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名
說是一起睡,兩人其實并不在一張床上,孟焱的屋裏又加了一張軟榻,謝亭睡小榻,孟焱睡大床,晚上孟焱或去書房或去皇宮巡視整兵,謝亭就在屋裏吃東西寫作業。兩人在這處孟焱購置的私宅住了幾天,倒也相安無事。
謝亭晚上容易餓,他娘給他帶了好幾個包袱的零嘴。孟焱交代完事務從書房回來,看他吧唧嘴吃東西,自然也心癢癢,就坐到謝亭對面和他一起吃,兩個人把董康元罰抄的刑法忘的一幹二淨。
白天去上學,孟家都是送兩個食盒,小侯爺一份,謝公子一份,小侯爺夜裏叫了那麽多回膳都是給這位吃的,孟家的廚子對謝亭的口味了如指掌。
下人都很識時務,沒人管謝亭叫伴讀使喚他,反而都恭恭敬敬的稱他一句謝公子。
日子過的舒坦,謝亭也漸漸淡忘了孟焱一開始的形象和傳言帶給自己的恐懼,孟焱讓他哥哥他也乖乖叫了,但他管盛讓也叫哥哥,孟焱讓他叫盛讓表哥,不能叫哥哥,謝亭不願意,兩人還因此吵了一架。
于是孟焱訓練他叫“焱焱”,這小名他倒發的很流暢,也就這麽叫下去了。
作為孟焱的伴讀,謝亭還是很有職業道德的,看他那麽辛苦,自己不管多困,都會亮着燈等他回來再睡,有時候還會跑到他榻上給他按兩下肩膀。
他娘說你給孟公子當伴讀是高攀,平日做事有點眼色,別叫人家嫌棄你。
謝亭深以為然,每天給孟焱端茶倒水,自己的零嘴也給他剩下不少。
“我還有半年,最多半年就受封了。”
這天兩人正對坐着吃東西,謝亭把給孟焱留的茶水吹了又吹才遞給他,孟焱盯着他烏黑柔軟的發頂,冷不丁開口道。
“嗯?受…受封什麽?”
“大概是旗手衛指揮使吧,但還是叫我回北疆的好。”孟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突然開口說這個,謝亭只是自己的伴讀而已,他對他的态度本應該和其他下人沒什麽兩樣,而現在自己卻主動告訴他自己要有前程了。
娘的。
可能是今晚的油燈太亮,照的這小子又白又水靈,自己腦子進漿糊了,他心下暗罵道。
孟焱說的也是實話,京裏這些到了年齡的嫡子遲遲不賜官難免焦躁,皇帝為安撫這些世家子弟,分別給了不同的差事,但就是不給品級,算是白幹。
正好有理由把先前的老骨頭踢下來,青瓜蛋子再上去。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朝中武将家的嫡長子分別掌管十二直上位,而孟焱就任旗手衛指揮使,陳鷹和鄧聘任同知佥事,是他的幕僚。
雖說孟焱在北疆帶了兩年兵也算有功,但年齡不到他爹也不能給他請封,加之趕上國子監招學,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把他放回北疆去,他在這當個閑散将軍自是不可能,要讓他在府裏坐着應酬人,那真是腚都要坐的着火。
謝亭聽說孟焱要做官,很是真情實感的為他歡呼了一會兒:“好厲害,指揮使是三品的官吧!”
孟焱謙虛道:“不算什麽。”
然後謝亭不知想起了什麽事,又真誠發問道。
“焱焱,那…那我表哥能當幾品的官呢?”
“……不知道。”文人有位無權,不足為懼。
“我哥…怎麽也得是三品吧…”謝亭喃喃自語。
孟焱頭上的青筋突突的跳,默默把茶杯捏碎。