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大碗面條下肚，淩晨直接吃撐了。

他躺在椅子上，摸着圓滾滾的肚子，心想，這種日子，真是太好了，神仙也不換。

歇了一會兒，還是覺得難受，淩晨起身，對竈房裏忙碌的淩奶奶說，“奶奶我出去消消食。”

淩奶奶不放心的交代，“路上小心點，別摔着了。”

“知道了。”

被随時關心着，若換成原主，只會覺得淩奶奶唠叨，淩晨卻很享受這份關心。

翹着嘴角，心情大好的淩晨決定圍着紅旗公社轉一圈。

紅旗公社，位于西南G省，整個公社包括了周圍幾十裏，分成了七個大隊，淩晨他們這裏既是公社，又是一大隊。

說來，改革沒開放之前，一大隊其實是一個大官的莊子，一大隊的人都是莊子上的傭農，改革開放之後，他們這些被壓迫的人民被解放了，身份也變成了貧農。

一大隊既然是莊子，首先土地就好，不然大官也看不上。

整個大隊的土地，良田占了兩成，上等地占了三成，中等地也有三成，下等地是兩成。

一大隊四面環山，土地都集中在了山腳，最低的地方是河流，河流周圍就是良田。

山上也有土地，都集中在山腰中間，且都是山地，并不好，當初那位大官就全給種了果樹。

後來，大煉鋼時，果樹全被砍了煉鋼了，直到□□之後，大隊上擔心山上沒樹下雨天遇上泥石流，才又把果樹種了起來。

至于山頂，由于經營不過來，就全是荒山野嶺了。

現在是開春，一出自家大門，淩晨就見到山腰上的果樹全開花了，粉的白的桃紅的各種花姹紫嫣紅，好看極了。

可惜的是，因為肥料不足，多數肥料都拿去種了糧食，果樹因為沒有足夠的肥料，結出的果子又苦又澀，不好吃，自然賣不出去。

每年也只有鎮上的罐頭廠會向大隊購買一點點，其它的除了村民自己吃，剩下的就能爛樹上了。

望着山腰上的果樹，淩晨心中遺憾，他最喜歡各種水果了，果樹因為沒有照管好被糟蹋了，他比誰都心痛。

可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現在可不比以後，有各種高産糧食，人都吃不飽了，誰還會管果樹。

走走停停的，淩晨走到了紅旗供銷社。

現在正是春耕，是最忙碌的時候，人們基本都上工去了，供銷社除了員工，其他一個人也沒有。

淩晨走了進去，原本在櫃臺上懶洋洋的王月還想說“要什麽自己拿，”見到是淩晨，王月立馬坐直了身子，态度來了一個三百六十度大轉彎，聲音也變得嬌滴滴的，“淩大哥，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淩晨第一次聽到有人用這種聲音對他說話，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抖了抖，才僵硬的笑着說：“是王月啊！我昨天才回來的。”

聽到淩晨用清爽的嗓音喊着自己的名字，還對自己笑，王月臉紅紅的，害羞的低着頭，問，“淩大哥你要什麽？我給你拿。”

說完，王月微微擡起頭，用灼熱貪婪的眼神看着淩晨，只等他說話了。

淩晨被王月這麽看着，特別不自在，他這時才想起來，自己已經不是從前的樣子了。

淩晨被淩家人寵愛，除了因為他是男孩，其次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長得好。

從小，淩晨就和村子裏的其他孩子不一樣，長得白白淨淨的，因為吃得好，人也胖乎乎的，像年畫裏的娃娃，誰見了都想親一口。

即使現在長大了，淩晨的皮膚還是很白，人長得棱角分明，身材高挑，對外，淩晨因為淩老二的要求，還算懂禮，見着誰都會喊一聲。

淩晨雖然在一衆老人眼中是個沒用的，小姑娘們卻不懂，被皮相迷惑，在小姑娘們眼中，淩晨就是個風度翩翩（大誤），英俊潇灑的少年郎。

加上淩家條件好，淩晨在紅旗公社小姑娘們的眼中，就是個金龜婿的存在。

王月她爸是公社主任，家裏也不錯，可少女懷春，王月周圍的男人，就只有淩晨一個最出衆，她自然也把心落在了淩晨身上。

其實紅旗公社去年分到的知青中，也有幾個長得比淩晨差點的，可那些知青，哪有淩晨好？

姑娘們也不傻，知青們十幾年前就有來到紅旗公社的了，能回城的卻寥寥無幾，既然如此，嫁給知青，還不如嫁給普通村民。

起碼普通村民上山幹活下地種菜的什麽都幹，能掙工分養活家人，知青卻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身邊還沒有幫襯的家人，嫁給知青純粹是受苦。

當初，紅旗公社也不是沒有不信邪的小姑娘，認為自己嫁給知青能過上好日子，結果呢？因為男人不頂用，一個個的，不過五六年，就從水靈靈的小姑娘變成了大媽。

所以即使去年來的知青令姑娘們春心萌動，前車之鑒還在公社擺着，為了不變成大媽，姑娘們還是牢牢控制住自己的心，為現實不得不放棄愛情。

嫁給淩晨就不同了，淩晨現在是城裏戶口，以後肯定能接他老子的班，當上工人。

在村子裏，淩晨是他們家最受寵的，毫不客氣的說，以後淩家幾房的財産基本都是淩晨的，只要嫁給淩晨，未來的日子不用說，不僅每天能看到帥帥噠老公，還能吃香的喝辣的，誰會不願意？

想到這些，王月的心裏越發火熱，她家在紅旗公社雖然不錯，可還是比不上淩家的，淩晨又入了她的眼，不管如何，她一定要嫁給淩晨。

為此，王月更加殷勤的招待淩晨，就希望能給淩晨留個好印象。

淩晨卻特別不自在，他覺得自己在王月眼裏，好像一塊紅燒肉，随時都能被王月咬一口，于是，火速買了七根普通的頭繩之後，淩晨跑了。

王月聽見淩晨要買頭繩，當時背過去的她臉上一片猙獰，還以為淩晨是被某個小妖精勾走了，後面聽見淩晨要七根，王月就知道，淩晨是給淩家的七仙女買的。

沒錯，淩家幾兄弟，總共生了八個女兒，除了小叔家的小女兒和四嬸去了軍營，留在老家的，還有七個，被紅旗公社的人戲稱為七仙女。

其中，大伯家有三個閨女，排行為一，二，五，淩晨家有兩個，排行為三，四，三叔家也是兩個，還是雙胞胎，排行為六，七。

幾個女孩在淩家不受重視，名字都沒有，從小就是大丫頭二丫頭一直叫到七丫頭，這次回來，淩老二也沒給幾個女孩準備一點東西。

淩晨還是挺喜歡自己的兩個妹妹的，軟軟的笑着甜甜的，很招人喜歡，他就想送點小東西讨兩個小姑娘喜歡。

既然要送妹妹，其她堂姐堂妹自然也要送，在明面上，總不能厚此薄彼。

圍着村子轉悠一圈，熟悉了以後，淩晨就回去了。

這時候已經快中午了，上工的人快要下工了，淩家也冒出了炊煙。

淩晨回到家，就看到他妹妹已經帶着四個小的打了五筐豬草，一籃子野菜回來了。

至于大堂姐二堂姐，兩個人一個十七一個十六，自然是跟着上工去了。

“哥，”見到淩晨，幾個丫頭乖乖打招呼。

“嗯，”淩晨有心想說點什麽，卻找不到說的。

從前淩晨就是如此，因為淩奶奶他們總在淩晨耳邊說幾個丫頭是賠錢貨，為此淩晨打心裏瞧不上幾個丫頭，一年到頭也不會和他們說幾句話。

這時，淩奶奶倚在門口，兇巴巴的說，“三丫頭你還愣着幹嘛？豬和雞都餓得哼哼了，還不趕緊把豬草宰了喂豬喂雞，還有四丫頭，家裏地這麽髒，你不知道掃一下嗎？懶死算了，五丫頭來幫我燒火，至于六丫頭七丫頭，還不快去捉蟲子去，不知道雞要吃啊？”

一連串的吩咐，幾個丫頭早已經習慣了，立馬忙的團團轉，淩晨甚至還看見三丫頭臉上全是笑容。

淩晨：……這就是傳說中的受虐狂嗎？

三丫要是知道淩晨的想法，肯定會啐淩晨一臉，罵一聲“呸。”

她高興，分明是聞到肉的香味好不好，雖然她們可能分不到肉，可湯總能分一點，肉湯在三丫記憶裏就是最好喝的，光想想她就口水流，能不高興嗎？

然後，淩奶奶又慈愛的看着淩晨，“淩寶，你先坐着，馬上就能吃飯了，要是覺得餓了，你就先去我屋裏拿桃酥吃，鑰匙就是我給你的那把。”

“哦！”淩晨愣愣的點頭，心裏卻想，奶奶對他們兄妹的差別實在太大了！

況且，幾個比他小的女孩忙個不停，淩晨自己卻像個老太爺一樣坐着，淩晨自己想想，都覺得不好意思。

淩晨嘴上說想當米蟲，可其實，他忙碌了這麽多年，早就習慣了，偶爾歇歇還行，要天天什麽事都不做，他自己都受不了。

所以等三丫把豬草宰好和米糠拌上之好，淩晨就想幫忙提去喂豬，卻被三丫驚恐的搶了回來。

淩晨：……疑惑臉jpg，奇怪，三丫怎麽這幅表情，有人幫忙不好嗎？

殊不知，三丫已經在心裏把淩晨罵得狗血淋頭了，在三丫心裏，哥哥今天是腦袋秀逗了，居然會想起來幫她的忙？

自己這個哥哥，三丫心裏清楚，幫忙純粹是幫倒忙，而且，要是被奶奶看到了，她可不管是不是淩晨主動要做的，只會認為三丫偷懶，居然敢指使淩晨做事？皮癢了！

然後，接下來三丫可能就會被奶奶一頓罵，再罰不準吃飯。

想到後果，三丫才會驚恐，奶奶實在太可怕了，她情願自己累死，也不要面對奶奶。

三丫的表情實在太吓人，淩晨這時也想起了淩奶奶的脾氣，只能默默的轉身，在心裏對妹妹說聲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