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夏行星點點頭,往外讓出一個位置,上樓時盡量與她保持平行,遮擋住她的身影。

蔣嫣看了他一眼,對方臉上還是那副“這不是什麽大事”的平淡。

兩人在專門放置日用品的房間搗騰,選了幾個小衆品牌的蠟燭和驅蚊燈。

夏行星拿起一盒止蚊蟲叮咬的藥膏:“蔣小姐,你先塗一下這個吧。”

“哦,謝謝。”蔣嫣忽然拿起一個盒子,皺起眉喃喃:“怎麽扔在這兒了?”

這是她在國外一時興起創立的個人品牌下的一款香薰機,親手設計的。

當時還在網上小火了一把,就給國內朋友們都郵了一個。

當然,什麽其他朋友都是掩飾。

想送的人只有一個。

誰知道被這人扔在在角落裏蒙塵。

夏行星掃了一眼,沒說什麽。

蔣嫣有些喪氣地開口問:“霍經時平時也都回這裏住嗎?”

夏行星:“回。”

“每天都回?他忙不忙?是不是經常工作到很晚?”

“……”其實夏行星并不很想回答關于霍經時的種種,但心裏始終對面前這個女生抱有不可言說的歉意,還是耐心十足有問必答。

“嗯,挺忙的,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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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嫣又問:“那他平時應酬多不多?你知道他都跟誰出去嗎?有沒有什麽走得近的女生?”

“……,我不是很清楚。”

“哦。”蔣嫣點點頭,靜了幾秒,還欲再問,門忽然被人敲了敲。

“你們在幹什麽?”男人不悅的聲音自身後飄來,吓了他們一跳。

霍經時從地下酒窖出來第一時間沒看到夏行星身影就四處找人。

田一陽說夏行星帶着蔣嫣上樓了。

霍經時目光微凝。

莫名襲來的不悅讓他加快了腳步。

當看到兩人在一同不大的房間裏湊在一塊小聲說着什麽,心中不愉的指數倏然飙高。

夏行星自然聽得出來對方的不快,莫名其妙。

是介意自己和他的發展對象接觸嗎?

可他特意将門大大方方地開着了啊。

氣氛微妙,霍經時一雙烏沉黑目定定盯在夏行星臉上。

蔣嫣以為是霍經時不喜歡客人踏入他的私人領地,不欲夏行星難作,主動解釋:“是我被蚊子咬了,讓行星來陪我找驅蚊燈。”

霍經時一聽,臉色繃得更不好看了。

行星?

夏行星忽然說:“霍先生,你陪蔣小姐挑吧,我下去看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說完便将兩人留在身後,徑自下了樓。

霍經時問蔣嫣:“你們說了什麽?”

蔣嫣凝他幾秒,嫣然一笑:“不告訴你。”

“……”

夏行星把烤得外酥裏嫩的牛排剪好放到盤子裏後,剛要端到長桌那頭,就聽到一道高昂激動的聲音從大門外飛進來:“經時哥!你回來了這麽久怎麽也不來看我!”

那聲音歡快得像一只撲騰的小鳥,在夜裏驚起幾只蟬雀。

看到來人,夏行星微微一怔,垂下眼睑。

他不知道霍經時今晚還邀請了這位客人。

好幾個年輕人,為首的那位是一個比他大不了幾歲的男生,一身昂貴的裝扮和衆星捧月的位置都顯示出顯赫的家境和背景。

身後跟着幾個同樣穿得引人注目的男生,都是大學生的模樣。

楊斯不介意霍經時的冷淡,一直圍着他打轉,直到看到正在給衆人切水果倒飲料的夏行星。

楊斯皺起眉驚聲呼叫:“你為什麽在這?!”

陡然提高的聲音又尖又大,毫不掩飾的不滿和排斥,仿佛碰見了什麽不想見的髒東西。

楊斯比夏行星大那麽兩三歲,他從小就讨厭夏行星,非常、極其讨厭。

讨厭他在那幫小孩兒裏高人一等的派頭,讨厭夏家對他有求必應的寵愛,最讨厭他能有經時哥哥一天二十四小時的陪伴,教他算數、畫畫和鋼琴。

他們正式結仇于在一場晚宴上。

十年前的楊斯身高不足以夠到食物桌,路過的霍經時随手為他拿了一小塊蛋糕,被占有欲極強的夏行星看到,此後處處針對楊斯,讓其他的同齡人孤立、捉弄楊斯。

孩童的惡是天真的惡,純粹的惡,令人生寒的惡,在這種有錢人家的小孩裏就更是如此。

這種惡被權勢、錢財和溺寵滋養,在溫床裏繁殖生根。

很長一段時間裏,楊斯幾乎被夏行星捉弄到自閉,不敢出門。

爆發是在一次打架中,或者說是單方毆打。

六歲的夏行星故意惹怒當時已相當沉默寡言的楊斯,拿石頭砸破對方的額角,幸好只是皮擦傷,沒有破相。

被霍經時押着去醫院給楊斯道歉的時候,夏行星哭得比楊斯這個病人還大聲。

最後還是霍經時收拾爛攤子,親自給楊家父母道了歉。

出了醫院,一臉怒意的霍經時在前面走得很快,夏行星眼淚汪汪地跟在他身後伸手去牽他的衣角。

“哥哥,你別生氣…嗝…別生氣……”

霍經時“啪”地一聲拍掉他白嫩嫩的手,不輕不重地推了黏在自己身上的人一把,兇道:“你鬧夠了沒有?”

“你才多大,下手就這麽狠?”

他被一個小孩的心狠和毒辣震驚。

夏行星哭得天地失色,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來抱住霍經時的腿。

霍經時掰開他的雙臂,面色陰沉,橫眉冷怒:”你有沒有想過,萬一真的傷到別人的腦子或眼睛,該怎麽辦?”

“我沒空整天幫你收拾爛攤子,為什麽不道歉?”

“你有什麽好委屈的?”

夏行星哭得梗住了喉嚨,對方所有的質問通通不回答,翻來覆去只有重重複複的那一句:“你、喂……呃、喂他吃蛋糕……”

霍經時青筋突爆,實在不明白他的腦回路,氣極反笑,冷道:“就為了一塊蛋糕?”

不是為了一塊蛋糕。

是為了你。

倔得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眨了眨泛着水光的眼睛,眼角生紅,也不哭了,怯怯地說:“可是你從來不會喂我吃蛋糕啊……”

夏行星被楊斯尖銳的質問吓了一跳,手上拿着的剪刀“咣當”掉落到地面上。

在場之人大都知曉幾分他們之間的舊年恩怨,一時之間,喝酒的聊天的都靜了下來,将目光聚在兩個當事人之間。

夏行星頓覺如芒在脊,愣了一瞬,抿着嘴角彎下腰去撿,一雙節骨修長的大手先他一步将剪刀撿起。

霍經時蹙起眉心,攬着他的肩,緊緊扶着他的手臂,托起他沾了點醬料的手指打量了幾秒,拿過紙巾彷若無人地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擦幹淨,有些責備地問道:“沒劃到吧?”

責備卻不是真的責備,底下藏着的關切與寵溺聾子都不能聽不出來。

夏行星搖搖頭,收回手,平視着對面一群年輕人不說話。

楊司氣急敗壞,不可思議地大聲嚷嚷道:“經時哥,這是怎麽回事?!”

“他怎麽回來了?知道你回國他又來纏着你了是不是?陰魂不散!當年就是因為他你才……”

“楊斯,”霍經時眸色沉冷,聲音冷淡中透着沉怒,“注意你的言辭,行星現在住這裏,也是這裏的主人。”

“你要是再口不擇言,就給我馬上回去!”

作者有話說:

一個人即便是改邪歸正了,也要敢于直面自己曾經的陰暗和錯誤,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脫和新生。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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