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是覺得你不争氣！你怎麽就跟個泥人?一樣沒脾氣？是個人?都能來踩你一腳……”
泥人?？
傅晏清忍俊不禁地輕笑出聲?。
姜千遇話語戛然而止, 忿忿不平地瞪着他：“笑，你還?笑？我說得很好笑嗎？”
“你長得很好笑。”傅晏清道。
姜千遇：“？？？”
她給了他個好自為之?眼神，撇下他就轉身離開。
傅晏清大步流星地追上去, 伸手扣住她纖細的手腕：“好了, 別生氣了，我知道阿遇你是為我好。”
“那你說, 我哪裏為你好？”姜千遇問?。
傅晏清一時語塞，她深深看了他一眼：“傅晏清, 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雖然我不知道自己哪裏惹你生氣了, 但阿遇說什?麽都是對的。”
“那我要是也錯了呢？”
“阿遇永遠是對的, 如果阿遇真的錯了, 那就參考第一條。”
傅晏清專注地盯着她，深不見底的墨眸裏只倒影出她一人?的身影, 仿佛她就是自己的全世?界。
來了來了，又是這種惹人?遐想的眼神。
“我沒生氣。”姜千遇冷哼一聲?，雙手環臂将頭扭到一旁不去看他。
江月茗早就見勢不對悄悄溜了, 把?獨處空間留給了兩人?。
傅晏清就繞到她眼前：“好，阿遇說沒生氣就是沒生氣。”
他回想了下自己有限經?歷中看到過的哄人?的場景, 從中摘選出最有用的一句：“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姜千遇：“……？”
好像有哪裏不對勁？
他是在哄小朋友嗎？
姜千遇被他磨得瞬間脾氣全無, “你, 你就只會?這一套嗎？”
“難道阿遇就不好奇把?這件事宣傳出去的罪魁禍首？”傅晏清道。
“你知道？”姜千遇問?。
“不知道。”傅晏清微微搖頭。
不知道？玩呢？見她柳眉一擰又要生氣, 傅晏清勾了勾唇：“不過有懷疑的對象, 應該就是宴會?上……那個幕後之?人?, 但是傅總答應過我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的, 所以傅之?辭肯定還?找了其他幫手，狐貍尾巴……很快就要露出來了啊。”
他拖着長長的尾音，語氣也多了幾分玩味, 姜千遇卻道：“等等，你說幕後之?人?是傅之?辭？”
“……”傅晏清問?：“你不知道？”
姜千遇實誠地搖了搖頭，又點點頭：“現在知道了。”
傅晏清：“……”
……
姜千遇滿腹心事地回到操場，衆人?雖然不明白發生什?麽事了，但還?是竭力安慰她。
姜千遇若有所思地嘆了口氣：“傅晏清說他也經?歷過那種事，我怎麽不知道？”
“什?麽事？”落落好奇地問?。
“跟你說了你也不懂，就是被污蔑考試作弊，你知道嗎？”姜千遇斜睨了她一眼，她都不知道的事，她怎麽可?能知道。
“我知道啊！”落落卻說，“不就是剛上初中入學?考試那會?，他被年級第二污蔑作弊那件事嘛，當時鬧的沸沸揚揚，先是查了監控不算，又要讓857重新考試，成績出來後他還?不服，硬說老師偏心，給他作假。”
“然後呢？”
“857脾氣好啊，人?家也沒生氣，他說不服，幹脆提出了兩個人?比試，各科老師輪流在一百分鐘內給他們出題，誰準确率高就算誰贏，平局就那個男生贏。”落落無所謂地攤手，“最後結果，當然是857贏了，嘶——我都替那個男生臉疼，不僅我知道，大家都知道。”
“你們都知道？”姜千遇面露狐疑地質問?衆人?。
“對啊。”衆人?理所應當地點頭。
姜千遇：“……”
好家夥，小醜竟是我自己！
“我是因為姜投你才特意去打聽的傅晏清，你那個時候忙着棒球隊的事，不知道也很正?常啦。”落落安慰她。
如果不是那次機緣巧合，可?能她高中這三年都不會?知道還?有傅晏清這個人?和這件事。
“那個年級第二确實太過分了，居然這麽污蔑傅晏清！”姜千遇拍案而起，“他現在在哪？”
“他……好像在那件事發生後第二天就灰溜溜退學?了吧。”
“看來他還?有點羞恥心，省得我去收拾他了。”
“我怎麽聽說他是當天晚上被初中時他校園暴力過的幾個混混男生，強硬拉過去飙車，最後撞了個半身不遂，現在還?在醫院躺着呢？”卻有人?道。
“半身不遂？”姜千遇目光一怔，不自覺重複着這四個字。
“是嗎？這個我倒是沒聽說，那他活該，誰讓他沒事找事校園暴力人?家，還?污蔑857，我一個路人?都打抱不平，也就虧你家857脾氣好，那個男生自作孽不可?活。”落落義憤填膺。
姜千遇聽着她的話，卻陷入沉思。
真的有這麽巧合的事嗎？
張叔終于處理完家裏的事回來上班了，放學?後，姜千遇讓棒球隊的人?去後備箱選自己喜歡的禮物，自己則在校門口等傅晏清出來。
衆人?撒了歡似的一窩蜂擠到後備箱挑選禮物。
“我要這個！”
“那我要這個！”
“诶诶，這個是我先選的，你松手。”
“……”
學?校門口漸漸彙聚了不少同學?，他們望着一處竊竊私語。
“那不是唐婉琳嗎？那就是她媽媽嗎？長得可?真年輕，穿的也好漂亮，可?是好兇哦。”
“聽說她家可?有錢了，就是因為她爸在外面包小三跟她媽離婚，她媽拿了一大筆分割財産。”
“有錢怎麽樣，道德品質那麽差，因為嫉妒姜千遇就指使另一個女生污蔑人?家作弊，還?模仿人?家的字體?打小抄，真惡心。”
“噓，別說了，姜千遇來了。”
“姜千遇來了又怎麽樣，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我也要繼續……”那人?在回頭看見姜千遇的臉後話語陡然一頓，面色僵硬地打着哈哈：“跳舞，繼續跳舞，哈哈哈，學?習不如跳舞，唱歌不如跳舞……”
唱着唱着就開始手舞足蹈起來。
姜千遇連看都沒看她一眼，注意到被圍觀的是唐婉琳後便毫無興趣地準備離開。
“我沒有！我說了我沒有污蔑姜千遇，是小冉污蔑我——”
“啪！”
響亮的巴掌聲?打得唐婉琳猝不及防，唐母道：“頂嘴，你還?敢跟我頂嘴，你們班主?任都把?我叫過來了，你還?狡辯？我在家就是這麽教你的嗎？你趕緊去找你們班主?任道個歉，說你知道錯了，以後不會?再犯，還?有被你誣陷那個女同學? ”
“我不去。”唐婉琳紅着眼睛倔強道。
“你再說一遍？”眼見唐母又要揚起手落下一巴掌，姜千遇一個箭步沖到兩人?中間，死死捉住了她的手腕。
“我、不、去！我沒做過的事我為什?麽要承認？你寧願聽外人?說什?麽，都不願意相信你女兒，我恨你！”唐婉琳捂着臉憤恨地瞪了她一眼，扭頭跑了。
“唐婉琳！你敢跑！你跑了就不要再回家了！”炎熱的天氣，唐母穿着雍容華貴的旗袍，婀娜多姿，一雙大紅唇讓她顯得攻擊力格外強烈，說完她甩開姜千遇的胳膊一擰身也揚長而去。
傅晏清剛從學?校裏出來，在她身旁頓住腳步：“發生什?麽了？”
“出了點事，我可?能沒法跟你一塊回去了，要不然你先讓張叔送你回去吧。”姜千遇說完便快步往唐婉琳離去的方向?追過去。
她跑的那個方向?是學?校後面的小樹林，地段偏僻，經?常有混混約在那打架，天色這麽晚了，唐婉琳又是自己一個人?，萬一真出了什?麽意外……後果不堪設想。
她雖然不喜歡唐婉琳，但也不可?能眼睜睜看着她因為沖動毀了自己的一生。
“我跟你一起去。”傅晏清沉吟片刻，很快跟上她的步伐并肩而行。
小樹林裏面有個噴泉，姜千遇在對面的臺階上找到了唐婉琳。
彼時她正?雙臂抱膝，将腦袋埋在膝蓋裏蜷縮成一團，哭得泣不成聲?，和平時的嚣張跋扈截然不同。
她抿了抿唇，繞上前輕輕在她身旁落座，傅晏清很自覺地沒有過去，站到兩人?身後給她們足夠的相處空間。
唐婉琳感覺有一雙手落在了自己的背上輕拍安撫，她擡頭一看發現是姜千遇，感動的表情立馬垮了下來。
“何必呢。”姜千遇遞給她一張紙巾，卻被她粗暴甩開手臂：“不用你管！”
“你媽走?了。”姜千遇道。
“走?就走?！誰稀罕。你來看我笑話的是吧？你走?，你也走?，你跟她一塊走?！”唐婉琳無理取鬧地推搡着她，姜千遇卻穩如泰山，拽住她的手：“你還?能不能講點道理了？我都沒說你誣陷我的事了，你還?……”
“你也覺得是我的誣陷你？！”唐婉琳聲?音陡然提高，“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到底要我重複多少遍，你們才肯相信我沒有？！”
她紅唇顫抖，情緒崩潰地淚流滿面，仿佛給自己披了層厚厚盔甲的小刺猬，故作強大地用尖銳的刺對準每一個人?，不許任何人?靠近，自己也走?不出來。
“我也沒說一定是你啊。”姜千遇道。
“我唐婉琳雖然一向?讨厭你，但我也有自己的尊嚴，我有自己的驕傲跟底線！我不會?用如此下流的手段污蔑你！”唐婉琳朝她嘶吼，眼底漫上一層痛苦：“為什?麽，為什?麽你們都肯不相信我？”
“好好好，我相信你，我相信你還?不行嗎，她們不相信你，我相信你啊。”姜千遇只好順着她耐心地哄着她，一邊擦掉她小臉上的眼淚：“你先別哭了，你怎麽比江月茗還?能哭啊。”
“要你管！我就要哭，你管得着嗎？”唐婉琳淚眼婆娑地瞪着她，絲毫不知自己現在兩眼紅腫得像被人?揍了兩拳的模樣有多可?笑。
姜千遇強忍着告訴自己不能笑，自己是來安慰人?的，是來哄人?的，不是來把?人?氣跑的。
如此反複勸慰着自己，她終于面色如故，道：“別哭了，我還?沒說你以前背地裏對我做的事呢。”
“是，我是故意在同學?面前說你壞話，讓他們排斥你，你知道我有多讨厭你這幅明豔肆意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嗎？你擁有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父母，無論你怎麽闖禍怎麽做錯事，都有他們替你擦屁股。”
“我媽每天都會?在我耳邊念叨你怎麽怎麽樣，你棒球拿了幾等獎，你今天又認識了多少朋友，我從小就活在你的陰影之?下，可?她從沒在乎過我！她從沒關注過我今天吃得好不好，成績進步了多少，交了多少新朋友？在學?校有沒有被欺負？她全都不在乎，因為她心心念念的只有你！”
“有時候我都懷疑我是不是生錯地方了，你才是她女兒。跟你一比，我就像臭水溝裏的老鼠，肮髒卑微得不堪入目。”
“憑什?麽？憑什?麽你能那麽輕而易舉就得到我夢寐以求的一切？！”
像是要把?這些年所受的委屈全部發/洩出來一樣，她一股腦不管不顧地把?所有事情都抛了出來。
看着她雙目發紅咬牙切齒的模樣，姜千遇微微錯愕：“沒想到……這些還?真是你幹的啊？”
她剛剛只是詐一詐她，沒想到她就什?麽都說了。
她有種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事。
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個人?會?因為自己的存在造成這麽大的心理負擔，而且這個人?還?是唐婉琳。
“沒錯，就是我。”都到這份上了，唐婉琳幹脆破罐子破摔，繼續自爆：“包括傅晏清，我明明都找人?警告過他別靠近你了，他還?一意孤行跟你玩，那我對他也沒必要客氣了，那個人?找我讓我跟他聯手，我答應了。”
“所以我是私生子的身份是你散播出去的？”傅晏清冷清的聲?音陡然從身後傳來，唐婉琳執拗的表情一頓，僵硬地一點點扭過腦袋望向?他。
“他他他他…他剛剛一直都在？”
姜千遇點頭。
“那我們剛剛說的話他都聽見了？”
姜千遇再點頭。
“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雖然話是問?傅晏清的，但她的目光卻是緊盯着姜千遇，試圖得到她否定的答案。
不，這就是真的。
姜千遇再度點了點腦袋，徹底打破了她最後一絲幻想。
唐婉琳徹底生無可?戀地抱頭。
救命！
問?：背後做壞事還?說人?壞話最後被人?當場捉住是種什?麽感受？
唐婉琳：謝邀，我不是在他背後說的他壞話，我是在他面前。現在就是後悔，十?分後悔。
眼見傅晏清還?在一步步朝自己逼近，唐婉琳驚慌失措地跳起來往後躲：“你別過來了！”
“你說那個人?找你聯手，那個人?是誰？”傅晏清被姜千遇扯住，頓下了腳步，目光卻直直盯着她。
大概是心虛，唐婉琳眼神閃爍始終不敢和他對視。
“你、你在說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
“我剛剛都聽到了，班長。”傅晏清頓了頓，唇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那晚是你找人?堵的我，然後污蔑到阿遇身上，你是故意針對阿遇，對不對？”
“是又怎麽樣？”唐婉琳故作鎮定地想繞開兩人?逃離這個是非之?地，傅晏清卻不緊不慢地揚起手晃了晃手裏的手機，在她擦肩而過時道：“真是不巧，我錄音了呢，不知道發給你媽……她會?怎麽想？”
“你！”唐婉琳腳步凝固，氣沖沖地抛下一句：“是你哥！”
然後就飛速離開了這個事非之?地，姜千遇沖她問?：“喂，你今晚一個人?準備住哪啊？”
“不用你管！”唐婉琳沒好氣道。
姜千遇剛想追上去，傅晏清就拉住她的胳膊：“不用管，她自己會?回家的。”
“可?是她媽不都說不讓她回去了嗎？萬一回去又吵架……”
“她這種情況今年已經?發生了第三次了，她媽每次都說不讓她回家，最後她還?是回去了。”傅晏清道。
“哦……這樣啊。”姜千遇點點頭，“不過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是班長，自然要多了解一些班裏同學?的情況。”傅晏清笑容不變。
……
辦公室裏，因為誣陷抄襲這件事忙碌了一下午的班主?任身疲力竭地回到辦公室坐下，終于得到一席喘息。
辦公室的其他老師面面相觑，交換了個眼神，故意找了個輕松的話題：“高老師，恭喜你啊，你們班這次考試成績可?是拿了個年級第一，估計今年的優秀教師跑不了你。”
“哪裏哪裏。”班主?任姓高，辦公室裏經?常會?稱他高老師，他謙虛道，“只要那些孩子別再給我找麻煩就行了。”
“聽說你們班最近換班長了？換成了傅晏清，多虧他積極帶動班裏的學?習氛圍，這次你們班整體?提升可?有他不少功勞。”
“唉，我可?真是羨慕死高老師了，當初我說把?傅晏清分到我們班吧，結果人?家自己選了高老師班，學?習成績好穩坐年級第一不說，脾氣還?好，我已經?聽過我們班學?生不止一次誇傅晏清幫了他們什?麽什?麽，耳朵都快起繭子了！還?問?我什?麽時候準備把?傅晏清撬到我們班，他們以為我就不想嗎？要是能的話我早就撬到我們班去了！”
“別說學?生了，就連我這個老師也喜歡傅晏清這種學?生啊，彬彬有禮還?樂于幫助同學?，他怎麽就不來我班呢？難道是我輸在臉上了？我長得沒有高老師帥？”說話的男老師情不自禁拿起鏡子撫摸着自己的臉，對鏡自憐，“好歹我曾經?也是被說過第一美男的人?啊。”
“你是說總共999個美女，就你1個男人?的比美大賽嗎？得了吧你，噗哈哈哈哈……”
就他一個男人?參賽，那可?不得第一美男嗎。
衆人?哄堂大笑，辦公室的氛圍瞬間活躍起來。
班主?任也終于忍俊不禁地笑了出來，臉上惆悵緩和了些許。
“傅晏清……這次也不知道怎麽，突然就同意了當班長，他當班長确實不錯，班裏學?生當時選票一致推選了他。”
以前班裏選票也都是投的他，但他每當，說自己不能勝任，不然哪能輪到唐婉琳。
其實他以前就很想讓傅晏清當班長，雖然他看起來和班裏同學?和睦共處，但他總覺得他身上有一層隔閡，像是在一團看不見也摸不着的雲霧裏，外人?只能觀察到淺淺表面，殊不知他清風霁月的外表下是冷漠涼薄。
所以這次他能主?動請纓當班長他也很高興，這代表他終于願意從自己的世?界走?出來真情實感地接觸別人?了。
“你說我這個人?吧，長得沒什?麽魅力，教得也沒其他老師好，說話更?別說了……主?任比我強出一百倍，你們說傅晏清當初怎麽就選了我呢？我感覺選在座的哪一位老師都比我好。”班主?任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嘴上說得自怨自艾，實則眼裏的得意幾乎快要溢出來。
凡爾賽，這是赤/裸裸地凡爾賽啊！
班主?任瞬間成了全辦公室眼紅針對的男人?，差點被刀眼投射成篩子，他輕咳一聲?，毫不收斂地翹起了二郎腿。
看見了沒，這就是魅力！你們嫉妒不來。
安慰得也差不多了，總該回歸正?題，衆人?目光交彙你推我我推你，最後猝不及防把?正?在孤芳自賞的男老師推了出來。
男老師騎虎難下：“不過學?校裏好像起了點風言風語，是有關你們班傅晏清的，你最好還?是注意一點，多關注一下他的心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