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人艱

紀安一聽,面上誠惶誠恐,立馬接着崔玄的話音跪下說道:“學生不知殿下駕淩,多有冒犯,請殿下恕罪。”沒法子,誰讓他是白身,還得跪下,這坑爹的封建制度。

秦明軒也不會真讓紀安跪下的,不說紀安是王淵的弟子,就是沖着他舅舅師弟的情分也不能真讓紀安行此大禮。忙扶起紀安說道:“不知者不罪,本宮出門在外,尋親訪友,不須如此規矩。紀公子多禮了,你是本宮舅舅的師弟,我們是自己人,自己人。”

誰跟你是自己人啊。紀安心裏嘀咕,瞧着嘴角含笑的某人那臉皮都要比鱷魚皮厚了。不過,秦明軒是皇子,身份差距在此,紀安只能恭敬道:“多謝殿下擡愛,學生愧不敢當。”

崔玄是知曉紀安的,雖然紀安很是恭敬,可他還是看出了紀安對着自己外甥的不以為然。想想也是,當年秦明軒明間偶遇紀安,隐瞞身份,以之交好友相處,紀安對朋友一直真心,以後恰逢紀安得知秦明軒身份時身中劇毒,一心報複,倒是直接就加入了秦明軒的陣營。

要說他們兩上輩子恐怕還是秦明軒先開的頭,起的意。之後才是紀安陷落,兩人才在一起的。而現今有他插手,紀安未中毒,性子比前世要開朗,雖然心心念念的說要給仇人好看,可也只不過是争一口氣,活出個人樣來,讓仇人拿他沒法子。真要讓他手刃仇人,怕他還得考慮半天。

甚至因為對紀老太太和白氏的關系,雖然對着紀府感情已淡,可還顧忌着一二。對着爵位,對着紀晨只是敬而遠之的想法。紀安恐怕最想做的就是把鄭氏懲戒一番,給自己給白氏讨個公道。

不比前世那樣的不死不休,恨之入骨。以致後來事情越演越烈,一發不可收拾。自然依着他的性子,知曉大皇子身份,又沒有先時的情誼,怎麽會主動親近。

崔玄稍稍安了心,轉變一個步子,自動的擋住了些紀安,對着秦明軒道:“殿下來此可是有事?”

紀安一聽,很事情知趣的說道:“學生還有些事情要辦,就不打擾殿下了,還請殿下恕罪。”

秦明軒也真是有事來找崔玄,也沒留紀安,就讓了避開了。

等紀安一走,秦明軒倒是放下架子,口氣很是親近的對着崔玄說道:“舅舅,鄭後壓着我的親事,父皇又不管不問,現在二皇弟又在朝堂上甚是威風。外甥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崔玄是知道的,前世他沒有現在這個身份,秦明軒的處境更加艱難,一直到娶宋玉之前,都還未曾娶親。鄭後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若不是她壓着秦明軒議親,又怎麽會讓秦明軒有機會和她搶兒媳婦。

他記得當年秦明軒沒法娶親有個官方說法,好似欽天監斷出秦明軒不宜早娶,不然輕者減福折壽,重者英年早逝。是以,紀安和秦明軒的那段孽緣,鄭家還真出力不少。

崔玄了解紀安,若是秦明軒有妻有子,他是萬萬不會和他在一起的。前世,秦明軒處境更為艱難,早期在宮裏,如履薄冰,處處謹慎,自然沒有納侍收妾,怕一個不慎就喪失性命。後來和紀安在一道,更是沒傳出半點花色。這也是後來,平陽侯能許嫁愛女的原因之一,一個心在男子身上的王者,好過心在其他女子身上,當然,他沒料到的是秦明軒送去的聘禮血靈芝是紀安的救命藥,不然,崔玄想,依着平陽候的精明要麽滅了秦明軒,要麽早早的辭官隐退,也落不到最後的家破人亡。

今生,崔玄明白,因為他早早立下功勞,鄭家還沒敢那麽明目張膽的算計秦明軒的婚事,可也是百般拖着。依着崔玄的打算,是想将計就計,讓鄭氏拖着秦明軒的婚事,等着七年後,平陽侯的寶貝閨女。可現在他心裏又有些擔心,瞧着剛剛秦明軒對着紀安的殷勤勁,怕一個不慎,他們又攪合在了一道。

剛剛的情形讓他很不喜歡,他告訴自己,他是因為知道紀安會情路坎坷,所以提前把障礙給他掃了,是報恩,是朋友之義。特意忽視心裏不斷冒出那不清不楚,說不明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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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也忘了,若是依着他一慣精于算計的性子,怎麽也是利字當頭,不會這麽輕易的就改變自己的原有的計劃。

所以,崔玄說道:“臣記得盧家有女待字閨中,雖然體弱,可也是品貌雙全之人。你母外家本就是盧家,相比,鄭氏也更願意讓你娶盧家女。”

秦明軒卻是皺起了眉頭,他手中勢力本就有限,盧家是他母親的外家。本來算是他這一方的,可前些年,魏公國送了女兒進宮,封了淑妃,生下了三皇弟秦明玉,就算他娶了盧紀女,外孫和外孫女婿,論親疏遠近,他的勝算真沒有什麽。

秦明軒說道:“我記得盧家和我年紀相似的只有魏國公的嫡次孫女,盧玉繡,可她身子骨生來就弱。太醫斷出她活不過二十歲。我要娶她,不得落個克妻的名聲啊。”

崔玄說道:“正是因為壽命不長,魏國公世子和夫人對她寵愛非常,你求娶她,可讓她死後有宗可歸,是仁義。再者,盧家雖然出了三皇子,可他們想躲在你和二皇子身後,打算來給鹬蚌相争漁翁得利。你把他們掀出來,讓鄭家認為你和三皇子要聯手對付他們。讓鄭家分出些勢力對付魏國公和三皇子一方,你才能得些喘息的機會。而盧玉繡體弱,甚至無力誕下子嗣,這些對你都是有利的。等她過世,你有了勢力,正妃一位又空了出來,自然可以再結一門得力的岳家。”

升官發財死老婆,雖然不厚道,可卻是對着秦明軒很是有用。至少,現階段,娶盧玉繡對于以後秦明軒再和平陽候聯姻是無礙的。前世他娶妻盧玉芬,盧玉繡一直未曾出嫁,四年後就過世了。最後,因是未嫁女進不了祖墳,盧家只得另選一風水之地,葬了她。

現下讓秦明軒娶她,雖然利用了她,但至少她不用再做孤魂野鬼之人,以後還能得份大大的榮耀,他們也算各得其所。

秦明軒一聽果然動心了,他現階段想娶個高門之女鄭家也不允許,魏國公門第夠,盧玉繡又身子骨弱,雖然做不了他的賢內助,可他求娶盧玉繡至少能出宮建府,建立自己的勢力。

秦明軒對着崔玄很是感嘆的說道:“還是舅舅看得深淵,但,我就是想求娶盧家女,鄭家恐怕也不不見得就能答應吧。”

崔玄點點頭道:“鄭家肯定是不樂意你出宮建府的,你直接去求皇上,說你對盧家表妹念念不忘。求她做正妻,皇上是個自命風流的,你是他的長子,瞧着你對體弱表妹如此重情重義,一定會答應的。不過,你切記,既然你說你對盧家女念念不忘,就得待她情深意重,否則,皇上的脾氣你是知道的。不要聰明反被聰明誤,誤了大事。”

當今皇帝最覺得遺憾的就是做皇子時為勢所趨,求娶了崔家女,所以,他對崔玄的嫡姐與其說厭惡,不說說讨厭那時候的身不由己,當時腰彎的過低,過後得勢了,自然是會抹丢那些污點的。

秦明軒對着皇帝一副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情深意重,一定很合皇帝的口味,畢竟是他的兒子,或許還能激起皇帝對秦明軒的一絲父愛。崔玄諷刺的想着。

不過,這樣也好,他出了這個主意,讓盧家女斷了紀安和秦明軒的情緣,即使是利用,也讓她過幾天好日子。等秦明軒不需要她的時,她早就過世了,半點苦都不用嘗。這樣很好,很好。

秦明軒聽了崔玄的話,忙說道:“舅舅放心,我既然求娶了盧家女自然會好好對她。不會做那卸磨殺驢,過河拆橋之事。”說着語氣裏滿滿都是厭惡。

崔玄面上一派信任,心底卻是想到,他的外甥,前世今生都是這樣,最恨的就是如他父皇這般,卸磨殺驢,用完就扔。利用了崔家女,得了皇位,然後卻處處放任鄭家打壓她們母子,讓他母親郁郁而終,他的處境更是四面楚歌。

崔玄前世也是相信秦明軒娶了宋玉之後,一定會好好待她,沒想到,曾幾何時,那樣痛恨他父皇所作所為的秦明軒,之後也走上了他父皇的道路。宋家因紀安的救命藥而下嫁秦明軒,又因紀安的死而被遷怒,走上末路。到底誰欠誰的,他也說不清楚,但秦明軒會是個好皇帝就夠了。

商量完了,秦明軒倒是有了說笑的心思,對着崔玄說道:“舅舅,你的小師弟是個很有趣的人。膽子很大,人也很有趣。”

崔玄心裏一凸,面上波瀾無驚,淡淡的說道:“哦,是嗎?他出身紀府,是不會參合到我們之間來的。”

秦明軒一聽,也歇了心思,紀博是鄭家的左膀右臂,身為他的兒子,就算和鄭家不和,也不會明目張膽的和他交好的。可惜了這麽一個有趣的人了。

打發了秦明軒回宮,崔玄去了東邊的書房去看紀安,瞧着他認認真真的再看書練字,崔玄眼裏透過滿意。心中則道:紀安啊,紀安,我幫你擋了爛桃花,了結了一段孽緣,你可得怎麽報答我啊。我得好好想想,怎麽也不能做了虧本的買賣吧。

紀安擡頭紀瞧見了崔玄,伸伸酸脹的胳膊,小步跑出去,對着崔玄讨好的說道:“師兄,你看我多乖,多聽話,那《金剛經》我都背熟了,能不能少抄幾遍啊。我又不去做和尚,讀什麽《金剛經》啊。”

紀安忽然覺得涼飕飕的,瞧着崔玄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眼神,馬上消音了。他真是覺得崔玄在折騰他,哪有天天用《金剛經》練習書法的,又不是和尚,要天天念經,最可惡的是,崔玄還要他倒背如流。

這是什麽節奏,他自然要給自己争取争取。

崔玄瞧着紀安不服氣的小眼神,心中一肚子火,這小沒良心的,今年的書藝考的就是《金剛經》,他這勞心勞肺的給他開小竈走捷徑,這小沒良心的還在懷疑他的用心,太該罰了。

于是,紀安書中上又多了一大堆的書稿和功課,每日睡覺的時間又縮短了。紀安深深後悔,他為啥老是不長記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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