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半小時後,姜千遇一瘸一拐地從警察局裏走出來,感應門在她身後緩緩關上,她唇角還腫了一大塊。
“看見了沒,這就是搶劫你祖宗的下場!”她回頭對着警察局喊,卻不小心牽扯到傷口疼得倒吸涼氣:“靠,疼死我了。”
傅晏清戴着白手套扶着她,無奈道:“非要逞強,都說了讓你先報警,你偏不聽。”
他把她放到樓梯扶手旁,忽然道:“你在這等我一下。”說完大步流星地離開。
“哎,你幹什麽去?”姜千遇不明所以地朝他背影喊,無奈腿受着傷暫時也追不上。
她嘆了口氣,只好小心翼翼地下了節樓梯,然後坐下等他回來。
沒過多久,傅晏清小跑回來,手裏還多了個黑塑料袋,他在她面前屈膝蹲身,稍稍平複着呼吸。
“你一聲不吭突然跑去幹嘛了啊,害我等了你這麽久,得虧是你,要是其他人我早走了。”姜千遇抱怨。
“抱歉,藥店離這裏有點遠。”傅晏清好脾氣地拿出裏面的酒精和棉簽放到地上,沾了點酒精要往她腿上的傷口處擦,“可能有點疼,先忍忍。”
過去這麽久,鮮血都幹枯在了膝蓋和手肘處,但因為她膚色白皙,擦傷就顯得格外猙獰滲人。
“等等!”姜千遇驟然出聲,雙手挪動自己的膝蓋緩緩遠離棉簽,然後故作鎮定:“我這都是小傷,平常我們體育生免不了磕磕碰碰,賽場上甚至還有被棒球擊中臉毀容的呢,我習慣了,不用擦藥。”
“你怕疼?”傅晏清狹長的眸子緩緩眯起,語調有些意味深長,只不過這時只想溜的姜千遇并沒有聽出來:“誰說的!我,姜投诶!怕疼?說出去也不怕讓人笑掉大牙。”
她一邊搪塞他,一邊站起來就想跑,傅晏清眼疾手快地拽住她的肩膀将她強行按回去,捏着棉簽擦拭她的傷口。
“我真沒事,你別多此一……嘶,疼疼疼,疼死我了!”她小臉皺巴巴擰成一團,當場給他出了個痛苦面具。
傅晏清毫不留情地給她擦完了所有傷口,輪到嘴角時,動作終于輕柔了些許。
兩人近在咫尺,姜千遇甚至能看清他臉上的絨毛,蒲扇般的睫毛在眼窩處打下一片陰影,黑曜石般的眸子全神貫注地盯着她的嘴角。
整個世界仿佛都被按下了暫停鍵,唯有傅晏清這一抹色彩倒影在她眸底。
姜千遇微微失神,甚至連他什麽時候站好的都沒發現。
“好了。”傅晏清道,“上來,我背你走。”
姜千遇驟然回神,她晃了晃腦袋将那些荒唐的想法驅之腦外,看見他轉身用後背對着自己,當即搖頭拒絕:“我不要,不就是腿破了皮嗎,又不是截肢了,廢物才需要人背呢。”
傅晏清側頭大掌一探,無視她的廢話扣住她的小腿,稍稍一用力就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背上。
路邊走過一個剛從動物園出來的小朋友,天真地指着他們:“媽媽,那是什麽動物呀?”
媽媽彎腰親切地揉着他的小腦袋:“寶貝,那不是動物,那是廢物。”
姜千遇:“……”
“你怎麽聽不懂人話啊。”她瞬間感覺被冒犯到,在他背上不滿地扭動身子反抗。
傅晏清大掌直接輕拍了她屁股一下:“別亂動,一會掉下去我可不負責。”
“!”姜千遇白嫩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她磨了磨牙:“傅、晏、清,你摸哪呢?!”
傅晏清背對着她的唇畔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毫無誠意地說:“抱歉,我說不是故意的,你信嗎?”
“……”我信你個大頭鬼!
“我現在是病人,是患者對吧?我說什麽你都要聽我的對吧?”
傅晏清微微颔首,她眼底爬上一層不懷好意:“那我周六日不去補課了!我腿疼!不方便!”
“不可能。”傅晏清鐵面無私,“這輩子都不可能不補課的,姜同學,做人要言而有信,你不是有專車司機接送嗎?腿受傷了也不妨礙你補課,我都是為了你好。”
“誰要你為了我好啊,跟你說不通,要是別人對我動手動腳的我早就讓他好看了!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不把他打得滿地找牙我就不叫姜千遇,也就你……”她哼哼唧唧,視線飄向他:“看在你救過我的份上,我大人有大量高擡貴手,就不跟你計較了,你好自為之。”
“是是是,草民謝過姜大人。”
“我要吃pocky!”
“好。”
“我只吃專賣店的,便利店的我不要!”姜千遇恃寵而驕。
“你不要得寸進尺。”傅晏清道。
“我不管,我是病人,你得聽我的!你不聽我的我就薅你頭發!”姜千遇借機報複,蔥茏的手指探入他發間蠻橫地拽住威脅。
“……”傅晏清無可奈何:“好。”
……
周六的圖書館坐滿了人,卻都很有禮貌地保持安靜,陽光折射出的空氣中漂浮着無數微小的塵埃,偶爾會聽見圖書翻閱的“沙沙”聲。
傅晏清靠着窗一邊等待姜千遇的到來,手下一邊不停地飛速刷着模拟卷,瑣碎的劉海垂落下來,顯得他清風霁月。
姜千遇橫沖直撞跑到他面前,氣喘籲籲地焦急道:“出事了,狗舍的狗被偷了!”
突如其來的動靜引得衆人不滿的視線,傅晏清豎起食指放到唇邊:“噓,我們出去說。”
然後收拾好卷子和她一塊走到圖書館門口,他問:“狗舍的狗被偷了?那痞老板呢?”
“偷了!全都被偷了!我已經讓落落他們四處去找了,咱倆也趕緊分開去找吧。”
她剛想走,傅晏清陡然道:“等等,監控呢?監控就沒有拍到什麽東西?報警了嗎?”
“監控還沒來得及裝網線,裝網線的人今天才來!別問這麽多了,問得越多浪費的時間就越多,就少一分找回它們的幾率,你趕緊去找,我往這邊,你往那邊。”她語氣急躁,面上的火急火燎也不像作假,傅晏清凝視着她,片刻,說了聲“好”準備往左走。
姜千遇卻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诶——你往右走,左邊我找過了,我往前面找。”
傅晏清微微颔首,狀似被她的情緒感染,步伐飛快地沿街尋找。
他詢問路邊的年輕人:“你好,請問你們有沒有見到一群小狗?其中一只沒有毛,後背上有一道醒目的傷疤。”
“沒有。”年輕人搖了搖頭。
“好,謝謝。”傅晏清繼續向前找,“你好,請問有沒有見過一群小狗,其中一只……”
“沒見過。”“不知道。”“沒有。”
……
一圈下來一無所獲,傅晏清叉着腰調節呼吸,正當他不知道怎麽辦時,餘光一掃忽然看見個行為古怪的男人。
他佝偻着腰,懷裏似乎抱着個什麽,目光警惕地觀察着四周,然後鬼鬼祟祟地往小胡同裏走。
他站過的地方晃晃悠悠掉下個東西,傅晏清戴上手套彎腰将其撿起來,放在鼻子前輕嗅,是狗毛。
有鬼。
他眼眸半眯,神不知鬼不覺地跟在男人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