餘父完全不想浪費餘然這樣天生的好資本,而餘夫人則覺得只有餘然跟給了別人,成了別人的情人,他才不會在什麽時候就突然翻身了。

既然是第二備選對象,餘父自然不想讓殷晏注意到。

上次他也是挂了電話後好久才想起自己忘了告訴餘然沈錄要回來的事了,後來見沈錄回來後似乎也沒去找餘然,他一心沉浸在自己兒子攀上了殷晏的欣喜中,也就把這件事抛之腦後了。

餘父瞪了餘夫人一眼,示意她不要亂說話。

餘然看着這夫妻倆的動作,忍不住去看殷晏。

他倒沒像餘夫人一樣覺得殷晏會吃醋什麽的,不過就殷晏上次對沈錄的态度來說,殷晏倒好像真的挺在意,或者說不喜歡沈錄的。

殷晏卻沒看餘然,只似笑非笑的看着餘夫人。

他也不開口,餘夫人只覺得一種濃濃的壓迫感漫在胸口。

她忍着這種壓迫感,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等着殷晏問他沈錄是誰,或者餘然慌了主動解釋。

可是她等了半天,她所等的兩個主角都沒有開口的意思。

算計人給人下套時,最怕這種別人不上鈎的情況,餘夫人只覺得自己冷汗都下來了。

餘夫人生的大兒子餘承輝也終于想明白了母親的意思,此時開口像是朋友間無意提起似的說道,“對啊,沈錄大哥是不是一回來就去找你了,你們見過面了吧,我聽說這次他為了你,幫你們學校聯系了不少人呢。”

餘承輝說的話并不如她的母親高明,但他話裏的內容卻讓餘然愣了一下。

聯系人?聯系什麽人?

他有心想問一下,又不像中了母子倆的圈套,只下意識去看殷晏。

似乎短短幾天時間,他竟然已經習慣了有不懂的事就向殷晏尋求幫助。

殷晏動手将人拉坐到自己身邊,揉了一把餘然的頭,笑道,“我不是跟你說了,晚會會很精彩?”

餘然一下子瞪大了眼,種種畫面開始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殷晏剛聽說自己要參加晚會表演時的表情,後來又跟自己不止一次說晚會會很精彩時的表情。

原來那個精彩竟然指的是這個,他還一直以為是殷晏故意在取笑自己,畢竟殷晏說這些話時十分迅速的給家裏裝了一個練舞房。

一瞬間,種種情形都像是串了起來。

餘然忍不住問,“你一開始就知道?”

殷晏輕輕撫着餘然的頭發,語氣帶着幾分笑,又帶着幾分漫不經心,“想在我身邊人身上下功夫這種事,我還不至于不知道。”

他這話明明是在回答餘然,但屋裏其他人卻也都聽得清清楚楚。

一瞬間,心虛,害怕,種種情緒在餘家其他人心裏擴散開來。

餘夫人的臉一瞬間就白了幾分,她想到自己剛才做的事,甚至懷疑殷晏這話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既然這些事殷晏早就知道,那自己的挑撥也只是顯得可笑而已。

她走了幾步,擋在自己兒子面前,只希望要是殷晏真覺得有什麽不高興的,千萬不要遷怒到自己兒子身上。

殷晏看着餘夫人這一副慈母姿态,低頭,又開始揉餘然的頭發,“真是個小可憐。”

餘然,“……”

這又是抽的什麽瘋?

餘然被殷晏揉來揉去,嚴重懷疑自己的頭已經成了雞窩。

不過說實話,這種不管做什麽都有人撐腰的感覺還挺爽。

因此餘然決定不和殷晏計較。

他看着餘家這一屋子人如喪考妣的臉色,倒沒多少報複的快感,只為原身覺得可悲。

他想開口說些類似于斷絕關系的話,又覺得經過今天的事他們大概是輕易不敢找他了。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打算把自己戶口遷出去。

當初餘父把自己賣給唐歡,就是直接以自己的名義,用一個戶口本和唐歡結了婚,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麽樣的一種操作。

餘父他們自覺似乎已經得罪了殷晏,此時自然不敢再有什麽異議,直接就答應了。

現在順着還能留幾分情面,要是真的把臉徹底撕破了,那才叫真的沒了退路。

這點不僅是餘父,就連餘夫人都想得透徹。

一切都仿佛順利的不可思議,餘然知道這都是殷晏的功勞,他在踏出餘家門口時,忍不住對着殷晏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殷晏卻在這時又回過身淡淡對屋子裏的人說道,“對了,希望你們家能管好自己的人,我的人我不喜歡有任何人惦記。”

這是警告他們今後不要再搞什麽小動作的意思?

餘父總覺得“惦記”這個詞似乎用得不太對。

他和自己夫人對視一眼,餘夫人對着他搖了搖頭,示意他暫時不必深究,至少先把人送走了。

餘然來時門口空空蕩蕩,離開時卻是舉家來送。

他看向造成這一切的人。

沒想到從自己醒過來後一直在幫自己的居然是書裏那個幾乎沒有任何好口碑的大反派。

想到他在書裏落敗後最終死于一場車禍,餘然在心裏暗暗下了決心,一定要幫他避過這樣有些近乎荒唐的結局。

他一路想着這件事,直到快到家時才驀然反應過來,殷晏最後留給餘家夫婦的那句話似乎是針對宋言川的?

殷晏那天就跟他說要餘正霆對付宋言川,他完全沒想到這麽一句聽起來似乎要做許多事的話最後到了殷晏嘴裏,只變成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話。

畢竟會惦記他的且餘家夫婦能左右的也就只有宋言川了。

就是不知道餘家夫婦有沒有聽懂。

殷晏似乎只言片語間就能決定一個人的命運,餘然也因此越發想不通他最後到底為什麽會失敗。

不過說起來宋言川也确實是三個主角中家世最不顯眼的那個,他所依持的是自己的心機和憑着一副好脾氣積累而來的人脈。

而人脈這個東西,在宋言川目前這個階段,可以輕易被殷晏摧毀。

倒是沈錄……

餘然是真的沒想到那場晚會會和他有關,他甚至懷疑班長那麽堅持的讓自己表演一個節目也有沈錄的授意。

他原本找到班長,想說有事不參加了,可想到殷晏,不知怎麽的,又把推辭的話收了回去。

也許殷晏另有安排?

他想去問問殷晏再做決定,又不确定殷晏會不會告訴他。

一個人思慮好幾天,舞都開始練熟了,最後還是敲響了殷晏書房的門。

他本身并不熱衷于跳舞,更何況還有可能是被沈錄安排的跳舞,如果殷晏沒有別的安排,他還是打算想辦法推掉。

殷晏見到餘然也不驚訝,只看着他跳過舞後有些泛紅的臉,像是有些好奇似的多打量了幾眼。

過了一會兒,他開口,語氣懶懶的,“怎麽,這是想邀請我去看你練舞?”

說起來,殷晏雖然給餘然建了個練舞房,但并沒有進去看過餘然練舞。

他基本已經确認這位不太會跳舞,不想傷害自己的眼睛。

餘然被殷晏開口第一句話就噎住了。

他就是狗,他只是狗而已。

餘然在心裏默念了好幾遍,然後才若無其事的說道,“我打算推掉這個晚會,這對你會有影響嗎?”

殷晏有些訝異餘然竟然會因為這件事來問他的意見,他略挑了挑眉,道,“當然會有影響。”

說完這句頓了一下,又繼續道,“我還等着那天看你的表演呢。”

餘然,“……”

他掐了掐自己的手,忍住了吐槽的沖動,才繼續說道,“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那個……沈錄……,你有沒有布置什麽?”

他不信殷晏真的是單純的想看她的表演,能這麽想的,不是自戀是膨脹了。

殷晏聽到餘然這麽問,看向餘然的視線裏帶上了幾分探究,“你是希望我布置什麽?”

餘然搖搖頭。

這種公共場合還是無事發生最好,不然場面不好控制,很容易會造成誤傷。

他不過是不相信按殷晏的脾氣真的會不搞事而已。

殷晏像是看透了餘然的想法,他問,“你擔心我?”

擔心你搞事也确實算是擔心吧,餘然遲疑的點了一下頭。

殷晏盯着餘然看了會兒,然後笑了起來,他手指輕輕的在桌上敲出零星的聲音,在這聲音中開口說,“放心吧,這種事還不需要我操心,到時候會有人表演給我們看的。”

他說話間笑看着餘然,好像明白他所謂的擔心,是擔心他搞事。

餘然被殷晏這麽看着頓時就不知道自己還應該繼續說什麽。

他不是很能明白殷晏這話到底在說什麽,只隐約覺得殷晏所謂的表演和他所以為的表演應該不太一樣。

他有點想問問到底是什麽,但殷晏此時卻又說道,“不過,在此之前,或許沒有表演能比得上你的?”

餘然,“……”

好吧,他選擇告辭。

餘然差不多能确定晚會當晚一定會發生些什麽了,既然這樣,他也不好真的什麽事都依靠殷晏,他沒有再想着去找班長推掉這個表演,只默默連着,并思考着沈錄這一步到底是想做什麽。

難道只是單純想看自己的表演嗎?

這種白天上班,晚上回來練舞的日子眨眼就過,他的表演果然被選中,他中途又去學校彩排了幾次,然後就到了五四這天。

青年節雖然是個節,也會有一些晚會,但實際上大家對他的重視還比不上兒童節,街上到處都看不到絲毫過節的氣息,公司也不會放假。

不過這也架不住殷晏這個大老板想放假。

他直接給餘然放了個假。

餘然直接一覺睡到了太陽高懸才起床。

他發現了,殷晏除了有時候會抽風,大部分時間并不怎麽管他,于是不知不覺中餘然在這裏是越發放得開了。

他睡醒後又在床上發了會呆,手腳不自覺的重複着舞蹈的動作。

這算得上是他的處女秀了,居然還有點緊張。

他甚至在想殷晏今天特意給他放了假,是不是就是猜到了他會緊張,所以給他足夠的時間去準備。

莫名有種家長在百般鼓勵自己小孩的第一次表演的感覺。

餘然因為這個想法忍不住笑了笑。

這麽一笑緊張感到了少了不少。

他收起動作,起床洗漱,又從衣櫃裏把自己的舞蹈服翻出來裝好。

一下樓,他下意識的左右張望了一下。

這個時候殷晏不在客廳才是正常的,但餘然竟然覺得自己有一絲失望。

他收斂起自己這些思緒,去了廚房。

沒想到剛進去先看見的不是一桌的早點,而是一個端端正正擺在餐桌中央的盒子。

盒子下壓了一張紙條,言簡意赅的寫着,“過節禮物,好好表演。”

這幾個字居然十分像個人,一點也不狗。

餘然盯着這個盒子看了好一會兒,忍不住懷疑裏面到底裝的是什麽,會不會一打開又是什麽讓人吃驚的東西,不然感覺完全不符合殷晏的脾氣。

他跟古人害怕盒子裏有暗器似的,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撥開了。

結果裏面只是躺着一枚用紅繩穿着的玉觀音。

他今天要表演的獨舞就叫《觀音》。

餘然拿起那條看起來甚至看起來有些樸實的項鏈,十分确定這應該不是巧合。

他拿出那枚玉觀音,又把盒子翻了翻,确認裏面确實只有這一樣東西後,看着手裏的東西恍惚了幾秒。

他不是很懂玉,也看不出這個觀音價值幾何,只是這樣的禮物看起來并不打眼,甚至還暗合了他今天的表演,一點都不像是随意送的。

餘然不知道這是殷晏的心思還是秘書幫他選的,只是秘書似乎應該并不知道他表演什麽。

餘然心思動了一下,看着手裏的項鏈,還是把它戴了起來。

他又在房子裏轉了一圈,發現殷晏似乎是不在後這才去吃了早飯。

看來殷晏放假只給自己一個人放了。

餘然一邊吃早飯,一邊想道。

既然殷晏也不在,他吃完飯後幹脆就去學校和大家一起彩排了。

因為這場晚會學校格外重視,大家已經彩排了好幾遍,今天就是最後的表演,舞臺那裏也早早就有人來了。

餘然去的時候班裏也已經有人來了。

他們看見餘然就招呼他過去,問他緊不緊張。

還有人悄聲告訴餘然,“聽說殷氏的殷總也會過來,我們一定要好好表演。”

“殷總怎麽會過來,他又不是我們學校畢業的,也和我們學校沒關系,怎麽會參加這種小晚會。”有人反駁道,“你別聽別人說幾句謠言就信了。”

“想想又沒關系,再說殷總這麽些年也沒露過面,也不知道他到底長什麽樣,要是他今天真的能出現,剛好也瞻仰瞻仰。”

像他們這種有可能走娛樂圈的,對資本方還是挺向往的。

“哎,這種大佬嘛,感覺不是一把年紀了,就是禿頭了吧,應該也沒什麽好看的。”

他們讨論着見餘然一直沒有說話,還問他,“餘然,你說是不是?”

餘然,“……應該不是吧,他們那麽有錢,肯定會保養。”

也不知道殷晏知不知道有人覺得他已經禿頭了。

不過沒想到殷晏要參加晚會的消息居然已經傳了出來,既然這樣,那是不是說明其他參加晚會的名單大家也差不多都知道了呢。

他問這些同學,“除了殷晏,你們知道都還有誰參加嗎?”

“你還不知道?也是,你現在在外面實習呢。”同學說着和他說起了他們知道的名單來。

有幾個是耳熟的明星,還有一些名字是不認識的。

和當初班長和他說的差不多,餘然聽到最後都沒聽到沈錄的名字。

餘然皺了皺眉,不覺得當初餘家夫婦是騙他的,就算他們是騙他的,殷晏也不會搞錯。

他知道這些同學也是聽來的,所以也沒多問,又和他們寒暄了一會兒,就輪到了他去彩排。

舞臺站位,燈光,這些先前都已經調适過了,彩排進行的很順利,雖然動作沒有原身那麽熟練,但大家想着他這些日子一直在實習,倒也沒人發現有什麽問題。

不知不覺忙忙碌碌的,天色就黑了下來。

一切準備就緒,大家已經開始為待會兒的表演開始緊張了。

餘然站在後臺,看着觀衆席陸續有人坐下,只是最前排那些學校專門隔出的貴賓席那裏還空空蕩蕩的。

殷晏好像沒有和學校打招呼,也不知道他是坐在貴賓席那裏,還是和學生親友團一樣就坐在普通的坐席那裏。

殷晏個子高,就算在人群中也很顯眼,餘然盯着外面看了一會兒,也沒看見殷晏。

倒是看見了一個很像宋言川的身影。

宋言川?他現在不是應該在為自己的公司頭疼嗎?

餘然皺了皺眉,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可等他再往那個方向看時,人已經不見了。

他又在人群中找了半天,都沒有再發現那個身影,只能死心的收回了視線,只在心裏暗暗提高了警惕。

如果剛才那個真的是宋言川,他這種時候在這裏出現,餘然總覺得這不是什麽好事。

沒多久,主持人開始上臺報幕,臺下也逐漸黑了下來。

貴賓席那邊這時才開始陸續有人落座,在昏暗的光線下,甚至不太能分辨坐下的都有誰。

餘然知道這也算是對這些人的一些保護措施。

只是這樣一來,他更不确定殷晏到底什麽時候會過來了。

他的表演是在最後幾位的,而餘然也不覺得殷晏像是有耐心會看完這樣一場晚會的人。

他想了想幹脆發消息問殷晏,“你到了嗎?”

明明最開始還挺不想殷晏過來看到自己跳舞的,現在這信息一發倒顯得自己有幾分迫不及待似的。

餘然看着這條消息趕緊又補了一條,“我好像看見宋言川了。”

他原本以為殷晏不會回他,結果沒幾秒就收到了殷晏的消息。

“嗯。”

餘然盯着那條消息看了半天,發現确實只有一個“嗯”字。

不過卻意外的讓人有一種安心的感覺。

餘然收起手機,又往觀衆席那邊看了幾眼。

有人看到餘然老往觀衆席那邊看,忍不住調侃道,“你怎麽一直往那兒看,怎麽,今天帶對象過來了?”

餘然長成這樣自然不可能沒有人追的,而且男的女的都有,只是他從來都是一副懵懂不知的樣子,仿佛根本沒長這根弦,今天這坐立不安的樣子倒是讓人忍不住往那方面想。

餘然被這麽一問,立即收回了視線。

他總不能說他在看的就是你們剛才讨論的禿頭大佬吧。

不過,很快表演就開始了,大家也漸漸忙碌了起來,開嗓的開嗓,拉筋的拉筋,也沒什麽人再關注他。

他自己也默默找了一個角落做一些拉伸的動作。

表演的人一個個從後臺出去,又有人從前臺表演完回來換衣服卸妝。

一直過了很長時間,終于有人叫到了餘然去候場。

在他前面表演的是一組學生的唱跳表演,臺下還沉浸在那種有點燃的氛圍裏,叽叽喳喳的讨論聲不停。

舞蹈《觀音》舒緩的音樂緩緩響起,那些聲音才漸漸安靜了下來。

舞臺一開始是全黑的,然後燈光一下子把餘然站的那一處打亮。

他穿的是一身白色的舞蹈服,廣袖長袍,在舞臺的追光下異常顯眼,又有幾分飄逸。

他随着音樂緩緩動了起來。

男子的剛勁與柔美都很好的在他身上展現了出來。

餘然表現的不算特別優秀,不過這種仙氣飄飄的感覺讓大家都忍不住視線跟着他的動作移動。

一直到他轉過身露出臉,大家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舞臺妝容有些濃,這種濃妝在昏暗的燈光下卻一下子把他五官的有點都放大了,餘然甚至聽到了不少吸氣聲。

他趁着這時間,視線一一掃過臺下。

然後視線驟然收縮了一下。

他不僅看到了沈錄,居然唐歡也在席。

倒是一直說要看他表演的殷晏,此時不知道去了哪裏。

這難道就是殷晏說的精彩?

唐歡還對着餘然惡劣的笑了一下。

餘然趕緊收回視線,繼續跳舞。

一直到表演落幕,他都沒看見殷晏到底在哪裏,反而是三個主角好像在今天全部都出現了。

後臺還剩的人已經沒幾個了。

他坐在梳妝臺前,本來打算卸妝,想了想又拿起手機,想看看殷晏到底有沒有過來。

只是不等他打開手機,就有人抱着一大束花一臉笑容的走到餘然身邊說,“餘然,這是剛才有人送給你的。”

他說着還暧昧的對餘然笑了笑。

他們這種學校的晚會可不像明星表演似的,還有人專門準備花,而且這麽大一束很顯然是知道餘然今天的表演提前準備的。

餘然也想到了這點,他第一反應是那三個主角送的,因此不大有什麽興趣。

不過送過來的是這位同學,他只能接了過來,說了聲“謝謝。”

“不謝不謝,要是脫單了可要請我們吃飯啊。”同學擺擺手,又像是有點好奇這花是誰送的。

餘然在同學的注視下,只能拿出花裏的卡片看了一眼。

“表演不錯,接下來真正的節目就要開始了。”

卡片上字跡遒勁,餘然一眼就辨認出這是殷晏的字。

他“蹭”的一下直接站了起來,走到門口處四下望了望。

什麽叫真正的節目?殷晏又在哪裏?

同學被餘然突然的動作吓了一跳,問,“怎麽了,這花有什麽問題嗎?”

餘然問,“送花的人呢,他有沒有說別的?”

同學搖搖頭,“那人讓我把花送給你就走了。”

他說着想起一件事,“對了,他當時手裏好像還有一束花。”

嘿,這麽一想,同學覺得不對勁了,兩束花,可別是個海王吧。

“兩束花?”

餘然可不會覺得殷晏是個海王,他第一反應就是這花有什麽問題,不然他卡片上寫什麽真正的節目,而且兩束花,他不知道為什麽居然會升起替換的想法。

所以他到底想表達什麽?還是說他換了別人的花?

餘然突然想到那三個主角似乎一直都沒有找過來。

他們出現在這裏應該不會真的只是純粹想看一場他的表演吧。

剛這麽想着,他就看見門口處又有一個人抱着花走了過來。

等走近了餘然才發現那個人手裏的那一束花竟然和殷晏送自己的一模一樣。

不僅是他,旁邊替他送花的那個同學臉色也開始變得精彩起來。

這是什麽兩男争一男的戲碼。

餘然那束花起身時放在梳妝臺上了,抱着花的宋言川一時之間還沒有察覺。

他走到餘然面前把花遞給餘然,臉色有點憔悴,“聽說你今天有表演,我特意過來看的,舞跳的很美。”

餘然警惕的看着宋言川手裏的花,沒有接。

宋言川見狀臉色閃過一絲受傷,“怎麽,小然,你連我的祝賀都不接受了嗎?我甚至到現在都不明白你到底為什麽疏遠我?”

“為什麽,自然是因為某些人一直都對他不懷好意了。”一個譏嘲的聲音從旁邊傳了過來。

大家的目光轉過去,就見唐歡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唐歡見餘然看向他,有些得意的揚了揚眉,“餘然,沒想到我會來吧,怎麽,這個讨厭鬼要不要我幫你解決?”

宋言川皺眉,“唐歡,你一直欺負小然就算了,現在又想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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